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還有幾天就結束了,現在除了一些常規訓練,剩下的就是最終的演習了。
軍訓演習和軍訓一樣,是威爾遜高中的特色。
這幾天,霍靖霆很忙,他每天早出晚歸,軍訓也是交由孫連長來代班,因爲他收到線人的消息,w集團近期開始有行動了,這是一次與器官移植相關的事情,如果他不早點捕獲相關信息,那麼,又將多一個無辜失蹤的人,而一旦這人被運出國外,那麼,追捕就更是難上加難,所以,他必須趁這段時間,摸清對方的底。
連續幾日沒有睡覺,也沒有回軍訓的部隊,他本想給方霧善打個電話,掏出電話纔想起來,軍訓時不準帶手機的。
算了,反正忙過這一陣子就好了,到時候再跟她聯繫吧。
兩人連續3天沒有見面,這天晚上,軍訓結束後,天上開始下大雨,這場雨來得很急,豆大一顆,砸在人臉上,刀割般疼。
方霧善冒着雨跑回到宿舍,她渾身溼透了,衣服緊緊貼在身體上,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鹹溼的腥味,讓人很不舒服。
剛準備洗澡,就見一個同學進來說:
“霧善,剛剛有人跟我說,霍教官找你。”
“霍教官?”
方霧善皺眉,好幾天沒見他,也沒有一個電話,自己本不是粘人的人,體諒他忙,也沒在意,只是,這都要熄燈了,讓一個不認識的學生來找她,事情不太對勁。
她曾明確告訴過霍靖霆,不準公佈兩人的關係,以霍靖霆的性格,既然答應了,就不會食言。
“他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也是一個男生叫我告訴你的,他說他不方便來女生宿舍,所以叫我轉告,霍教官找你。”同學解釋。
方霧善仔細觀察她的神情,她不像在說謊。
“有沒有說去哪裡見面?”
“不知道,他叫我把這張字條交給你。”
方霧善打開字條,看着上面的字陷入沉思。
字條上霍靖霆說,有事找她,讓她去一趟後面食堂。
這事明顯不對勁,如果是霍靖霆,爲什麼會約她去食堂呢?難道是怕約她去宿舍會引人懷疑?那麼,那個轉告的男生,難道是霍遠?
字條上力透紙背的字,與數學題書本上的很相似。
方霧善不敢肯定,宿舍其他人都去洗澡了,她左思右想,還是去了。
部隊的治安比較好,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她按照霍靖霆所說的,去了後面的食堂。
已經九點多,部隊路燈不多,後面食堂一片漆黑,她所走的每一個腳步,都有清楚的迴音,聽在她耳朵裡,格外嚇人。
伴隨着急促的雨聲,方霧善覺得自己的心就像這場雨,跳動得快極了。
她打着一把紅色雨傘,剛走到拐角處,一個人影忽然跑了出來,只見一個蒙着面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
方霧善蹙眉,端詳他怪異的打扮,肯定地說:“顧江東!是你!”
顧江東身軀一震,他扯下面罩,恨恨地說:“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方霧善冷哼一聲。
“學什麼不好,學古裝劇蒙面?你當我是瞎子嗎?矇住臉就認不出來了?”
真不明白這些人的智商是不是負數?就像那些古裝劇裡,就算矇住臉,觀衆們也都能一眼看出那人是誰,難不成當敵人都是傻子嗎?
只是,顧江東假裝霍靖霆約她出來,這事明顯不對勁!
顧江東紅着臉氣道:“你別神氣,就算被你認出來又怎樣,我也不怕你認出來!”
方霧善從心底瞧不起這樣鬼鬼祟祟、背後玩陰的男人。
“說吧,找我什麼事!”
“也沒什麼,就是找你聊聊!”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方霧善轉身就走。
“你給我回來!”
顧江東一把抓住她,緊接着把她甩到牆上。
“我告訴你,今天你別想走,你那麼欺負慕心,欺負一個柔弱無骨的女子,你簡直不是人!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替她教訓你!”
顧江東像是瘋魔一般,一副衛道士的樣子,彷彿他就是道德標線,俯仰衆人,等着制裁別人。
這樣子的他,讓方霧善想到從前的紅衛兵。
方霧善被這一撞,胸口隱隱發疼,她眉頭緊鎖,冷眼看着他說:
“是安慕心指使你的?”
“呸!你別侮辱慕心,慕心不是那種人,她那麼善良,根本鬥不過你這種惡毒的姐姐,所以我纔要幫他!”
這個男人,被安慕心利用卻不自知,真正愚蠢!
她看着這個可悲的男人,聲音冷如寒冰:
“顧江東,你知不知道,你身後所在的顧家,承受不住你這麼做的後果,如果今天,你敢懂我分毫,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以及顧家的每一個人!”
“呸!到現在還敢嘴硬!從小到大,我最恨別人威脅我了,至於姓顧的那家人,我巴不得各個都死絕了纔好!”
