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疼痛,讓凌風面部肌肉一陣抽搐。但他卻是死死地把匕首抓牢了。
那女子沒想到尋死都不成,用力往後一拉,匕首鋒利的刃深深地切進手心之中。
“嘶~”凌風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只聽“咣!”地一聲,本就沒插着的屋門被一腳踹開。
“高姑娘,你不能進去!”
“高姑娘留步!”
幾個戰士一臉爲難的表情,使勁攔着。可高桂英哪是她們能夠攔得住的?常年跟着趙大叔習武,身形本就靈活,再加上戰士們顧忌她的身份,不敢隨便動手,被她幾閃之下就進了屋中。
“凌風,你給我出來!凌風——啊!”
高桂英剛喊道一半,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倆人,不由一聲尖叫。
當是時,嬌俏小美女以一個極爲不雅的姿勢平躺在地上,而大帥凌風則是兩腿箕張,極爲不雅的騎在對方的身上,上身半俯。
右手,最關鍵的是右手!
小美女的右手中一把匕首,正被緊緊握在凌風的手中。鮮血如注,順着凌風的手縫流下。
“凌風小心!”高桂英說着上前,一把抓住小美女的胳膊,往外一擰,將匕首奪下。
“大帥!”門外的戰士們這時候也發現了情況的危急,都趕着衝上來,迅速把嬌俏小美女擒了下來。
“大帥你的傷怎麼樣?”高桂英早就忘了自己闖進來的目的,滿臉關切的表情。
“沒什麼事兒,只是一些皮外傷,包紮好,很快就好了。”雖然疼得厲害,但有兩個美女在面前,凌風當然不能露怯,面不改色心不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臉坦然的說道。
高桂英兀自不放心的檢查一遍,看到確實沒有什麼大礙,這才鬆了口氣。拽過旁邊一條被子,拉過來,從嶄新的被裡上撕下一條來,細心地將傷口過好了。白了凌風一眼:
“哼!誰讓你不安好心,淨想着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被人家姑娘捅死了,那也是活該!”
高桂英這纔想起自己衝門進來似乎是要興師問罪的,都是被當時的危機情勢一下,才失了分寸。想想真是丟人,似乎當時看到凌風受到威脅,然後頭腦中一急,就把一切都給忘了。這麼過度的關心,而且又是在男女之間,似乎……哎呀呀,不要讓人誤會什麼纔好啊!
想到這兒,高桂英的小臉一下羞得通紅。
“誰傷天害理了?我還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呢!”凌風一臉鬱悶。自己辛苦了大晚上一回來就被人捅一刀子不說,竟然還被誤會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這簡直是——竇娥比我還冤啊!
“大帥,大帥!您沒事兒吧?瘦猴來遲了!”就在這時,只聽門外一陣喊聲,瘦猴幾乎是跳着進了屋裡。
“嚎什麼嚎!我還沒死呢!”凌風沒好氣地喊道。他突然想起,自己離開碎金鎮,是瘦猴留守府內。
作爲近衛營的統領,自己的房間被佈置的那麼誇張,要說這傢伙不知道,那纔是見了鬼了。
一個刺客偷偷摸摸地潛進屋裡,那是可能的;但要想把一件普普通通、甚至略顯樸素的房間佈置成新房,那就不可能瞞得過周圍的守衛。
“這到底是怎麼會事兒?”凌風這下是真怒了!這個瘦猴,到底是搞什麼鬼!
“大帥,您沒事兒就好!您沒事兒就好啊!”瘦猴看着雖然真怒,但卻生龍活虎的凌風,一下放了心。
“大帥,都是瘦猴不好!您交代的事兒,屬下沒有辦好!只顧着把這個小丫頭送過來,卻沒想到她身上竟然會帶着利器。回頭,屬下一定把那個負責給她換衣服的老婆子抓起來。”瘦猴滿臉的自責。
聽完這句話,高桂英立刻投來一道異樣的眼光,似乎在說,這次看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等等……什麼叫我交代的事兒?我什麼時候交代你這件事情了?”凌風真是納悶到了極點。
“這個……大帥您早上在流民營難道不是這個意思?”瘦猴還一臉疑惑的表情。
“流民營?”凌風納悶地看向旁邊那個被近衛營戰士死死控制着的小美女,頭腦中一閃。
“她是早上在流民營女扮男裝多管閒事那個傢伙?”
