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鳳非離終於再也按捺不住。
“美人怎可如此草率的答應他?”幾乎是劈頭蓋臉的質問,第一次,墨妍聽到鳳非離說話的語氣如此的失態。
“不過是假成親而已,有何不可?”
“且不論成親乃是一個女子頭等的終身大事,再者,那南宮逸的祖母病情是否真的如他所說那般兇險?你有沒有想過,若你嫁給他,那南宮老爺子遲遲不死,那你豈非日後都要留在南姜?”
對於鳳非離的義正言辭,墨妍微微粗了蹙眉,她所決定的事情,很不習慣受人質疑。
“我已經再三聲明,成婚後,我有自由出入南宮府的權利!”耐着性子解釋,想到近來遇到的事情,墨妍只覺得一口悶氣橫在胸間。
“口頭的承諾算不得什麼,屆時他若死咬住你不放,莫說是種子選拔,便是踏出那慕容府的大門半步,怕也是難若登天。”
她心中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事,眼下被人說中,只覺越發煩悶,說話的語氣也就衝了些,
“說到底你不過是擔心我誤了你重塑肉身的大計,你放心好了,這世上,只要我墨妍想走,還沒有什麼人能攔得住我。再者,在我心裡,沒有什麼比那丫頭的性命更重要!”
“是,在你心裡那丫頭比什麼都重要;可是在我看來,沒有什麼能及得上重塑肉身對麼?墨二小姐,原來在你心中,我鳳非離就是這樣不堪的人!”鳳非離冷笑兩聲,語氣頗爲震怒。一想到她與那人私定終身的事,他就幾乎發狂。
“你非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面對鳳非離的怒火中燒,墨妍並非是完全沒有感覺,只是話已經說出,想收回來是不大可能的!
終於,墨妍一句不冷不熱的迴應,讓兩人之間陷入一片沉默。相識以來,兩人之間,第一次發生冷戰。
而破天荒的是,墨妍竟一夜無眠。於此同時,位於戒指之中的某隻也同樣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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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微亮,墨妍一行三人便從客棧出發啓程。南宮逸不知用了什麼辦法,跟在她二人身後的尾巴果真一條都不剩。不過看他臉上的蒼白程度,明顯也是費了些心力的。所以一上車,他便開始閉目養神。
一路上,墨妍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這一幕落入墨若兮眼中,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從客棧至城門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左右。然而,此時天色尚早,城門前卻已戒備森嚴。
鄴城位於兩國交界地帶,商業發達,人口流動量也較一般的城市大上許多。墨妍本以爲自己一行人出發得已經夠早,但見得城門口排成長隊等待滯留的人羣后方知大錯特錯。
緩緩掀開馬車簾,窗外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真是晦氣,我兒子在北滄臨城的鋪子今兒個第一天開張,卻遇上城門戒嚴,照這個速度,待我趕過去,只怕天就要黑了!”
“就是就是,我這一大車貨還等着出手呢,眼看着交接的時間就要到了,若再耽擱下去,只怕要錯過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我昨天走時還好好的,怎的今日就戒嚴了?”
“還能是怎麼一回事?據可靠消息說,城主大人的千金似乎是弄丟了心上人,正滿城找呢!”
“什麼?就因爲城主千金丟了心上人,我們這些生意人便要遭這些無妄之災?”先前說有貨出手的商人憤憤不平道。
“唉!城主大人對女兒的寵愛程度整個鄴城都傳遍了,這不,城主千金昨晚哭着向自家父親哭訴,爲了哄女兒高興,城主大人直接下令全城戒嚴,但凡出入鄴城者均需經過嚴格檢查,若有人上報,賞萬兩黃金。這不,那小情郎的畫像已經貼得滿城都是!”
“你不知道情況就不要瞎說,丟了情郎的哪裡是什麼城主千金,分明就是東離的靖安公主,那城主千金不過是用來背黑鍋的,避免丟皇家的臉!”
“你敢造皇家的謠,小心我報官抓你!”一時間,爭執四起,場面一片混亂。
墨妍的視線順着那人話四處巡視了一圈,果然,南宮逸的的畫像貼得到處都是。
將車簾放下,墨妍的視線緩緩落在南宮逸身上,卻見他也在這時張開了眼睛。
“看來,你得罪的人來頭不小!”挑了挑眉,墨妍眸中含了抹探究之色。
“沒辦法,誰叫我長得實在是太過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身邊桃花兒總是特別多!”南宮逸緩緩撐起身體伸了個懶腰,然後再次靠回馬車壁上,似笑非笑的與墨妍窮對付,彷彿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對於南宮逸明顯玩笑的話語,墨妍索性無視。
“你先別忙着自誇,眼下這城門口的關卡明顯是爲你而設,你還是先想想該怎麼做吧!“
果然,墨妍的話令南宮逸臉色微微一變。
“聽說你擅長易容之術?”墨妍的話讓南宮逸心念一動,但墨妍明顯比他想得還要周全。
“你身上有傷,極容易引人生疑,此刻若貿然下車,必定引人注目!”說道這裡,墨妍微微一頓,自馬車的儲物格中取了套女裙出來丟到南宮逸面前!
