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誰也沒發現城樓之上,正上演着一場無聲的生死較量。
……。
時間回一個時辰前,天邊剛起一絲青白之光,卷帶着淡淡薄曦與淡霧,這個秋天來得較早,遠遠的一層薄霧超過百里就看不清前方何物。
一個年過半百,體態佝僂乾瘦的老者提着一個食盒一步一步穩而慢順着城牆階梯向城牆頂上走去。
食盒裡食物的香味悠悠婉轉在這寂靜又肅穆的空氣裡,香飄十里。
“方伯,又來給小田送飯啊。”正從城樓之上下來的一名小將看着老者,微笑的打招呼,話即,還在老者手中所提的食上掃了眼,玩笑似的吸了吸口水,“小田這小子可真是有福,投這麼好個爹。”
老者擡起頭,在這薄霧中,依稀眼神清明,有些純樸的一笑,帶起皺紋深陷又溫暖。
“家小子守城累,就快娶媳婦的人了,我可得好好給他養養。”老者話落,有些欣慰滿懷的笑笑。
小將瞬間瞭然,更加笑得意味深長,隨即點點頭,給老者打了聲招呼便下了石階。
老者依舊一步一步的攀上城牆最高處,如風燭殘年的夜燭提着手中溫暖走向最高處,那裡,原本站得筆直的士兵突聞身後熟悉的食物之香,震驚,歡喜,轉頭時卻還是帶着微微的責怪,“爹,都說了,這天兒早,別人都在家休息,你來做什麼?”
“你呀…”老者看着兒子微帶疲色的臉龐心疼間又是驕傲。
那士兵周圍同樣挺立執守的士兵卻是見怪不怪的搡了搡那士兵,“我說小田別讓老爹久等,我們這裡面,就屬人最幸福。”
那被喚做小田的憨厚的摸了摸後腦,面色在淡曦下升起一絲尋常人最真摯的滿足。
於是,小田在友兵的替崗下,與自己的父親隱在城牆之上側面的暗門休息處,父子倆溫情相語,對坐用食。
天邊白色越來越明,擁着淡淡的光色緩慢的爬了上來。
“你決定了。”老者看着小田兒刨下碗裡最後一口飯方纔不急不途問道,語氣裡滿是尊重全無作爲父親該有的壓迫。
小田兒聞言,正欲擱碗的動作一僵,隨即擡起頭看向老者,這一霎,眸中水汽醞釀卻只停留眼眶,“田兒只希望與爹平平安安,再娶個媳婦生個娃孝敬你安然度一生。”
“我知道了。”老者似乎一聲嘆,然後撐着頭,似想到什麼極其遙遠的事,一雙老眸映在不算明亮的屋子裡有些悠遠與曠然。
“我記得當年你娘生你時難產,大夫問我是保大人還是保小孩,我當時很猶豫…。可是你娘那般痛,卻在已近暈迷中大聲喊,要小孩,要我與她的孩子,我當時望天,嘆啊…。”老者說話間,眸間已經浸潤了一抹溫溫潤潤的溼意,卻依舊將頭仰得更高的看着小田,“不過,到得現在,我卻沒後悔,因爲,那是你娘所希望的,她曾經說,要讓我們的孩子成長在青碧藍天下,明理曉意,不求通官富貴,只要問心無愧。”老者話落,一又長滿皺紋的手慢慢將一個個碗給拾掇起來,一一碼上放進食盒裡,動作有條不紊,全然似做了千百遍般。
小田將自己父親的動作看在眼裡,從小到大,他雖沒見過孃的親顏,卻從父親的口中將那個勇敢無私的孃親勾勒出了無數美好的畫面,那畫面裡面一定有陽光,有着溫和的笑容,有五顏色六色的小花,有清晨清風飄來的一片樹葉,有風雨不倒的小屋…。
“我知道了爹,你放心吧,總不會出什麼事,我可是您老的兒子。”小田目送着自己這位明明才五十多歲卻因爲操勞而看去比一般老者蒼老身子早早佝僂的父親,笑得樸實而純真。
送走老者,小田這才轉身,走向暗門的另一邊,那裡有個小窗,伸頭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城樓之下兵將們正來回巡視,小田回頭看了看身後,見沒人,方纔小心翼翼的走至牆角邊,蹲下身,半響從一邊地上刨出一個布袋,那布袋裡不知是何東西,但看上去頗爲沉。
