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地’字號包廂到了。不過按照規矩,我們是不能進去勸說客人的,這有違規矩。不過我和四兒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們馬上進去。”
扈酒娘指着面前虛掩着的紅漆大門,示意秦沐歌可以進去了。
秦沐歌輕輕點頭,示意四兒在門外候着。
素手輕揚,緩緩的將面前厚重的大門推開了——
當秦沐歌走進廂房的時候,赫然發現客廳正中的八仙圓桌之上,一塊五六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岩石安安靜靜的躺着鈺。
難不成,這就是酒娘說的玄鐵?
秦沐歌眼眸一亮,彷彿看到了自己上輩子慣用的手術刀已經在朝自己招手了。
直到她走到八仙桌邊上的時候,才發現黑色岩石的背面的確是被人用利器切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咬。
那暴露在空氣中的玄鐵料晶瑩剔透,不含絲毫雜質,正瑩瑩的發着微光。
酒娘說的沒錯,這東西只消看上一眼,便知道是寶貝。
眼看着秦沐歌的手就要觸上那個玄鐵的時候,身後卻是傳來了一道微涼且帶着戲謔的聲線。
“不問而取謂之偷,姑娘可懂這個道理?”
秦沐歌一愣,秀眉跟着蹙了起來。
爲何,這個聲音那麼耳熟呢?
待她緩緩轉過頭去的時候,一股子稍嫌熟悉的龍涎香迎面而來。
下一瞬,一張冠世無雙的絕美臉龐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妖嬈的桃花眼裡帶着幾分調侃和笑意,右眼下那顆血紅的淚痣襯得他的臉愈發柔和妖嬈。
“怎麼又是你?”
秦沐歌一雙清眸瞪的溜圓,不敢置信的望着已然走到自己面前的容景。
這個王爺是沒事可幹了嗎?
怎麼自己無論到哪裡,幹什麼都能碰上他?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冤孽嗎?
望着秦沐歌那彷彿吞了蒼蠅一般的表情,容景漂亮的桃花眼笑的彎彎。
“怎麼?看到本殿高興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
秦沐歌只覺得額頭陡然爬上三條黑線,毫不客氣的回嘴,“多會不見,王爺這自戀的程度倒是一點兒都沒減。”
“多謝誇獎。”
跟秦沐歌鬥起嘴來,容景只覺得前兩日的陰霾似乎在不知不覺中便消散了開去。
“王爺真的確定我這是誇獎麼?”秦沐歌嘴角直抽抽。
容景輕輕掃了秦沐歌一眼,“從你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來,應該是。”
“……”
秦沐歌這會兒當真是被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半響之後,她才記起自己這一趟的來意。
唉,每次遇到這個妖孽,自己連要辦的正事都忘記了。
“既然這玄鐵石是王爺定下的,那便好辦了。”秦沐歌擡頭看向容景,伸手指着桌面的玄鐵石,“多少錢?”
聽聞這話,容景俊眉輕輕一挑。
白到幾近透明的肌膚之上,那顆淚痣因爲他的動作更顯妖嬈。
“自從小沐沐你從閔親王世子那裡訛了一筆之後,果然是財大氣粗呀。”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秦沐歌只覺得肉疼不已。
這個容景還好意思說,什麼叫訛了一筆?
剩下的那五十萬兩黃金,他拿的時候,不是也很痛快嗎?
“王爺原本就家底雄厚,如今我從世子爺那訛來的金子又分了王爺一大半。若說財大氣粗,沐歌跟王爺壓根兒就不能比。”
秦沐歌刻意將那“一大半”咬的重重的,提醒着他曾經做過的那些齷齪事。
不過,她似乎低估了容景臉皮的厚度。
只見容景像是沒有聽懂似得,怡然自得的說道,“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我了。從你那賺金子,好像特別的容易呢!”
“你……”秦沐歌氣結。
容景挑眉,“原本這塊玄鐵石無論是誰,給多少銀子我都不會出讓的。不過如今我們好歹相識一場,要我讓給你也不是不可以——”
容景的話還沒有說完,秦沐歌的眸子便亮了起來。
“真的?”
容景正色,漂亮的臉上露出一抹無辜來,認真的回道,“當然。”
“太好了。”秦沐歌頓時心花怒放。
看來這個容景倒也不壞,雖然嘴巴皮子惡毒了些,爲人惡劣了些,但是衝着這一次,她秦沐歌就不計前嫌了。
只是,秦沐歌這個念頭纔剛剛升起來一些,便聽到容景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
“十萬兩黃金。”
容景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頭,面上笑的那叫一個春風和煦。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秦沐歌卻是一張臉全黑了。
“多、多少?”
見秦沐歌一副被嚇傻了的樣子,容景又將聲音放柔和了一些,一字一頓的道,“十萬兩黃金,小本經營,恕不賒欠。”
“王爺,你不如去搶好了!”秦沐歌氣的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去。
她、她就知道,不應該這麼輕而易舉的相信這隻大妖孽。
他壞透了,從骨子裡就是壞水!
