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提起死字,要死也是我先死,我不要沒有你剩下我一個人那種孤零零的感覺。”她越發難過,就好像真的面臨生死離別,只有她一個人了似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她不要了,不敢要也要不起,她只想留住現在的時光……他和她的時光,一直下去,永遠下去……
用朦朧的眼睛看着他,心裡明明白白知道他和她互不屬於。這個時候的他應該去陪他的妻子而不是坐在這個地方和她說這些無奈傷感的話。可想到他的妻子,她心痛如絞。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更不知道他的妻子又是什麼人,他們的關係怎麼樣,他爲什麼也是這樣一個人坐在這個地方上網。
面對她這樣的話,他顯然不知道怎麼說,就那樣看着她,眉宇間隱藏着她看不透的東西。清溪也奇怪,他們不過是兩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互不瞭解的、又沒有任何利益相關的兩個人,爲什麼就成了這樣?她又想到他剛剛回家,應該是很累的,自己不能用這種方式牽住他,儘管萬般不捨,她還是給他發送了這樣一條信息:“你是不是很累,累的話就去休息,我們明天在聊,好嗎?”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和他約定下次。
他揮揮手,笑着回覆她:“我不累。”
“是嗎?”她一下子興高采烈,連忙給他發送信息:“那你給我講你碰到的事情,好玩的事情。”
他笑:“好,不過這個以後講。我想讓你給我解釋你那首詩的意思。”
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不由自主地寫了一個“壞”字發送出去。
他很仔細地看了看這個字,就好像受到極大褒獎那樣笑起來。清溪看出他是由衷的高興,也情不自禁笑起來。
時間過的快慢取決於人的心情,只因爲心情愉快過的充實,清溪沒有料到今年剩下的時日會這麼快,轉眼就過完了。春節、元宵節也是眨眼就過完,馬上就是楊柳吐綠的二月。
望着吐出鵝黃嫩綠的樹梢,她有些感慨。往年過完冬季的時候,記憶裡面殘留的是寒冬漫長的凜冽,狂風肆虐的叫囂,想想都有點怕的。而現在,想起去年的冬季竟然沒有了那個感覺,沒有嚴冬漫長的寒慄,相反的,似乎有點點溫暖。真奇怪!她一邊走一邊輕輕搖了搖頭,又輕嘆了一聲。陽光透過樹梢把她的身影斜斜地扯在一旁,她加快了腳步向店裡趕去。
“是真的暖和了,走路不用彎腰縮脖子。”小冉腳跟離地,雙手用力往前方伸展,隨後趴在剛剛進門的清溪背上。
清溪扭頭看她,臉上笑意盎然:“是啊,還是暖和纔好。可四季輪迴,冬天還是要來的,就慢慢等着過唄。”
“哎呀,冬天不好,人被冷的縮頭縮腦,就好像變矮了一樣。要是沒有冬天或者冬天不冷多好。”
清明從她們身邊經過,伸手從因爲擡起雙臂把上衣提起來而微微露出腰部的小冉腰上拍了一下:“美的你。”
突然的涼意讓小冉驚了一下,她慌忙把雙臂從清溪肩上抽回來,同時“哎呀”了一聲,看到是清明在搞鬼,快步趕上去用力在清明背部錘了一下,“壞蛋,就知道欺負人。”
清明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一笑:“到底是誰欺負誰呀,你這一下子把我的心臟都給錘下來了,還說。我不過是看你在做白日夢,讓你清醒一下而已。”
“這就叫得了便宜賣乖,你不是剛剛還說終於不冷了,沒冬天多好。怎麼就你說行,我說就不行了?”
