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花還想開口,楚青衣搖了搖頭,壓低了帽檐,低聲道:
“我和她先走,你留下善後,醫院見。”
這時候,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王秋花只能無奈點頭。
由她去應付菲菲,至少還能拖延上一會兒,楚青衣剛想去推輪椅,就見餘藝已經站了起來,都不等他反應,抓着他的衣角,一瘸一拐的衝入了一條窄巷當中。
她腿上還有傷,但不是傷筋動骨,着急起來,也礙不着跑步。
況且這事,餘藝門清。
一手拉低帽檐,另一隻手抓着楚青衣,先不用管路,看什麼地方人少,鑽過去就是了。
好在他們所在的位置不是鬧市區。
越是向前,周遭便越是偏僻,也不知道是到了什麼位置,餘藝一擡頭,眼前只有一堵黃沙凝成的土牆。
這是...哪兒?
她一愣,回頭看向楚青衣,他倒是不慌不忙,甚至面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好像他們不是在逃,而是進行着一場另類的旅遊觀光。
餘藝鬆了手,單腿蹦了兩步,靠在牆上,終於能出了口氣。
“應該沒人了,聯繫花姐吧。”
“只有我們了。”
楚青衣跟着靠在她身側,也不管上衣沾到沙土,眼中蕩着柔軟的溫光,似有漣漪飄動,他低着頭,又輕聲的把說過的話又重複了遍。
餘藝沒聽清,去問,他卻只是搖頭不語。
怎麼好像重生一次之後,連楚青衣都跟着變奇怪了。
不過也不僅是他。
還有匪行雲。
一想到這個名字,餘藝下意識的站的直了些,甚至清了清嗓子,左右瞄了一圈。
那個人當然不會在這。
這個時間,他應該快上飛機了吧。
估計下次見面,又要好長時間之後了。
等等。
她想這個做什麼?
餘藝渾身一凜,難不成她現在已經從身到心,徹底轉成了一名匪行雲公司的優秀打工人,開始時時刻刻盯着老闆的動向了?
“在想什麼?”
楚青衣的聲音忽然響起,恰好喚回了餘藝的走丟的神兒,她揉了揉額角,只說:
“沒什麼。”
“那要不要...”楚青衣像是有些緊張,抿緊了脣,聲音也壓低了些,“和我到處走走?輪椅沒有了,我可以扶着你。”
“你確定?”餘藝一愣,“我們可是剛剛從攝像頭底下跑出來。”
“沒關係,這是老城區,人很少的。”
“那好吧。”
楚青衣這才笑了。
他靠近了些,伸了手,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扶她。
攬肩膀,似乎有些太親密了,他擔心餘藝會不自在。
但是....又好像挺有誘惑力的。
敦煌氣溫偏高,她穿了簡單的白色棉布長裙,肩膀裸露在外,從側邊看上去很是單薄,鎖骨筆直,凹陷出蝴蝶形狀的漂亮線條。
她皮膚極白,看上去沒有絲毫瑕疵,摸起來應該也是一樣的光滑柔軟。楚青衣手指微動,最後只是托起餘藝手臂,輕聲道:
“慢點走吧。”
四下無人,他們走的很慢。
老城區人口稀疏,又隨着各色景點的開發,更是鮮少有遊客來訪。
走出小巷,行過大街,竟也只見到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坐着搖椅,搖着蒲扇打瞌睡。
在這,沒有人認識楚青衣,更別提餘藝了。
他難得鬆了口氣,摘了帽子,想了想,又給餘藝頭上的鴨舌帽也一併取了下來,手指劃過髮鬢,將她凌亂的長髮理回耳後。
他儘可能將動作做得自然,心跳卻不受控制的開始向上狂飆。
尤是在四目相對的瞬間,到達頂峰。
這還是,第一次。
楚青衣拍過很多戲,各種類型一應俱全,可不管是需要多親密的愛情戲碼還是腎上腺素狂飆的各路劇情科幻,都和現在的感覺完全不同。
他沒辦法控制表情了。
更別說心跳。
餘藝只是隨意的看他一眼,胡亂的攏了頭髮,單腿蹦到拐角的一處茶攤,要了一壺茉莉花,笑着和茶攤的老闆娘閒聊。
老闆娘歲數不大,也就四十出頭,皮膚黝黑,笑起來眼角會顯出幾條清晰的皺紋。
這裡沒有其他的客人,她泡好了茶,端了一盤瓜子上來,又回去拿了疊紅糖燒餅,這才坐到一邊,笑道:
“姑娘,受傷了還出來玩?就自己嗎?”
“沒,還有朋友呢。”
餘藝招呼了楚青衣一聲,拿起燒餅咬了一口,餡料很足,外皮勁道,內裡綿軟,她眼睛一亮,三兩口吃完了一個,讚道:
“好吃!姐你做的?”
“哎呦,我都多大年紀了,哪還能被你叫姐。”老闆娘笑得合不攏嘴,餘光瞥到楚青衣,她一擡頭,本想招呼一聲,瞧清楚他的相貌,驚的一愣。
楚青衣坐到餘藝身邊,給她倒了茶,對老闆娘點點頭。
“你好。”
老闆娘這纔回過神來,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口中嘖嘖有聲,讚歎道:
“小夥子,你長的可真好看,比我家男人年輕的時候,長得還要好看呢。”
楚青衣笑着道了聲謝。
餘藝聽的好奇,抿了口茶,問:“姐,你家男人呢?”
“他出去打工了。”老闆娘爽朗一笑,指了指身後的二層土房,“我在這看家,照顧家裡的老人,他每年要過年的時候回來一次。你要看看照片嗎?他年輕的時候,長得真的和你家小哥,有點像呢。”
“好啊。”
老闆娘回去翻照片了,餘藝喝茶吃着紅糖燒餅,滿心好奇的等着,渾然沒注意到楚青衣有些泛紅的面色。
對於剛纔老闆娘說的話,她壓根只聽了重要的關節,渾然不知,其他人都聽到了什麼。
“找到了!”
老闆娘很快拿着一副相框回來,遞給餘藝,一臉幸福的道:
“這是我們那時候的結婚照,很多年前了,那時候臉上還沒皺紋呢,你看看。”
餘藝接過去一看,這照片已經有了年頭,只有黑白兩種顏色,但即使如此,也絲毫不能掩飾照片中那對年輕夫妻臉上幸福的笑。
時隔多年,保存的再好,面目也多少有些許模糊,她比着照片,又看了看楚青衣,一拍大腿,驚喜道:
“哎,還真的有點像呢!”
“是吧?”老闆娘也高興了,挪了椅子坐近,給她講起了那些年輕時的故事。
餘藝聽得認真,時不時還應和兩聲,發表下自己的意思。
她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楚青衣那滿含複雜的視線,從頭到尾,都牢牢的固定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