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燕京六環以內都不好意思稱郊外了,這裡至少也是七環向外,已經接近了通縣,莊名揚竟然接到一條漢國移動的歡迎短信——‘河省人民歡迎你’,不覺失笑。
奔馳緩緩駛入了一個別墅羣,來到一棟兩層結構、帶有小型泳池的別墅前,程東笑道:“莊律師,還有這位中校同志,請。”
“呵呵,程律師不愧是京城名律,這棟別墅雖說已經出了燕京範圍,怕是也要上千萬了吧?”莊名揚微微點頭道。
“哪裡哪裡,莊律師是身家百億的大老闆、年輕富豪,比起您來,我們也就是小局面。”要說比在律師界的資歷,莊名揚是個後生晚輩,可禁不住他有錢啊,再加上近來的‘拆遷事件’‘食品安全行動’,風頭一時無兩,程東雖然是前輩,卻不敢擺什麼架子,滿臉都是謙恭之色,甚至有些巴結的意思。
“大家都是律師,局面大小與錢無關,談這些就俗了。”莊名揚微笑着擺了擺手,隨程東走進了別墅。
這會別墅內卻是燈火通明,客廳內的沙發上,正坐着一對老夫妻和一名三十多歲的少婦,看他們的穿着,雖然算不是富豪級別,但也是標準的富人,光是少婦身邊放着的那個lv包,也不是尋常人家用的起的。
莊名揚微微一愣,這會兒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程東的別墅內有對老夫妻也就罷了,怎麼還有個少婦在?這是怎麼話兒說的?
程東笑了笑道:“莊律師,這些都是當事人家屬……”
“當事人家屬?”莊名揚奇道:“不是吧程律師,您這麼晚叫我來,該不會是要介紹案子給我吧?這可不成,明告訴您,我幾天後就要出發去非洲。再說了,以您在燕京律師界的地位,難道還有什麼案子是您擺不平的麼?”
程東也不是普通律師了,不光是出了名的刑辯大狀,還在燕京某大學掛了個副教授的頭銜,說起來也算是‘專家型律師’,在燕京法律圈兒裡,雖然還不是類似田昌這種頂級人物,也是一流高手,莊名揚還真想不出他有什麼樣的案子辦不下來,非得巴巴地找到自己?
“三哥,這件案子還真是得您伸把手,否則誰都難辦。”
張明禮看來跟程東的關係很不錯,適時開口道:“不瞞您說,這件案子的當事人,也是位律師,而且還是程律師的合夥人……”
“哦?”莊名揚一震:“怎麼,是辦刑案栽了吧?”
說着話,莊名揚等人都坐了下來,那對老夫妻和少婦見到來人中有兩個年輕人和一位漂亮的女軍官,一時也不知道正主兒是誰,都巴巴地看着程東。
“弟妹,黃叔黃嬸,這位就是漢國律師界的後起之秀、擁有漢國律師執業資格、香港大律師執業資格、被英王室破例授予‘男爵’爵位,並且因爲‘非法拆遷事件’和推行‘食品安全計劃’蜚聲海內外的莊名揚大律師。”
程東一頂頂高帽兒彷彿不要錢般送了上來:“如果他肯出手,黃老弟就有救了。”
“撲通撲通……”
程東的話聲剛落,這對老夫妻和少婦猛地站起,跪在了莊名揚面前:“莊律師,請您救救黃雲吧。”
“三位先起來再說。”
莊名揚一皺眉,這個程主任也是,案情都沒介紹呢,就鼓動當事人家屬來這一套,那個少婦也就罷了,兩位老人都六十開外的人了,讓他怎麼承受的起?
“莊律師,您不答應接這個案子,我們就不起來了,跪死也不起來。”三個人異口同聲地道。
“兩位老人家,還有這位女士,我也要先聽聽是什麼案子,纔好決定接還是不接啊?”莊名揚有些埋怨地看了程東一眼:“這樣吧,三位先起來,說說案情,如果真有打得價值、或者明顯不公,我一定接下來就是。”
“莊律師說得對,黃叔黃嬸,弟妹,先起來再說吧,莊律師是我們的同行,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程東看出莊名揚有些不快,一面勸三人起身,一面賠笑道:“莊律師,真是對不起,這都是我事先沒溝通好啊,不過當事人家屬焦急的心情,我們當律師的也應該理解,您說對吧莊律師?”
“嗯,程主任說得不錯,有些道理。”莊名揚微微一笑,心說果然不愧是京城名律,真是隻老狐狸。
三人重新落坐後,那名少婦眼圈一紅,低聲抽搐起來:“莊律師……黃雲本來是去辦案子的,卻被公安抓了起來,他……他可沒受過這種罪啊,那牢房可讓他怎麼吃啊……”
那對老夫妻一聽,也跟着要哭,莊名揚忙道:“三位先別激動,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不是?程主任,您如果瞭解案情的話,就您來介紹一下吧,具體是什麼情況?”
