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頭一次,伶牙俐齒的秦沐歌卻是被容耀這個無賴說的啞口無言了。
沒錯,當初在洛陽驛站,她的確是應承過。
“十萬兩黃金,換他下半身的幸福。”
她秦沐歌說一不二,可沒辦法像他那樣拉下臉來出爾反爾鈈。
“你將你煉製的那些藥拿過來,我一看便知道有沒有問題。”
幾乎是片刻的思考,秦沐歌便開口妥協了。
她有她的原則,該她的銀子,一兩不能少蕒;
同樣,她答應過的事情,也一定會辦到。
即便對方是自己最厭惡的那個人!
這就是作爲一個醫生該有的品德。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勞煩世子爺先鬆開我的手。”
秦沐歌擡頭看向容耀,將對他的厭惡壓在心底。
容耀居高臨下的看着秦沐歌,對上了她那雙清澈的眸子。
從這裡面,他看不出任何的怯弱和算計。
反倒是多了幾分淡然自若。
心中微微一動,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鬆開了秦沐歌的雙手。
得了自由之後的她,擡眼遇上了容耀警惕的目光。
“我秦沐歌說道做到,既然應承了你,自然會辦到。”
說完這話,她便怡然自得的坐到八仙桌邊上,“把藥丸拿過來。”
容耀蹙眉。
若是這場景放在別的女人身上,必然要嚇的魂飛魄散了。
哪裡還會有人像她這樣,竟然把自己的明月閣當成了她家一樣?
難道三年不見,當真會有人改變的如此徹底麼?
心中還有疑惑,但容耀更擔心的卻是自己的病情。
他快步將胡蒼給自己煉製的藥丸拿了出來,遞到了秦沐歌的面前。
作爲一名軍醫,秦沐歌最大的能力便是在面對患者的時候;
能夠表現出最爲專業的素養,就像現在一樣。
秦沐歌細緻的將那幾顆藥丸研磨開去,然後用指尖捻了一些,細細的摩挲着。
“如何?”
容耀焦急的詢問。
秦沐歌卻沒有搭理她,細細的聞着指尖的氣味。
好半響之後,她才擡眼淡淡的說道,“藥丸沒問題,只是我想問問,世子爺這兩日可是飲酒吃了海鮮?”
此話一出,容耀那張俊顏上先是微微一怔,而後又凝住了。
他試探性的開口詢問,“難不成飲酒會影響效果?”
秦沐歌冷笑,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容耀。
“世子爺,這可是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的常識,難不成你不知道?”
聽了這話,容耀眼神微閃。
難怪那日第一次服用此藥的時候,並沒有效果。
反而是在第二日自己清醒之後,才起了作用。
莫非是自己飲酒誤事?
秦沐歌一見容耀的神情,便知道他服藥的同時肯定還喝了酒。
飲酒作樂,本就是南陵那些紈絝子弟最喜歡乾的事情。
鼻尖溢出一聲冷哼,秦沐歌站了起來。
“現在沒我什麼事了,世子爺是不是該讓我回去了?”
說完這話,她也不再多言,轉身就朝着門口走了過去。
豈料,她的步子還沒有邁開,卻被容耀由後而至的力道一把給攥了回去。
“秦沐歌,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耍花樣?”
手腕處傳來了一陣痛意,秦沐歌胸中的怒意瞬間被點燃。
“世子爺,你別太過分!我秦沐歌輪不到你來吩咐我做任何事情!”
興許是秦沐歌這冷冽的氣勢太過於強烈——
這突然起來的話語,竟然是讓容耀一怔,手上的動作也跟着鬆開了。
“我昨個兒沒飲酒,我現在就試藥,若這藥丸無異,我便放你回去!”
容耀厚着臉皮,也不顧秦沐歌是否願意,伸手便將那兩顆藥丸吞了下去。
倒是秦沐歌,如今她被困在明月閣,一時半會兒也沒法離開。
乾脆,她低頭繼續研究那些被自己磨碎了的藥丸去了。
容耀大手一攬,斜着眼睛看秦沐歌。
瞧着她那認真的摸樣,嘴角溢出冷笑,“別裝的那麼認真,這次不過是你瞎貓碰上死耗子,你當真以爲自己懂醫術了?”
別的他或許不知道,但是秦沐歌琴棋書畫、女紅女德均是極差的。
等到自己的病徹底好了,他一定會把她背後的黑手揪出來!
現在,且讓他們在蹦躂幾日。
秦沐歌聽了這話,也不惱。
像他這樣的渣男,能指望他那張狗嘴吐出什麼象牙來
嘴角輕扯,秦沐歌毫不客氣的回嘴,“就算我是瞎貓,也得遇上世子爺這隻死耗子才行呀,世子爺您說對不對?”
“牙尖嘴利!”
或許是因爲房間裡的暖香讓人精神鬆弛。
這一次,容耀在聽了秦沐歌這般羞辱的話語,竟然意外的沒有發怒。
而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嘴。
他別開腦袋,靜靜的等待着藥效。
不知道過了多久,卻沒有聽到耳邊秦沐歌毫不客氣的回嘴。
容耀好奇的回過頭去——
只見,秦沐歌正低頭斂目、聚精會神的看着手中的藥粉。
壓根兒就沒有跟自己鬥嘴的打算。
容耀蹙眉,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叫他十分不爽。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以前自己連正眼都不看的秦沐歌。
“喂,你在幹嘛?”