“是啊!”瘦猴回答完突然一拍額頭,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哎呀!都是屬下會錯了意!原來大帥您不是這個意思,屬下真是該死!害的大帥頂了惡名。”
瘦猴一邊說着,一邊拿眼瞟着旁邊的高桂英。
凌風見狀就知道這傢伙肯定還是沒想明白,這小腦瓜中指不定又想到了什麼問題。可也怪不得他!屬下一番爲自己的心意,自己總不好太過懲罰吧?
“好了,好了!知錯就改!查清她的身份,如果對咱們凌家軍沒什麼敵意的話,就把她放了吧!”凌風一陣無語,揮揮手說道。
“是!”瘦猴也不知道是真明白了,還是假明白了,點點頭,帶着人把嬌俏小美女拉了下去。
“哼!”高桂英冷哼一聲,也跟着離開了。只剩下沒吃着魚反倒弄了一身腥的凌風,在那兒無語對蒼天。
一場鬧劇暫時拉下了帷幕。
…………
無定河碎金鎮上游十幾裡地的河段處,數萬人雲集於此。
“加把勁兒來,黝黑——”
“快點幹來,黝黑——”
一聲聲勞動的號子,無數大石頭被從附近的山坡上擡下來扔進河道里。
“咔嚓嚓!”“撲通通!”的響聲,大石頭砸碎冰面,沉入水底。
更有一隊隊的人用各種工具敲開冰凍的地面,去地下取土。冬天的土地,表面冰凍,但挖下一段深度之後,底下的土還是鬆軟的,並不是不可挖掘。
碎金鎮幾乎所有的鐵鍬、榔頭等物全都被用上了,所有的麻袋以及各種布袋也全都被搜刮了出來。
甚至很多布匹、衣物都被拆開,改制成了布袋。
一袋袋的土很快被運送到岸邊,填進河水中。
慢慢地,河水被填平了……而此時,露出水面的部分,則可以取巧用大木樁子釘到河底,然後用土木草混雜,再澆上冷水。冬夜寒冷的氣候,使得他們很快就會凝固成一道冰牆,異常堅固。
數萬人共同努力,一道底部是土石,上面是冰牆的攔河大壩以奇蹟般的速度崛起着。
工地旁邊,是幾口架起來的大鍋,底下火燒的正旺,一陣陣肉香飄蕩,惹得周圍人饞蟲直冒。
雖然是冬夜,但強力的勞動,大家並不感到特別寒冷,再加上柔和的月光,旺旺的篝火,倒也是一副火熱的場面。
休息之餘,一隊隊的人聚在一起,圍着各自的篝火,暢聊着什麼:
“嘿嘿,剛剛吃了一頓飽粥,現在又要有肉吃,光憑這些,這跟着過來修河壩就值了。”
“不要光看着這些好吃的,難道你忘了凌家軍是怎麼說的?咱們十個人一小隊,一百個人一大隊,不但要幹活,相互之間還要監督着同伴。如果有人逃走了,這一小隊的人都要受到連坐,被處死啊!如果有的選擇,我倒是寧可在碎金鎮下呆着,也比這擔驚受怕的好!”
“你還真把這話當真了不成?凌家軍一向仁義,我不信他們爲了恁小事情就能株連這麼多人。”
“那可說不準啊!你們沒看凌家軍做這些事情都隱蔽的很?一開始怕暴露,連這些篝火都不想燒呢!爲了保住秘密,說不得他們會做出狠事來呢!”
幾個人正聊得興起,忽聽不遠處一陣喊聲:“山坡上有人逃跑!”