小田緊盯着布袋子似在沉思。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飄上了城牆,看身形可見是一名男子,只是無聲無息,又僅靠暗處行走,落腳無聲,一旁守牆的士兵也頗爲謹慎,覺得總有種如芒在背之感,可是待回頭時,城牆卻並無異樣。
此時,天邊光亮大展,天慕儀隊即至的消息早已傳至南國,南木宸親自帶着百官出宮相迎。
周圍百姓也熱熱鬧鬧的圍了過來。
……。
城牆上,那黑影躲在一旁暗處,眼睛瞟了瞟四周,似乎在找尋什麼,隨即他的目光落在那暗門處,眼神往虛空飄了飄,似在衡量什麼,身子一縱,無聲無息朝那處靠進。
黑影剛飛身離開,一道修長的男子身影便飛身落下,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也落在那暗門之處。
……。
小田兒終於打開了布袋,布袋裡的東西令他神情一震,這是…。神情一震之後,他躲在貓眼裡看下方隊伍裡高踞萬首,人羣中永遠奪目,南國目前的最高統治者,南國太子,又將目光移向其身旁,最後,咬了咬牙,看了看懷中的東西,偏了偏身,手微微伸出。
那個黑影同時無聲無息的落在他身後…。
此時,那修長身影最終也收回目光,躍向那暗門處……
……。
城牆之下,人羣突然一時間安靜,皆等着看這天慕璃王與順帝是何等風彩。
冷言諾悄悄退出人羣,朝寒霜使了個眼色,寒霜接收到冷言諾示意,悄悄的退了下去。
她不管今日南木宸有何舉動,但是她絕不會單純的以爲南木宸會這般簡單,若是南木宸沒有看到她與慕容晟睿同時出現,那她暗中所做的一切準備,都將暴露無疑。
玉書與綠妖關係頗爲僵硬,隨着人羣漸漸欲動,也退了下去。
前方馬蹄聲近了,水平線人影綽綽。
南木宸卻於此時眸光在人羣中搜索了一圈,這種時候,如果她在,是不是就在這人羣之中?
……。
城牆之上,隱在小田身後的黑影注視着小田的動作,並未出聲,亦未阻止,似乎他此行只是爲了見證小田對某些事的實施。
然後,那道修長的身影此時也站在了黑影之後。
黑影瞬間回頭,只覺劍光一亮,直逼眼膜,他心驚而起,卻仍匆忙中看了眼暗門之外,那些堅挺守位的士兵,似怕被他們發現,所以,他腳尖一退,無聲無息,那劍光看似凌厲但似乎沒有下死手的打算,見對方後退,亦突然停下,然後,二人久久對視。
黑影全身黑衣黑袍,面上同樣罩着面巾。
“天下第一殺手,黑無常,他們倒是會請人。”那站在門口的身影似也怕被人發現腳向前一步,傳音入秘,同樣無聲無息。
黑無常眸光瞬間冷如刀鋒,他身爲天下第一殺手,連無憂閣一直想納他入內,他都沒有屈息,他一向喜好自由,不願受人拘縛,此次若不是因爲某些原因,他倒也不想來此走一遭,縱劍江湖,死傷無數,面前男子他自然識得。
“南國三皇子,久仰。”同樣傳音入秘。
二人動作可謂沒有引起半絲響動。
而站在窗口處的小田依然眉目沉凝着,伸出的手突然又收回,內心似在做着極其複雜的掙扎,老父之話言猶在耳,他們於這世間也就是對最爲普通的父子,老父看似什麼也沒說,實際上已經對他說了許多,如何抉擇於他現中心中一念。
是待會兒,放飛手中之物,還是高呼一聲,許是乾脆就這般回到自己崗位上,看似很簡單的決定,卻關乎着他與自己老父平凡的兩條生命。
他們是人間螻蟻,對方是權貴之位,一句話,一個動作,自己將死萬次不夠。
