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錢老人臉上全是皺紋,他湊近了我的身體,又是拉又是聞的,檢查得十分仔細:“我這隻鼻子老了,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張家的人了,進來吧。”
我滿心都是疑惑,只得跟着大爺緩緩地走進了這客棧,這一樓應該是大廳,可是這大廳裡除了桌子板凳之外真就沒有其他玩意兒了:“榆錢老人,你剛纔說的張家人是什麼意思,我姓王,不姓張啊!”
“名字只是個符號,坐下吃飯吧。”榆錢老人那一口鍋裡邊全是素菜,他招呼我們兩個坐下來,原來那桌子上多出來的兩幅碗筷是給我們準備的,“吃飯吧。”
瑤妹子也是大跌眼鏡,她拉了拉我的衣服道:“這榆錢老人是未卜先知嗎?知道我們今天要過來!”
榆錢老人少說也有60歲了,可是耳朵卻很靈光,他笑了一聲道:“呵呵,你可不知道我們死屍客棧的規矩,說正事的時候必須要一邊吃飯一邊說,不然會讓門後面的兩位不高興的!”
門後面的兩位?我順着這話往門廊望去,原來那門板之中果然站着一黑一白兩個傢伙,那兩人全身都是用抹布包裹起來,就連頭都不例外,唯一有辨識度的就是兩雙碩大而乾枯的手臂,那表皮上黑斑就是屍斑:“啊!啊!”
“咚咚!”我的叫聲顯然引起了其中一隻白屍的注意,他雙腳不停地踩動着地板,像是要跳起來一樣。
“別叫啊,你丫的!”瑤妹子急忙過來捂住我嘴道,“榆錢老人,這是兩具屍體嗎?”
榆錢老人笑嘻嘻地點着頭,好像自己煮的東西非常好吃一般:“準確地說是殭屍,別這樣看着他們,他們會很不自在的,我們只管吃自己的飯。”
“是……吃飯……”我打着哽咽,這他孃的榆錢老人果然是高人,居然能夠當着屍體的面吃飯,還吃得這麼香,“榆錢老人,這兩具殭屍是你養的嗎?”
“廢話!”榆錢老人一個筷子頭給我敲起來,“誰沒事養殭屍,這兩隻殭屍在這裡已經有100多年的歷史,沒有人知道他們來自哪裡,這都要追溯到我的爺爺輩了!”
我吃了一筷子還真是痛,可是這殭屍在背後立着,總讓人不安啊:“對了,榆錢老人,剛纔你說我是張家人,什麼張家人啊?”
榆錢老人應該是知道我們來意的,他輕喝了一聲道:“你身上有很重的陰氣,這種陰氣之中150年前滅門的張家人身上纔有,不過想來也是我看錯了,張家一族都滅了100多年了,怎麼可能還有活人在。”
瑤妹子瞪大了眼珠子,調查張家人正是我們此行的目的:“榆錢老人,你知道張家人?我可聽外面的人說了,湘西趕屍匠最厲害的就數這個張家人了!”
我心中暗自叫好,瑤妹子套話的本領可不是蓋的:“呵呵榆錢老人,其實我們是記者,爲的就是來採訪採訪湘西趕屍……哎呀……”
我話還沒說完,又吃了榆錢老人一個筷子頭。
他怒求沖沖了拍着我的肩膀道:“大爺我幾十年來閱人無數,還看不出來你們兩個的心思,滕小子說了你們想了解湘西的詭異事件,而這事件最爲神秘的莫過於趕屍,還想騙大爺不成!”
“是,是,我再也不敢了。”我摸着腦袋不敢再說謊了,心想滕大爺在湘西也是有地位,這榆錢老人竟然敢獨生一人處在這死屍客棧之中必定也是泰斗級別的人物,只得承認道,“其實我們就是爲了張家人而來了,老人你知道他們的故事嗎?”
榆錢老人哼了一聲,從口袋裡摸出一把煙道:“150年前,湘西滿負盛名的趕屍匠張家一門全滅,這個事情在湘西引起了不少的轟動,外面的人只知道他們是誤食的毒蛇,卻不知道還有隱情。”
要不要這麼勁爆,我一聽到榆錢老人這麼說,一下子就感覺要接近真相了:“我們在別處聽的他們是自殺的,爲什麼又要吃了毒蛇呢?”
“對啊,都說是自殺的。”瑤妹子也跟着起鬨。
榆錢老人露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他看了看我們道:“你兩個小娃子知道的還挺多嘛,我也聽聞了是自殺,不過自殺的原因你們知道嗎?”
我和瑤妹子都搖了搖頭,我們這次就是來調查原因,已經張海山的生死。
“據說是張家之中有一人在修煉一種禁術,而這種禁術需要吸納張家人所有的血脈!”榆錢老人說得含糊,對於這種所謂的禁術應該是他不知道的。
我哽咽一聲,心想莫非是張海山的爺爺爲了修煉某個玩意兒殺掉了一家,唯獨留下了自己,可是這個禁術爲什麼又和秦家坳有關聯了?