“站住了,什麼人?”
“噠噠噠……”緊接着就是一陣馬蹄的聲音,顯然是旁邊的騎兵司出動去追擊了。
“嘿,還真有人逃跑!”
“這凌家軍待咱們不薄啊!管吃管喝的,最後還給咱們加入他們的機會,就是幹一晚上活而已,還跑什麼跑!”
“你知道什麼!沒聽凌家軍的那些軍爺們說嗎?有流匪的眼線混進咱們流民羣衆,就想着逃走給流匪報信呢!好讓流匪帶人來殺咱們!”
“就是!那些逃跑的人,有幾個是流民了?還不都是流匪的眼線,每一個好東西!”
“哎,這哪跑得了啊!你沒看旁邊,足足一百多騎兵,你人跑得再快終究是兩條腿,哪跑得過那四條腿的畜生?”
“只不知道凌家軍會怎麼處置跟他同一個隊的人,剛纔似乎沒聽到有人舉報。”
人們紛紛議論着,有關心那個人是不是能逃得了的,有的人則關心跟他同隊的人會遭到什麼處置。
逃跑的那個人屬於哪個隊,這是很好查的,只要各隊一點人數,立馬就知道了。
很快,一個小隊九個人被拉了出來。
都是綁着,跪在最大的一團篝火旁邊。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小六就說他跑肚去拉屎,誰知道他這一去就不再回來了啊!”
“是啊,軍爺!饒過我們吧!我們真不知道他要逃跑啊!”
九個人早就跪作了一團,不斷地磕頭求饒。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早不把老子們的話放在心上!到了陰曹地府也別怪我們,要怪只怪那個不把你們當同伴,而私自逃走的傢伙吧!”一個凌家軍的總旗官呦呵着,一擺手。
上來幾個壯漢,人手一把大刀,根本就不顧九人的求情,“咔咔”幾刀,人頭落地,胸腔裡的鮮血一下噴出多高,濺進旁邊的火堆中“滋滋”直響,一陣焦臭味隨之傳出。
“啊!”人羣中立刻傳出一陣驚呼。顯然被這場面震懾地不輕。
“找幾根木樁子釘在大壩邊,把這幾顆人頭掛上去。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我們凌家軍說一是一,說二是二!還是那句話,每十個人一個小隊,凡是有人逃跑了的,這一個小隊都要受到株連!全部斬殺,一個不留!”凌家軍總旗官指着那些人頭大喊道。
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到遠處一陣馬蹄聲,卻是剛纔逃跑的那個人被抓了回來,直接用繩綁了,拖在馬匹後面,一路慘呼聲不斷,淒厲地劃破夜空,讓聞者不寒而慄。
一直到了大壩邊,那個逃跑的傢伙兀自沒有斷氣,凌家軍戰士們乾脆就把他用精鋼長矛挑了起來,跟九顆人頭一塊兒,高高的掛在大壩邊。
“嘿,還真殺啊!”
“我都說了是真的了!凌家軍可不是手軟的!”
“那咱們可得小心點,不能讓咱們隊的人跑了。否則的話,平白無故丟了性命!”
有了這個例子,剩下的人都警覺多了,不管幹活休息,都是互相盯得緊緊的,生怕同伴逃跑連累了自己。
當然,再嚴酷的刑罰,也避免不了有人鋌而走險。
就在東邊的天空露出一線魚肚白,大壩的整個工程也快完工的時候,就聽到“噗通”一聲什麼落水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片人的喊聲:
“不好了,大壯落水了!”
“什麼落水了,他是故意的!這是逃跑!”
“快報告凌家軍戰士,否則咱們都得沒命!”
這邊一喊,岸邊立刻冒出幾十個凌家軍戰士。
朦朦朧朧的月光下,眼看着河中一起一伏的人影順流而下,距離大壩越來越遠。
“放箭!”
“快放箭!”
“不要省着箭支!”