此刻,他因爲彷徨,焦灼,雙眸已經充滿了層層血絲,那是內心的呼喊與狂痛,作爲一個平凡人,一個最底層的平民百姓,一個最普通的守城士兵,內心喧囂而煎熬,此刻他又慶幸,對方找到了他,而非別人。
至少,現在糾結的只有自己。
一念之間,這世間許就會天翻地覆,許會乾坤顛倒,許…。下面原本欣奮而儀隊整齊又面容肅穆的百官都會大亂,再想深一點,到時煙層滾滾,殘肢斷骸…。江山一亂…。連他這小人物都能預料到的黑暗。
小田想着,如一尊石雕般立在窗口處,遠方日光灑落下來,他卻依舊不覺身後。
只因,身後,都是兩大高手,高手過招,從來就可以不動聲色間決定一切。
那黑影與三皇子對視片刻,微微側身,作爲殺手,永遠要將自己處於最有利脫身的位置,側身過後,黑無常方纔看向小田,卻見其正收回了手,似乎這是他最後的決定,黑無常眸光一冷,想要上前,又偏頭看了眼三皇子。
三皇子也看着小田,又看向黑無常。
二人當然也看到了小田手中的東西,至命一擊黑驚雷,勿需煙火,只要與重物撞擊,便會…。
“砰”爆炸。
只是,範圍有限。
但是若全力丟擲一處,一人,大羅金仙也難逃死亡的命運。
與此同時,底下響來龐然又淺的議論聲,鼎沸瞬起又低了下去,瞬間安靜,顯然是某人將聲響壓了下去。
城牆之下,南木宸擡手在虛空中一按,對着已經入城正幾步之遠的馬車微笑頷首,“璃王與璃王妃遠到,幸之。”
“太子率百官相迎,受寵若驚。”馬車裡飄出一句禮貌有拒的話,語聲溫潤,如山間清水緩流水擊,瞬間便收穫了一大片春心。
只是,奈何,馬車簾幕厚重,外人不可窺見其內。
二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了一眼,眸光不自覺的看了眼城牆之上,眼底閃過一抹志在必得之的悅意。
然而二皇子卻沒注意到,當他低頭時,那本來伸出那暗門窗口的手又瞬間收了回去。
城門本就極高,巍巍如山,那窗口又小,又較偏遠,若是平時,定然還是會有人發現,可是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着前方,看着坐在馬車裡與太子正含笑寒喧的璃王。
而其身邊之人也正要掀開簾幕。
城牆之上,黑影當先從腰間拔劍,直擊向小田的後背,此時小田的手中拿着東西正擱在窗口,璃王已至城門之下,此時不擲更待何時。
“唰,”劍光一過,直逼小田的後背,那清冷凜冽的寒氣突然如冰窖般壓來,小田豁然回首,腳步隨身子下意識一偏,那劍自小田胳膊上擦過,突然停下,小田驚噩中心中鬆下一口氣,但是,下一刻,因那劍氣餘勢,小田的手一鬆…。
與此同時,三皇子身姿驟然而起,身姿如驚鴻,直接躍過黑無常躍向窗口,袖中伸出什麼一卷,那東西又安安穩穩的定下。
“今日之事,劍在弦上,不得不拔,無常從不做失敗之事,請三皇子見諒。”黑無常說話間,翻身而上,猛然擊向三皇子後背。
小田兒何等受過這等場面,從死神口中而過,腦補剛纔身後的一慕,頓覺驚心陣陣,面色唰的白了幾分,他雖爲城門守將,刀光血刃也不是沒見過,可是如此驚心動魄身臨其境還是頭一回。
還有…三皇子,還有…。一看就可知其殺氣深重的當世高手…。心中一驚,剛被三皇子穩住在其掌中的東西又這麼一鬆,眼看就要滑出小田的掌心。
三皇子眉宇一皺,後有黑無常毫無退收分毫的劍襲來,前有若不能阻止就會發生萬劫不復的某些事態。
此時,三皇子身姿飛在當空,眼光正巧初初瞥了一眼窗外,那一瞬,眼光如鷹,明明什麼也沒看,卻看到人羣中似有某些異常,一個纖細的身影看似在退,實際腳法如遊蹤,又看到那馬上,二皇子滿滿信心的神情,他心神一定,又一鬆,心間似有某些雲霧拔然開來,如果,砸中的是…。就這麼一思疑間,他身子一側,任小田的手一抖。