“先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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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一個時辰後,馬車終於到了城門口。
“嗯,嗯,啊~官人,輕點兒…”羞人的聲音自車內傳出,惹得守城的士兵臉色變得萬般的不自然。
乾咳兩聲,守城的士兵上前兩步,伸手將車簾掀開,卻在看清車內的狀況後臉色微微一紅,急忙將視線挪開。
也無怪那守城士兵會如此,實在是馬車內此刻的畫面太過香豔曖昧,換成任何人都會是這種反應。
暗紅的毛毯之上,身着黑衣的俊美少年欺身壓在一襲鵝黃的絕色女子身上。
女子雙眼迷醉,面色酡紅,香肩半裸,滿頭青絲凌亂鋪了馬車,而那女子一旁,還半躺着一位已經昏迷的少女,那模樣似也沒有少遭蹂躪。
“小哥兒,行個方便!”墨妍乾笑兩聲,傾身出了翻車,反身將車簾拉好,這才自懷中掏了兩錠銀子塞到那士兵手中,繼而朝他拱了拱手,做賠禮狀。
那守城的士兵輕咳兩聲,不動聲色將銀子收入囊中,繼而朝墨妍使了個眼色。
“你一路上悠着點,萬一出了人命,又不在東離境內,可沒人能幫得了你!”臉上神色雖鄭重無比,但不難看出其中的曖昧之色。
“多謝兄臺提點!”面上一副感激之色,但墨妍仍是故作猴急的上了馬車,然後吩咐車伕駕馬。
馬車終是順利出了城門,墨妍輕嘆一聲,整個人靠在馬車壁上。
看了看坐在對面一臉彆扭的人,墨妍有些微微失神。說實話,她也未料到,原來南宮逸扮起女人的樣子會這般誘人。再加之爲了增加畫面的衝擊感,她剛纔故意故意將他身上的衣裳拉開,饒是她是一名女子,卻仍舊是被她女裝的樣子驚豔到。
“美人這般看我,倒讓我十分緊張!”南宮逸面色微紅,更映得他一張臉面若桃花,顧盼生姿。
“你這模樣,不做女子,實在是可惜了!”墨妍由衷嘆道,視線卻不經意間落在自己指間的戒指上,不由微微有些失神。
看出墨妍的不對勁,從上車時便一言不發的墨若兮終是開了話匣子。
“妍妍,他便是再好看,也是不如你的!”墨若兮一向誠實,但此刻的評斷,不免多了幾分私心,而這,也確實是墨若兮心中的真實想法。
墨若兮的話讓墨妍成功收回思緒,擡起頭,南宮逸已將身上的衣裙褪去,之前散落滿車的黑髮也被一根白絲帶束在腦後。
“墨二小姐所言極是!”天下間,自沒有哪個男子會願意旁人說自己比女人更漂亮。所以墨若兮本是處於偏袒的一句話,卻成了兩個人之間的友好基石。
“妍妍,你看,我沒有說錯吧!打從在青峰鎮第一次見到南宮公子,我便說他必定是喜歡上你了,如今看來,我還是極有先見之明的!”墨若兮眨着一雙大眼睛脆聲開口,垂眸時卻極力將其中的黯然掩去。
對於墨若兮的話,墨妍翻了翻白眼,她倒也不怕南宮逸就在旁邊,直接斥道:“和你說過多少回了,只是假成親而已,你若再胡說,我便找根針將你的嘴巴縫起來!”
但顯而易見的是,墨妍平日對這丫頭的寵溺讓她在墨若兮面前的威信趨近於零。
“假成親也是成親,我從前在青峰鎮時,看過不少這樣的故事,故事的最後,男主角和女主角大都日久生情假戲真做!”嘴上雖如是說,墨若兮心中卻一片苦澀。
這世上,有幾人像她這般,一邊希望自己所喜歡的人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一邊卻又無法放棄心中滋生已久的荒謬念頭。
此生,她第一次如此的恨自己,恨自己未能身作男子。若他是男子,必定此生賴着她,說什麼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