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強大的飛廉樓,內部也有了分裂的現象,越是強大的力量分裂越是可怕。蒼然夏沒有同流合污的去分裂飛廉樓。
在依荷逑眼裡,師兄沒有分裂是因爲他顧忌分裂的不僅僅是飛廉樓,還有他們想要重建的寒月樓。
他最終娶了王室公主,兩面夾擊,她很難想象蒼然夏肩上的單子已經沉重到了何種地步。所以當他對依荷逑說對不起的時候,依荷逑不怪他,一點也不怪他。
暗星公主是主動要求下嫁的,花轎落地,盛妝華袍的公主款款走來,美力不知方物,而依荷逑眼裡看到的都是血光之災。
永久交好那是假的,蓄積力量纔是真。天下人都等着看飛廉樓的笑話,看着蒼然夏連同着飛廉樓轟然倒塌的模樣。
只是唯一不解,暗星公主爲何主動請求下嫁?難道她不明白,一旦飛廉樓倒塌,她也會被牽連致死。
畢竟每一個傳奇的湮滅都伴隨着無數人的陪葬。
喧鬧聲一夜未熄,婚房內紅得朦朦朧朧。荼蘼蓋着繡有雙喜的蓋頭,坐在牀榻上。她早就有了視死如歸的準備,只是她畢竟還是少女。或多或少還期待着新郎的模樣,也許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能在未知的地方將她找到,易能將她帶出暗涌的迷途。又想着在心裡面萬分神秘的洞房花燭夜,她不由得握緊了裙裾,手心全是汗。不過很可惜……
有些東西純屬是想多了而已。
她在喜慶的婚房裡坐了一夜,連個螞蚱都沒跳進來。
正當她坐得全身麻木快要倒下去的時候,門“吱”的響了,有人走進房間,站在她的面前。沒有用秤,直接掀開了她的紅蓋頭。
陽光已經很刺眼了,穆荼蘼眯了眯眼睛,擡頭看見了一身勁裝打扮的男子。沒錯,是他了,清瘦的臉龐,直挺的鼻樑,眼眸裡內斂着許多說不出的故事。
她還沒有看過丈夫着喜袍的樣子,現在看不到,已經就更看不到了。
蒼然夏冷笑,“坐了這麼久辛苦你了。”
辛不辛苦是一回事,要不要她辛苦是另一回事。很明顯,他就要她辛苦的坐着。心裡有什麼漸漸坍塌,穆荼蘼低下首,悲慟的心情難以言喻。停頓一會,她又聽見自己的丈夫說,“我不管太子派你來是什麼目的,更不管襲軒王派你來什麼
目的,我只告訴你飛廉樓是江湖樓派,你也算半隻腳踏入了江湖。什麼時候會突然死去,我可不能保證,報仇的話也得看情況。”
穆荼蘼斂了斂眉宇,她不懂什麼勾心鬥角,更不懂陰謀使詐,在這陌生的環境裡,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籠罩着她,“太子……希望你幫他,希望你能成爲北古國的大將軍,襲軒王只希望你死,而我……不希望你死。”
“哼!”蒼然夏冷笑,彎下腰握住她的下巴,讓她擡頭直視着他銳利的眼,“太子說你喜歡我,不久你就主動要求下嫁,是太子讓你喜歡我的,還是你真的喜歡我了?”
穆荼蘼的心頃刻收緊,喜歡?什麼纔算是喜歡?
她也曾與他見面時羞澀一笑,也曾偷偷多瞄他幾眼,更曾想法設法的與他說話——難道這也算喜歡嗎?那她在王宮裡,日日期待太子的到來算不算是喜歡了?
一時間穆荼蘼沉默不言,只是看着蒼然夏的眼,那是多麼熟悉的眼眸,難次見後就再也沒有忘記過……
最終,穆荼蘼避開了他的質問,道:“太子說,飛廉樓現在只要一個樓主就夠了。我希望那個人就是你!”
————————————————————————
蒼然夏陪客一夜,第二日便將自己的衣物從婚房裡搬進了出來,他的大喜日子就這麼過去了。
樓下弟子們偶爾閒聊難免笑話新來的公主,依荷逑也是心情大好。
蒼樓主的後院向來只有兩個人可以隨便進出,蒼然夏和他的師妹依荷逑,現在又多了一個暗星公主,不過暗星公主要出去得通報才行。
按理師兄的私人住所做師妹的是不能隨便進的,更何況現在又多了一個女人。依荷逑忍了幾日便坐不坐了,平日裡她進進出出誰敢攔住,現在憑什麼多了個女人她就不能進了。反正師兄對她的態度大家有目共睹,她就不信師兄會爲了這個王宮裡來的奸細訓斥她。
想着便拖上自己的親弟依寒到師兄的後花園閒逛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花開了滿滿她無意欣賞,探頭探腦的觀望着。終於在一個庭院裡發現了她的身影。
“我是王室十公主,襲軒王親封的暗星公主,本名荼蘼。現在也是飛廉樓的女主人。你們可以叫我姐姐,我會保護你們
的。”不卑不亢,白膚玉骨,纖纖十指有意無意的撥弄着懷中的琵琶。她讓笑容儘量溫柔沉穩,而上前拜見的依荷逑卻看到一絲難以遮掩的彷徨。
“誰要叫你姐姐,你一定宮中派來的奸細,你小心着點,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也勸好你的父王,若飛廉樓有絲毫閃失,第一個死的就是你。”十一歲的依寒說着與年齡不相稱的話,目光灼灼。依荷逑在一旁觀察着七公主的表情,並沒有打斷幼弟的怒斥。
琴絃三兩,端坐的公主沒有說話。依寒冷哼一聲轉身而去,看着他憤懣的背影公主有所意味的輕笑,“飛廉樓已經囂張到這種地步了嗎?”
依荷逑心頭一緊。
公主有着遠勝於依荷逑的洞察力,眉目間的美麗是無法看透的聰慧。“他會有出息的,只是一生會被飛廉樓所累,終躲不過蒼然夏的結局。你作爲家姐,剛纔該打斷他的話的。”
依荷逑抵制性的看着她,弟弟說的話也就是她想說的話,更何況弟弟是男兒,出人頭地那是必須的。“就算你是飛廉樓的女主人也請小心你的腦袋,你在這裡死了,不會有人爲你報仇的。”
“我知道。”抱琴的女子無所無畏的笑着,“我死在王宮裡也不會有人給我報仇的。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輕巧坦然的話語敲進心坎感覺得到的硬冷。眼前的人只比依荷逑大兩歲,多年來深居宮室,過着春暖花開般的囚籠式生活。依荷逑以爲她是可以被瞧不起的,可是她的眼底沉澱着一抹只在蒼然夏那纔看到的純黑,那種深邃的顏色能夠看透未來,看透人生,配上她若有若無的笑意,讓她不敢小覷。
儘管如此依荷逑還是有一種感覺,“你會死,在我前面。”
琴音點點如落珠,穆荼蘼擡頭看她,溫暖一笑,“那是當然的,我和然夏都會保護你的。”
“收起你的假慈悲吧,虛僞的女人。”
不屑冷哼,轉身離去。就算再不濟,依荷逑也不會淪落到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來保護。
絃音在手指間輕緩勻稱,穆荼蘼看着遠去的背影輕嘆。她嫁了過來也將災難帶了過來,無辜的人必將受到牽連。可憐最純情的東西,在戰火裡往往最先滅亡。而自己的那份純情,早在戰火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