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胭脂雪很怕在這一個問題上一直和流蘇拌嘴,一直都聽流蘇唸叨,就算呆會耳朵不起繭子,那也怕是說到明兒個天亮也念叨不完了,只得一副知錯的小表情,不斷的點頭,不打算再和流蘇爭執下去是。
流蘇也知道她最怕自己囉嗦,所以現在才這麼聽話,當下笑的幾分得意。
兩人這副模樣,這是落在外人的眼裡,當真還以爲兩個人是一對鶼鰈情深的小夫妻。
船隻停泊靠岸雖然沒用多長時間,但是一連串的事情之後下船時,外面的天色已經變得昏暗,夜晚已經來臨。
最近在船上吃的最多的便是魚類,前幾日船上倒還儲藏的有些蔬菜瓜果,可這些東西都不禁放,即便有冰塊冷藏着,在炎炎夏季的大燕境內前三天,冰塊根本挨不住炎熱,都漸漸的化了,導致這蔬菜瓜果隨後也跟着腐爛變質,光是這件事,可足足令流蘇心疼了好一陣。
這孕婦的嘴素來最是刁鑽,蔬菜瓜果這等新鮮東西有時候都食難下嚥,就更別提那些乾貨了墮。
故而這幾日,還真真是苦了流蘇在飯菜方面的心思了,每每從江裡邊兒釣來的新鮮水魚,也被她換了無數的花樣子。
流蘇的廚藝不錯,魚也做得很是好吃,一點也不腥臭,鮮美的每每令胭脂雪舌頭都要咬掉了,只不過這魚再好吃,也頂不住這天天吃了之後產生的膩味勁兒。
所以,這上了岸之後,也顧不得欣賞這錦繡城的風土人情,問了幾個模樣老實的本地人有哪些食宿的地方較好,便租了一輛馬車,選了一家本地人口中的好客棧去了。
坐在馬車裡的一路上,百無聊賴之際,兩個人都是各自挑起了一邊的車簾子,在對外張望。
錦繡城的夜景很是不錯,這緣於這裡的人們似乎很喜歡熱鬧的樣子,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綵,晚上擺攤賣些風味小吃和一些小物件,增添些許趣味,逛着夜市的人潮也是絡繹不絕。
望着車外人來人往的大多都是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流蘇忍不住的咋舌,“這麼晚了,孤男寡女的在街上這般正大光明的有說有笑,民風還真不是一般的開放!”
雖然大燕的教條禮儀也不是那麼的嚴苛,可這大晚上如此明目張膽的孤男寡女拋頭露面的相處,卻真是少見,除非,都是本來結了親的小夫妻。
可流蘇很有眼力勁兒,這些錦繡城裡在夜市裡閒逛嬉鬧的年輕男女,絕不是什麼夫妻一類。
“怎麼,羨慕?”胭脂雪掀了掀眼皮,斜睨了流蘇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揚。
流蘇似乎比這具身體的年紀還大些,估摸着這也是流蘇老成內斂的原因。
阿珠那小丫頭不過也才十六七歲,她都替她打算好了,可流蘇都已經是雙十年華的,可以稱得上是老姑娘了,她卻還未爲她做好打算,到底,是她自私了吧……
哪知,流蘇卻只是嗤笑,“誰羨慕了,不過一場無聊的男歡女愛遊戲。”
流蘇這鄙夷輕視的反應,倒是引起了胭脂雪的好奇,每次說到這個問題上,流蘇似乎總是不大高興,就好像……曾經爲情所傷的樣子。
這種感覺,胭脂雪自身就很是深有體會,所以她能夠理解,一個被情所傷後的女子,會是對情怎樣的不屑一顧,因爲原來經歷過燕煜的事情後,她就是這麼看待情感這種東西的。
虛僞,可笑,一文不值。
然而,命運總是會和你開個玩笑,你越是抗拒遠離的東西,就越是喜歡算計到你的身上。
不然,她也不會再次跌進情之一字的沼澤裡,爬也爬不出來。
思及此,胭脂雪的目光冷淡了下去,可嘴上,還是忍不住的問,“我知道你安於平凡,所以……你是要找一個賣貨郎,還是找一個小鐵匠?”
