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風清,照得聖賢橋下的晴水河煙波萬頃,此時遙聞城內更鼓已是子夜時分,可是在胡商格瑞斯碧藍色眼瞳中倒影的世界裡,卻一如既往的寂靜。
他與那兩位‘黑榜’之中的江洋大盜定下約定,在今日月下亭間,與那兩人交易自晴水河中盜走的玲瓏寶塔。可是此時已過子時,卻不見那兩人赴約而來。他心中不免焦慮。可他依舊是在鳳儀亭上徘徊着,耐着性子在此等候。心中暗罵這兩個卑鄙的盜賊不守信約,直令他在此浪費了許多的時間。
可他不知的是,此時在水下的世界之中,那兩位兇名遠揚的江洋大盜已經被人拖住,陷於苦戰。而外面的世界,同樣已經佈置好了對格瑞斯設下的圈套。東陵古城那位剛正不阿的英雄捕快李山河,已經調集人手,他此時正帶着幾十名收扎整齊的士兵出城而去,奔向了此行的目標。
正當胡商格瑞斯在亭中靜待的時刻,卻見得遠方城中,人聲鼎沸,火光與吶喊聲此起彼伏。他慌忙的轉身望去,但見那自城門之外涌出的火焰長龍,直奔着聖賢橋而來。其中那領頭的捕快滿面英雄氣概,在火把光中第一個率領着士兵衝出了城門,他一手提着寒光閃爍的朴刀,另一手則高舉着火把,直向亭間衝來!
“兀那鳳儀亭中的胡人,速速束手就擒,你們的罪行本捕快盡已知曉!”衆多兵士,俱是舉火吶喊,慌得那胡商格瑞斯走投無路,撒開腿轉身便逃,直逃入了黃石洞後山茂密的叢林之中。身後,捕快李山河仗着一腔孤勇,邁開大步奮起直追,亦是隨後趕入了黑暗的林間,搜捕胡商格瑞斯的蹤跡。
“該死的,這件事情如此隱秘,怎麼會敗露出去!”胡商格瑞斯此時被官兵追趕,不由得用西國話語破口大罵,但是他浪跡中原,亦是慣走之人,此時又藉着黑夜的隱蔽,他眼見後方火把蟻聚而來,但他此時卻處於密林內的黑暗之中。所以那些官兵,一時間還尋不到格瑞斯藏身到了何處。
“格瑞斯,此事爲何會走漏了風聲,爲何這羣官府的士兵會來抓我們!”
在胡商格瑞斯背靠的大樹頂端,傳來了一個聲音。那其中,竟然亦是隱藏着一個人。這個聲音聽起來是個粗豪的男子。但是,他用的卻是西國的語言。亦是一個胡人。格瑞斯氣喘吁吁的靠在樹下,同樣是用西國的語言回答道:“我怎麼知道,恐怕昨日我們密會的那間客棧有蹊蹺。告訴阿瑞根和潘迪斯,叫他們一起撤退!”
“來不及了。”樹頂的那個胡人的西國名字叫做巴博薩。此時他的身上披滿了綠葉,看起來恍若變色龍一般,完美的與陰翳的樹冠融爲了一體。他的手中,正把持着一道纖細的望遠鏡。仔細的觀察着那些官兵的情況。他見到了,這些官兵在爲首那個捕快的指揮之下,每十個人連成了一組,統統手持明亮的火把,進入密林之中仔細的搜索。他們橫着朴刀,不斷的撥草找尋,看這個樣子,很快他們便會搜查到這裡。
“那我們該怎麼辦纔好?”格瑞斯依靠在樹下,整個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口中不停的禱告着,直接將腰帶上斜掛的那柄銀色的****拔了出來,感受着**上那仿牛皮材質的觸感,方纔有些安定了下來。只聽得那叫做巴博薩的男子,用粗豪的聲音堅定的說道:
“既然他們來了,那我們便必須與他們在這裡戰鬥。格瑞斯,請收起你的膽怯。我看這些官府的士兵,全仗着那個領頭的捕快在指揮。我們只有尋找機會擊斃了那個領頭的捕快,使他們羣龍無首,我們方纔能夠有脫身的機會。”
“只有如此了。”聽了巴博薩的言語,格瑞斯的眼神變得凌厲了起來。他直接將手中的****填充滿了子彈。整個人沉着氣,靠在樹下一動不動,靜靜的觀察着那些在昏暗林間,四處晃動着的火光與人影。此時他們在暗,那些士兵在明。卻好觀察他們究竟到了何處。格瑞斯暗中計算着碼數,眼見着那些士兵們撥動野草,離這裡已經越來越近了!
“開火!”
