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衣這才滿意。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和餘藝說這麼多。
心一旦掏出去,想再藏起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沒再繼續聊起這些沉悶的話題,看她一臉的心事重重,楚青衣挑着趣事說了兩句,餘藝纔剛露個笑臉,他餘光便見匪行雲走了過來。
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終於要忍不下去。
楚青衣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他側身擋住餘藝,道:
“匪總裁,有事?”
匪行雲瞥他一眼,冷聲道:“我來帶餘藝離開。”
“不急吧。”楚青衣微微一笑,聲音也跟着低了幾分,“而且餘藝離開還是留下,應該是她自己的事,不知道匪總裁,是以什麼身份管的她?”
他看着溫潤,可到底不是真正的軟性子,一旦涉及到了真正在意的事,便是寸步不讓。
眼底已是浮現了三分敵意。
先是餘一冰,再是餘藝。
這匪行雲,怕不是和他上輩子有仇。
“身份?”匪行雲輕笑一聲,懶得理會他,直接對着餘藝道:“走了。”
沒什麼比她本人的選擇,更有利的證明。
縱使沒有身份,又如何?
他管不得餘藝,難道楚青衣就行了?
餘藝夾在兩人中間,無奈的嘆了口氣,低聲道:
“楚青衣,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楚青衣皺起眉,正想開口,餘藝搖了搖頭,掂了腳,在他肩上用力的拍了拍,“你醉了,明天見吧。”
她不能讓楚青衣和匪行雲吵起來。
無論是因爲什麼原因。
他纔剛回國,而且目前手裡最大的資源,還來自於逐浪的投資。
得罪匪行雲,對國內的演員來說,不亞於滅頂之災。
楚青衣雖早有名氣,但一樣強不到哪去。
餘藝是爲了他好,可落在楚青衣耳朵裡,就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他看着匪行雲和餘藝離開的背影,那無比和諧的一雙人落在視線裡,竟刺的他雙眼發疼。
同樣都是男人。
彼此之間懷的是什麼心思,他們都心知肚明。
他從匪行雲的眼睛裡,看到了如墨般濃厚的情緒。
這個傳聞當中冷心冷情的總裁,卻是連在和旁人交談時,視線都會有意無意的,落到餘藝的身上。
他的佔有慾毫不掩飾。
以至於餘藝明明是和匪行雲一起過來,又和楚青衣聊了好一會兒,不知多少人對她滿心的好奇,卻硬是沒人敢多看她,哪怕一眼。
誰都知道,這是匪行雲在意的人。
惹不起。
楚青衣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因爲知曉,纔是不願服輸。
他憑什麼?
一個和餘一冰的死不清不白的逐浪總裁,現在還想從他的身邊搶走餘藝。
楚青衣談何甘心?
他會查清真相,還餘一冰公道,也會讓餘藝知道,匪行雲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路無話。
直到進了別墅,餘藝看匪行雲將要上樓,纔出聲道:
“總裁,楚青衣他沒有別的意思,他最近有些煩心事,所以才...”
匪行雲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你幫他解釋?”
“不是解釋,是...”餘藝的聲音頓了頓,避開他的視線,輕聲道:“楚青衣纔回國不久,還不太懂圈裡的規矩,有些得罪的話,都是無心的,還請您不要見怪。”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麼認真且低聲下氣的語氣,和匪行雲說話。
是爲了楚青衣。
又是楚青衣。
這個人在她的生命中,究竟佔了多少的比重?
能讓餘藝連驕傲都放下了,只爲了讓他前途平順。
匪行雲嘆了口氣。
饒是他再堅硬的心,也抵不過餘藝又一次的抗拒。
可能她喜歡的人,從最開始,就是楚青衣。
如果他的私心已經成爲了餘藝的阻礙。
那就放她走吧。
“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匪行雲轉過身,步伐有些僵硬,“早點睡吧,餘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餘藝總覺得,他的背影比之前瞧着更加的冷了。
有什麼東西,在無形當中離開了他們。
之前盤踞在兩人之間,那道消融大半的隔閡,終於再一次出現。
並且,更加的牢固。
餘藝心口發脹,眼眶酸的難受。
她知道,一旦離開這,和匪行雲之間,就再也回不到去了。
可其實他們從來都不是什麼。
朋友?
她哪裡配和逐浪的總裁當朋友。
情人?
不過是她一個人胡思亂想的種種。
算起來,餘藝只是個下屬而已。
最大的幸運,不過就是這張臉而已。
能頂替了他愛人的身份,享受了短暫的優待。
這一切,早就該結束了。
餘藝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段一媛弄清楚她肚子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之前,給她打掩護,順便讓她多考慮一下,是否要留下這個孩子。
至於要不要告訴給匪行雲,至少得等一切明瞭之後。
她實在是累了。
拓真還在時,這房子裡還能有點熱鬧氣,但他一離開,又知曉了些她不該知道的秘密,好像四周一下就冷清了下來。
餘藝躺在牀上,還真有些想念那個囉裡囉嗦的小少爺。
他還在的話,至少還能有個人能說兩句話。
她從包裡翻出手機,才一打開,就有數條短信蜂擁而至。
大半都是拓真的。
他一下飛機就開始報告起了行程,從飛機餐難吃,到空姐腿不夠長,連捱了老爺子的訓,都跟她抱怨了幾句。
餘藝看了眼時間,猶豫了下,還是回了一條過去。
她鬆了口氣,翻身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
不只餘藝一個人睡的不安生。
她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裡回去了自己仍是餘一冰的時候,站在聚光燈下,周圍卻空無一人。
這種被遊離了世界之外的恐懼感,一直持續到早上。
餘藝給房間裡磨蹭了好久,捱過了匪行雲往常離開的時間,纔敢出門。
他果然不在。
餐桌上卻放着餐盤。
裡面的皮蛋瘦肉粥還冒着熱氣。
她一口口認真的吃完,給碗碟洗好,又回去收拾了行李。
餘藝的東西不多。
一個雙肩包就能全部裝下。
臨出門前,她看了一眼客廳茶几下的方形禮盒。
那裡,放着之前曾祁送來的手鐲。
她沒敢戴。
也慶幸自己沒有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