“你還沒說呢, 不是說要去學習嗎?怎麼感覺沒幾個月就回來了?”我一邊把剛煮好的咖啡倒進咖啡杯,端給他一邊好奇地問道。
剛剛他說自宋思尹以後沒招惹過其他女人我雖然不信,不過我還是對他能有所改變抱有着一絲期待, 更好奇他是否會回頭找宋思尹重修舊好。
話說這隻咖啡杯還是宋思尹在時準備的, 據說是“林遣專用”。
白色的骨瓷杯, 上面是暗暗的紋絡, 遠處看不出與普通的白瓷杯有什麼不同, 只是摸上去沿着暗紋有細微的觸感。僅從這一點上我也猜不出來這杯子是不是原本有一對還是單單隻有這麼一隻。也不知這是宋思尹的品味還是林遣自個兒的喜好。因爲在我看來,作爲林遣專用的咖啡杯,這隻實在是太過清純了些, 以我對他這個人的瞭解,似乎騷包的景泰藍琺琅瓷反倒更相配些纔對。不過他用起這個通體純白的顏色竟也意外的十分恰如其分。
說起來, 宋思尹其實有個在我們這種平頭小老百姓看來十分小資的愛好, 就是蒐集各式各樣的杯子, 就連她每次搬家也都要首先安置好它們。可奇怪的是,我剛搬來的時候, 就看到這隻杯子孤零零的被擱在廚房的案板上,顯然她並不是將它遺忘在了那裡,而是故意的。她在離開時既沒有帶走這隻也沒有說要扔掉,我打電話向她問起她也只說了句“隨我處置”,這話聽不出什麼情緒。不過即使她這麼說了, 可我想來想去也覺得不能隨意處置, 只是將杯子放在廚房的玻璃櫥櫃裡, 後來被林遣看到了, 也並未沒多說, 只是每次來我這兒都只用這個杯子。
他隨意地接過我遞給他的杯子,將它輕輕放在茶几上。
垂下眼臉, 盯着那隻杯子,長長的睫毛投下一排陰影,安靜起來,明明像個乖巧聽話孩子,可是一說起話來卻處處顯示出他對一切都不以爲意的輕浮,好像對身邊的人周遭發生的事都滿不在乎似的。
“我啊,是想你了哦~”他輕笑着撩起額發。
嘔~真最受不了這種面相純良的花花公子了!看吧!果然沒半分認真的時候啊這個人!
“別開着這種玩笑啊!我是問正經的!”我太陽穴狂跳。
“啊呀~童樺你還是這麼經不起玩笑咧~沒想到和周睿在一起以後會變得這麼正兒八經啊你~”
“你開這種玩笑我會很困擾的。”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從頭到尾其實都一直是個超級正經的女人啊。
“就是不想在那邊待了呀~要問具體是什麼原因的話,我覺得可能一本正經的學習還真不適合我。NOT MY STYLE~”
我才真是白癡,問他這種問題。像林遣這麼隨心所欲的人,還能有什麼冠冕堂皇的原因麼?
“別生氣嘛~枉費我還特意在UCL(倫敦大學學院)幫你找了一些資料欸~還有一堆照片今天過來就是準備拷給你的。”
“真的?!太謝謝你啦林學長~”好吧我暫時收回說你輕浮的話好了!原則啊節操啊什麼的也不關我的事!
“喂喂!不要有事相求就叫我學長沒有事就直呼其名叫我林遣喂!”他跳腳。
“哎呀~名字不過是個符號嘛~有什麼關係~那謝謝你囉林遣!一會兒可別忘了傳給我哦~要不你現在就傳吧我去拿筆記本!”因爲囊中羞澀沒機會到國外去親自觀摩一直很鬱悶,雖然從一開始工作時便開始存錢,可還是遠遠不夠。雖說好多資料在網上和圖書館都可以查閱到,可惜絕大多數大師的作品都因爲知識產權的關係也無法查到。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雖然林遣放棄這次留學的機會有些暴殄天物,可他居然還能在自己自由馳騁於歐洲寧靜的風光的途中,“荒淫無度”地燃燒着青春與激情時還不忘抽出自己“寶貴”的時間幫我搜尋資料來慰藉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真的非常激動!
