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傾昱面色沉吟的安坐在帳中,眉心是如何也化不去的愁絲。五皇子妃見了,不覺緩步上前,雙手輕輕的搭在他的額角,一下一下的幫他按摩着,“夜已經深了,殿下要保重身體纔是。”若是換了從前,衛菡根本是不屑做這些事情的,只是現在……襄陽侯府已滅,她於這世間再無所依仗,若然還不好好伺候夜傾昱,那她以後的生活就更加舉步維艱了。
“無事,你先安歇吧!”說完,夜傾昱便直接出了營帳,身後,是衛菡惱羞成怒的一張臉。她都已經這般伏低做小了,他怎地還是那般無動於衷,好像不管她怎麼做都捂不熱他的心。
以前她從不屑放低身段去討好他,因爲她根本不認爲他能爭過大皇子得到那個位置,開始得知要嫁到六皇子府的時候,她甚至連尋思的法子都想過了,可那是陛下下旨賜的婚,再是不願,她還是得嫁!初到六皇子府上的時候,她經常暗中將府上的事情告訴父親,以此來幫助大皇子奪得那個位置,可是誰知一朝風起,所有的事情都變了,襄陽侯府沒了,連皇后姑母都不管她的死活了,她如今再是不趕快抱緊夜傾昱這棵大樹,就真的是無依無靠了。
至於爲爹孃報仇的事情,她卻是想都沒有想過,她雖心裡對夜傾辰恨之入骨,可是連大皇子都不敢把他怎麼樣,更何況她一介閨閣女子,她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哪裡還有空閒去想那些!
帳外,夜傾昱拿着錦帕擦拭着自己的額角,眼中滿是厭棄之色。他擡頭看着滿天繁星,腦中漸漸浮現出幼年場景,那時……他還不是如今衆人追隨的六皇子的,而是炙手可熱的“太子”身邊的一個追隨者!可是後來,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他微微閉眼,掩去眸中複雜的情緒,再次睜開雙眼時,又恢復了那個笑起來有些邪魅的六皇子!他的目光遙遙望向大皇子的營帳那邊,心下微思,不知夜傾桓失蹤的事情是不是他所爲……
直到第二日,派出去搜尋夜傾桓下落的人也未發現什麼線索,均是無功而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慶豐帝也是無心狩獵,直接擺駕回了宮,只留下了御林軍一干人等,繼續查探。
而夜傾君知道衆人要啓程回返的時候,瞬間就不幹了,他三哥還沒回來,他哪都不去!衆人皆知他心智有所欠缺,是以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看着慶豐帝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只怕他再是沒眼色的鬧下去,就免不了一通責罰!
夜傾君眼巴巴的看着慶豐帝,見對方目光陰沉的瞪着自己,他嚇得猛然瑟縮,一下子躲在了慕青冉的身後。
慕青冉:“……”
衆人也是驚異的看着這一幕,這十二殿下雖說形同癡兒,但也不知是三皇子素日教他的還是如何,他卻是極少與人親近,可看他緊緊的拉着靖安王妃的衣袖,臉也貼在她的手臂上時,難免覺得驚詫,這十二皇子何時與王妃這般親近了?!
“混賬!不得對王妃無禮!”見此,慶豐帝的臉色卻更是難看,雖說夜傾君腦子不好使,衆人從未將他當成大人看待,可他到底不比三四歲的孩童,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他這般拉着靖安王妃卻是成何體統!
可慶豐帝這不說不要緊,越是說夜傾君越是害怕,往慕青冉身後藏的越嚴實!而夜傾辰冷眼看着這一幕,見慕青冉的眼中卻有不忍之意,便也只能壓下心底的不悅,一把將他扯到自己面前,大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拉住慕青冉,頭也不會的上了靖安王府的馬車。
慶豐帝見此,也只能頗爲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吩咐蔡公公起駕。而其他見了這般景象,更是驚訝的說不出話,十二皇子何時與靖安王也這般相熟了,若是換做旁人,只怕夜傾辰早就一劍刺過去了吧!不過,也有心思明鏡之人,比如夜傾瑄和夜傾昱之流,倒不是夜傾君與夜傾辰相熟,而是他看在慕青冉的面子上,纔不與他計較。
夜傾君安靜的坐在馬車上,身子卻是不斷的嚮慕青冉那便湊過去……見夜傾辰的目光瞟向他,卻是瞬間靜坐不動,待到他的視線移開,他又開始“蠢蠢欲動”!
“仙女姐姐……”慕青冉看着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子,不免覺得好笑,不顧夜傾辰殺人的目光,直接坐到了夜傾君的身邊。
“嗯?”
“三哥他……”從昨日父皇派人出去找他開始,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
看着他的一張小臉像小包子一樣皺在一起,慕青冉不覺輕聲安慰道,“三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何況,王爺也已經派人出去找了,想來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話雖是這樣說,但是慕青冉心裡也有些不確定,畢竟是那麼陡峭的山崖,可夜傾桓若是真的掉了下去,怎麼說也該有個“屍身”纔是,可墨熙昨日回報崖底什麼都沒有,不過卻是見到了一灘血跡!
