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是很冷,路上風吹得眼睛都痛,之前多回一次家她都不願意,現在每天中午回一趟家她也無所謂,而且腿腳輕快,沒有絲毫勉強。清溪要用這個時間把家務活兒做完,晚上不用做活兒了,這樣能夠早早地上網。
想到網上的那個人,清溪嘴角露出愉快的笑容。
晚飯桌上,齊佳一邊吃着餃子一邊說:“媽,過幾天學校好像還開家長會。”
“哦,又開什麼家長會,不是剛剛開了時間不長嗎?”清溪停下了筷子。每次學校開家長會都是她去,這剛剛開了又開,她不願意去,一聽女兒說就着急。
“我怎麼知道啊,我也嫌麻煩呢,可老師說了我也沒辦法。”齊佳也不滿意。
清溪皺眉:“又是爲什麼事,總得有個說法吧?”
“有學生不遵守紀律,還有學生白天跑出去到網吧玩,大概就爲這個。”齊佳解釋。
“你有沒有出去玩?”清溪一下子緊張起來。
“我不出去,你就放心吧。”齊佳說,“咱家裡有電腦,我想玩就在家裡玩的。再說了,你不是讓我期末要拿前五名的嘛,我玩這個,還怕考不好回來看你臉色呢。”
女兒懂事,清溪心中安慰,她笑着說:“真乖。”又對齊澤說,“佳佳的家長會,到時候了你去吧。”
一直光顧吃飯的齊澤擡起頭來,口氣毫無商量的餘地:“我纔不去呢,家長會不都是你去的嗎,現在叫我去,我不去。”
“每次都是我去,現在該你去了。”清溪有點急,去開家長會的話,她就無法上網。
“不管這個,開家長會不是你的特權嘛,你就行使你的特權,不管我的事。”齊澤無所謂地笑着說。
“什麼我的特權,你不是佳佳的爸爸?輪到你去了。”清溪爭辯。
“看看,從佳佳上學開始,所有的家長會都是你去,你說只有去開家長會才能夠了解孩子在學校的情況,你不放心你女兒,所以都是你去。那次開家長會的時候,你正有病,我說我去吧,你說我去了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無法給你報告清楚,忍着病你也要去,你忘了?所以我纔不去呢,回來給你交代不清楚的話,找不自在。”齊澤耐心地把他不去的原因解釋出來。
清溪語塞,是這麼一回事,可是這次她實在不想去,只好說軟話:“就去一次吧,回來你把老師的話給我講清楚就行,我不說你的。”
齊澤擺擺手:“罷了罷了,我實在不行,自己承認自己不行,還是你去。”
齊佳不解:“媽媽怎麼了,這可是你的特權,怎麼現在不想擁有了?你不是不放心我爸爸去的嘛。”
齊澤趕緊接住女兒的話:“你看看,連佳佳都這樣說。”
清溪看着他們兩個,無可奈何。
夜風更冷,走出家門清溪把大衣更緊地裹了裹,想着還要去開家長會,心中很不痛快,可是這件事情一直都是自己做,就爲了上網而不去,也說不過去,臉上露出不高興,想着以後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攬下來,太麻煩。
白天工作、做家務,晚上的時間清溪都用來上網了。坐到電腦前,感覺充實而愉快。更多的時候,他早她一步上網,清溪就感嘆,男人永遠都比女人輕鬆,吃了飯嘴一抹想怎樣就怎樣,而女人還要洗碗呀洗鍋呀的折騰。她曾經把自己的不滿嘮叨給李豔萍,李豔萍就笑,說誰讓她慣男人毛病,現在女人和男人一樣的工作掙錢,男人做這些又不是不應該,讓男人去做,而她也是習慣自己做,沒辦法把這個推給齊澤。
看到他的頭像亮着,清溪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愉快地和他打招呼:“晚上好。”
“你好。”他一如既往地用了這兩個字。
清溪打開了視頻,等到他的圖像出現了,才說:“永遠都是這兩個字。”
他揚手一笑,說:“那你要我怎麼說?”
“你叫我名字。”清溪發送完這句話,捂着嘴笑。
“好,林兒。”他也笑。
清溪看到,越發覺得有趣:“不行不行,我又不是沒有告訴你我叫什麼,你就叫我名字,清溪或者小溪都可以。”
他看着她,好久才笑着回答:“我不習慣,叫不出來。”接着又補充了一次:“你好久都不叫我老師了,老師好改成了晚上好。”
清溪看到,張大嘴巴笑起來,還真是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把老師的稱呼改了,是無意間改了的,爲什麼卻說不上來。現在看到他提起,才暗暗思忖:“我也不知道。”
他故意開玩笑:“是你的水平提高,不用我這個老師了。”
“不是不是。”清溪連忙否認,然後又寫了一句:“老師永遠是老師,你教了我好多,永遠都是老師的。只是……,只是……”把這句話發送之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心裡明白是自己看着他感覺到異常的親近,所以才把表示距離的稱呼給取消了,只是這句話怎麼能夠出口?