樹上隱藏着的男子用西國語言一聲呼喝,下一刻,閃爍的火蛇直接自樹頂噴灑而下,寂靜的黑暗中流彈飛舞,打破了這死寂一般的氛圍。當場便有三名士兵在掃射之下屍橫就地。同時,他們亦是不知道,究竟是哪裡的敵人開槍打死了他們的同伴。慌得這一批剩餘的七名士兵一同警戒了起來。四處觀察着敵人的行跡。
但是,這些普通的士兵並未裝備西國強大的槍械。他們所能夠依仗的,只有手中的朴刀。由於西國的槍炮只在他們的本土中被廣泛使用,這種武器上的革新尚還並未傳到遙遠的中土。所以中原人氏,根本不瞭解西國那些槍炮究竟有多麼大的威力。所以這些士兵眼見身邊的人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心中俱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妖法,這洋人會使妖法!”
這樣的念頭在士兵們的心頭蔓延着。但是他們不能退,那屬於中原人的傳統觀念還深刻的影響着這些士兵。這裡,是中土的地界,西國的胡人想要在這裡盜走屬於中土的古老寶物,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爲,他們這些世世代代都生存在這裡的人有着無比強大的凝聚力,胡人想要在中土的地界爲所欲爲,這是不能被容忍的!
哪怕他們就此拼了性命,也不能任由那些胡人爲非作歹!念及此處,衆多勇敢的士兵們齊聲呼喊,挺起了手中的朴刀,便向着黑暗的叢林中衝了上去。眼見這些士兵如此無畏。格瑞斯嗤笑一聲,在黑暗中站起身來,看也不看,直接用手中銀光閃爍的舊式***瞄準了這些衝上來的士兵衙役,毫無顧忌的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子彈在黑夜裡飛舞着,鮮血在戰士們的胸膛上綻開了花。又有着連續三名士兵倒在了格瑞斯的槍口之下。但是,還剩下的士兵們發出了不屈的怒吼,直接投擲出了火把,火光點亮了一切,也照出了格瑞斯那猙獰而扭曲的面龐。他一甩手中的***,將槍械在手中旋轉了一週,旋風般的填裝上了消耗的子彈。同時整個人迅速後退,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追!不能讓那個胡人跑了!”
後方,傳來了李山河悲慟的聲音。他在聽到槍聲的第一刻起便奔了過去,待得他率衆趕來的時候,便眼見自己的部下死在了眼前,這些士兵多數都是東陵城中,上有老母,下有子女的父親。但是他們卻枉死在了這裡,他們的胸膛被子彈洞穿而過,徹底的斷絕了性命。
他見到那些死去的士兵還緊緊的握着手中的朴刀沒有鬆開手掌,連指甲都嵌入了肉裡。心中不禁升騰起了無比憤怒的烈焰。李山河縱身躍起,扔了火把。直接一馬當先的孤身朝着黑暗的密林之中追了上去。他覺得無比的愧疚,他一定要爲這些死去的兄弟們復仇!
他做捕快已有十年之久。經驗豐富,只是看着茂林之間留下的痕跡,便分辨出了那胡商格瑞斯究竟逃向了何處。李山河一個人,一把朴刀,不惜孤身深入。但是,他耳力非常,不止是觀測到了地面上遺留下的人蹤,他還聽到了頭頂上方簌簌的聲音,那個人雖然動作很輕,可是依舊還露出了聲響。李山河手握朴刀,立在林木環合的叢林之間,宛如鐵人,一動不動。
下一刻,隨着樹枝斷裂的聲音從頭頂上空墜落而下,李山河猛然放聲清嘯。直接伸手閃電般的抓出,直接抓住了上方襲來之人的小腿。猛然使力,將那人直接橫着摔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前方的樹幹之上。在他那強大的爆發力之下,那個人幾乎是瞬間便飛了出去,直砸斷了樹幹,摔在地上,嘔血不止。
此人正是先前隱蔽在樹頂的另一名胡人,格瑞斯帶來的同夥巴博薩。他隱蔽在樹頂,本是想要突然襲擊,以腿上插着的匕首直接刺進李山河的後背。但是卻不曾想李山河的搏擊能力與反應如此之快,他尚未揮出手中握持的匕首,便被李山河直接摔了出去。這一擊只令得他的五臟六腑幾乎移了位置,躺在地上,痛嚎不止。
“還我兄弟命來!”
李山河一聲怒喝,手挺朴刀,直衝而上,朝着那胡人的心窩之處撅來。可那胡人雖是被他一擊摔得重傷嘔血,可他的那種萎靡傷重之態,卻都是他做出來的假象。見李山河朴刀自上而下的貫來,當即發一聲喊,直接一腳踢出,將李山河手中的朴刀踢得飛了出去,沒進了遠方的長草之中。
那胡人瞬間踢飛了李山河手中朴刀,一個後空翻直接跳了起來,雙手握拳,對着李山河擺出了拳擊手的姿勢。只見他抿了一把嘴角之處的血跡,陰森的笑道:“你如今沒有了刀,怎麼來取我的性命?難道就憑你那瘦弱的身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