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頭滾熱。
她捂的嚴嚴實實,長袖外套,拉鍊扯到最頂,一低頭,能埋進去半張臉。
匪行雲輕嘆一聲,過去給她鬆了鬆領口,道:
“超市不近,我開車帶你去。”
“那太麻煩了吧。”餘藝挽起袖子,走到門口,回頭看他,“現在走嗎?”
她倒是不客氣。
匪行雲也不在意,先找到備用鑰匙給她,這才一起出了門。
鑰匙不大,餘藝的手正好能完全握住,不漏邊角,她莫名的感到了一份重量,沉甸甸的壓在心上。
有了鑰匙在手,可就不像是客人了。
她幾次想開口,但嘴脣動了動,又不知道該如何說的好。
算了,就先收着吧。
到底是別墅區,最近的超市都在二十分鐘的車程外,這要是靠一雙腳走,估計等到天黑,餘藝都不能煮好飯。
他們下了車,看這人不多,她摘了口罩,長長的吐了口氣、
大夏天,這可真夠悶的。
匪行雲推了購物車,走到她身邊,“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我不挑食。”
餘藝用手扇着風,跟在匪行雲身邊,在超市裡漫無目的閒逛。
她還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轉變。
畢竟逛超市這種事,太私密也太生活。
關係被瞬間的拉近了不少,之前的壓力和侷促消散一空,轉而是另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在胸口慢慢發酵滋長。
等到匪行雲拿了幾樣食材放進購物車,而那些都是餘藝喜歡吃的,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等等,不是她要給匪行雲煮飯嗎?怎麼現在好像她反倒成了被投喂的那個?
而就這一愣神的功夫,匪行雲又丟了幾個她剛纔多看幾眼的零食到購物車裡。
餘藝恨不得蒙上眼睛走路。
就是員工福利,總裁未免也太照顧她了。
等到從超市出來,匪行雲的手裡多了滿滿兩個購物袋。
食材沒多少,大多都是給她的零食甜點。
這要是王秋花在這,看到這麼多的熱量堆積在一起,怕不是要當場昏過去。
餘藝實在是過意不去,想幫着拎個購物袋,匪行雲都搖頭拒絕。
她跟在身後,絞盡腦汁想着看能幫上什麼忙,餘光瞥到一處,她眼睛一亮,悄悄挪動腳步離開一會兒,等她快步跑回來,匪行雲已經走到了車前。
她雙手背在身後,忽然喊道:
“匪行雲!”
他回過頭。
看到餘藝站在陽光下,沐着暖光,她摘了帽子,額上一層薄汗,笑得彎了眼睛。
她跑近兩步,藏在身後的手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大束開的正燦的向日葵。
“送你的,雖然你的房子很大,但也太冷清了,最起碼放兩束花之類的調劑一下,有點情趣嘛。”
她自顧自的唸叨,匪行雲卻半晌沒有反應。
餘藝一愣,縮了縮手,“你不喜歡?”
“喜歡。”他擡起頭,黑眸緊盯着餘藝,一字一頓道:“我特別喜歡。”
她的心跳的亂了節奏。
胸口的某個地方塌陷了一塊,又有另外的東西填補而上,組成了一個和過去完全不同的心臟。
近乎是逃避一般,餘藝別開了眼。
“媽媽,這個姐姐送哥哥花呢!”
他們之間的氣氛正有些奇怪,這時,一道童音忽然響起。
餘藝鬆了口氣,回過頭,見一個美婦人牽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應是剛下車,就站在他們不遠處。
小男孩說完了話,便捂着吃吃的笑。
美婦人瞪了他一眼,小聲的斥責一句,又對着餘藝歉疚的點點頭,道:
“不好意思,我家孩子亂說話。”
“我纔沒亂說話,不就是姐姐在給大哥哥送花。”小男孩噘着嘴,哼了一聲,嘀咕道:“不就是談戀愛嘛,誰不懂了。”
餘藝的臉紅的要發燙了。
好在,小男孩已經被美婦人拽走,臨別還再次和他們道了歉。
離了老遠,還能聽到他們隱隱的交談聲。
“媽媽,姐姐爲什麼要送哥哥花?不都是男孩子負責送花嗎?他們吵架了嗎?”
“可能是吧。你呀,淨亂說話。”
“我纔沒亂說話....”
餘藝已經不敢去看匪行雲了。
清了清嗓子,她將向日葵胡亂的塞過去,低頭撿起購物袋,率先鑽進了車廂。
她走的太快,以至於沒看到匪行雲脣角挑起的笑意。
詭異的沉默一直延續到了回到別墅。
餘藝坐在後座,從頭到腳的侷促和彆扭。
她幾次想要開口打破這片寂靜,但是話到了嘴邊,又是給嚥了下去。
可能,覺得奇怪的人,只有她自己。
匪行雲根本不會把剛纔的童言童語給放在心上。
她貿貿然開口,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餘藝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抱着一個購物袋衝進了廚房,她腦子還有點渾,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里面都裝了些什麼,胡亂的翻出一樣放到案板上,另一隻手拿起廚刀,比劃半天都沒落到實處。
匪行雲過去送購物袋,她正拿着把刀對着冰淇淋比比劃劃,渾然不覺。
刀影如光,眼看幾次要劃過手背,匪行雲看的心驚,過去握了她的手腕,奪過刀,嘆道:
“我來吧。”
餘藝一愣。
她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刀已是給匪行雲拿走,而她也終於看到,剛纔被切了半天的東西,竟是一盒冰淇淋。
承了她走神的情,冰淇淋撐到現在,表面被劃了幾刀,正體還是完好無損。
“我...”
她一時語塞,想解釋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最後還是乖乖抱着冰淇淋走到一邊,擰開蓋子,舀了一大口塞進嘴裡。
這次真的丟人丟大了。
她站在一邊,看着匪行雲翻出食材,一樣樣的清理好,西紅柿劃了十字刀花,放到滾水裡過了一圈,取出去皮,牛腩焯過水,佐料在鍋中翻滾,很快香氣傳來。
這男人確實是帥的。
連站在鍋竈邊上,都性感的不行。
只是這種水平的廚藝,還需要她來下廚獻醜?
餘藝捧着冰淇淋,莫名覺得自己有點犯渾。
她狠狠的吃了一大口,卻哀嚎一聲,捧着頭緩緩蹲下身。
匪行雲聽到動靜,哪還顧的上旁的,立刻趕到她身邊,半跪下身,皺眉問:
“怎麼了?餘藝?”
餘藝擡起頭,一臉羞憤,“冰淇淋,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