“知道了,拜託你就不能等我喝完這杯咖啡再傳嗎?傳完等下咖啡就涼了!不過你也別謝我啦!要謝就去謝你們家睿啦!還不是他千叮呤萬囑咐我幫你找的資料!敢情你不知道啊?”
咦?睿有找過林遣叫他幫我啊?
“可是他都沒有跟我說呢~”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啊,不是挺符合他一貫的作風嘛~難不成還要搖着尾巴找你邀功請賞啊?”他喝了一口咖啡,不以爲意道。
這倒也是。
“不過還是謝謝你囉,麻煩你啦~”
“哎呀,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嘛~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嘴上說着不好意思,其實又翹起了二郎腿,所以我說這傢伙明明從進門開始到現在從來就沒把自己當做外人好吧!
“林遣,你真的就打算這麼一直玩下去,不打算正正經經找個女朋友啦?”
“找也不是不行的哦,不過其實也沒多大意義。”他淺笑着,一副怎樣都無所謂的態度。
“怎麼講?”
“就拿我個人來講。一旦我與某個女人正式開始一段關係,對方隨着自己愛意的加深,就會想要將我化爲己有,可是當我得知了她的這種企圖時,卻沒辦法來回應她。最後只能選擇逃離,因爲我無法心甘情願的接受被這種感情束縛。我覺得世界上的人大多如此吧?婚姻也好,愛情也好,不過都是一種束縛人類自由的藉口。在宋思尹之後我也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啊。我本來以爲好不容易找到了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的人,可是看來很難呢。”
你那樣放蕩不羈愛自由想找個正經人做女友當然很難啦,況且很少有女人能夠在愛情面前完全保持自我,不陷進去吧,連理智如宋思尹都沒辦法做到。不過很意外這傢伙竟然是這樣看待婚姻啊愛情什麼的啊,簡直顛覆了傳統的價值觀嘛。
算了不管了,我算是無言以對,繼續喝着我的咖啡。
冷不丁林遣一手撐着頭,歪着腦袋望着我,突然幽幽開口問到:
“童樺你該不會還沒有跟睿做過吧?”
“噗~”
臥槽!害我被驚得夠嗆一口咖啡噴了出去。
“臉紅成這樣,果然還沒有哇。哈哈哈你該不會其實從來都沒有和男人做過吧哈哈哈?”
那又怎樣啊?!有這麼好笑嗎?
“我說……咳咳……要你管啊!林遣你一大男人能別這麼八卦好嘛?!”我一邊咳嗽一邊怒瞪着他。
“我就是隨口問問嘛~只是我實在沒有想到啊尤其是比之於以睿以往的情況看……”他摸摸下巴。
“求別說……”我連忙捂住耳朵,這種時候,我纔不想聽睿的過往情史呢。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啊!就我知道的情況來說,睿他也沒有哦。雖然在很多人看來,他確實比較容易招蜂引蝶,投懷送抱的姑娘也有不少,這點我都自愧不如哇。”你又是在遺憾個什麼勁啊喂?!儘管睿受異性吹捧的事我在清楚不過,可聽別人這麼大搖大擺毫不留情地擋着我的面兒說出來還是覺得非常不爽。
“可是睿他絕對不是個隨便的人哦。雖然我這麼說,好像在貶低自己相比之於他比較隨便一樣。不過據我說知,睿他啊,在感情上可能多多少少還是有潔癖吧。雖然對各任交往的女友都是溫柔地對待,不過這個人怎麼說呢,與其說是性格體貼,不如說他只是在用溫柔的表象來保護自己。不是常常有這麼一號人嗎?明明在對你笑心裡卻總覺得和他人隔着什麼一樣,誰都看不出他心裡到底在乎的是什麼,因爲好像什麼都進入不了他的心裡一樣嘛。我覺得睿他就屬於這種。老實說,其實聽說他主動找你我着實有些吃驚。我原本也不屑地以爲,你和他也不會在一起多久的哈哈。沒想到童樺你其實還蠻有兩把刷子的嘛。”
“被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其實我和其他的那些女人也沒有什麼不同啊。我還不是總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麼。”想要知道更多他的事情想要更多的瞭解他的一切。這種想法,是不是就像剛纔林遣所說的想要將對方化爲己有的佔有慾呢?還真是可怕啊!不知不覺間漸漸地失去了自我,竟然會變成讓對方害怕得想要逃離的人。
“不對哦,不一樣哦。童樺。他如果對你沒有上心,爲什麼要我幫你找資料啊。當時我接到電話時真的嚇了一跳呢。就在你得了失語症的時候,他還到處託國外學醫的朋友探聽治癒這種疾病的辦法呢?當然當時他也沒說是你得了這病,所以我們大家夥兒都還並不知情哦,那幾個朋友還跑來問我說,是不是周睿這傢伙要轉行來考醫學院跟他們搶飯碗呢哈哈哈!”
