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已是最後。
策略還是可以的,引敵入陣,只可惜成果不大,敵人也是探個虛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仗打得並不算成功。
古哥從後面走過來,看了看戰場便明白了,搖頭道,“敵將也不是吃素的,這樣的拉鋸戰分明是耗時間。以襲軒王的性子怎麼就放心讓個江湖人士領兵打仗了?不和他口味,更不合江湖人的口味啊?”
敵方的將領是蒼然夏,聽聞他是北古江湖第一大派的樓主,又不是要打到江河山破了,何故第一場交鋒就拍他上了?而且北古十公主的下嫁也很蹊蹺?
“你知道北古太子穆子君嗎?”卓舜問。
古哥點了點頭,“知道,現在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關的不過是身體而已。”卓舜望了望遠方,簡單估算了下傷亡,這一次小規模的交鋒已經結束,可以說他們勝了,但沒有任何成績。敵軍的後路也設置的非常巧妙,發現有詐很快撤軍,也是非常謹慎的人,“師兄,你能跟朱雀宮下的星宮主取得聯繫嗎?”
古哥馬上明白過來,“那當然,我和朱雀宮的哪個人不輸啊,搞點情報還是,可以的。”
卓舜點了點頭。
紅衣女子走上前來,面含微笑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什麼朱雀宮?什麼星宮主?”
卓舜看了看她,寒着眼,“以後你慢慢會知道,而且你既然來到這裡就敢遵守這裡的規矩,若是犯錯安軍規處置,沒有例外。”
本來被收留是很高興的事情,興致盎然的去請教他,結果沒人性的將軍只會斥訓,惹得花真兒狠狠瞪着他。
卓舜也沒理她,望着戰場斂眉嘆息。有時候他也不得不佩服青空大人。沉寂的這些年都沒有閒着,早在四國撒了一張大網,收集情報。娥皇也知道朱雀宮善於刺探消息,但她並不知道這張大網的存在。青空所以情報都經過本人篩選,覺得可以上報的纔會上報。只可惜朱雀宮現在一下子失去三個巨頭,但欣慰的是那張大網還在運作着。
朱雀宮二星鬼位安佑已是挑大樑的,不管娥皇封不封他做朱雀將軍,他都已經是了。至於背不背叛娥皇,那也得看鬼位安佑的心情了。誰讓朱雀宮下的宮主都是青空親自提拔上來的了,對他們來說青空何止是宮主,還是恩人啊。
至於青龍宮和朱雀宮爲什麼要好到連這樣重要的消息都知道?
不得不承認,這就跟青龍宮的前宮主有關,前宮主千葉大人不僅僅跟青空的師父是好友,在卓舜師兄妹三人的記憶裡,他們似乎走得還很親近了。
作爲白昊將軍的弟子,青空當然是很照顧他們了。他們三人雖師出青龍宮角位星宮的宮主,可卓舜的生母可是坐鎮青龍宮數年的千葉大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卓舜能坐上青龍宮宮主的位置,也是青空的成全。很長一段時間裡,卓舜都需要青空的庇佑,才能在辦事的時候如魚得水。
如今短短一年,變化萬千,一如當年青龍宮千
葉的死去、叛變,師傅的犧牲和被趕出禁慾城,朱雀宮也迎來了他的劫難。
不知已成爲耀星的青龍宮,又能維持多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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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以北,蒼然夏的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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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荷逑是整個軍營裡唯一的女子,是她自己要跟來的,守護在他的身邊。
衆所周知——北古有五鬼,東陽有四宮,都是國之武力彙總。而今太子被囚,二王子被殺,太子妃也死,東陽借在太子妃的名義,派出青龍宮新任命的青龍大將軍——卓初討伐北古。此人正是刺殺紅枝國一名大將而名揚兩國的新星。
“不管外面如何亂,這對飛廉樓來說是修身整裝的好時機。我們一定會脫離太子的控制,重建寒月樓。”幾個月前,依荷逑握緊手中的劍這樣說着。
琵琶低音微震,“國之將亡,飛廉樓哪有活路。”
十公主太多露骨的話讓依荷逑一股怒意,“哪有兩國初戰就咒自己國亡的,暗星公主庸人自擾了吧。”
絃音緩緩輕微,長髮的女子抱着琵琶低眉不語。
依荷逑輕視一笑。
嫁到飛廉樓之後師兄便不曾理她,她只得以書信的方式來和自己的丈夫說話。晚間獨臥空房,白日裡抱琴坐在庭院中,連下人也極少和她言語。
想來也可憐,誰讓她是王室的公主了,從王室走出來的人飛廉樓能不做堤防嗎?而師兄待依荷逑也是一如既往的好,這讓依荷逑更加同情眼前的人。
絃音婉轉而停,依荷逑看向她,只見憂愁的瞳眸下竟滾出淚來。
她有些哽咽:“父王……時日無多了。”
襲軒王的死對依荷逑來說是一大快事,他是飛廉樓的敵人,也是她的殺父仇人,我沒有一日不期待他死。只是這話從襲軒王女兒嘴裡說出,讓人難言以對。
眼淚還在打轉,依荷逑讀不懂這種悲傷的由來,只覺一股晦氣。轉身之際,忽見師兄立在院裡花下,默默的看向這邊。
有多久了?
