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羅蘭回到辦公室,夜鶯低聲說道,“我沒能保護好你……”
“不,你做得很好,”羅蘭搖頭道,“想想看,這個叫席奧的刺客爲何要在會議大廳動手?因爲他了解我身邊有女巫保護,而且這位女巫極爲強大,不把她調走,根本毫無機會可言。佈置得越多,破綻也越多,所以最後他僅能用一把小匕首發動襲擊。”
“可他差點就成功了。”
“沒有當場殺死我就不能算是成功,而你的存在限制了這種可能。”他笑了笑,“如果沒有你,他會怎麼做?耐心等待一個足以發起致命攻擊的機會——只要潛伏在城堡裡,這樣的機會總會存在。所以說,你已經很好的保護了我,事實上,領地越安全,我也越安全。”
這不是安慰……夜鶯想,殿下確實是這麼認爲的,這讓她感到一股暖流從心中涌起,原本惴惴不安的自責之情也消散了大半,“我明白了……不過你這次不能再放過閃電和麥茜!”
“呃,她們怎麼了?”
“我不在時,兩人應該在你身邊提防那些潛在的敵人!”夜鶯直言道,“例如今天這種情況,閃電只要帶着你飛起來,刺客就完全沒可能傷到你。”
“她只是比較活潑而已——”
“不行!如果溫蒂和書卷在的話,肯定也會認同我的想法,如果不讓她們真切感到自己錯了,下一次真出事了怎麼辦?”
“唔……”王子摸着下巴思考了會兒,“我明白了,那就罰她們待在屋子裡不準出門,直到做完三套數理化綜合練習怎麼樣?”
夜鶯不禁吸了口涼氣,綜合練習……數學部分還好,初等物理和化學簡直比自然基本原理還要可怕,光是看上一頁就能讓人昏昏欲睡,特別是那些古怪的公式和圖解,和傳奇故事裡的咒語沒什麼區別。換作自己的話,恐怕就等於永遠出不去了吧。不過想到是自己提出的意見,此刻也不好收回,便狠下心點了點頭,“這樣一來,她們應該就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
下午的會議繼續進行,夜鶯守在羅蘭身後直至日暮黃昏,二級市政廳的大致框架和初代人選終於確定下來。
培羅.赫爾蒙被任命爲長歌區首席執行官,除開總管市政廳外,還兼任財務部長,他的父親赫爾蒙伯爵擔任建設部長,算得上是要塞貴族之中最大的贏家。就連夜鶯也暗自感嘆,殿下真沒有將刺殺一事怪罪到金銀花家族頭上——這在領主裡已算得上極爲公正且仁厚的表現了。
而其他部門負責人則由一些小貴族中的傑出者擔任,他們之前原本是男爵或騎士,根本沒資格參與到高層政務中來,對於殿下的任免感到十分激動,紛紛表示願意爲殿下效力終生。
此時聽起來雖然都是真話,但夜鶯知道,一旦局勢發生轉變,提費科和教會壓倒西境的話,他們很可能將自己的誓言拋之腦後。
散會前,殿下再三強調了兩個用人原則——部門內可以使用家族人手,但比例不得超過三成,同時檔案要寄往上級市政廳報備。另一點便是無論是否啓用家族人手,薪水一律由市政廳發放,違反者以犯罪論處。
夜鶯對這些內容毫無興趣,聽得哈欠連連,直到瞧見麥茜搭載着斯佩爾伯爵飛入長歌城堡,她才振奮起了精神。
晚宴過後,一行人跟隨麋鹿伯爵前往席奧的住所——那是一座位於城堡區內的普通平房,房間裡清掃得乾乾淨淨,連一張紙都沒留下。顯然對方早有準備,在行動前就已經銷燬了所有證據。
“席奧白天需要待在城堡區裡,所以只用重現晚上的內容就好,”王子吩咐阿夏道,“我需要查看他從聯繫前巡邏隊員曼斯起到今天所做的所有事情,就在這件屋子裡,每個片段都要。”
斯佩爾伯爵召喚出魔力通道,將麥茜和阿夏連接在一起。
暫時獲得了充裕魔力的阿夏開始回溯每個夜晚的詳細過程,席奧彷彿又活了過來,他時而坐在壁爐旁沉思,時而在紙上撰寫着什麼,而這一切都被索羅婭記在眼中。
到第四天時,他又像往常一樣盤坐於壁爐邊,只是這次手中多了一枚徽記。
“等等……這個東西我似乎見到過,”羅蘭的聲音顯得有些詫異,“把它畫下來讓我看看。”
徽記很快被魔力之筆繪製到紙上,它大約拇指大小,本體是一塊打磨成鈕釦形狀的圓形寶石,兩面刻着標準的高塔長槍標誌——這是典型的王室徽記。
“難道他是提費科的人?”夜鶯忍不住問道。
羅蘭皺眉不語,像是在思索什麼,過了許久才微微搖頭,“不,這是溫布頓三世的信物。”
“您是說……您的父親?”雷恩驚訝道。
“國王不是已經被大王子戈隆——”培羅也大感意外。
“小時候我曾經在溫布頓三世的書桌上見過這種徽記,還向他詢問過這是什麼,他說每一顆寶石就代表着一位忠於王室的勇士,寶石越多,溫布頓一脈的王座也越穩固。”殿下嘆了口氣,“這麼看來,席奧應該是國王安插在萊恩公爵身邊的暗棋,替他監視整個西境的動向。”
“那他爲何會對您動手?”雷恩不解道。
“大概是提費科找到了那份「寶石名單」,將刺殺命令傳達下來……對於他們來說,徽記就意味着一切,不管是什麼命令都會貫徹執行。”
“原來如此……”夜鶯望着由魔力幻象構成的刺殺者——他凝視徽記許久,最終將寶石丟入壁爐中,神色有些失落,同時又流露出一絲輕鬆,大概在席奧眼裡,這道命令同樣意味着解脫。
不過弄清楚緣由的羅蘭卻沒有顯出輕鬆的神色,而是一臉凝重地望着爆出一團團火星的壁爐,很久都沒有移開過視線。
……
深夜,等到阿夏睡着後,夜鶯悄悄潛入了羅蘭的房間。
自從被溫蒂責怪過一番後,她就再也沒這麼做過。不過今天的刺殺讓她心緒起伏不定,而且沒有了溫蒂和安娜的城堡也使她少了一些束縛。
望着沉睡中的羅蘭.溫布頓,她脫離迷霧,悄悄走到牀邊,俯身吻上他的額頭。
對不起,殿下,我無法抑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