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悅,面上的冷意更甚。
容景冷冷的睨了蘇牧一眼,“廢話這麼多,還不去看看我替世子爺準備的大禮備好了沒有?”
蘇牧突然被呵斥,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連忙快步走了出去。
容景冷笑着,看着與扈酒娘有說有笑的秦沐歌——
秦沐歌,你可真是好樣的釹!
看來,本殿那一巴掌打的太輕了呢!
而另一邊,就在秦沐歌跟連翹、四兒走下閣樓,打算出門的時候——
她們左側的包房裡面,突然傳出一陣嬉笑聲橋。
“咦,世子爺,瞧瞧那是誰呀?”
秦沐歌從來就不是喜歡惹是生非的性格,所以這陣子行事一直低調。
秀眉輕挑,秦沐歌側目。
果然瞧見一羣紈絝子弟坐在房門大敞的包廂裡面。
而方纔開口說話的那個,正擠眉弄眼的看着自己。
這些紈絝子弟樣貌都是不差的。
再加上那一身“以芙樓”出的衣裳,乍一看,倒也人模狗樣。
只是,他們每個人身側都坐着一個衣着暴露,豐滿細腰的人兒,想來是特意過來相陪的吧。
而容耀則是低頭淺啜了一口面前的酒。
竟連眼睛都沒有擡一下,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
秦沐歌眸子裡閃過一抹輕蔑,不屑的火苗瞬間閃過。
這個男人,還是跟記憶中一樣,喜歡裝模作樣。
“世子爺,這女瞧着有幾分味道,你是不是真不感興趣?”
方纔出言不遜的便是昱國公府嫡子沈韓之。
他認識這個秦沐歌,以前她就怯縮縮的來偷看過容耀。
大夥曾經戲弄過她幾次,每次都弄得她梨花帶雨,哭的好不傷心。
只是現在再看,模樣似乎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庸——
可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是不一樣的了。
方纔她悄然下樓,一舉一動,高雅流露,讓人無法忽略。
容耀聞言,終於擡起眸子。
這一瞬,恰逢秦沐歌回眸朝這邊掃了一眼。
那一眼,沒有任何感情,目光中不管對誰都是淡淡的疏離。
可偏偏是這不染塵埃的模樣,竟然容耀一時間挪不開眼。
見容耀看錯了眼,沈韓之不由嘲笑,“怎麼,世子爺可是對她有意思?若沒有意思,我可上了。”
容耀低頭,又飲了一口酒,似乎想掩飾着什麼情緒。
這個秦沐歌果然是摸對了自己的門路,想用這樣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吧?
否則,她一介女流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
那日在明月閣說的話,不過是她強詞奪理,死鴨子嘴硬罷了。
這麼一想,容耀心裡纔好過了一些,
嘴角一彎,他開口便道,“這種女人我怎麼看得上,你若想要,你便去。”
沈韓之不由的惱了,他素來就喜歡跟容耀比上一比。
如今容耀這麼說,好似他看不上的東西才剩給自己一般。
“哼,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沈韓之一攬衣襬,便朝着秦沐歌那邊而去。
容耀,方纔你的眼神可出賣了你。
你分明就對這個女人是有些在意的,叫你給我裝。
而坐在一邊的那些王孫公子們也不阻攔,只摟着身側的美嬌娘,笑眯眯的準備看戲。
這沈韓之性子爆,臉皮薄,每次都被容耀耍。
這次不知道能不能扳回本來呢?
“秦小姐,”像沈韓之這種王孫子弟,一般都是會些武功的。
不過他們夜夜笙歌,身子卻是虛的很。
方纔沈韓之動了些內力,飛快地攔住了秦沐歌主僕的去路。
秦沐歌不悅的皺起眉頭,紅脣輕啓,嘴角竟展開一抹柔和的笑意,“不知公子有何貴幹?”