慕青冉明顯感覺到,夜傾君在聽到夜傾辰也派人出去找的時候,眼睛驀然一亮。怎地這人的信譽度竟是比陛下還要高嗎,竟是一副只要夜傾辰出手這事情便算是完成了大半的感覺!
一路回了靖安王府,慕青冉本打算讓墨錦將夜傾君送回三皇子府上,可還未說出口,卻見煙淼神色孤傲的立在院中。
“煙淼?”這次圍獵是皇家狩獵,煙淼的身份不明,是以也無法一同前往,此刻她在此,是得了什麼消息了嗎?
“煙淼姐姐!”只見夜傾君瞬間撲到煙淼的懷裡,仿若終於見到了親人一般,一雙眼睛都是紅紅的,“三哥……三哥,不要我了!”
煙淼聞言,素日清冷的模樣此刻難得有些動容,她擡手輕輕的拍了拍夜傾君的後背,目光誠摯的望着慕青冉的方向,“青冉,我有件事恐要拜託你。”
“你但說無妨。”其實,煙淼要說什麼,她大致能猜到一些,只是……不知道夜傾辰是何意思。
“君兒且先去那邊等我!”特意支走了夜傾君,煙淼方纔走近慕青冉說道,“夜傾桓下落不明,我要去找他!我想將君兒……託付在你這!”三皇子府魚龍混雜,就如同一個大染缸一般,她着實放心不下將君兒一人留在那龍潭虎穴,可若是帶着他會有諸多不便,這豐鄰城中讓她值得放心託付的也就只有青冉了!
聞言,慕青冉微微點頭,她就猜到以煙淼的性子若是得知這件事情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而對她而言,就算是煙淼沒有開口說這句話,她既然之前打算將三皇子推上皇位,便不會在這個時候棄夜傾君於不顧。她的目光不着痕跡的看向夜傾辰,見他神色冷淡並沒有制止,便心知他也是這般打算的。
“你自己萬事小心,我讓紫鳶拿些藥給你。”雖然煙淼的武功高超,旁人要傷她不易,只是眼下局勢尚未明朗,還是小心些的好。
“嗯,我曉得的。”這豐鄰城中的人心曲折她卻是不懂,不過這江湖上的彎彎繞繞她倒是不怕的。
將事情又與夜傾君解釋一番,好一番安撫才讓他放棄跟着自己同去,煙淼方是離開了靖安王府。慕青冉目光溫淡的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眸光中滿是憂思。
另一邊,夜傾辰派出去查探沈太傅行蹤的人也是有了消息,據說是在淮陰山一帶見到了沈太傅。慕青冉聽着墨錦說的話,微微鬆了一口氣,淮陰山正是褚先生所在之處,倒是真的讓紫鳶說對了,外祖父果然去尋他了。
“不過……除了我們,還有一撥人也在查探太傅大人的行蹤!”
聞言,慕青冉微微皺眉,還有別的人也在找外祖父,卻會是何人?
“可曾交過手?”夜傾辰清冷的聲音響起,若是尚未交手,只怕難以斷定是敵是友!
“未曾,對方還未發現我們!”地宮的人只在暗處查探,確定了太傅大人的行蹤便先行稟報王爺王妃知道,不曾有下一步的舉動。
“墨刈,你帶人前去,將人接回靖安王府!”
聽夜傾辰這般說,慕青冉不禁一愣,他要將外祖父接回王府?!
見慕青冉面露驚訝的看着自己,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眸中有暗光劃過,看來那件事情,早晚也是瞞不住的!
“我恐是夜傾瑄的人!”就算這次不是,也難保以後他不會派人將主意打到沈太傅的身上,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夜傾瑄!
的確,他一直處處針對她,若是得知外祖父的事情,只怕一定會對他下手!可是將他老人家接到這裡……不知他會不會依……
“流鳶,你去將外祖父送我的那支玉簪拿來!”那是孃親的遺物,她及笄那日,外祖父送與她的,讓他們拿着這個,屆時她再手書一封,想來他應該不會太抗拒。
看着夜傾辰身邊之人,慕青冉不覺眸光一閃,“爲何……要派墨刈前去?”
“地宮的人不便出面,由墨刈前去最爲合適不過。”
聽他這般已解釋,慕青冉方是明白。的確,像墨音與墨昀他們多是混跡江湖,由他們去接外祖父過來,萬一被人發現,夜傾辰的雙重身份就暴露了,以後行事也不大方便。還是由王府這邊的人去最好,可偏偏墨錦掌管王府不得抽身,墨熙等人又被夜傾辰派出去查探夜傾桓的下落,這麼一看,倒是隻剩下墨刈一人了。可若是他走了,誰來做夜傾辰的護衛?從她嫁到王府開始,她還從未見過墨刈離開過夜傾辰的身邊呢!
見她的視線不停的在他與墨刈之間遊移,夜傾辰不覺好笑,“擔心我?”