“只是什麼?”他笑着追問。
“現在不告訴你。”她故意調皮。在他的面前,她感覺到自己就像一個小孩子,心中溢滿了快樂。
“告訴我好嗎,我想知道,還是告訴我嘛。”他不依,按照她的辦法裝小孩子。
清溪笑着寫道:“你不是說自己叫燕青嗎?還有什麼,只是我直呼這個名字也是叫不出口的,實在要問,我就實話告訴你,叫大哥叫不出口,按照你說的叫大叔不合適,叫老師很生分覺得有距離,叫你燕青嘛……也是不好意思。”
他笑的合不攏嘴:“就叫我燕青,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清溪一邊笑一邊在鍵盤上寫:“你可知道燕青是什麼人?那是一個多才多藝的人呢,你叫這個名字,不單單是自己說的那樣崇拜他吧,想來你也是多才多藝的,燕青的笛子吹的很好,你會不會?”
“會呀,我還會彈各種琴,會唱歌。”他一點都不謙虛,笑着看清溪。
“是嗎?”清溪也笑着又發送出一句話:“那好啊,你給我彈琴或者唱一首歌。”對他的話,她半信半疑。
他倒是很認真:“給你彈琴的話,會吵了別人,這樣不好。歌嘛,我給你發送一首,你聽聽。”
“好的好的。”看到他說要給自己唱歌,清溪手舞足蹈,“現在就給我。”
他反倒不好意思:“一會兒了我給你發過去。”
清溪答應:“也好,現在我們說話,等一會兒了你給我發過來,我明天聽。”
“好的。”他同意。
吃完早飯,女兒和齊澤都走了,清溪急急忙忙洗碗收拾,她惦記着昨晚的事情,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會把歌給她聽。收拾了家裡的,又趕到服裝店裡,都料理好了,纔回到自己的小屋。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把歌給她傳了過來,心中七上八下。手碰到電腦的時候猶豫了好一會兒:萬一打開電腦卻沒有,自己不是很失望嗎?可是又非常期盼,急切地想知道結果,橫了橫心,鼓足勇氣打開了電腦。
有,真的有!她一看到有他發送過來的歌,按捺住心中的喜悅急忙接收。
音樂響了起來,清溪靜靜地聆聽:
我有一簾幽夢
不知與誰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
欲訴無人能懂
窗外景深露重
今夜落花成冢
春來春去俱無蹤
徒留一簾幽夢
誰能解我情衷
誰將柔情深種
若能相知又相逢
共此一簾幽夢
……
溫柔****的聲音慢慢傾訴:帶着山澗泉水的幽邃,清亮,通透,不急不緩;還有廣袤蒼穹的遼遠,不濃不淡,穩重,深沉。深情的歌詞,含蓄的吟唱,幽幽的傾訴,等到唱完,清溪才漸漸醒悟,然後才知道淚水淌了滿臉。她拖動鼠標,把聲音調小,因爲她覺得這是她的專屬,不願意讓別人聽見,調到自己剛好能夠聽見的程度,然後重新播放。聲音是剛好自己聽見,可她卻覺得好大,驚心動魄,同時又是那種幽怨的低低傾訴,她的心縮成一團被揪起,聽着聽着抽泣起來。
一遍又一遍,究竟重複了多少遍?她不知道。耳邊是他的聲音,眼前是他的面容,恍惚間他就在她身邊,臉上還是溫和的笑眼裡卻帶着哀傷,她不由想要靠近他,安慰他,誰知這一動他突然就消失了。清溪一驚,才知道是自己的幻覺,委屈排山倒海而來,遺憾和難過讓她不知所措。
和他一起視頻的時間也很長了,憑着那條細細的網線,除了他教她有關電腦的知識和聊一些生活人生之類的事情之外,他們極少開玩笑,更沒有一句話涉及到感情方面。他有家,她也有家,他們都知道,也都遵照他定的規律,做最好的網友,不管其它,所以他們也從來不去打聽對方的家庭情況。就算白天也想念對方,可晚上正常的見面安慰了那顆失落的心,一直以來,他們絕沒有超出正常友情之外的感情。她不知道爲什麼這首歌讓她如此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