沈韓之一怔,面前的這個女子明明就在笑,可卻覺得那笑是從阿鼻地獄而來。
籠罩在她周遭的極低氣壓,讓沈韓之身後發緊。
這個女人看似單薄,卻讓人不敢靠近。
想到身後還有人要看自己的笑話,沈韓之忍着莫名而來的頭皮發麻的感覺。
將手裡的玉質扇子一甩,他調笑道,“容耀在裡面,難道你不過去看看?”
秦沐歌目光一掃,果然瞧見了容耀半眯着眸子看着自己。
那目光裡隱隱藏着驕傲不羈,彷彿坐等自己送上門一般。
呵,這個容耀未免太高看他自己了。
秦沐歌轉身欲走,連正眼也不再看他,“容耀是誰?”
一聽這話,大夥臉都綠了。
容耀臉上波瀾不驚,可眸子裡面隱藏的怒火卻不經意泄露了出來。
沈韓之登時就樂了,手裡的玉扇耍的越發靈活。
竟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朝秦沐歌下巴上勾了去——
“喲,欲擒故縱這一招耍的還不錯。我可記得你想他可是想的一病不起,還差點墜下山崖丟了小命呢……”
回眸掃了一眼隱隱要發怒的容耀,沈韓之樂的下巴朝天了。
這也讓他忽略了秦沐歌愈發冰冷的臉,還有身邊已經低到了極致的氣壓。
手上的玉扇從右手換到左手,沈韓之作勢就要去摸秦沐歌光潔細緻的下巴。
越是靠的近,才發現這女人膚白如雪,細若凝脂。
光是看上一眼,便讓人心癢癢,忍不住想要伸手揉捏一番……
“登徒子!”連翹眼見自家小姐要被人輕薄,當即急的要衝上去。
可她話音還未落,耳邊就響起了沈韓之殺豬般的慘叫聲——
“啊——”
下一秒,沈韓之那隻鹹豬手上便赫然沒入一節筷子。
而筷子的另一頭則是被深深在插進了秦沐歌身側的桌面之上。
那血淋淋的右手被釘在桌上,沈韓之痛的鬼哭狼嚎,卻不敢挪動半分,猶恐自己右手被廢。
方纔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手便被釘在桌面。
那速度之快,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沒能看清楚,那筷子到底是從哪裡射出來的。
就連容耀那一行人也是唬的全部衝了出來;
可又怕暗處隱藏着什麼絕世高手;
只能憤懣的瞪着秦沐歌,卻不敢輕易出手。
秦沐歌依舊亭亭玉立,彷彿方纔那般血腥的事情與自己毫無關係一般。
她巧笑倩兮,絕美的眸子裡面卻閃過鄙夷,看的周遭的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既然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說完這話,她便領着連翹翩然離開,剩下“臥龍商行”裡上百號人錯愕不已,面面相覷。
容耀更是又驚又怒,這個女人在自己面前鬧這麼一出,到底是想做什麼?
身爲“戰神”,他容耀的武功若放在南陵,也絕對是排的上前十的。
就憑着他這樣的修爲,居然沒有發現那筷子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弄出來的。
而且,若“臥龍商行”附近藏着暗衛,他不可能察覺不到。
廣袖下的鐵拳倏地握緊,容耀鐵青的臉上閃過殺意:難不成,秦沐歌身後那人當真如此厲害?
直到出了商行的大門,扈酒娘才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
“沐歌,難道你身邊真有暗衛?”
扈酒娘雖然有些功夫底子,但是要跟真正的高手比起來,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秦沐歌一雙清冷的眸子裡面似乎閃過一團火焰,“哪有什麼暗衛,從頭到尾,就只有她一個人。”
說完這話,她才悄然側身,指向了自己身邊單薄的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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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歌的話,讓扈酒娘大驚失色:在南陵大地,能夠練到這般武功修爲實屬罕見。
扈酒娘不敢置信的看着四兒,這樣一個柔弱女子,怎麼會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造詣?
