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面,白扶的腳步卻有點踉蹌。
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的路,又像是根本就沒有在看腳下一般,目光飄忽的厲害。
跟了公子這麼多年,除了八年前,那個人失蹤的時候,隨從還是第一次看見白扶情緒如此失控的時候。
“公子。”
他有些不忍心,上去輕輕的喚了一聲。
公子是多麼清貴高冷的一個人啊,簡直就是天上的蓮花,塵埃裡面的泥土根本就不能沾染對方分毫。
可偏偏是這樣的公子,竟然對一個女子八年難以忘懷。
那怪,是人,竟然都是有不可言說的軟肋的。
“我沒事。”白扶揮了揮手,隨從只能夠將自己想要伸過來扶住對方的手給放了下去。
“公子,也不能全部聽那司少主亂說,說不定還是有希望能夠找到……”
“沒希望了……”白扶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悲傷也聽不出欣喜,可是聽在耳朵裡面卻能夠讓人感覺到莫名的難受。
他道:“八年來,每一次覺得有希望,最後都是失望。現如今,失望積累多了,就更像是絕望。”
隨從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向來天塌下來都不怕的公子,竟然會從嘴巴里面說出絕望兩個字。
白扶擡起頭,呆呆的看着天空,想起多年前是那位少女教會了他任何時候都不能夠絕望,可是到了最後,也是那名少女給了他絕望。
“你到底在哪裡?”
男子低低一嘆。
“這說起白扶啊,也是一個可憐人。他母親早就不在了,家中小妾掌權。當初我們剛剛去白家養病的時候,他被凌虐的,那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司少卿一邊撥弄的自己的頭髮,一邊感嘆道。
容詞坐在圍欄的臺階下面,聞言回過頭來問道:“寵妾滅妻?難不成白老爺也不管嗎?怎麼說也是他的兒子。”
“管?這哪裡管的過來?”司少卿冷笑道:“高門大院裡面的骯髒事可不少,那些姨娘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們做不出來的。白扶這是活生生被欺負了十幾年,從小欺負到大啊!”
容詞愕然,如果不是從司少卿的嘴巴里面說出來,她還真的不敢相信,今日坐在客棧裡面那位清冷高俊的男子,過去 身上竟然揹負了這麼多的東西,有這麼難以啓齒的過去。
“不過,人家已經這麼可憐了,你怎麼還能夠跟他結仇啊。”
容詞轉過頭去,看向司少卿,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一定跟對方的紈絝脫不了干係。
“咳咳……這,這不是當年我年紀小不懂事,和着他們家的小孩子一起欺負過他嘛。”
說起往事,司少卿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他的不好意思很快就被掩蓋住了。
“只是你不知道啊,後來那小子竟然把我推下了魚塘,差點沒給我淹死。當時我就知道,白家這小子,長大了一定是一位狠角色。你看他如今的樣子沒錯吧,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披着羊皮的狼。”
司少卿的情緒頗爲憤慨。
容詞卻是
無語的按了按額頭,自己欺負人家,還不準人家反抗了?推下魚塘都是好的,要是換了她的話,直接一副毒藥過來,毒啞算了。
“師兄,不是我說你,明顯就是你理虧好不好 ?”
“咳咳,我是承認這件事情確實是我不對,可是後來,他還一直明裡暗裡整過我好幾次,你說我要不要報仇?”
越說越後面,司少卿的聲音就越來越心虛了。
容詞這會子是對他們的恩怨沒有興趣,只是好奇白扶似乎很關心自己的行蹤,不會是自己以前也有像司少卿這麼殺馬特的過去。所以,對方來找自己報仇來了吧?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畢竟,先前司少卿也說了。當初帶她去白家養病的只有司少卿一個人。說不定自己當初年紀小不懂事,還真的被他給帶壞過。
想到這裡,容詞無語的看了一眼司少卿,而後道:“師兄,我牆都不扶,我就服你。”
“服我?服我做什麼啊?”司少卿一臉鬱悶的站起來道:“我還沒有說完呢,你就打算走了啊?”