說完這話,顧江東一把抓住方霧善的手,往前走,方霧善使勁掙脫,然而雨天地很滑,她身體不得力,加上渾身上下都是水,雨打在她臉上,讓她眼都睜不開,更別提還能去掙脫他的桎梏了。
顧江東直直往後面走,方霧善心一沉,張嘴喊救命。
然而雨太急了,所有的呼喊都被雨水聲掩蓋,加上這裡離宿舍樓很遠,下這麼大的雨,有誰還會在外面奔走。
“救命!”滿嘴都灌了雨水,卻還是沒人聽見。
這時,顧江東陡然停住了步子,方霧善身體往前一傾,還沒反應過來,忽然感覺到身體往下沉,砰地一聲,她跌在了一汪泥水裡。
肩膀着地,被震得生疼,方霧善爬起來,摸清臉上的雨水,這才發現,自己只能仰視顧江東了。
原來,這裡還沒有出部隊,只是食堂後面剛挖的坑。
食堂近期要建一個蓄水池,正在施工,土剛挖走,現在還是一個各邊長都是3米左右的正方體凹槽。
這裡四壁空空,根本沒法爬上去。
“顧江東,你到底想做什麼!”方霧善心裡很慌,急得大喊。
昏暗的燈光照着他的臉模糊不清,急促的大雨在光的照射下,一顆顆,像是從天上掉落的一串串珠子,直往她眼裡落。
“方霧善,你在這好好反省!看你什麼時候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顧江東很自豪地說:“你也不過如此,聽慕心說,我還以爲你有多少能耐了,這麼容易就被我算計到了。”
正在這時,前方響起一陣音樂聲。
糟糕!熄燈的時間到了!
方霧善的心慢慢下沉,舍友肯定以爲自己被霍靖霆叫去了,如花想,知道自己跟霍靖霆的關係,就算髮現自己沒回去,估計也會認爲自己在霍靖霆那裡,根本不會想起來找人。
而大家都回去睡覺了,更不可能有人來這後面。
“好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顧江東的聲音很愉悅,有一種長期被人壓制,終於吐一口氣的塊感。
“你就慢慢在這呆着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慕心!”
說完,他轉身就走。
“顧江東!你回來!”方霧善急得大喊,然而,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方霧善徹底絕望了。
怎麼辦?自己該怎麼逃出這個大坑!
爬上去?
她試着在邊上一路挖洞延伸而上,而後,雙腳踩上去,手試着去扒上面的洞。
然而,剛踩上去,底下就一滑,因爲下雨的關係,泥土都散開了,根本無法踩上去。
那該怎麼上去?邊上沒有扶手,沒有繩子。
隨着雨下大,底下積累的水越來越多了,加上週圍的雨水不停流過來,水池裡開始有了一層淺水。
難道要等水積攢多了,再一點點游上去嗎?
方霧善的心一點點沉了,她一直怕水,更害怕游泳,雖然自上次在霍靖霆別墅的泳池落水,回家後,她套着泳圈自學了幾次,勉強會一些動作,只是,能不能遊還是另一回事。
與此同時,身處宿舍的安慕心接到顧江東成功的消息,不由彎起脣角,愉悅一笑。
顧江東這個弱智,也太好掌控了,自己怎麼說他就怎麼做了。
叫他把方霧善推進那個坑裡,說只是想教訓她一頓,明早就放她出來,他居然相信了?
蠢豬!
他真以爲方霧善還有出來的機會?
她故意挑在這個下雨的夜晚,設了這個局。那個水池,她算過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爬上來,而那裡地勢低窪,一旦下大雨,會有水流入裡面,這水流不大不小,可若等那水池積滿水,只怕也得幾個小時以後,等到那時,水不停上漲,方霧善不停遊在水裡,等幾個小時後,水的高度夠了,她纔可以游上岸。
只是,她有這個體力在水裡遊幾個小時嗎?別說今天軍訓了一天,就算沒有軍訓,她也沒這個能耐。
那麼,沒有體力,又在水裡掙扎幾個小時的後果是什麼呢?
呵呵,安慕心發出愉悅地笑聲,想想就開心呢!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想到之前手臂受傷的事情,害自己吃了這麼多苦,方霧善以爲自己會善罷甘休?
