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沒有給餘藝逃避的機會。
雙方之間的斟酌和試探,已經持續了太久的時間。
他們都是身心俱疲。
餘藝向前走了一步,就給橫在彼此之間的溝渠逼的不能繼續走向匪行雲。
放棄的念頭早就已經固定了下來。
那答案,真的還有必要去聽一聽嗎?
萬一,給原本還存着的一分溫情都打破,她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餘藝垂了眼,輕聲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段一媛,我們的事,還是等等再說吧。”
又是如此。
之前有人打斷,還可以說是預料之外。
可這次看來,就確實是她有心想要去逃避了。
如果換成之前,匪行雲可能就順着她,再給時間向後拖延幾分。
但這次不同。
有些東西已經在無形之間逐漸發酵改變。
匪行雲微微皺起眉,拓真給他們之間瞥了一圈,清了清嗓子,道:
“哥,你也不用擔心,老爺子那邊,我也可以幫忙解釋的。反正,雖然不是餘藝,但也還是有...”
他話沒說完。
就給匪行雲冰冷的視線打斷。
拓真聳了聳肩,嘀咕道:“我還是想幫忙的,但是現在看來,可能是我說錯話了吧。”
“沒有。”餘藝搖搖頭,“別說了,等段一媛吧。”
她不打算繼續聊下去,但段一方可不打算就給這件事就此揭過,他的視線從急救室的大門上收回來,冷聲道:
“我真好奇,你爲什麼這麼關心我妹妹?”
“以後你就會...”
“你這麼神神秘秘,我都要懷疑那孩子是你的了。”
“可以啊,你就當是我的好了。”餘藝輕笑一聲,“反正她和孩子,你都不能動。”
倒真是一張伶牙俐齒。
連段一方都給擠兌的說不出話來。
他咬了咬牙,說不過餘藝,就掉頭去找匪行雲抱冤。
“老大,你看看她!幸好她不是你在意的那女人,不然的話,這要是娶進門了,還得了。”
“你管的倒是寬啊。”
拓真一聽他說餘藝的不是,登時站起了身,“關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吧!”
這還沒安靜上多大一會兒。
連三分鐘都沒到,就又吵了起來。
餘藝嘆了口氣,拽着拓真坐下。
“這裡是醫院,都安靜點吧。”
匪行雲也瞥了段一方一眼,“安靜。”
他們兩個這才齊齊閉上了嘴,換成了用眼神交鋒。
拓展忍了一會兒,又忍不住道:
“哥,我一直很好奇,讓你放棄家業,來開娛樂公司的女人,到底是誰?”
嘴裡說着這話,但他的眼神卻一直看着餘藝的方向。
他是想讓餘藝徹底死心。
這個答案,他們所有人都不清楚,又都想要去了解。
餘藝心中一動,五指下意識的收攏,制止的話卡在喉頭,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段一方也沒再和拓真鬥嘴,而是跟着好奇道:
“是啊,老大,我也想知道來着。之前我還以爲是這餘藝,但聽她的意思,好像又不是她,那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妹妹還在急救室裡,段一方卻好像渾然不在乎的模樣。
甚至還有心思,在這跟着八卦。
他聲音落下。
衆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匪行雲的身上。
沉默許久。
就當所有人都以爲他不會開口時,匪行雲卻道:
“餘一冰。”
“是餘一冰。”
餘藝一愣。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砸在了身上。
連大腦都有短暫的停機。
餘藝看着匪行雲,四目相對,她反而確定了一件事。
他是認真的。
被他心心念念,護在心底最角落的人,真的是餘一冰。
不,應該說是,曾經的餘藝。
這簡直是荒謬又可憐。
這麼可能。
給她的記憶當中,跟匪行雲有所交集的時刻,簡直是少的可憐。
寥寥的幾次見面,也都因爲公司的緣故不歡而散。
他怎麼可能喜歡自己?
“爲什麼?”餘藝呆呆的望着他,語氣卻難得有些急切,“你跟餘一冰,有什麼交集?她根本就沒見過你幾次,你們之間,不可能會有...”
“有的。”匪行雲輕嘆一聲,也看着餘藝,那眼中沉澱的,是無比複雜又深沉的情緒,道:“只是她忘記了。”
餘藝怔了怔。
她從來不是記憶力太好的人,此時恨不得給大腦想破,也找不到絲毫端倪。
到底是什麼時候?
她真的忘記了嗎?
如果匪行雲喜歡的人其實是餘一冰,那她這麼長的時間的糾結,又算的上是什麼?
這是給自己當了替身?
餘藝眼眶泛紅,她狠狠的揉了一把,正想繼續開口,急救室的門從內被推開,一臉倦色的醫生從中走了出來。
“誰是患者家屬?”
段一方大步走上前,“我是,請問我妹妹怎麼樣?”
“患者沒事,孩子也保住了,家屬放心,麻煩去前臺繳費簽字吧。”
聽到孩子保住了,餘藝和拓真都是鬆了口氣。
段一方的表情卻是有些複雜。
他是不希望這孩子留下的,可沒想到生命力倒是頑強,這都保住了。
也不知是失望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擺擺手,跟着護士去了前臺。
段一媛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麻藥勁過了沒一會兒,她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海呢?”
誰也沒想到,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問那個助理。
段一方當即皺起了眉,不悅道:
“你找他做什麼?他跑了,等我們的人找到他,一定要他好看。”
“不行。”段一媛面色蒼白,身子軟綿,卻還強撐着用力搖頭,啞聲道:“哥,不要傷他,他..他...”
“我可沒有你這麼蠢的妹妹!”段一方打斷了她的話,嗤笑一聲,“你以爲之前我是怎麼得知你懷孕的消息的,還不是你的好助理,他賣給了媒體,而且這還不只是一次!他可真是賣給了不少家,賺的錢,都足夠跑出國頤養天年的了,你還在這維護他?”
段一媛身體一顫,眼裡蓄上了朦朧的水霧。
她畢竟是病人,纔剛下手術檯,情緒大起大落,對身體可是相當不好。
餘藝皺了皺眉,“行了,別說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休息?”段一方拿起手機,點開一條信息,舉到段一媛眼前,“看到了嗎?你經紀人剛發來的信息,你賬戶的錢給轉走了,整整五千六百三十二萬,全到了一個海外的賬戶上,都是你那好小海做的。”
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徹底毀掉了段一媛對小海的所有感情。
她的臉上有短暫的空白。
一瞬間,心臟跟着坍塌下陷,徹底成爲了一片巨大的空洞。
病房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響。
曾祁走了進來,對匪行雲恭敬道:
“人抓到了,在機場,他要去澳洲。”
匪行雲點點頭,“帶過來。”
“是。”
小海連半天的時間都沒跑走,他本想想要出國,徹底的離開這裡,拿着段一媛的錢,下輩子別說是衣食無憂了,就是連下一代都跟能着一輩子不工作。
可要找他的人,是匪行雲。
天羅地網已經佈下,他的個人信息受到監控,只要他所有動作,就能隨時定位到地址。
若是小海能找個地方藏一段時間還好。
可他擔驚受怕,一分鐘都不想多留,直接給抓個正着。
人直接給送到了病房裡。
他一身狼狽,給兩個壯漢一左一右的按住肩頭,只能俯趴在地上,下巴抵着冰冷的瓷磚地面,眼裡滿是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