而這一感知,也叫酒孃的心中對秦沐歌又多了一絲欽佩。
這個樣貌平凡的少女,必然不像外表那樣平凡無奇。
直到秦沐歌領着連翹和四兒上了馬車之後,她才放下端起的架子,一臉驚喜的看向了四兒。
聲音裡面也是帶着滿滿的不可思議,“四兒,你怎麼這麼厲害?”
倒是四兒一頭霧水的望向秦沐歌,臉上眼中都是十分的不解。
“小姐,你說什麼呢?四兒怎麼聽不懂?”
連翹一聽這話,也是擠眉弄眼的搡了搡四兒,“四兒,在小姐面前還謙虛什麼啊?說吧,剛纔那一筷子是不是你乾的?真是太厲害了!以後有你在身邊,小姐誰也不用怕了!”
可是這邊連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四兒便回過了神。
她漲紅了臉,拘謹地晃了晃手,“沒有沒有,小姐,連翹,你們誤會了,剛纔那支筷子不是我乾的。”
四兒是絕對不會說謊的,這件事秦沐歌知道。
可當她聽到四兒如此堅定否認的時候,只覺得有一股詭異的涼意從腳跟冒了出來。
“四兒,當真不是你?”
聽到秦沐歌狐疑的提問,四兒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四兒輕功厲害,但是使筷子的功夫還沒到那個地步。”
四兒話音落下,秦沐歌和連翹便相互對視了一眼。
秦沐歌只覺得頭皮發緊——
剛纔在“臥龍商行”裡面那大快人心的一幕,彷彿也變的有些觸目驚心起來。
既然不是四兒出的手,那麼就代表剛纔在商行裡面有一個絕世高手,出手傷了沈韓之。
那個人沒有露面,自己壓根兒就不知道是誰。
他又爲什麼會出手幫自己,他有什麼目的?
心中越想越毛,秦沐歌連忙吩咐連翹,“趕緊叫車伕加快速度,咱們趕緊回丞相府。”
一時間,這寬敞的馬車裡面,因爲秦沐歌的一句話而變得氣氛緊張了起來。
與此同時,在“臥龍商行”的“人”字包間裡面,容景正一臉悠閒地望着樓下已經亂作一團的大廳。
他伸手輕輕捻起面前的桂花釀,淺淺抿了一口。
唔……味道還不錯!
看着容景眉眼微揚的神情,蘇牧有些無奈。
“爺,剛纔明明四兒就在旁邊,你幹嘛要出手啊?”
沒錯,剛纔射出那一筷子的不是別人,正是容景。
聽了蘇牧這話,容景妖嬈的桃花眼微微一挑。
原本低斂着的眸光朝着大廳蜂擁而出的人羣中一掃——
那羣以容耀爲首的紈絝子弟此刻已然是嚇白了一張臉,沈韓之身邊的小廝更是驚慌失措的將他擡上了馬車,朝着醫館疾馳而去。
他好看的薄脣輕輕一扯,勾起一抹不在意的弧度,“蘇牧,你知道嗎,我這是在救他!”
蘇牧面色不變,心中卻朝着自家爺翻了一個白眼。
自己剛纔可看的真真兒的,爺不就是不樂意有人佔那個醜女人的便宜嗎?
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的!
彷彿看出了蘇牧眼底的不相信,容景無辜的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四兒的手有多重吧?就沈韓之那已經快掏空了的身板,若是受了四兒一拳,就死定了。”
說完這話,他妖嬈的臉上瞬間冷了下來,就如同他那變幻無常的情緒。
“在我玩夠了之前,她可不能得罪昱國公,我怕她沒命活着繼續陪我玩。”
蘇牧聽着這話,腦門上亦是爬滿了黑線。
“罷了罷了,您是爺,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哪裡敢質疑呀!”