流蘇嘁了一聲,放下簾子,狠狠的白了一眼胭脂雪,“怎麼,沒了男人,你就覺得我活不成了?”
“那倒不是,我只是怕你……會寂寞。”想了想,胭脂雪以爲,大概就是這兩個字,將她再次推至情感沼澤的。
流蘇撇了撇嘴,“這種東西也只有那些芳心亂顫的妙齡少女纔有,我流蘇早已過了那種年紀,纔不會有。”
胭脂雪挑眉,“這麼老氣橫秋的,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小老太婆……。”
“……我說公子,你突然又提到這個問題,該不
會是在打什麼主意吧?”眼珠一轉,流蘇很是懷疑的眯起了眼睛,凝視起了胭脂雪。
胭脂雪聳肩,一臉沒有表情的樣子,讓人抓不住疑點,“沒有,隨口一問。”
“真的?”流蘇面帶狐疑,擺明了不信。
兩個人鬥着嘴的功夫,很快馬車就到了她們要去的目的地,太白樓。
下了馬車,給過車伕賞銀之後,兩人就站在了太白樓前。
果然當之無愧是錦繡城裡最好的酒樓,不愧是金算公子麾下的分支商鋪,奢華堂皇,典雅格調,端看就是巨賈名商,達官貴胄之流,才能住得起的地兒。
兩人雖然穿着平平,可這一般高級酒樓前迎客的小二都是些極有眼力勁兒的人精,豈會看不出兩人的氣勢不凡來,故而,見着兩人時,就趕緊的涎着笑臉,迎了過來。
“這位公子小姐,請問是要打尖兒,還是住店?”小二問的討好。
流蘇扔給小二一錠十兩的銀元寶,“都要,且要最好的。”
自從知道了資產龐大富得流油的水玉山莊是胭脂雪的之後,對於錢財方面,流蘇真是一點也不吝嗇,半點也不憂愁,花的自然,花的有魄力。
對於普通人來講,一錠銀元寶恐怕都是好幾個月的生活開銷,這小二雖然是太白樓這樣好的酒樓裡的夥計,但畢竟也屬於這一類人,這看到這麼大銀錠子,登時眼睛都放了綠光。
“是是是,小的一定給您二位辦好!”小二趕緊將銀子揣進了懷裡,比之前更甚的點頭哈腰,笑的諂媚。
來這太白樓的雖然都是大人物,不是有錢就是有權,可若真是大方的給豐厚賞錢的,卻是沒有幾個。
對於小二來講,碰到胭脂雪兩人這樣大方的豪客,自然能巴結就巴結。
流蘇的架子端的倒是足足的,笑容和善卻又端的高雅,舉止大方卻又不是優雅,對小二點了點頭後,便攙扶上了胭脂雪的胳膊,一道往樓裡進去。
“外面的世界就是龍蛇混雜的江湖,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出來走動過,不過,我還是先提醒你,這太白樓雖然都是有幾個錢和身份地位的人在出入,可保不齊這些人裡,就沒有三教九流,居心叵測之人。”胭脂雪適時偏過頭,在流蘇的耳邊低語囑咐。
流蘇倒很是泰然頷首,她素來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也不是那樣愛鬧小性子的小姑娘,自然不會魯莽行事。
一樓二樓是用膳的地方,原本小二要給兩人二樓的包廂一間,卻被兩人拒絕了。
這要打聽事情,這種三教九流之地最是合適,若是去了二樓的包廂,她們還要向誰打聽去?
