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東陽國四萬人馬攻入北古,紅枝國六萬人馬誓要征服巫山。多年前的四國混戰再次爆發,情勢已經到了不必再等的地步了。
同時,巫山國也向北古發出了支援信。
有意無意的,事情討論的結果都向着太子穆子君想要的方向發展着。北古國的襲軒王帶着五鬼之一的玉獸將軍和四萬人馬向東北方向前進。而太子因屏鋒將軍死去得一萬兵馬,他和玉蝕將軍各帶一萬支援巫山國。出發之前襲軒王曾單獨召見過玉蝕將軍。
具體內容穆子君隨便想想都能猜到。
自己國有危難,卻帶上兩萬人馬去支援,而去年巫山國支援他們才帶了五千。這哪裡是去支援,分明是衝着巫山國的國土去的。同時也說明了襲軒王並不是完全放心太子的,起碼他派了王弟陪他一起去。
冬日不利出兵,襲軒王走後,太子一行人等到冬季的最後一場雪消融後才帶着兩萬兵馬浩浩蕩蕩的出發。
城北,山廟頂端。
從這裡高高的望去,兩萬浩浩蕩蕩的人馬變得渺小不堪,像是從石縫間流淌而下的水滴。
冬末蠢初,寒風依然冷冽。微弱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宛如沙漠裡的一潭水,沒多大作用,卻被需要着。
柳靈鈴一身白袍的立在山頂,眉目淡然的眺望着山下,她曾覺得師父的眼眸裡覆蓋在一層名叫歲月的風霜,不知不覺中,連她自己也爲發現的時候,她的眼角也多了一絲那樣的蒼白。
她的旁邊是曾經名動一時的朱雀大將軍,現在他什麼也不是,只是平凡的師父。葉葉青總會跟隨着他,無條件的去等待他。
是時候……
“師父。”柳靈鈴輕喚了一聲。
青空看向她,沉默不語。
柳靈鈴也轉過臉,她是多舍不了離開眼前的這個人,大概只有天會知道。可是就算分別一拖再拖,理由用了一個接一個,終究還是躲不過那一天。特別是葉葉青站在背後無助仰望着那個身姿的時候。
“師父……我們就此別過吧。”
青空站在寒風裡,默默的望着她,眉宇微微收斂着。他從不悲傷於離別,他只是彷徨於那一瞬心痛的感覺。葉葉青也在那一聲離別裡擡起了頭,他們三人久久未曾開口,終於,葉葉青退出了他們的周身。
有時候連青空也驚訝於她的冷靜,曾經聽到有關他徒兒是事蹟似乎都很瘋狂,只是不明白,自從失憶後再和她相遇。她變得理智、冷靜,能夠舍下一切,忘記自我。
她和故事裡的徒兒有着太大的差別,是蛻變了嗎?
對,是蛻變了!
一種將心剖出來再放進去的蛻變。
青空終還是點了點頭,聲音低若呻吟,“好,我們就此別過。”
柳靈鈴轉過了身,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感受着她的氣息——非常的勻稱,似乎沒有任何
情感波瀾,似乎……並不爲他的離去感到失落。
難道……有一種關係叫做錯覺嗎?青空不明白,難道他已經陷入了錯覺。
不知爲何,他有些失落。最終,青空袍低輕旋,向葉葉青那邊走去。
當他們的氣息完全消失的時候,柳靈鈴隱忍的眼角還是落下一滴淚來。她已經不會向從前那樣歇斯底里的和師父告別了,她學會控制自己,學會顧忌他人的感受。
昭陽曆343年,2月15日。
穆子君感覺到冬後第一縷春風的時候,部隊已經行到蒼天谷附近了。
蒼天谷是不算大卻非常長遠的山谷,出了帝都以後,在緊挨着的第二個城市開始,一直蔓延到南邊的琉璃洲。地勢北高南低,越靠近琉璃洲就會越低。當初青空也是打算順着蒼天谷,將柳靈鈴帶進琉璃洲的。
如今距離太子妃當初出逃的時間已經有兩年了,兩年間天地已換了翻模樣。有很多人就此死去,也有更多人翻新而上。
大軍行走的山地,只要一仰頭就能看到蒼天谷的頂端,不是很高,也算不上奇觀壯景,許多人看看也就算了。
然而偏有一人,騎着馬上,對着蒼天谷頻頻回頭,每看一次他都後悔萬分。早知道會是今日這個結局,當不如當初就讓妻子離開的好。
他們就在琉璃洲幸福的生活着,不受世俗的干擾,白首、不離。
終好過痛苦萬分的死去!