“三皇子原來也這般攻於心計。”聲起,一道蜜色身影不知從哪來冒出來,如一彎蜜月清花,看似輕輕的在小田肩膀上一按,卻瞬間讓小田微抖的手停下來。
“拿好它,丟了,可就萬劫不復,我們都得死。”南宮宇聲音輕而飄遠的響在小田兒耳邊,小田原本顫抖的心方纔停下,就在方纔,他原本已經打算,置自己與老父的生死不顧,也要在這默默無聞而無人所知中成大義,他知道,這是父親與他說那般話的真正意義,他是在告訴他,老父生死不計,可是他沒預料到對方還有後手,眼下看來,這黑衣人是對方派來監視自己的,這三皇子好像是來幫自己的,可是不知爲什麼又…。而現在這個,站在自己身邊,明明沒見其容顏,便只覺心間如一陣清風明月拂過心尖,心瞬間安定下來。
幸自己,總算做了對的選擇,不會無臉見親孃。
至於城樓之下的人,不管好壞,不管位階高低,不管他們之間的爾虞我詐,都勿需要他來做裁判,對方愛咋咋就咋咋吧,自己也不過就命一條罷了。
……。三皇子腳尖落地,明顯看到小田眸中的變化,這纔有些複雜的看着南宮宇,“受了九華山仙氣薰陶確實不一樣。”
此時小田與南宮宇並肩而站,三皇子站在其對面,黑無常離二人遠幾步,幾人正好呈一個三角形,誰都沒有再邁開步子。
黑無常在南宮宇出現時,只覺一道強大的氣息突然涌來,無關於內力高低,亦無關氣勢之卓然,只是一種極度薄廣於萬物生靈的淡然氣息,於他這般殺戮多者最爲敏感,心思正疑惑間,便聽三皇子道出對方的身份。
九華山的弟子,南宮府裡那位纔回府的南宮宇。
“這玩意兒掉下去,事態可大可小,砸到人自然是你們樂見,可萬一砸到了花花草草,本公子可真是會心疼。”南宮宇於此刻情勢劍拔駑張中言語嬉笑不羈,全然與剛纔到到時如聖人般氣息純然不同。
三皇子突然輕勾脣角一笑,看了眼黑無常,黑無常瞬間明白,不管之前發只可,至少從剛纔那一刻他看出,眼下,他們二人的目標是一樣的。
於是二人身姿飄起,身姿之快。
陽光照在此處,只見各方身影在空中交錯。
小田退後一步,死死抱着手中的東西,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只要手中東西不離,那就一切都還來得及。
城牆之上事態瞬息而生,稍一之念就肘生腋變。
而在城牆上,這個小窗的另一側,同樣是背光的暗處,有一個藍色身影停在那裡,自然是藍楓,他也是高手,可是不過幾尺之距的地方同樣高手過招,無聲無息,他本就單純,自然也未去刻意專注,他只是聽冷言諾的吩咐在此觀察某些異常,因爲冷言諾說,今日某些暗地綢繆,想來都不會閒着。
城牆之下。
清一手伸至簾幕前,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家王爺必須下轎,但是,裡面的璃王妃卻…。心間思緒百轉,憂灼萬千,面色卻依舊平靜。
南木宸依然含着極淡的笑,那笑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竟有種莫名的希冀。
清一見自家王爺沒有吩咐,亦未阻止,掀簾而起……
爾虞我詐,乾坤翻轉也不過在這一瞬之間。
空中突然爆發開一層煙霧,越暈越廣,人羣一時迷惑,後退…。冷言諾身子直接躍起,一縱朝慕容晟睿所在的馬車而去…。
“大家安靜,不要慌張。”南森宸高聲一呼,那些朝官與百姓都停住了要奔走的腳步,同時覺得那霧當真不怕,在空中暈散開,如一團又大又漂亮的雲很是美麗。