於是乎,這小二隻好給兩人指了一個靠窗的好位置坐下,讓兩人選了些太白樓拿手的招牌菜後,便退下忙活去了。
兩個人雖然裝扮平平,剛走進樓裡的時候,還是惹得一樓用膳吃飯的客人,視線頻頻的打量。
兩人從容自若的在小二點的位置上坐下。
很快,樓裡就有專門沏茶的小二,上來爲兩人倒茶。
太白樓就是太白樓,頂好的酒樓,自然上的是頂好的霧頂嵐山。
也就是兩人在剛進來的那一會子的功夫,一樓稍靜了片刻,很快,又再次恢復起了喧鬧。
這一樓中央築起的一個小臺子上,端坐着一個說書的老先生,繼續暢言起了剛纔的話題。
“各位客卿,你們猜,這大燕國內亂的結局,究竟是誰輸誰贏呢?”老先生一手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西洋老花眼睛,一手端起了手邊案几上的茶盞,一雙炯炯有神的老眼目光,在周遭吃飯的客人身上來回梭巡。
這一位書生打扮,一身儒雅氣息的秀才,一揚手中的摺扇,神態倨傲自得的笑道:“據聞大燕太子燕煜,在大燕近年來權勢滔天,就連燕帝都要忌憚這個兒子三分,偏偏……還不敢去動。連堂堂一國之君都怕這一朝儲君,所以這一仗,秀才以爲,必定是太子嬴。”
這秀才說的煞有介事,旁邊的幾個同樣充滿書卷氣息,卻身着富貴,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幾人,也跟着頷首附和起來。
流蘇和胭脂雪完全沒有料到,這件事根本不用兩人去打聽,這溱國的邊陲小城裡的酒樓之中,早就有人拿這件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彼此相視一樣,都微微一笑,喝起了小二沏上的霧頂嵐山。
既然不用問就會得到這份消息,何樂而不爲呢。
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這錦繡城與大燕京都遙遙甚遠,胭脂雪兩人花了將近八天的時間纔到這,可這大燕內亂的消息的傳播速度,卻僅僅只是三天,就已經鬧的錦繡城,滿城皆知。
只不過,傳聞歸傳聞,先不論這太白樓裡的說書先生消息爲何確鑿考究,但是錦繡城裡邊兒但凡關心這個話題的,今兒都忍不住前來湊湊熱鬧,聽這說書先生的細細道來此事的子醜寅卯來。
“非也非也。”這時,忽然一個與胭脂雪二人同樣着裝了燕國服裝,卻是一副商人打扮的略胖中年男子,搖着食指悻悻笑道:“據本人商線上傳來的各路消息,這大燕太子自二皇子被解封以來的半年裡,頻頻受挫,屢屢被二皇子損兵折將,壓根啊……就不是二皇子的對手。何況此次太子是謀朝篡位,謀逆造反,還顛倒黑白,更誅殺忠臣良將,不光是寒了在朝大臣的心,也寒了燕國百姓之心,必輸無疑,必輸無疑啊……。”
這富商此話,立刻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
立時,兩撥人各執己見,各抒己見,爭論的唾沫橫飛,好不熱鬧非凡。
“這些百姓平民,倒是還挺關心幾國局勢的。”流蘇抿了一口杯中香茗,似笑非笑道。
胭脂雪嘴角微揚,不喝茶,只是嗅着杯中嫋嫋茶香,指尖饒有興味的把玩着杯盞,“國泰,則.民安。比起朝局之中攪弄風雲的掌權之人,再沒有比平民百姓,更關心家國天下事了,何況,你看看這裡面的人,不是達官貴胄,就是富賈書生,要知道這幾國之間的是否安寧,可切身實際的,與他們的將來,息息相關着呢。”
流蘇贊同的點頭,而後眼睛一眨,也忍不住好奇的,對胭脂雪發問,“公子,你以爲這一仗……誰會贏?”