容景一本正經的望着秦沐歌,笑的溫醇,“本殿剛纔不是說了麼,小沐沐的銀子就是賺的特別容易。而且——”
頓了頓,他悄然彎下腰,將俊臉朝着秦沐歌耳根靠了過去。
“本殿這明擺着就是搶啊!”
“你——”
此刻的秦沐歌已然是氣的全身發抖了,這個容景簡直就是個王八蛋!
“怎麼樣?這玄鐵可是百年難得一見。若是用它製成刀具,見血封侯,即便是過了千百年,也嶄新如故。若是你不要,外面多的是人要。”
容景眉眼彎彎,望着秦沐歌因爲憤怒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肌膚瑩潤,雪白無暇。
如今雖然泛起了粉色,卻更是顯得柔潤可人。
心中微微一動,他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想要上去親上一口,感覺一下的衝動。
而那邊,氣急敗壞的秦沐歌赫然轉過身子,正打算破口大罵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兩片微涼的東西觸上了自己的雙脣——
四目相對之間,容景和秦沐歌均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震驚。
他們的雙脣竟然貼合在了一起——
剎那間,整個時間彷彿凝固了。
秦沐歌和容景均是像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她的脣溫潤軟綿,就如同棉花一般。
即便只是這般輕輕觸碰到一起,也能帶給容景劇烈的震撼。
原來,這就是她脣的味道。
唔——還不錯。
而就在容景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的時候,秦沐歌便猛的回過神來,整個人亦是驚恐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直到整個人撞到了身後的八仙桌才停了下來。
原本一片空白的腦袋裡面瞬間混亂不堪,她漲紅了雙頰,不知所措的瞪着容景,小蘭花指更是指着他發顫,“你、你、臭流氓!”
容景微愕,不過在看見秦沐歌羞憤欲死的模樣之後,原本早已經飛到爪哇國去的神智瞬間回覆了過來。
他眼角一挑,帶出萬般風情。
“小沐沐,剛纔可是你主動轉過頭來親我的,這明明就是你覬覦我的美色,突然襲擊,弄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毫無防範。”
容景臉不紅氣不粗的說道,“你佔了我的便宜,現在倒反咬我一口,世界上哪有這個道理?”
秦沐歌被容景的胡說八道氣的不知道該如何回嘴,她捂着漲紅的臉,腦袋搖地跟撥浪鼓似得,“我、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佔了我的便宜了。”容景恰到好處的火上澆油,“你看,我都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了,那十萬兩黃金應該值了吧?”
“可是——”秦沐歌抿了抿脣,方纔的親密接觸叫她的大腦亂成了一團漿糊,根本就無法思考。
“十萬兩黃金,把這玄鐵石拿走。”容景的聲線在耳邊悄然催眠着。
秦沐歌一怔,乾脆從懷裡將連翹準備好的兌票全部都塞到了容景的懷裡。
她自己則是轉身抱着那塊玄鐵原石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地”字號廂房。
原本還守在門外的四兒和扈酒娘剛剛聽到響動,便瞧見秦沐歌一頭奔了出來。
她懷裡抱着偌大的玄鐵原石,那張小臉更是紅的如同煮熟了的蝦子。
“小姐,你等等四兒啊!”
四兒也來不及跟扈酒娘告別,便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扈酒娘心中詫異萬分:剛纔分明還聽見裡面一陣爭吵聲,彷彿隨時都要打起來一般。
她這邊還時刻準備跟四兒一併衝進去的,卻不料秦沐歌自己個兒抱着玄鐵原石就衝了出來。
這個丫頭不會談不攏,搶了別人的東西就跑了吧?
想到可能發生的狀況,扈酒娘連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倒是還立在大廳正中央的容景在看到秦沐歌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的時候,原本戲謔的眼神意外的變得柔和了起來。
他將秦沐歌揣到自己懷中的兌票扔在一邊,修長白皙的右手緩緩地撫上自己左側的胸膛。
透過胸腔,依舊能夠感覺到那劇烈的跳動。
心似乎在剛纔的某一瞬間要不受控制,衝了出來……
這種感覺很充實,很甜——
而一直守在長廊外的蘇牧瞧見秦沐歌慌張離開之後,便回到了廂房裡面。
當他看到容景手捂着胸口的那一幕時,心下猛的一沉。
他飛快的奔到了容景的身邊,“爺,你怎麼了?”
容景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將手放了下來。
下一瞬,脣畔便泛起了一朵絢爛奪目的笑容,“我沒事。”
“爺,你真的沒事?”蘇牧狐疑的看着容景。
面色的確比昨日要好一些,不像是舊疾發作的樣子。
只是,那耳根處兩抹詭異的粉紅又是怎麼一回事?
“爺,你不會又發熱了吧?”蘇牧皺着眉頭就要伸手去探容景的額頭。
豈料那手還沒有觸上,便被容景毫不客氣的打開了,“發什麼熱?你才發熱。”
說罷,他便一個利落的旋身,愜意地坐到了一邊的軟榻之上。
長袍順着他的動作披散在軟榻之上,帶出別樣的雅緻。
蘇牧不滿的低聲嘀咕,“沒發熱怎麼臉都紅了……”
容景面色一窒,下一瞬就浮出惱怒的表情來,“是今個兒天氣有些熱了。”
“……”蘇牧冷冷的望着容景身上,紫金邊的中衣,有幾分厚度的長衫,外加一件滾金的大紅長袍……
這是“有些熱”的天氣應該有的裝扮嗎?