“是……是這樣的嗎?”我有些想哭,一直以來我都裝作毫不在意,在和裴青藍結束後一直都用大大咧咧的形象來武裝自己。總是不斷的灌輸這種自以爲自己是新時代獨立女性的思想:男人什麼的算什麼嘛,戀愛這種東西明明是可有可無的生活調劑品!總是偷換概念把“戀愛這種事麻煩死了”掛在嘴邊。其實不知不覺間就在自己的心外鑄了一層很厚的牆,即使認識了睿,和他在一起之後,儘管我確實渴望被睿真心呵護,卻又要裝作堅強,時刻不忘提醒自己要保持理性,即使分手了也能輕而易舉的做到說放手就放手說不在乎就能真的不在乎了。
我其實一直希望自己對於睿來說,是不同的。哪怕明知他心裡始終都有卓汀的位置,我也是無時不刻不希望自己能夠完全的佔有他的心的。
雖然可能會遍體鱗傷也不一定,可我第一次想要放手一搏。就算是爲了對他這份“不一樣”的對待的迴應也好
“哎呀,別啊,你幹嘛還哭了呀,真是的。害得我好像做了回壞人一樣,我真是最受不了惹姑娘哭了,快擦擦眼淚吧~”啊不知什麼時候我想着想着居然哭出來了,好特媽丟臉哇,但是看着林遣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我又有些好想笑。我不客氣地接過他色彩斑斕的騷包手帕,胡亂揩拭了眼淚之後,還醒了醒鼻涕。
“喂!你這女人!這可是我最心愛的的愛馬仕啊!啊算了算了!”林遣見了鬼一樣驚恐萬狀的抓狂模樣。
“……呃……對不起。你應該早說的啊!吶,還給你哦~”我抽抽噎噎道,鼻音濃重。我忙把手帕遞還給他。
“唉算了,沒關係啦。不要動不動就哭啊!”他忙躲開了沒敢接,“童樺你知道嗎在我面前哭的女人你還是第一個!就連我跟女人提出分手人家都沒哭過吶。你簡直是要嚇死我了你!”他嘆了嘆氣,心裡得哭死了吧,估計還後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那我等會兒洗了還給你吧很快就可以晾乾的,一時激動,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呃……不用了。”他嘴一癟。
“很快的。”說着我便把手帕拿去衛生間開始洗起來。
林遣跟着我靠在衛生間門邊的牆上:“被你這麼一出給鬧的,差點兒忘了,我還真有件正經事想問問你呢?”
“嗯,什麼事?說吧。”我頭也沒擡,給手帕滴了幾坨洗衣液,自顧自地開始搓了起來。
“我啊,上星期在英國的時候碰到顧子揚和那個女人了。”
他緩緩開口,沒有語調的起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的樣子。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手帕從手上滑落到了水裡,我轉過臉來望着他,心突突直跳,手因爲不安而顫抖着。
“她……他們怎麼樣?”我儘量保持波瀾不驚,好讓林遣看不出我的異常來。
“啊,那個女人,她懷孕了喲~”林遣不以爲然道。
“怎麼會這樣……”我又驚又懼,心思飛轉,難怪我們都聯繫不到楊曉惟,難怪她那時的態度會如此的堅決……原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再無迴旋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