容耀不悅的開口詢問。
豈料秦沐歌頭也沒擡,直接來了一句,“閉嘴!”
“你……”
容耀被她的話一哽,原本到了喉嚨的話也卡住了,上下不得。
可惡的女人!
心中暗咒着秦沐歌,可目光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臉型極佳,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側面的輪廓可以說是他見過的女人裡,最好的。
在加上那肌膚雪白,柔若凝脂。
即便是靠的這麼近看,也是盈盈欲滴,白裡透着粉嫩的紅色。
別人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如今瞧見了秦沐歌——
她聚精會神的樣子,彷彿周身都攏上了一層聖潔的光暈。
更——帶着一種莫名的吸引,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
偏在這個時候,秦沐歌突然緩緩地轉過頭來。
一雙如同侵潤在山泉裡黑瞿石一般的清眸裡,熠熠生輝。
這璀璨的光芒,幾乎要讓人忽略了她平凡的長相。
容耀的目光瞬也不瞬的凝在了秦沐歌的臉上。
一股異樣的感覺竄過四肢百骸,他莫名其妙的口乾舌燥了起來。
他輕輕抿了抿乾燥的脣,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朝着秦沐歌那邊湊了過去。
此刻,他的眼中就只剩下秦沐歌那瑩潤的粉紅雙脣。
彷彿只要雙脣相依,便能解去自己心中那莫名的乾渴。
而秦沐歌則是瞪圓了雙眸,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臉迷戀地湊過來的容耀。
臥槽!
這個傢伙該不會受了藥丸的蠱惑,想對自己不軌吧?
心念一起,垂在身側的雙手便揚起了來,打算狠狠的給容耀這個淫賊一個大嘴巴子!
豈料她的手才擡到半空,便被容耀一雙手給壓了下去。
被人制住的感覺實在是很不好!
面對容耀,秦沐歌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厭惡與害怕。
滿腹的怒意最後化作一聲淒厲的呵斥——
“容耀,你敢!”
容耀嘴角輕輕一扯,“你看我敢不敢!”
他力大無窮,輕而易舉的便將秦沐歌的雙手禁錮在了身後。
那乾燥的雙脣急切的想要湊上那期盼已久的紅脣……
眼看着四脣相貼之際,屋子外面卻是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糾纏在八仙桌邊上的兩個人還沒回過神來,便聽見“轟隆”一聲巨響——
原本好端端的落花梨木大門被人從外劈了成了幾瓣,噼裡啪啦的將滿屋的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
充滿馨香的屋子頓時掀起了巨大的灰塵。
“咳咳!”
兩聲悶悶的輕咳之後,一道滿是嫌惡的男聲響了起來。
“什麼落花梨木料,我看也不過爾爾。”
這一道聲線叫容耀陡然變了臉,更是讓秦沐歌滿頭都爬上了黑線。
灰塵緩緩落下,一抹大紅色的身影悠然自得緩步邁了進來。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風情萬種,微揚的眼角輕輕一提,便勾出了無限魅惑。
不是容景那個大妖孽又是誰?
而此刻,他擡起眸子便瞧見容耀還保持着想要親吻秦沐歌的姿勢。
那幽深的桃花眼裡面劃過一絲譏諷。
他一邊嫌惡的撣着衣襬的落塵,一邊挑眉看向容耀,“喲,本殿可是壞了世子爺的好事了?”
容景的一席話叫變了臉的容耀猛的回過神了,也讓秦沐歌得了空子。
她一個用力,總算是從他的禁錮之下掙脫了出來。
飛快的後退了幾步,那清秀的小臉上含着薄怒。
一雙清澈的眸子更是憎惡的瞪着容耀,燃起了兩朵火焰。
漂亮的桃花眼掃過滿臉防備的秦沐歌,容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沒想到身爲‘戰神’的世子爺口味這麼重呢?”
容耀望着滿屋的狼藉,沉着一張臉看向容景,“你這話什麼意思?”
容景素手一揚,輕輕掩住薄脣。
眉眼彎彎,帶着笑意和嘲諷,“連秦三這樣又醜又蠢的女人你都下得了手,南陵‘戰神’果然名不虛傳!”
容耀一怔,擡眼看向秦沐歌。
她一臉的厭惡,清澈的眸子裡明顯的帶着幾分未平驚嚇。
容耀一張俊臉上好不尷尬。
怎麼會?
像秦沐歌這種貨色,就算是送上門自己也不屑於多看一眼的。
剛纔又怎麼會冒出想要親她的念頭?
不對,一定要那藥丸起了作用。
三年前自己就不屑用正眼看她,三年後亦是如此!
“本世子怎麼會對這種蠢笨不堪的女人感興趣,剛纔不過是玩玩罷了。”
容耀確定了心中的念頭,俊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意。
倒是這兩個人的對話,叫站在一邊的秦沐歌一張小臉黑透了。
這兩個人是不是有病啊?