此時,水池內,不停有水往下流,水池裡的水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可是,隨着雨越來越小,水流入的速度也越來越滿,流了好久,水池裡的水才漫到胸口。
漸漸地,身體開始飄起來,強迫自己不要害怕,要鎮定,方霧善試着遊了一下,還好,水不深,她雖然動作笨拙,但到底能遊起來。
不停遊,不停遊,希望水能越來越多,好把她給送上岸。
只是,體力漸漸不支了,她開始覺得力不從心,水流越來越小,她的心也漸漸下沉,如果雨就在此時停了,那麼,她就得在這水裡一直遊着。
她終於明白安慕心爲什麼讓顧江東把她推進這裡了。
真是好歹毒的心,明明沒有受到攻擊,也沒有遭遇意外,只是掉入一個水池中,卻不得不絕望地等着死。
可以想象這種絕望的過程。
那種明明什麼傷都沒受,什麼病痛都沒有,卻無計可施,卻茫然無助,只能看着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只能等着死,隨着力氣的消逝,自己將淹沒在這淺淺的池水裡。
而一旦自己死了,安慕心便可推脫不知,反正跌入水池中,完全可能是意外掉下去的。
誰又能想到有人設計了這麼一個歹毒的計謀呢?
自己果真大意了。
方霧善絕望地看着灰塵的天空,今天難道真要死在這裡嗎?她想到媽媽,想到了爺爺,想到了自己的公司,想到朋友,想到重生後度過的這些日子,還想到他……
如果他知道自己遇難會回來救自己嗎?
只是,她已經等不及了,四肢越來越酸,她感覺到絕望,理智告訴自己,要堅持,重生一次,不是爲了死在安慕心手裡的!不讓這個踐人活到生死不如的地步,她怎麼甘心就這樣死去!
可是,體力透支的現實卻讓她的四肢漸漸無法動彈,她覺得呼吸不暢,開始缺氧,腦袋昏昏沉沉,緊接着,她閉上眼睛,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
花想洗澡回來,卻不見方霧善在宿舍,她看向窗外,下這麼大雨,霧善能去哪裡呢?不知爲何,她心裡有點慌,她想起高二時候,也是這樣一個下雨的夏天,那時候,她、霧善、於婧婕,三人還是好朋友。
當時,她們去一個農莊玩,霧善和於婧婕站在泳池邊上,當時,霧善正在跟人打電話,於婧婕站在她身後,趁她不注意,伸出雙手,準備將霧善給推下去!
還好自己發現,及時走出去,於婧婕受到驚嚇收回了手,就是因爲這件事,三人的友誼出現了裂痕。
花想記得方霧善很怕水,也不太會游泳,下這麼大的雨,霍教官又不在,她沒有往外跑的可能。
花想找到那個送紙條的同學,問:“你說霍教官讓人送紙條過來?”
“應該是,是一個男生宿舍的人讓我送來的。”
“那人長什麼樣,是霍遠嗎?”花想急忙問。
女生搖搖頭。“我不認識,但肯定不是霍遠!”
花想有種不好的預感,喬染聽她這麼一說,也覺得不放心。
“我想打個電話給霍教官!”花想說。
“可是我們沒有電話!”喬染焦急地說着,而後忽然跳了起來,高興地說:“我記起來了,我這隻運動手錶有通話功能。”
霍靖霆接到電話的時候剛從市區回來,車子才進部隊大門,正巧聽到熄燈的音樂聲。
“霍教官,是我,花想。”
“什麼事?”霍靖霆有種不好的預感。
“教官,霧善不見了,都快熄燈了還沒回來,有人給她遞了紙條,說是你找她!”
“我?”霍靖霆一雙深眸冷得能掉出冰渣子!他面色陰沉,眼神陰鷙,很顯然,有人冒充他給方霧善遞了紙條。
“好,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他打給霍十八。
“十八,一個月前我曾在送給霧善的子彈殼項鍊裡,植入了一個微型定位儀,給你半分鐘時間,你把她準確的位置給我!快!”霍靖霆吼道。
意識到情況不對勁,霍十八立刻說:“好,二爺,給我半分鐘!我馬上把她的位置查出來!”
霍靖霆踩着油門,以最快速度衝進部隊大門。
霍十八正好打來電話。
“爺,她的位置離你不遠,就在食堂後面!不過她很久沒有移動過位置,看起來情況不對!”
霍靖霆聽了,以最快速度奔向食堂後面的空地,周圍空空蕩蕩,什麼人都沒有,他衝到水池邊上,看到有個人浮在水面上。
他的心猛地一疼。
用繩索綁住自己,另一邊套在車上,他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然而,懷裡抱着的人,已經渾身冰冷,呼吸全無。
“方霧善!你醒醒!我不允許你死,聽見沒有!”
雨打在霍靖霆的臉上,他來不及抹掉,來不及思考,只能不停地按壓着她的胸膛,幫她做人工呼吸。
然而,做了許久,她還是絲毫沒有反應。
霍靖霆急了,一聲聲吼道:“方霧善!你給老子睜開眼睛!我他媽不許你睡着!”
對於霍靖霆來說,野外救援是他求生的技能,他當然知道此時該給方霧善怎樣的起伏,只是,一次又一次,不管他怎樣按壓,她的胸口都絲毫沒有起伏。
雨不停拍打着他的臉,讓他的視線漸漸模糊,只能像個瘋子一樣,不停地按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