說完這話,蘇牧輕輕拍了兩下手掌。
兩聲清脆的“啪”響之後,三四個丫鬟裝扮的少女魚貫而入。
她們幾個人推着一架寬大的收納盤恭敬的走了進來。
那收納盤有一人長、半人寬,裡面不知道放了些什麼東西,上面以一張鑲金的紗布掩蓋着。
領頭的那個丫鬟恭敬的說道,“爺,您要的東西都備齊了。”
說完這話,她還忍不住用餘光輕掃了一下收納盤裡面的東西,清俊的小臉上瞬間飛上兩抹詭異的緋色。
容景也不戳破,只是用眼神示意蘇牧去清點一下。
蘇牧走了過去,在看到紗布下赫然擺放着的東西之後,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吞了蒼蠅一般。
“爺,您確定要將這個東西送到閔親王府去?”
蘇牧眼角抽了抽,狐疑的開口詢問。
容景頷首整理着自己的衣襟,頭也不擡,聲線慵懶,“怎麼,你有意見?”
蘇牧翻了個白眼,將手上的紗布擱置下,“不敢!”
“這麼貴重的禮物,相信世子應該會很喜歡的。這麼大的功勞,我不能獨吞了……”
容景妖嬈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真摯,若非蘇牧熟悉自家爺的性子,還真真個兒要被他這模樣給欺騙了去。
要知道,每當爺露出這種純真無辜的表情,那就代表有人要倒黴了。
這一次,不知道是誰又要撞槍口上了!
“蘇牧,你帶幾個人去一趟丞相府,將買這些東西的銀子都從秦沐歌那‘取’回來。她既然這麼喜歡容耀,那這份功勞本殿就白送給她好了。”
說完這話,他才悠悠然地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剩下蘇牧無奈地跟在他身後仰天長嘯——
爲毛?
爲毛只要跟秦沐歌扯上關係,自己就得去當那個臭跑腿的!
他蘇牧的身份和本事,難道就只能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幼稚事情麼?
爲毛,這到底是爲毛?
而就在秦沐歌下了馬車,剛剛踏進相府大門的時候,便發現整個府裡的氣氛都有些不對勁了。
因着這幾日她樹立了威信而對她恭敬不少的僕人們,似乎又有了故態復萌的趨勢。
有膽小的,只是在路過她身側的時候偷瞄兩眼。
有膽大的,更是遠遠的指着她竊竊私語起來;
就連那眉宇之間,亦是流露出幾分輕蔑來。
連翹這些時日早就將身邊的規矩撿了起來,如今一瞧那些下人對着秦沐歌指指點點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她擼起袖子,朝着那些丫鬟們就高聲罵道,“看什麼看,再看一眼,信不信我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
這幾日,府裡的丫鬟也知曉了連翹的厲害。
這被她一呵斥,連忙勾着腦袋慌慌張張地跑遠了。
倒是連翹氣鼓鼓地走到秦沐歌的身邊,“小姐,我怎麼覺得今日這府裡氣氛有些不對勁啊?”
秦沐歌也覺得有些奇怪,“沒事,我們先看看。”
主僕三人才剛剛走進前廳,便被那極低的氣壓給煞到了。
擡眼一瞧——
喲呵,相府的幾位主子可一個不落全部在呢!
瞧瞧那陣仗,長輩一個個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而那兩位姐妹雖然沒有表現的太明顯,可眼底的輕蔑和看笑話的情緒卻泄露了出來。
連翹有些緊張,可秦沐歌卻像沒事人似得,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
“見過爹爹,大夫人,二夫人,大姐,二姐。”
秦沐歌雖然不喜這羣人,但是如果真的要演戲,要表面功夫,她做起來,斷不會比秦暖心差。
原本還氣勢洶洶準備找麻煩的秦振剛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不免被哽了一下,火氣褪去一半。
“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望着秦沐歌低眉順目的樣子,秦振剛音調也降下來幾分。
只是,指着桌面上那燙金帖子的右手,還是因爲氣憤爲輕顫了起來——
秦沐歌輕笑,語氣裡面沒有絲毫的擔心和緊張,反倒是調笑一般的道,“這幾日,沐歌做的好事多了去了,不知道爹爹說的是哪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