一個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想要佔自己的便宜——
到最後,還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聽見了麼?”
容景滿意的看着一臉鐵青的容耀,嘴角勾出絢爛過百花的淺笑。
一雙水潤的桃花眼也是斜睨着秦沐歌,“人家看不上你,你還送上門來做什麼?”
秦沐歌差點要被這個死妖孽給氣死了。
剛纔的驚懼因爲這一番話早就不知道飛到那個爪哇國去了。
她氣勢洶洶的走到容景的身側,“什麼叫我送上門?麻煩王爺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本姑娘是被綁來的!”
反手朝着地上一指,幾塊捆綁的黑布赫然在目。
她磨着牙齒,“這種地方,就算是八擡大轎來請本姑娘,我也不會再多看一眼!”
“秦沐歌,就算你想要本世子八擡大轎來請你,也要你有這個資本才行。”容耀被氣的雙眼通紅,怒斥出聲。
“兩位何必這樣針鋒相對,你們可別忘了你們還有婚約在身呢!”
容景的聲音不失時機的響了起來,桃花眼褪去了往日的風情。
反而是多了一絲單純純粹,彷彿是真的在勸和兩個。
“想要我娶她,下輩子吧!”
“想要我嫁他,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容景的話音剛剛落下,秦沐歌和容耀的聲音便在同一時間響了起來。
兩個人怒目相視,面上端的是分毫不讓!
倒是這個時候,容景卻是輕撫着袖口,一臉悠然的走了出來。
“既然兩個人都不樂意,那不如就將這門婚事作罷。何必相見兩相厭?”
突然聽到容景這話,容耀滿腔的怒火倏地就冷了下來。
他狐疑的看向容景,一雙厲眸裡面閃過疑問。
好半響之後,他纔開口道,“景,你如此熱心,該不會是……”
容耀的話還沒有說完,容景原本還含着笑意的臉頓時就冷了下來。
一雙狐狸眼裡面也是泄露出了絲絲寒意。
這突如其來的寒意也煞到了容耀,他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望着容耀微變的臉,容景滿意的勾脣,面上又恢復一派春風暖意,“還有,按輩分,你該叫我一聲皇叔。”
這一抹笑,叫容耀背後冒着冷意。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樂意見到容景冷臉,而不是他這綿裡藏針的笑容。
“皇叔,這門婚事是當今太后所定。如果真能退婚,容耀也是求之不得。”
容耀的話還沒有說完,容景便悠然地轉過了身子。
“方纔那話是你親口所言,你只需主動退婚便罷。太后那邊,自輪不到你操心。”
“可是……”容耀抿脣,硬着頭皮想要開口辯解。
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容景伸手給打斷了。
“你私自綁架相府三小姐,這可不是小罪名。本殿素來隨性,這張嘴也是鬆的很。若世子出爾反爾,說不定我那天一不小心,將這事抖落出去,不知道到時候世子爺要如何自處?”
聽了容景這話,容耀額頭冒出冷汗,心中一團亂麻。
當初頂下這門親事,他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
因爲他看中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軟弱平庸的秦三,他要去的是溫婉豔麗的秦暖心。
爲了能夠退婚,他絞盡腦汁,可秦沐歌就是不上當。
如今,要他出現提出退婚——
世人恐怕會認爲自己封了爵位之後,便心高氣傲,想要推辭了這門親事。
最重要的是,這麼一來,便將太后給得罪了。
可綁架秦沐歌這事,若是隻由她自己來說,可信度是極低的。
若是有容景從中插一腳,那事態就大不一樣了!
兩相權衡之下,容耀終於是一咬牙,道,“好!退婚這事,我便應下了。不過太后那邊……”
容耀的話還沒有說完,容景腳下的步子就已經邁開了。
他要的只是容耀的一個承諾,後面的附加條件,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眼看着自己就要邁出大門去,容景朝着秦沐歌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那個呆頭鵝居然還傻乎乎地站在那裡,一臉看怪物似得望着自己!
心中倏地騰起一把無名火,“怎麼,還站在那裡?你腳下面是生根了,還是發芽了?還是好不容易進了明月閣,你不想走了?”
秦沐歌心中驚歎着:容景居然這三兩句話,便將自己厭惡的這門婚給退了。
這邊還沒來得及給他點個贊,便聽到他那番莫名其妙的話。
原本僅剩的一點感激瞬間煙消雲散,一張小臉也跟着瞬間冷了下來。
倒是容景,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她的眼前。
白皙有度的大手亦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沒聽本殿說的話,還不走?”
秦沐歌心中搵怒,一把摔掉了容景的手,“我有腿,該走的時候自然會走,別拉拉扯扯的!”
“你當真不走?”
容景桃花眼微微一眯,深邃的眸子裡面已然是透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饒是秦沐歌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免被他氣勢嚇到。
心中毛毛的,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但她還是硬着頭皮頂嘴道,“說了我自己有腿……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化作了一道驚嚇的慘叫聲。
這一幕,更是叫一旁的容耀看呆了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