罷了罷了,反正自家爺從來都是這樣叫人猜不透的。
眸光一轉,蘇牧便瞧見了被容景隨意扔在一旁的兌票。
他上前拾掇了一番,發現竟然有十二萬兩黃金之多。
“爺,這些都是那個女人留下的?”蘇牧蹙眉,狐疑的看向容景,實在搞不懂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嗯,那個醜女人性子倔強,若是白給的東西定然不要。”容景慵懶的擡起眸子,甚至連正眼也未曾瞧那些兌票一眼。
蘇牧滿頭黑線的望着自家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玄鐵那都是分等級的,初級原石,中級原石和高級原石。
高級原石都是千萬年的凝結而成,經過風吹雨打,聚日月之精華的。
玄鐵所製造的戰衣刀槍不入,所制的兵器更是能夠無堅不摧。
就秦沐歌懷中抱着的那一塊高級原石,隨便扔出去,就能賣個八十萬兩黃金。
這幾日,自家主子爲了尋找這高級原石,已經把手下的所有暗衛都派了出去。
將這塊原石買回來的時候,蘇牧可是經了手的。
六十萬兩黃金,一錢也不肯少。
而自家主子倒好,要十萬兩還不如白送反而還是個人情。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而秦沐歌抱着玄鐵原石跑到“臥龍商行”的門口時,終於是被追出來的扈酒娘給攔住了。
她氣喘吁吁的拉着秦沐歌,卻見她面上紅的十分詭異。
心中惴惴,扈酒娘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沐歌,你該不會是說不過,就動手搶了吧?”
“……”
原本還沉浸在剛纔尷尬裡面的秦沐歌,在聽到扈酒娘這話之後,也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她將原石遞到了四兒的手中,“怎麼可能?”
“不可能,你幹嘛招呼不打就跑了?”酒娘狐疑的望着她,步步緊逼。
想到剛纔那四脣相貼的場景,秦沐歌又是羞又是氣。
原本才稍稍平復下來的心又亂了些。
她沒好氣的搖頭,“剛剛談的過程中出了一點意外。”
“真的麼?”扈酒娘望着秦沐歌又泛起了嫣紅的雙頰。
“怎麼不是,這塊原石我可是花了整整十二萬兩黃金呢!”秦沐歌說着,不免還是有點肉疼。
剛剛一時羞憤,她竟然把懷裡所有的兌票都塞給了容景。
足足多出了兩萬兩呢,不行,自己得找個機會要回來!
只是,聽完秦沐歌所言,扈酒娘面上的神情更加詭異了。
“你是說他要了你十二萬兩?”
秦沐歌點頭,“沒錯。”
扈酒娘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伸手就要去摸秦沐歌的額頭。
只是那手還沒有觸到,便被秦沐歌給拉了下來,“酒娘,幹嘛呀?”
扈酒娘毫不猶豫的說道,“如果你真是十二萬兩拿了這塊原石,我在想,到底是你發燒了,還是那個賣家發燒了!”
“酒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秦沐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扈酒娘走到四兒身邊,指着她懷中的原石,“這可是高級原石,就這麼大這麼純的品相,放到商行裡面,沒有八十萬兩黃金是絕對不可能拿下來的!”
“你說什麼?”
秦沐歌聽了這話,面上嫌棄的表情頓時就凝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四兒懷中的原石,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確定這塊石頭值八十萬兩黃金?”
“當然!”扈酒娘用力的點頭,像是生怕秦沐歌不相信似得。
秦沐歌面上的表情在看到酒娘如此確定的表態之後,也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她下意識的擡頭,朝着“臥龍商行”二樓看了去。
真對着她們的,正是“地”字號廂房。
容景那張絕美而又妖孽的臉似乎又浮現在眼前——
“沐歌,你怎麼了?”
扈酒娘見她目光有些呆滯,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秦沐歌回過神來,輕笑着搖頭,“對了,既然如今有原石了,那我想請你再幫個忙。”
她的話音剛落,扈酒娘眸子便亮了。
“之前玄鐵的事情沒有幫上忙,這次我一定赴湯蹈火。”
秦沐歌笑道,“那有赴湯蹈火那麼嚴重?”
說罷這話,她便伸手從懷中將幾張圖紙拿了出來。
“喏,這是我需要的一套刀具,尺寸,薄厚要求,我就寫在了上面。我聽說你們大當家最是喜歡挑戰有難度的事情,既然他能做出我設計的首飾,相信這一套刀具,他一定也很感興趣。”
扈酒娘毫不猶豫的將那圖紙接了過來,“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這次,我一定叫我爹把這件事妥妥當當的辦下來。”
秦沐歌點了點頭,示意四兒將那玄鐵原石送到了“臥龍商行”裡面。
從商行離開之後,秦沐歌與四兒兩個人坐在寬敞舒適的馬車裡面,一路朝着丞相府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