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得過。
餘晴的手術拖不得,而且是得越快越好。
但餘藝現在手頭的戲還沒拍完,片酬得等殺青後,才能拿到手。而且也不算多,扣除層層費用,最後到手裡的,能落下幾萬塊,都算是不錯了。
那些聽起來上到天價的片酬,至少得是有一定名氣的演員才行。
餘藝現在,哪有這個資格。
只能去想其他的辦法了。
好在她過去的老本行不少,趁着拍戲的空檔,也能出去賺點外快。
不用拋頭露面,給人拍照發到網上,也不用和甲方溝通,最重要的是,錢並不算少。
餘藝穿上厚重的玩偶服,戴好兔子頭套,二十幾度的天氣,還沒離開商場,就出了一身薄汗。
實在是太熱了。
爲了吸引小朋友,玩偶服是最厚最圓的款式,看着是憨態可掬,可穿上之後才知道有多難受。
這種兼職夏天很少有人願意做。
賺的錢也能多一點。
餘藝每走出兩步,就要停下來喘一會兒氣,她手裡捏着氣球,沿路發給圍觀的小朋友。
有的小朋友,還會奶聲奶氣的問她熱不熱,末了拍拍她的頭當安慰。但總有那麼幾個熊孩子,追着餘藝,尖叫着要抓她頭上的耳朵。
這頭套的質量可不好。
店的經理可說了,弄壞的話可得全額賠償。
餘藝氣的牙癢癢,又不能欺負小孩子,被追的到處跑。
她早出了商場,圍着繞了兩圈,等好不容易擺脫了熊孩子,一擡頭,發現自己竟是不知不覺來到了逐浪附近。
一條馬路的距離。
餘藝一愣,遞出氣球的手頓時有些僵硬。
也不知道心裡的慶幸到底是從哪來的,她沒離開,略一猶豫,還是過了馬路。
一個圓滾滾的卡通蠢兔子,跑到一家娛樂公司的樓下,發着印有快餐廣告的氣球,這場面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保安都看的一愣,正想過來攔,卻見兩道人影從公司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
“總...總裁!”
今個是怎麼回事?
先是兔子,又來總裁。
就這一次沒來得及趕走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沒想到就給頂頭上司撞見了。
他生怕給留了不好的印象,壓着帽子鞠了個躬,就連忙跑到兔子玩偶身邊,呵斥道:
“快走快走!這是能給你發氣球的地方嗎?”
那兔子像是傻了似的。
匪行雲和曾祁出來的那一刻,她就愣在了原地。
不會這麼巧吧。
這都能碰到。
餘藝下意識的別過了頭。
頭上的沉重感後知後覺的傳來,她這才反應過來,身上還套着一身兔子服。
別說是匪行雲了,她照鏡子能不能認出自己,都不一定。
幸好。
她可算鬆了口氣。
耳邊迴盪着保安的呵斥,餘藝猶豫了下,抱着氣球就要離開。
“咦?”
曾祁餘光一掃,也發現了餘藝。
這兔子屬實有點顯眼。
他們公司門口,怎麼還跑來個這東西?
追星的?
他也沒大注意,正想和匪行雲繼續彙報剛纔的內容,就見那兔子忽然回過了頭,一雙渾圓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們。
曾祁一愣。
他還沒反應過來,兔子忽然轉身衝了回來。
連保安都傻了眼,忘記去攔。
她一直跑到了匪行雲的身邊,遞了一個粉紅色的氣球出去。
匪行雲沒接。
兔子也沒收手。
她莫名有些固執。
曾祁登時皺起了眉,轉頭瞪了那保安一眼,上前道:
“兔...兔先生,不好意思,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接下來的發生的一幕,卻讓曾祁愣在了原地。
匪行雲伸出手,竟是接了氣球。
給他這反應看的一臉驚駭的人,不只是曾祁和保安。
兔子猛地向後退了一步,明明頭套上是一張固定的笑臉,可任誰都看出了她的愕然。
全場皆驚。
曾祁的喉結動了動,不再開口驅趕,甚至還揮開了保安。
這兔子,到底是誰?
匪行雲將氣球線纏在無名指,跟上一步,伸手要去碰她的兔子頭套。
“不熱嗎?”
餘藝嚇了一跳,向後蹦了一步。
這態度不對啊。
匪行雲不應該找人給她趕走嗎?
怎麼好像認出了她是誰似的。
不論如何,她都不能繼續留在這了。
餘藝咬了咬牙,乾脆轉身就跑。
她不是慫了,只不過是場面屬實有點難以應付。
已經超過她可以掌控的範圍了。
她這一跑路,確實有些突然,曾祁還沒來得及攔,卻見他家冷心冷情的總裁,居然追了過去。
不是吧?
他家總裁居然會在大街上,追一隻兔子?
到底是他的眼睛有了什麼毛病,還是這個世界出問題了?
曾祁自認跟着匪行雲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可這一幕,他着實沒見過。
餘藝心亂如麻,什麼都沒想,只顧着悶着頭往前跑,她早忘掉路了,哪裡人少,就往什麼地方鑽。
氣球一直牢牢握在手裡。
等她徹底沒了力氣,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這應該是哪家商場的後巷,堆了些零零散散的貨箱,空氣中漂浮着寡淡的黴味。
聳拉着肩膀的兔子唉聲嘆氣,隨便找了個貨箱坐下,蜷着腿,瞧着滿身的喪氣。
就不該過去的。
誰能想到竟然會看到匪行雲。
這可是工作時間。
他就是出門,也該直接去停車場。
而且後來說的那句話,難道是認出她來了?
不應該啊。
她這身一穿上,鬼知道是誰。
餘藝心亂如麻。
她既不該到逐浪樓下,更不該遞出氣球。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錯了。
大腦都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
遞出氣球,餘藝就後悔了。
可她要是當場就跑,豈不是欲蓋彌彰,心想着反正按照匪行雲的性子,八成是不會理她的。
沒想到他真就接了。
那一瞬間,她腦袋裡真的是一片空白。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身體蜷的更緊。
餘藝還給這胡思亂想,琢磨着以後要是還能再見面,這事兒,死都得裝作不知道。
她腦子裡的念頭塞得太滿,以至於渾然沒有注意到,那走進小巷的高大身影。
等她回過神來,身體已被陰影籠罩。
兔子擡起頭,看到了一張極爲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