穆子君在馬上嘆了口氣,一旁的玉蝕將軍看了一眼,笑得,“太子殿下似乎心情不佳,如此明媚的天氣正是出征的好時間。待到凱旋歸來,你父王又得嘉賞你了,還有什麼可愁的。”
太子轉過了臉看向身旁的人,玉蝕將軍面目開闊,一身的悍肌,善用雙斧,不過自從被青空斬去右臂後就一直使用單斧了。他是五鬼之一,同時也是襲軒王的弟弟,其實是表親的弟弟,直系血緣的話大概早死了。穆子君有所傷感的說道,“王叔說笑了,在下並不需要什麼嘉賞,只是眼看着四國大戰就要爆發,百姓生靈塗炭,不免有些憂心。想着如何把災難減到最小纔好。”
“最小!?哈哈哈哈!”穆梟突然狂妄的笑起,“太子多慮了,減小災難最好的辦法就是快速結束戰爭,把版圖全部劃到我們這邊,否則永無明日。”
“呵,王叔說得對。”穆子君簡單點頭,也許他說得不無道理,只是聽起來恐怕沒有那麼多人會接受。
穆梟牽馬看了看天,道,“時候不早了,不如今日就在此休息吧。”
這裡?
穆子君左右看了看,這裡地形開闊,距離水源不遠,確實是個好地方。當初他帶回太子妃的時候也曾選擇在這估計休息,也許水天姿對這樣也是難以忘懷,不知她現又如何了?
“現在天色還早,不如再向前一點吧。”穆子君指了指前面。
“哎,太子這麼着急幹什麼?”穆梟反駁道,“我們去支援,又不是真去大戰
,帶兄弟們好一些。”說着便衝後面的人連連揮手,大聲喝停,原地休息。
穆子君知道他的意圖,也不阻止,現在他還不能表現得太聰明瞭,以免讓王叔過分防禦。
“原地休息。”想着也高喊了一聲,從馬上跨下。
夕陽未落,大地上的寒意已經騰起,士兵們紮營休息。
穆子君讓親信留在此地,自己獨自想蒼天谷上走去。
他走得很輕鬆,不想之前一樣,走到哪都是牽掛。爬上山頂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眺望下去,山腳下都是篝火的光芒,與上天的繁星交相輝映。
之前有妻子在的時候他喜歡熱鬧,喜歡鈴兒圍着他轉,只有一不見她就滿滿的不自在。現在鈴兒走了,他便喜歡清靜,遠離人羣,哪怕有一點聲音都覺得吵雜。就像這樣,遠遠的看着,看着凡塵喧囂,便也好了。
穆子君對着山下、對着遙遠的遠處,淡淡笑起。
他就這樣看着,也不覺得寒氣逼人,就是覺得有點冷清。
ωwш¸тt kán¸¢ 〇
夜過半的時候,山下已經篝火了了,有黑影從叢林劍忽閃而出,迅速的穿到他的面前,跪在了地上。
他是飛廉樓暗部,專門負責打探的,手下還有一批死士追隨,讓陰暗的消息無距離的傳播着。
“纔剛出帝都,又有什麼消息了嗎?”太子斂起眉宇,爲了安全起見這些人沒事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只是走之前他都將帝都的事情辦理拖地了,現在又出現了。
來人一身黑衣,好像是黑夜裡擠出來的石子,一雙眼眸露在外面,冷酷而陰鷙。“報告太子,我們探到玉蝕將軍和七王子保持着聯繫,而且是互相的。”
“哦。”這有些意外,卻也不那麼意外。七王子穆覺瓊一貫爲人孤僻,整日窩在家裡,也不見有什麼動向。還以爲他淡泊名利了,原來也不是什麼聖賢人物。王族的子孫嘛,一切都可以理解。先是二王子、然後是大王子,現在又冒出個七王子,人人都在分了一杯羹之後還想要的更多,也許是因爲野心、也許是爲了自保。
這就是王室的詛咒嗎?
“跟王叔互相通信,找的靠山也挺硬啊。就不知道王叔的靠山是父王還是他自己了?”穆子君淡淡說着,語氣沒有特別的波動,對他而言再壞的消息也不會壞到哪去了。
“把這個消息告訴八王子和左丞相大人,讓飛廉樓對帝都盯緊一點。七王子他們的意圖也要弄清楚。”穆子君有條不紊的下達着命令,心底也在迅速思緒盤算着。
黑衣的死士領命後迅速退下,恍如一股黑煙,被幽深的夜徹底吞噬。
穆子君悽清的哼笑了一聲,所謂的兄弟也不過如此,不知八王子能不能抵得住王室的詛咒了?
夜,深邃、長遠,宛如詩人的潑墨,覆蓋着人世間的愛恨離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