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費凌霜是側躺在的牀上,正好背對着他,阿灰就趴在牀底下的一塊毯子上睡覺。蕭鴻業走過來,伸手摸了摸阿灰,起來掀開被褥的一角,兩條腿伸了進去。
蕭鴻業正要往下躺時,聽到一旁傳來淡淡的聲音。
“出去,到外面睡去。”
蕭鴻業聽到反而整個人迅速躺了進去,費凌霜轉身還要說些什麼時,就被他一把摟進懷裡。
“真要趕我走?”
“你說呢?”費凌霜擡頭直視他,臉上憤憤的,眼睛裡依舊是沁水的純淨,“都怪我瞎操心,要給你煎藥,守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還不如帶阿灰去擠馬奶呢。”
“夫人,都是我的錯,請您責罰。”說着,蕭鴻業手掌順着她的手臂往下,握住她的手,忽然感到一處不平,急忙拿出來看。
“你受傷了?怎麼受的傷?”蕭鴻業一臉焦灼的問,手掌還緊緊地握着。
費凌霜垂下眼簾:“煎藥的時候不小心燙了,沒什麼的。”
“請林大人看過了嗎?上藥了嗎?”
費凌霜點頭,把手輕輕抽了出來,坐起身向前夠了一會,拿來了一個藥瓶,遞給他。
“這是我管林大人要的,我把煎的藥倒了進去,又放在熱水裡,現在還是溫的,你趕緊喝了。”
蕭鴻業看看藥瓶看看她,笑:“夫人這樣賢惠,夫復何求啊?”
費凌霜轉過身,不再看他。過了會,聽到他打開瓶蓋喝藥的聲音,沒多久又聽到他“嘶”了一聲。
她想到自己喝藥的痛苦,忍不住轉過來,問:“很苦嗎?”
等她定睛一看,卻見瓶子裡的藥已經空了,然後見他低下頭,嘴脣抵住她,舌頭撬開她的牙關,進入了入她口腔的縫隙。
她感到自己的舌尖被他一次次撥弄,每一次都引得她心跳加速,防不勝防。不知過了多久,費凌霜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纔有些不捨地分開。
“不苦,很甜。”
第二天大早,費凌霜起來見外面的藥爐已經被撤走了,出去問守門的護衛,才知藥已經交給寧吉煎去了。
也好,這樣就不用整天操心他喝沒喝藥了。
費凌霜抱着阿灰往馬場的方向走,擠下來的馬奶放幾天就不新鮮了,所以她要跑勤些。馬場裡養的母馬數量不多,只有寥寥幾個。所以,本着公平的心態,她打算今天去擠另一隻馬的。
她本來想先去擠馬奶,遠遠瞧見幾個士兵在仔細刷着幾匹駿馬,有些好奇就湊近看,一看就被其中一匹馬吸引住了。
“好漂亮的馬。”
只見這匹馬渾身通紅,包裹着肌肉線條的皮膚在陽光下泛着光澤,頭和身子都很纖細,脖子很長而且揚的高高,顯的極爲與衆不同。即便是費凌霜這種馬見識的少的,也認得出是個難得的好馬。
一個士兵出來回答:“少夫人,這是少將軍的馬。”
原來這就是蕭鴻業的馬,仔細一看,還真有些和他氣質相同,都是頸高高的,不怒自威。
費凌霜走上前,伸出手往它的鬢毛上想摸一摸,那馬十分敏感,迅速擡蹄,竟向外挪開了,讓她摸了個空。
費凌霜的手停滯在半空中,莫名感到一絲尷尬,正打算哈哈一笑走開,身後伸出一隻手握住,然後按在了馬頭上。
“紅紅,不許無視我的夫人。”
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分明是蕭鴻業,而他居然叫這樣一匹駿馬...紅紅?
由於這次外出,時間耽誤的要久些,所以前幾天,蕭鴻業每日晝出夜歸,到今天總算把軍中事務交待完了。接下來,他要馬上帶着費凌霜回都城,去找悟心大師。
兵營是禁地不允許馬車出入,費凌霜不會騎馬,所以這一路她都要和蕭鴻業同騎一匹馬,也就是紅紅。紅紅後來果然如蕭鴻業所說,不再無視她,就連她在它鬢毛上扎小辮,也紋絲不動。她的藥都放在了寧吉那裡,林大人身體年邁,不宜遠行,就推薦寧吉跟着。雖然蕭鴻業更希望林大人在,但也不會以權謀私,只讓他配足了藥。阿灰年幼,費凌霜就拜託給王明照看了。
這一路,蕭鴻業顧念費凌霜的身體,刻意放緩了些速度。出發第五天,一行人到了都城。一到城門口,已經有輛馬車在外候着,馬車裡面出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站在旁邊。
蕭鴻業把費凌霜從馬上抱下來,抱上馬車,這個女孩也立馬跟了進去。蕭鴻業他們騎着馬走到前面,馬車緩緩在後面跟着。
在馬車上,她看到一個長着圓圓臉蛋,大大眼睛的女孩進來,感覺有些眼緣,對女孩生出些好感。
女孩睜着大眼睛,露出一排銀牙,臉上顯出兩個小酒窩,主動同她介紹了自己。
“姑娘,我叫綠兒,是夫人安排我來服侍你的。你跟了我們家三少爺,夫人說蕭家不會虧待你。”
費凌霜剛想說什麼,被綠兒打斷。
“姑娘,你真是太美了,我從生下來就沒見過長你這樣的人,簡直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女。難怪就連三少爺那樣的人也會對你傾心。”
費凌霜靠在車壁上,窗簾一晃一晃,就着短暫的縫隙,她看着蕭鴻業若隱若現的背影。
“綠兒,看你年紀應該比我小些,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吧。實不相瞞,我因爲一場意外失去了很多記憶,我和鴻業是如何相識,又是如何訂親的,我其實並不清楚。”
綠兒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麼,但表情瞬間凝固住了。費凌霜看到她長大嘴,手指朝她嘴脣的位置指了指。
“姑娘...你吐血了?”