“叮叮……”就在我們聊得歡快的時候,山谷之中突然響起了悠揚的鈴鐺聲音,那鈴聲由遠及近,直接就飄到了房間之中。
“呀!”我只聽得門外的林婉君驚叫了一聲,緊接着便看到兩個人身着斗篷,一高一低地走在溼滑的泥土面上,而其中有一種手中還在搖着鈴鐺。
“哦,想不過今天還會有生意!”榆錢老人吐了菸絲,也站了起來,他指着我們道,“你們不是來感受湘西趕屍的嗎?這裡就有一幕!”
“等一下,那張家人的故事呢?”我最張家的神秘感到困惑,可是這個節骨眼上榆錢老人似乎並不上心神秘故事了。
那披着斗篷的傢伙一步一搖終於走到了房間臺階下,他取下帽子,露出了一張滿是鬍鬚的臉頰:“真是難得啊,死屍客棧里居然有這麼多生人,怪事!”
榆錢老人示意我們讓出一條道路,他單手一揚起,吹拂得周圍的沙土都讓開了:“有請喜神!”
喜神是客棧師父對殭屍的統稱,算是一種尊重吧,不過現在這個年月交通方便了,還用這種方式運送屍體的反而有點問題。
那鬍鬚男講手中的鈴鐺一搖,只見後面那斗篷東西居然是膝蓋一彎曲,當即彈跳上了房門口:“行了吧,自己找個地方站,別妨礙我!”
那屍體好像明白他意思,先是鞠了一躬,然後就往門板後面跳,可是那門板後面是有東西的,它又稍微跳出來了一點位置,樣子十分滑稽。
我還是生平第一次看到這種場合,雙腳嚇得軟掉,要知道看屍體可不比看鬼魂,鬼魂樣貌多變還可以變出你喜歡的模樣,可是屍體們大多都已經腐爛了,看上去就噁心。
“榆錢老爺子,你這是新收了徒弟還是怎麼的,這麼熱鬧?”大鬍子男人很自然地走進了房間,他回頭一看門板後面的屍體道,“哎呀,這兩具屍體真是會佔位置,都好多年了,哎呀你們正在吃飯啊。”
榆錢老人笑了笑道:“我要是有這麼年輕的徒弟就好了,總不至於像你馬家人了,都什麼年代了還在趕屍啊!”
大鬍子男人一看到桌子上面有飯菜,當即就端起了我的碗來吃,那模樣好像是餓了幾天了:“不錯啊,老爺子,手藝見長啊。”
“喂,那是我的!”我剛一出口,只發現男人帶來的屍體就有動作,好像是要掄起胳膊給來捶我了,“不是吧,你這屍體這麼忠誠?”
大鬍子男人回頭一笑道:“臭小子,你可別惹到我帶來的這隻東西,它可是殭屍之中的極品,聽說過血屍嗎?”
我和瑤妹子都搖着頭,我們大婦女陰門只知道女鬼,不熟悉殭屍。
榆錢老人看我們尷尬的站着,這才邀請大家一起坐下吃飯:“來來來,我這裡可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還沒有請教兩個小娃子貴姓呢?”
瑤妹子搶在前面道:“我是小瑤,他是江子,榆錢老人你就這麼稱呼我們好了,這位是……”
大鬍子男人狠咬了一口米飯道:“馬大龍,馬家趕屍匠多少代傳人呢?我好像忘記了,老爺子你記得嗎?”
榆錢老人指着馬大龍就是笑:“臭小子,你小小一個馬家算什麼啊,我這纔在給兩個小娃子講述張家的故事呢?”
“呸!張家早就絕後了,我可是親眼看到張家屍樓的人!”馬大龍很不服氣,“我爸爸的爸爸都知道張家早就滅了,什麼張家是趕屍界傳奇這種話,就是吹牛的。”
我一聽馬大龍居然張傢什麼屍樓,當即給瑤妹子遞過去眼色:“馬大哥,我們可是聽說張家的傳說纔來的,你說你見過什麼?”
“屍樓!”馬大龍一點也不含糊,看來是個直腸子,“張家原本在鳳凰深處有一處宅子,叫做張家古樓,後來張家人全都死了,這古樓也就成屍樓,凶煞得要命!”
“這麼凶煞,你都安然出啦了?”瑤妹子緊接着就是一句,“馬大哥你好厲害啊。”
這馬大龍人到中年就是喜歡給小妹子吹牛,可是他話到嘴邊又想了更重要的事情:“對了老爺子,我這次是有求於你啊,你一定得幫我!”
“喂,那屍樓的事情呢?”瑤妹子還想追問,被給我攔了下來,我們兩個的身份一定不能這麼交代出來,因爲我覺得張家人至少被湘西譽爲了傳奇,一定不會這麼簡單,尤其是那個張海山。
榆錢老人也不再提張家,反而是指着身後的殭屍道:“你來我這裡應該是爲了這一具血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