岸上的凌家軍戰士中立刻有十幾人搭弓射箭,十幾箭射到水中,就見那人影似乎是一陣掙扎,緊接着就浮了上來,一動不動地順水向下漂去。
“射死了!射死了!”
戰士們和周圍的流民都是一陣歡呼。
而這個被射死的大壯所在的小隊流民,由於報告及時,這次並沒有受到懲罰。
這也讓其他流民心裡更加有譜了。看來只要報告及時,讓凌家軍戰士把逃跑的人抓住或者打死,那即使本隊中出現逃跑的人,也是影響不到自家性命的。
有了這番計較,大家互相之間盯得更緊了。一直到大壩修建好,竟然是再也沒有人敢於嘗試逃跑。
到第二天辰時,經過一夜的勞動,大壩終於及時完工了。
按照凌家軍戰士事先的承諾,除了能夠飽餐稠稠的米粥以外,每個人額外都得到了一大碗肉湯。
幾個月甚至是幾年不知肉味,大家吃的那個香哦!
然後,這些人被要求暫時不能會碎金鎮,而是就近在附近的一個北風向陽的山谷裡休息。
用大帥的話來說,當戰鬥打響的那一刻,他們,就自由了。
第二天上午,就在凌家軍各項準備堪堪完善的時候,王嘉胤的流匪隊伍竟然提前到來。
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
…………
無定河南岸,五千流匪聚集在這裡,正是悍匪王國忠和他帶領的那些手下們。
經過大半年的轉戰,雖然遭到官兵大軍的圍剿,戰鬥數次失利,可王嘉胤也打下了大小數座城市,以及周邊無數座寨子,收穫着實不小。
到現在,不管是武器、服裝還是戰鬥力,這股流匪都已經今非昔比。
就拿流匪們身上的棉衣來說,如果是老弟兄,幾乎都是厚實舒服的新棉衣,大多數甚至連個補丁都沒有。
這些,全是在打破寨子和城池的時候搶的有錢人家的,用來裝備老弟兄倒也足夠了。
而那些後加入的則要差些,大多破衣爛衫,有的甚至還是自己原先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衣不蔽體。
武器,這五千人中倒是沒有拿鐵鍬、菜刀的,手中不是大刀,就是長矛,甚至還有幾百人手中竟然拿的是火銃,。
整個隊伍中最令人震撼的,就是最中央的那幾門虎蹲炮。總共四門,用大車裝了,幾頭絡子拉着,遇到難走的道路,還要後面的戰士幫忙推。一路上運過來,可不知道有多難!
王嘉胤四處流竄,根本就沒有製造兵器的能力,指望他們的武器統一制式,那是不可能的。能從官兵和地主武裝手中搶到刀槍,將大部分弟兄武裝起來,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了。
對於像王嘉胤這樣的流匪來說,武器就意味着人馬。有多少武器,就能武裝出多少的人馬來。因而,平時打仗的時候,他就極其重視掠奪對方的武器,並且盡力搶回自家犧牲弟兄的武器。
看着手下裝備齊全的五千人馬,王國忠有些意氣風發了。
“王將軍,聽說凌家軍裝備精良,戰鬥力非同一般啊!首領爲什麼不讓所有弟兄都來,一塊兒壓上去,保證一個小小碎金鎮,是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了的。現在只有咱們五千人,萬一失利了,那幾個老傢伙又該聒噪了。”
說話的,是王國忠手下最得力的一個助手,二禿子。一個大光頭,非常彪悍的體型,作戰極爲勇猛,據說曾經單人拿着把大斧頭,生生砍殺潰散二十多個官兵,端地彪悍無比。義軍隊伍都稱他一聲“禿將軍”,這二禿子倒也不介意,倒是引以爲豪,在很多場合下都自稱“禿將軍”了。
王嘉胤的流匪中一向分出幾個派別,這“禿將軍”二禿子,最是支持王國忠。
這次王國忠前來征剿碎金鎮,這個二禿子就成了當之無愧的第一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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