“我什麼時候說的?你問問溪姐聽到我說了嗎?”清明笑着看她。
“你,你……”小冉不知道怎麼回答,“你說的那個時候溪姐還沒來,她當然聽不到了。不跟你說了,說話不算數還反咬一口。”
清溪笑着看她們,見她們都停止了說話,才笑着說:“不過冬天是不可能的,可讓冬天不冷還是能夠做到的呀,去南方就可以。你們去南方找個婆家,將來在那兒生活,就不用怕冬天了。”
“那好啊,咱們都去那兒找婆家,溪姐也把店開到南方,我們還去給你打工,咱們幾個人還在一塊兒,多好。”小冉快人快語,滿臉的憧憬。
“嘿嘿。”清明就像大人對待頑皮小孩一樣,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輕輕點了一下,“別做春秋大夢了,首先金月已經不可能了。”
聽別人提起金月,清溪一下子想到了季永源。今天他的兒子和金月訂婚,但願一切都順順利利地辦好,他也就省心許多。上次見到他,清溪就明白當初精神抖擻的他已經不在,也許是年齡的緣故也許是疾病的緣故,他似乎已經過早地步入了老年,清溪看着只有心酸。她希望他少些煩心事,少操點心,身體好一點。
她也總是這樣,看到別人有點什麼事,自己就放不下,總希望人家能夠辦好。尤其是她認識的人,只要知道對方有點不如意,她就暗暗擔心,盼望人家沒事,處處都好。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性格不好,也知道爲別人操那些不頂用的心沒必要,可還是改不了自己的性格。記得當初認識網上的他時,他問她爲什麼就用了那樣一個網名,她說在一部電視劇中,如來的轉世靈童就叫林兒,她取這個網名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也像佛祖那樣,能夠幫助別人一點什麼,那個時候她也的確是,有誰和她訴說不幸,她總是盡力勸解,碰到別人把事情說出來,問她該怎麼處理的時候,她也給提建議,她總認爲能夠讓別人快樂的話她也快樂。只是現在,自從和他有了深交以後,她這個“菩薩”也“還俗”了,不再去做“普渡衆生”的事情,自私到只想和他在一起。
想到這點,清溪偷偷地笑,只是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笑是高興還是無奈。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的思路被打斷,拿出手機一看,連忙接聽:“姑姑嗎?你身體怎麼樣,還好嗎?”
“身體好比什麼都好。”
“孩子們的事情你就少操點心,你年紀大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就是對孩子們的照顧,孩子們都大了,人家的事情自己會看着處理的,你就少操心吧。”
“是嗎?那好啊,恭喜大姑,這下子你終於算是完成了所有的任務,接下來就該享福了。”
“按說該這樣了,可是清溪哪,大姑打這個電話是有事情求你。”老太太蒼老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姑姑也是沒辦法了。”那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又與悲傷中有一直絕望,絕望中還有希冀,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格外的複雜。
“姑姑,看你說的,自家人還用得着求?什麼事情你就說話,能辦到的我不會推辭。”清溪笑着安慰姑姑。青溪是軟心腸的人,聽姑姑如此說話,哪怕自己爲難也不能說出讓姑姑失望的話的。
“你看就你表弟這事,本來很好,可人家媳婦要在府河那邊買房子,說你表弟和她既然都是在那邊工作的,就從那邊買房子定居,不回咱老家了,你表弟也想這樣,你看看,這……,我能說什麼?咱們這個地方的孩子們在外邊買房子的多了,我也不能攔住硬到人家回來啊,再說了人家也確實就是在那邊工作的,那樣打算不算出格吧。只是我……,唉。”
“可以呀,本來兩個人都在那兒工作的,回咱們老家買房子反倒而不方便,現在很多大學生都是在那兒工作就從那兒買房子定居了的。姑姑別想那麼多,他們想在府河買房子住也成,將來你跟他們去那兒住也可以的。”清溪勸慰着老人。
“這個事人家這樣打算也不出格的,我知道。丫頭,只是這大城市買房子那是說話的嗎?好幾十萬哪。”老人的語氣裡帶滿了憂愁。
清溪明白是這樣的,也只好說:“都一樣,誰都一樣的,他們有工作,一邊工作一邊供房,姑姑不用發愁。”
“丫頭啊,你哪兒知道。這首付就要好多,你表弟是連首付都不夠,正難着呢,這不打回電話讓我給想辦法借錢,我……,丫頭,你也知道這借錢不光是張嘴那樣簡單啊,你姑姑能向誰張嘴呢?姑姑都好幾夜睡不着覺了。昨天你表弟又催,說在限定的日期內不把錢付了,推遲的話就要多交好幾千。就剩明天一天的交錢時間了。我實在沒辦法了,溪呀,姑姑想了半天想到了你,只好跟你張嘴了。”老人顯然是爲難,明顯地結巴起來,“不,不知道……你,你能不能……幫幫姑姑?”
清溪從開頭的幾句話就知道姑姑是向她借錢的,心中不由翻騰起來,是借還是不借?不借她是做不到的,可借的話借給多少合適?數目小了自己就能夠做主,數目大的話還需要和齊澤商量,她也犯了難,她怕她和齊澤商量的話齊澤不同意,倒不是齊澤很壞或者小氣,而是現在的實際情況是很多人借了你的無力償還,等到自己用的時候問對方要對方還不回來,這樣的事情最讓人生氣。她家這樣的事情很多了,齊澤發狠說以後誰借錢都不行。清溪不願意讓和她張嘴的親戚難堪,手頭寬鬆的時候如果對方是小數目她還是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