“好吧。”程東嘆了口氣:“案子也沒什麼新鮮的,說起來還是那根306大棒惹得禍……”
說起來黃雲還算是莊名揚的半個校友,不過人家是正牌燕大法學院畢業的研究生,業務紮實、人也機靈,一頭扎進律師界後,短短兩年時間就掙下偌大的名聲,人送外號‘黃花魚’,就是說他善於鑽營,人脈廣。
由於他年創收過了三百萬,在燕京也屬於成功的律師了,因此就成爲了京都律師事務所的第三合夥人,今年三十五歲的黃大狀年輕多金,事業發展順利,老婆嬌美,不知羨煞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流年不利,卻在他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惹下了塌天大禍。
月前黃雲接了個案子,被告人是河東大原人,被公安機關以‘組織、領導黑社會姓質組織罪’抓獲,黃雲是於審查起訴階段接手此案,據說之前曾有當地律師接手,卻受到當地警方和檢方的警告,因此中途放棄代理,被告的家人才輾轉來到京城,求到了黃雲這裡。
當時程東就勸他不要盲目接下這個案子,河東最近正在開展‘打黑除惡’專項活動,這個時候京城的律師出面,只怕會引來公、檢、法方面不必要的情緒對抗,而且大原不是自己的地盤兒,未必能玩兒的轉。
可黃雲就是不聽,一來是他自出道以來就沒遇到過大的挫折,二來也是因爲當事人家屬給的代理費高,整整20萬,而且這案子一旦代理成功,他就將名聲大振,這背後的利益也不是錢可以衡量的了。
起初也算順利,黃雲幾次會見被告人後,於開庭時提出被告人不構成‘組織、領導黑社會姓質組織罪’,而爲一般刑事犯罪,當時與檢察官激烈辯論,還引得旁聽席上一陣陣掌聲傳來,一堂打下來,就在等到第二次開庭期間,黃雲突然被刑事拘留,檢察院更是表現神速,黃雲僅僅被拘留不到一天,便被以‘妨害做證罪’批准逮捕,並交押於大原看守所,效率之高,足以讓全國同行都爲之汗顏。
“呵呵,好快的速度,好恰當的時機!”
先不論黃雲人品如何,有無在本案中‘威脅、引誘證人做出違背事實的證言’,公安和檢察院如此神速的辦案效率就讓人不解,妨害作證罪即使成立,多半也是三年以下的刑期,又不是什麼大案要案,怎麼就讓偵查部門全力以赴,擺出一副‘專案專辦’的面目了?
這其中的貓膩兒,瞞得過普通人,卻瞞不過行內人。
“這個案子,我接了。”
莊名揚很憤慨。不是爲了黃雲,而是爲全國的律師表示憤慨,刑法306條所指向的對象,就是律師,完全是爲律師們量身打造的罪名(關於306條的評述,有興趣的書友可以翻看‘王大力的疑問’這一章,在此就不再羅嗦,免得有混字數的嫌疑)從這條罪名出臺以來,律師界的抗議之聲就不曾斷過,可結果是法條仍在,無數律師卻因此鋃鐺入獄。莊名揚身爲一名律師,自然是兔死狐悲,尤其對這條有所指向的不公正法條,也是苦大仇深,就衝這個,也必須要接下這個案子。
黃雲的父母妻子一聽,頓時鬆了口氣,剛要表示感謝,莊名揚卻擺了擺手道:“先別急着謝我,幾天後我就要去非洲,估計最少也要兩個月才能回來,所以很難全程介入。好在黃律師的案子還在偵查階段,而且這個案子也會引起司法界的廣泛關注,大原檢方肯定會拖時間。這樣吧,明天我們先去趟大原,我和黃律師見個面,至於後期工作,就由程主任接手去做,我保證開庭時一定會到,如果大家沒有意見,我就接下這個案子。”
“這樣當然沒問題。”程東算了下時間,偵查和審查起訴期間,怎麼地也得兩三個月,到時候莊名揚肯定是回來了,人家堂堂一個青年企業家、男爵,肯接下這個案子就是天大的面子了,要是再提什麼要求,那就是不懂事了:“那就由我和莊律師共同代理這個案子好了,不知道莊律師對代理費……”
“走法援吧。”
莊名揚笑道:“掛個法援的名頭對辦案有利,也免得大原警方和檢方說三道四。”
“那好,我來辦法援手續。”程東點頭,律師事務所每年都有法援指標,並非必須要到司法局申請,大家都是行內人,彼此清楚的很。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一早我們奔赴大原。”莊名揚微微一笑:“我倒也想看看,大原警方和檢方有多厲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