冷言諾只差幾瞬便可以到達馬車,藍楓也未傳出異樣,一切都剛剛好,突然,空中落下一道身影,正好與冷言諾擦肩即過,那身影着南國守兵裝服,正是小田。
飛在半空的冷言諾驀然擡頭,她眼中塗了特殊東西,別人在此煙霧瀰漫中看不甚清,她卻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到城牆那扇小窗戶上,南宮宇的手正垂着,似乎因爲沒勾到某些東西,眼底飛快的掠過一層暗影與無奈,同時,他似想飛身而下,可是,身後更有劍光匹練而來,招招凌烈不可退留。
這一眼不過一瞬不到,冷言諾看着正張着眼睛,面色絕望,但眼底星光盛盛的男子,他懷中抱着的東西,她自然識得,黑驚雷,此時此刻,這個角度,落下去,砸中的是——慕容晟睿。
而男子死死抱着,四肢蜷起,一幅想要抱着這顆黑驚雷永遠沉睡之態,此時他也看着冷言諾,眼光瞬間愣至無神。
冷言諾此時沒有易容,是自己最本真的容顏,因爲她要藉着這煙霧彈不被人所察覺的進馬車,清一正在掀簾幕,她沒有換裝的時間,南木宸與二皇子他們都不是笨蛋,南鬱北也不是百分百靠得住,便凡他中途使個絆子,破釜成舟有別的想法,那…。所以時間緊迫。
冷言諾可以擡起一腳踢飛面前之人,那這人與黑驚雷一同碎成爛片,也無人知道她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半空中。
冷言諾也可以一腳踢飛男子手中黑驚雷,救下這名可能無辜或不無辜的男子。
幾個想法,瞬間在腦中而過,冷言諾突然看着男子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麼純樸質然,就好像另一雙眼睛,那一雙眼睛如今早蒙所物,而這一雙眼睛…。也不只因爲如此,還因爲此時此刻,他並沒有向她求救,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此時懸於空,輕功絕頂,外面南木宸雖然下令安靜,可是依然有淺聲議論,煙霧突然憑空出現,空中一現大活人,他也可以威脅她,可是他沒有,只是死死抱着那顆黑驚雷,眸中堅定如斯,堪比東海定海神針。
冷言諾本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可是此時此刻,她心中想法匆匆而過,最後只沉澱爲一種。
這樣的人,該救,雖然後患無窮。
冷言諾執行了第二種想法,在男子下一瞬詫然的面色中,看着那顆黑驚雷被眼前嬌弱女子一腳如神力般踢開,踢向遠方…。
此時,煙霧雖瀰漫,但是因南木宸一聲大喝,半響,衆人精神異常,一些百姓還在想着,這是不是那些高官司們內部所搞出的迎接新花樣,於是所有人都停下,看着那又大又淡的雲霧一時竟都好奇。
而此時,南木宸腳尖一點躍至半空。
雲霧裡,冷言諾正拖着男子直奔向那馬車,她想着,慕容晟睿若是見她拖着一個男子會是如何臉色…。可是,她卻在煙霧中看到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當然不是慕容晟睿,她之前已經與他傳音入秘。
現在這個身影……是南木宸。
眼看馬車咫尺之距,此時的距離…。她手中拖着一個人,如果是她自己,她只要身姿一翻,便可到達馬車,可是她的身後還有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男兒七尺之距,正夠南木宸那愈加近的手夠個正着,到時…。不管南木宸是何目的,煙霧突起,璃王妃不在馬車中而在半空,還被南木宸抓住,於萬人之前,那…。