“我從來,就不打沒把握的仗。”胭脂雪輕笑。
只是話雖如此,她仍然免不了俗世人情,禁不住內心的那一點不安,親自來聽聽這事實的最後真相。
這個思想,是矛盾的。
流蘇能夠理解她的心情,也相信她的能力,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熠熠,“一定會贏的,一定會的。”
胭脂雪反手握住流蘇的手,但笑不語。
臺上的說書先生假意咳嗽一聲,立刻,便得到了在場噤聲的效果。
說書先生一雙精明的老目滿意的眯了眯,喝了一口茶,對着衆人統統望了過來的視線,老神在在的捋着花白鬍須笑道:“各位客卿皆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也都說的很對,不過,這有再多的硬道理,到了關鍵時刻,還是隻有官兵的刀槍桿子最硬。”
那秀才聞言,雙眼一亮,十分的得意,嘩啦一聲打開摺扇,也不管現在是不是寒風呼嘯的時節,自顧瀟灑的搖了起來,“我就說嘛,這一仗,準是大燕的太子嬴。但凡知道大燕那局勢的有哪個不知道,這太子手底下還有一個武狀元出身的舅舅?聽說後來打了幾次勝仗,還被封了個正二品的武侯,大概是燕帝不想皇后的母家靠這個國舅越發的坐大,便給了這國舅封了個國昌候,就這麼名正言順的從戰場上給招了回來。我想,在座的各位也都明白,這打仗之人,總會有個出生入死的難兄難弟跟隨,所以啊,這素聞大燕國舅手底下有一支十萬的精銳騎兵,未必是空穴來風。”
說完,這秀才很是得意的衝那與他言談相悖的略胖商賈飛了一記眼刀子,十足的挑釁意味。
那商賈倒也不惱,也不與這秀才正面的衝撞拌嘴,只是搖頭笑了笑。
可他這笑,卻讓秀才那一撥子人認爲他是接受了自己的挑釁,並且,還對他以恥笑相回。
所以秀才很生氣,站了起來,望着臺上的說書老先生,拱手作揖,力求鑑證這個事實,“譚先生,秀才這話,您老就給句評價,說說秀才我,究竟說的是真還是假。”
老先生呵呵一笑,“自然是真的。”
得到了老先生的肯定,倒戈秀才那邊的一撥人旋即起鬨起來。
秀才得意洋洋的望向了商賈,大概是他站起身的關係,倒是極其顯得他現在很有一股睥睨商賈的意味。
商賈本來不想與秀才爭什麼,可是,在這個時代,任何一個國家的人均等級制度從高到低,都是士農工商,這商人,已經是爲人所唾棄的最底層的賤.民,而這對於有些成就的商賈而言,這樣的等級劃分,已經是偌大的恥辱了。
偏偏,這秀才還要用那種高高在上睥睨他這個卑如螻蟻的賤民姿態,自是令商賈感到十分的心頭不快,想當然的,便也噌的站了起來,常年的經商經驗令他不得不隱而不發,怒極反笑,“這位書生,你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難道你不知道,大燕的二皇子禮郡王,有那麼多大臣不投靠,有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倚仗,偏偏,要故意將太子的罪狀經手一個已經退隱朝堂的閣老,是別有深意麼?”
秀才還以爲這商賈會繼續對自己愛搭不理,現在這會子直接槓上,倒是令他大感意外,險些駭了一跳。
很快平復好意外心情的秀才哼的冷笑,又自負了幾分,“禮郡王如此做,我當然曉得他的深意。這大燕以文官爲首,這位退隱朝堂的閩閣老可是士大夫出身,還是三朝元老,三朝文官之首,御史臺的創建者。禮郡王這一招,無外乎兩點,第一,巴結這閩閣老,第二,倚仗閩閣老在朝中威望,能更容易的借刀殺人。”
同樣都是文人子弟出身,秀才說的自然是悠然自得。
不過,卻遭來商賈的諷笑,“既然同是文人子弟,可這位書生怎麼就不知,大燕這位三朝文官之首,是看守保皇.黨的金甲軍的守衛人呢。”
秀才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什麼金甲軍?”