第一次嗎?
依荷逑心中一頓,女兒家的敏感讓許多思緒一涌而上,轉瞬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師兄。”依荷逑穿過百花的清香走了過去。
一身勁裝的男子含笑迎她,浴戰的血氣被生生壓下,“不要太累了,回去休息吧。”
“恩。”依荷逑點了點頭,與師兄交匯而過。
庭院的出口,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轉身看去。
花亭內懷抱琵琶的公主輕輕拭淚,花亭外或凋或盛的花朵烘托的花亭裡的人,而師兄正沿着蜿蜒的臺階向公主走去。
——開到荼蘼花事了!
看到如此安靜委婉的畫面,不知爲何依荷逑竟想到這樣悲涼的詩。
再怎麼說暗星公主也是他的妻子,蒼然夏到底還是會慢慢接受她的。
依荷逑走出庭院,恍如走進另一個世界,這邊是她,那
邊是他們。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依荷逑的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只是他沒想到不幸的事會降臨得那麼快。
襲軒王對於飛廉樓只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保不定哪天安穩了就開始看飛廉樓不順眼了。
偶然路過街市,看到一戶人家滿門掛着白布,他的兒子死了,死在戰亂裡。透着白布依荷逑彷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回到飛廉樓的後院,勁裝的男子只是平穩的收住了手中的筆,紙上書寫的“武”字最後一點尤爲剛勁。再回神時才發現屋中還人另一個人,她抱着琵琶手指按弦不鬆,雪亮的眼眸投向一片虛無,沉默許久最終還是黯然退色,她低聲輕嘆,“大王子有意暗殺七王子,太子哥哥真的要篡位嗎?”
師兄向來對王室的污濁嗤之以鼻,看也沒有看妻子一眼,只是重新鋪紙研磨,有意無意的說着,“大王子是等太久了,而你父王只不過是匹夫之勇,哪及得上太子聰明。王位爭戰你就慢慢看着吧。”
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荼蘼搖了搖頭,“父王看錯了太子,又高估了自己。高處不勝寒,父王要容下太子妃、真心擁護太子哥哥,也不會發生那麼慘的事。”忽而想到什麼,側身問道,“我跟你說的事……”
“沒得商量。”未讓妻子說完,師兄堅決打斷,“以後這種事情我不想再聽。”
“然夏,寒月樓已死,你又何必難以放下……”
“我不想說第二遍!襲軒王若真死了,你的處境也會大不如前。”
“歷史在更別,一斷城牆倒塌就是一池的鮮血,你怎能無動於衷?”
“閉嘴!”
“……”
看着被丈夫言語相逼的暗星公主,依荷逑欣慰師兄從未如此清冷待她,可是她又煩厭自己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些什麼。
短暫的停頓裡,依荷逑纔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師兄……我近來發現其他四位樓主越來越神秘了,細細打聽了下,他們要趁亂造反。”撇了一眼抱琴的樓主夫人,壓低聲音繼續道,“我們這邊可有個公正在了,他們要造反襲軒王會第一個拿我們開刀的。”
師兄放下筆,眉宇略寬,“放心吧,戰爭纔剛剛開始,襲軒王元氣未動,他們不敢怎麼樣的。”
想來也有道理,飛廉樓再厲害也只是個江湖門派,要和朝廷對抗沒有十層的把握是不行的。況且蒼然夏也沒答應,當時候內亂更是死得快。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該早做打算纔好。”依荷逑繼續說道。
“這是自然。”蒼然夏擡頭看她,含笑寬慰,“你不用擔心,飛廉樓有我,不要太累了,下去休息吧。”
“恩。”依荷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餘光處,抱琴的公主眉宇半斂,深邃的目光帶着萬千的思緒投入一片虛無。
依荷逑走了,走進屋外的世界,留他們在屋內靜坐。不知他們會說些什麼?不知暗星公主是否會傷感落淚?而師兄又是否用怎樣的溫柔去安慰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