冷言諾正猶豫間,便覺得手中一直安分的手突然開始掙脫起來,她驀然回首,卻正見那男子正堅決的看着她,意思簡單。
放手。
我不怕死。
冷言諾莞爾,這個守門小兵竟有這般敏感的心思,竟察覺到她心中的猶豫,他明明是看不見的,卻知道此時有人在向他們靠近。
“你不會死。”冷言諾傳音入秘。
那語聲乾淨而明亮的響在小田腦裡,他一怔,隨即明白,這是武學上的傳音入秘,於是,下一瞬,他突然抓過冷言諾的手,張嘴,狠狠一咬。
冷言諾原本以爲男子得她安慰,萬不可這般決絕而死,突然手中一痛,下意識一放…。
遠處空中,“轟”爆炸聲巨響。
隨即,人身落地的撞擊聲。
與此同時,冷言諾翻身正好落入馬車。
南木宸落於馬上。
煙霧散去。
清一掀簾慕的手明顯的覺察到自己手背上一抹衣料清冷的劃過,心間一鬆,因爲此刻城門異態,正露出冷言諾一絲衣角這後,又放下。
南木宸正好瞥到那抹獨屬於女子的衣角,心中就是知道,裡面的的確是冷言諾無疑。
此時衆人紛紛看向那爆炸處,十幾米開外的一個巨坑,那處地勢天闊,幸而皆無人,否則…。
南木宸此時看着面前突然跌落在地的人,他當時正好夠到了此人的衣衫,原本以爲…結果。
此時,衆人也在驚噩中回過頭看向躺在地上身着守門兵將服的男子。
原本天炸巨坑,衆人應該驚得呆愣,失神,可是此刻看那高馬上的太子,再看看跌在太子萬前的男子,衆人驚而過後也不再驚了。
二皇子與六皇子同時看向地上那男子,那聲巨響,那個巨坑是怎麼造成的他們自然清楚,面色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南鬱北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對面簾幕緊閉的馬車,沒有言語。
此時城牆之下,因這一聲巨響,也紛紛看向下方,當即守城將領人急步匆匆帶着兵將下來看情況。
而城牆之下暗門內,此時打鬥在繼續,城牆下響聲地震天,可是卻沒有預料中腳本步雜踏之聲,亦沒有哭天喊地等聲音,黑無常心中生疑,知定然是出了什麼變故,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什,直接用盡全力往那窗戶處一扔。
南宮宇暗道不好,身子一退,袖子一卷,將那物會在窗戶處又捲回來,那黑無常見此眸光一冷,趁其不意,又從懷中拿出什麼直接丟出窗子。
此時,南宮宇袖中已卷物什,另一隻手又正在與三皇子交旋,再也無手去阻那一物。
想到來之前看到城牆之側那個藍色身影,南宮宇似乎低聲說了什麼,便不再管。
他內力高深,自小受九華山氣息薰陶,習無上功法,耳力早異於常人,自然也聽到剛纔城牆之下人撞擊地面的聲音,而且城牆之下也並沒有出現驚慌的場面,想來,一切,都會有轉機。
藍楓長劍一伸,正好接住那黑無常所擲之物,赫然是小型的黑驚雷。
藍楓面無表情的打量着躺在自己劍尖上的東西。
“南國的迎接可真是夠有特色的。”一道婉轉如明風的聲音與此同時響在城門口。
隱在城牆暗處的藍楓聞聲看向城門口,平靜而單調的心間,突然翻轉如五色彩雲,帶着點淡淡的激動與欣喜,似雲間掉落的針,在心間輕輕一劃,連帶着指尖都微微一顫。
一顫,原本停在劍尖的黑驚雷直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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