費凌霜立馬用手指碰了碰脣邊,果然看到有黑色的血跡,急忙示意綠兒噤聲。好在她身上帶了乾淨的手帕,就把血漬都擦掉了。
費凌霜靜靜想了想,這幾天的藥她每次都按時按量喝了,以往只要喝了藥身體幾乎不會有什麼異常,現在渾然不覺的出血,恐怕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了吧。
到了將軍府,蕭鴻業過來要抱她下來,費凌霜默默推開了,藉着綠兒的力下了馬車。走到門口,迎面走來一個衣着華貴、臉龐白淨、美目生輝的中年女子,女子身後跟着幾個丫鬟和僕人,旁邊和她並肩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樣貌和蕭鴻業有幾分相似,女子膚白細膩,臉上帶着和善的笑。
蕭鴻業過來,緊緊握住她的手,簡短的與來人介紹一番她。
“母親、大哥、大嫂,這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魏如霜。”
蕭母點點頭,含着笑粗粗打量了下費凌霜。蕭家大哥暗暗和蕭鴻業做着什麼眼神交流,偶爾瞥到她就會笑笑。蕭家大嫂則走上前,拉住費凌霜另一隻手,讚道:“妹妹和三弟站在一塊,郎才女貌,真是讓人好生羨慕。”
摸到她手腕上戴了手鐲,蕭家大嫂仔細看了一眼,看着蕭鴻業,驚道:“這樣極品的玉鐲,三弟出手真大方啊,你哥都從來沒送過我這麼好的東西呢。”
費凌霜輕輕抽出手,慢慢摸了摸鐲子,說:“從我有記憶起,我就戴着它了。”
蕭家大嫂早就聽說了她的來歷,一時不知說些什麼好。這時,蕭家大哥走過來,把妻子拉到了一邊。
蕭鴻業趁機說:“我和如霜是連夜趕回來的,路上她一直沒能好好休息。我先帶她去廂房,其他事情之後我們再慢慢聊。”
蕭母看了眼費凌霜,微微點頭。
將軍府裡面構造大體是按照對稱設計的,不同的是,東面建的是亭臺,西面建的是樓榭,北面南面都建了花園,花園的景色各有不同。家僕將費凌霜引到一間雅緻的廂房,牆壁掛了許多應景的書畫裝飾,看樣子蕭家的主人對美的追求很有格調。
帶來的行禮不多,家僕和綠兒很快收拾好了。蕭鴻業帶費凌霜在牀沿坐下,握着她的手,有些擔心的問:“感覺還好嗎?很累?”
費凌霜把頭靠在他的肩膀處,說:“還好,有一點累。”
蕭鴻業用下巴蹭了蹭她額頭的碎髮,說:“今天你先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再去找悟心大師。出家人以慈悲爲懷,我相信他不會見死不救。”
費凌霜點頭,又摸了摸手腕的鐲子,說:“鴻業,我有點想阿灰了。你說它會睡得好吃得好嗎?它會不會也像我一樣想我?”
蕭鴻業伸手摟住了她,說:“阿灰尚小,不懂離別之苦,我想它會吃好睡好的。”
費凌霜擡頭看着他,眼睛把他從額頭到下巴仔細看了一遍,然後笑吟吟地說:“嗯,那我就放心了。鴻業,你難得回來,應該好好和家人聚聚,不用一直守着我。我今天的藥已經喝過了,會沒事的,放心吧。”
蕭鴻業側過身,把她扶起,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含着笑說:“今天大嫂的話提醒我了,只是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東西能搭得上我的夫人。我再仔細想想,怎麼想都好像只有我了吧。”
費凌霜覺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腦門,本想對着他說句什麼,一幅模糊不清的畫面忽然從腦子裡冒了出來。裡面也有人在笑,一個人也戳了對方腦門,只是兩個的臉都無法看清。一陣眩暈感襲來,她的身體不禁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