容詞拍了拍袖子,心想着現在不走,難道待會兒又被你慫恿着去做壞事啊。
見容詞真的要走,司少卿連忙道:“難道你就不好奇白扶爲什麼這麼關心你的行蹤?師父當年可還說要把你許配給他呢。”
“師父當年又不知道我是個女娃子,你以爲我傻啊。”容詞翻了一個白眼,而後道:“不想知道了,你自己在這裡琢磨着怎麼和你的白扶公子較量吧,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聽見容詞說要出去,司少卿立馬就站起來了,道:“你要去哪裡?師兄陪你一塊去。”
容詞連忙求饒道:“行了行了,師兄,泊兒身子不好,你還是去照顧泊兒吧,我晚上就回來。”
說着,少女也不等對方反應過來,直接凌空一跳,整個人從邊上的牆角翻了出去。落日的餘暉下面,少女的動作乾脆利落,看得司少卿都忍不住驚歎了兩句。
“這個小五,耍酷還真行。”
說着,想起安玉泊已經在房間內好久沒有出來了,連忙轉身回去打算去看看安玉泊的情況。
而此刻,少女的身子卻如同一條靈活的小蛇一般,鑽進了城主府中。
“幾天沒見,方纔在街上也不見端君陌露面,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做什麼。”容詞一邊摸着下巴,一邊躲在城主府的假山後面想到。
正巧,這個時候有兩排婢女走過來,爲首的並排的兩人似乎是在討論城主府新來的客人。
“也不知道那位端公子是什麼來頭,竟然讓城主這麼客氣。”
“聽說是城主大人的故交。”邊上一位年長一些的婢女說道。
“即便是故交,也不用這麼卑躬屈膝吧,我看那位端公子定然不簡單。”
另一位婢女搖了搖頭。
“你若是這麼喜歡那位端公子,待會到了他的面前就好好表現,說不定人家還真的能夠看上你。”
“姐姐說什麼呢,妹妹不過是八卦幾句,姐姐竟然又取笑我。”
說着兩個婢女都笑了。
站在假山裡面的容詞將她們兩個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想着這端君陌的桃花運倒是很不錯。先前在瀛都的時候有湘兒,這纔剛剛來鄴城沒有半天功夫,又有婢女想要投懷送抱了。
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她思量着是不是應該講某個男人閹了比較合適。
眼見那羣婢女就要從自己的面前走過去了,容詞連忙悄無聲息的從假山後面閃了出來,而後擡手間便將最後面的一位婢女給敲暈了。
伸出手來接住婢女手中的托盤,她快速的將婢女拖進了假山裡面,然後換下了對方身上的衣服。
片刻之後,看了一下自己身上都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容詞簡單的易容了一下,便從假山裡面走了出來。
“哎,你怎麼走的這麼後面?”
“哦,方纔鞋子掉了,這就跟上來。”容詞低下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那婢女看了她一眼,說一句小心點,便也沒有理會她,轉身回去繼續向前走了。
七拐八拐了半天,終於u來到了一所看起來十分低調奢華的院落前面。
那領頭的婢女吩咐道:“端公子可是城主府的貴客,待會你們的眼睛可要放仔細了,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後面齊齊響起一羣宮女的應答聲。
那名婢女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領着人進去。
容詞卻是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魚湯。酸菜魚湯,肉質鮮美,還沒有掀開蓋子呢,就已經聞到了一陣魚湯的香味。
想起自己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這男人倒好,躲在城主府裡面享福。
容詞往院落裡面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這城主是不是故意的,往裡面安排的婢女竟然一個個姿色都在上乘,看起來妖妖豔豔的,沒有一個安分的。
容詞撇了撇嘴,心想着某人這哪裡是來城主府見城主的,分明就是來美人堆裡面尋歡作樂的。
心中好像有什麼打翻的聲音,空氣之中隱隱的飄出了一股子醋味。
走進門去,裡面的門合着,那婢女通報了一聲,裡面隨即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是褚恆的聲音。
“東西先放下,辛苦你了。”
“哪裡的話,城主大人說請端公子一定要好好用膳,想要什麼,儘管吩咐就是了。”
“城主大人的心意,我們公子心領了,進去吧。”褚恆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那婢女立馬招呼端菜的人快些進去將飯菜放下,容詞則是走在最後面,路過褚恆身邊的時候,忽然擡眼,而後看了對方一眼。
少女的眼中,一絲狡黠閃過。
等到看清楚少女的眼睛之後,褚恆噗嗤一聲,差點沒給跪下。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卻是已經從自己的面前消失,施施然的走進房間裡面去了。
“王妃……”
褚恆想叫住對方,但是看見這麼多人,硬生生的給忍住了。
誰能告訴 他,城主府的守衛都是吃軟飯的嗎?怎麼讓王妃一個大活人給跑進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