商賈卻是不理會他,而是對臺上說書的老先生一拱手,“還請老先生詳解,免得讓旁人以爲,是鄙人在胡編亂造。”
秀才見商賈又是這般輕視自己的模樣,很是氣惱,“你……。”
“好了好了,別爭了,就讓老朽,在這爲大家解惑吧。”說書老先生對秀才擺了擺手,示意秀才坐下,繼而,捋着鬍鬚,娓娓道來,“不光是大燕國,就連其它三國,溱國、晉國、祁國,都在立國以來,有那麼一支不爲人知的神秘軍隊。這啊……當然是爲了國將大亂之時,而準備的。畢竟,歷來這國中亂,勢必也會引來其它國家的豺狼虎豹,屆時內憂外患,必將遭來滅頂之災。不未雨綢繆,勢必後患無窮。所以大燕這保皇一族,平亂定安的大燕金甲軍,確有其事。”
秀才也不是個蠢的,很快就想明白了過來,只是礙於那口氣,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反問,“可這也並不代表燕國太子就輸了啊?您說是不是啊,譚先生。”
“不,太子輸了,而且,輸的很慘。”老先生毅然搖頭,還嘆了一口氣,忍不住的唏噓,“歷朝歷代,都是的臣民之心者,纔是真的得天下。雖說帝王家無情,帝王需無情,可這個大燕太子啊,爲人太狠辣自私,雖然是個上位者的材料,卻不是一個爲君者的德行。這成敗啊,早就在他開始時,就已經註定了這個結局。”
聽到這,在座的所有熱議這個話題之人,也都是忍不住的一陣唏噓。
而終於聽到這個答案的胭脂雪和流蘇,卻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眼見一道太白樓的招牌菜,宮爆鳳爪,被小二端了上來,流蘇一掃之前的緊張心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送到了胭脂雪面前的碗裡,會心的笑,“公子,素聞這一隻雞的營養部位,最是要屬這一對爪子。不肥不膩,微帶酸辣味道,正適合給你開開胃。”
許是心情輕鬆大好了的關係,胭脂雪也覺這盤鳳爪看起來甚是開胃,令她食指大動,自是不再拒絕,噙笑夾起,送到了嘴邊。
燕煜啊燕煜,你終於敗了,敗得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還是這老先生慧眼,說的對極,你的成敗,早在你做那些禽.獸不如之事開始時,就已經註定了今天的結局。
想到這,胭脂雪將適才那杯端在手裡一直沒喝的茶水,倒在了地上,眉目疏冷,脣角凝笑。
燕煜,一路走好,恕不,遠送……
兩個人在這因太子燕煜倒臺的消息,大石落定,談笑風生,可兩人卻不知道,當今日這份消息達到時,大燕,卻又再次被人,扭轉了新的局面。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胭脂雪殺不得動不得,只得以金蟬脫殼之計遠遠躲避的男人,燕王。
同時,也是在這三日之後,遠在莫道關十一嶺,得到了大燕京都來報的燕王,怒火中燒。
轟得一聲,拿到竹簡信報的燕楚,生生將手裡的竹簡捏成了齏粉,如玉的面容,此刻帶着與之容顏極其不符的猙獰,“燕——卿——!”
原來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燕卿這個混蛋,都是爲了他!
爲了燕卿,她不惜嫁給了自己,爲了燕卿,她不惜豁出性命與太子皇后,甚至整個定國侯府作對!
原來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覺,而都是他的自欺欺人,自以爲是!
她愛的從頭至尾果然只是燕卿,只有燕卿!!
她把他燕楚到底當什麼了?
“呵呵……。”隻手捂着眼睛,隻手砰的撐在了桌案上,燕楚發出一陣低低的笑。
當什麼?他不是早就已經看清楚了麼?
她只把他當成一個好騙的傻子,一個隨手利用,卻又隨意丟棄的棋子,不是?
這前來送信,日夜兼程趕來的灰頭土臉的小兵,見了燕王竟然是這副反應,嚇得六神無主,抖如篩糠。
小兵連頭都不敢擡,現在他很想退下去,卻又不敢吱聲,只得跪在原地,一個勁兒的打着哆嗦。
這讓正得了解藥的極大突破,興沖沖趕來的明瞭見了,連忙唉聲嘆氣的上前拍了拍小兵的肩膀,揮手示意他趕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