“嗯。”卻是有些擔憂,想起他上次吐血倒在她懷裡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
“青冉,我沒有那麼弱!”雖然很享受這樣被她關心的感覺,但是事關他的能力,還是有必要解釋清楚的。
“夫君武藝自然是蓋世無雙,只是我心下難免會有所擔憂……”若然他孑然一身自然是無所畏懼,可偏偏,她如今成了他的弱點,讓她難免憂心。
見她明眸似水,那裡面滿是說不清道不盡的關切之意,夜傾辰忽然覺得心底有一股暖流劃過。從她在地宮決定與他回來開始,她就真的不曾食言過,一點點的向他打開心扉,將自己原原本本的樣子展現在他面前。會給他看別人從未見過的慕青冉的樣子,會對他含笑微嗔,會爲他憂心思慮,不再永遠是一副溫溫淡淡的模樣。
“讓紫鳶與墨刈他們同行!”想起夜傾瑄的行事作風,夜傾辰就覺得還是多一重保障比較好,可眼下墨熙出去查探夜傾桓的事情還未回來,只怕趕過去來不及,還是讓那丫頭同去,以防萬一。
聞言,慕青冉神色一凜,竟然讓紫鳶同去,他是料定外祖父這次會有什麼危險嗎?!只是夜傾辰恐她擔憂並未明說,她也就不再多問,左右眼下空想也無益,還是儘快將外祖父接回來是正經。
這邊夜傾辰以三皇子失蹤爲由,恐十二皇子無人照顧,便向慶豐帝請旨將他接到王府小住。這一番舉動不禁是慶豐帝微微吃驚,就是夜傾昱和夜傾瑄也是未曾料到,他們自然知道夜傾辰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會這般好心的去照顧一個失寵的皇子,還不是慕青冉的意思!不過想到三皇子府與靖安王府會有所牽扯,有些人的心中就不免頭痛,不過好在,夜傾桓如今下落不明,留着一個“形同癡兒”的夜傾君,根本不足爲懼!
夜傾君這便算是在靖安王府住了下來,慕青冉特意讓墨錦給他安排在浮風院旁邊的院子,免得他自己一個人會胡思亂想擔憂夜傾桓。開始的時候,夜傾君因爲沒有安全感,總是粘着慕青冉,可是每每被夜傾辰撞見,均是嚇得他躲在慕青冉的身後。後來,他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機”,他瞧着每日夜傾辰上朝之後,便會光明正大的跑去找慕青冉,估摸着夜傾辰快要下朝,他便會急吼吼的離開浮風院,去找流鳶玩。
自從來了靖安王府,夜傾君可算是開了眼界,他原本以爲煙淼姐姐是武藝最高強的人,可是誰知流鳶姐姐的武功也是這般高強,每次他都是眼巴眼望的看着她飛檐走壁,時間久了,流鳶自然知道他心智不全,是以從未將他當成男子看待,只當是個小弟弟一般的人,便偶爾會教他個一招半式的。
這一日,兩人又在院中習武,墨瀟蹲在樹上,看着兩人言笑連連,恨的牙根兒直癢癢。一旁的墨音見了,唯恐不出亂子的說着風涼話,“呦!這不是咱們小流鳶嘛,都已經收徒弟啦!”
說完,看了墨瀟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他方又繼續說道,“他們倆倒是登對的很啊!”
“你胡說什麼!流鳶比他年歲大!”再說,流鳶只是把他當成弟弟一樣……是吧!
“年歲大怎麼了?!女大三那個抱金磚,你不知道啊!”此話一出,果然見墨瀟緊緊的皺着眉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墨音心底暗自好笑。
“可……可,可十二殿下他……腦子不正常!”雖說這話已經算是大逆不道了,只是眼下墨瀟心裡滿滿皆是兩人嬉笑玩鬧的樣子,他還從未見過流鳶在王妃和紫鳶之外的人面前,那般放肆開懷。
“你覺得你家流鳶正常嗎?!”
好像……個別時候也有些不太正常!一時沒在意,墨瀟也沒去分辨墨音說的什麼你家我家的!
“我說兄弟,看上了就趕快把握住,這點你得和咱們主子學啊!”你看王爺把王妃“看管”的,簡直就是“本王專屬,冒犯者死”!
墨瀟越聽越覺得墨音說的對,他彷彿已經見到了流鳶一身紅色嫁衣步出王府大門的情景,不行!流鳶是他的!
“流鳶!”看着墨瀟氣勢沖沖的直奔流鳶和十二皇子的方向而去,墨音好心情的吹起了口哨,這會有熱鬧看了!
“嗯?”
“你……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見墨瀟吞吞吐吐的樣子,流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聽話”的與他走到一邊。
“你,你怎麼都沒去找墨嫣她們練武?”開口的話連他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這說的都是什麼!
“墨嫣姐姐和墨琀姐姐有事出去了!”
“那……那我可以陪你練啊!”
“可你打不過我!”
“……我有勤加練習,有新的招式了!”就知道這丫頭又要拿這個說事,他前些日子可不是白白“閉關”的!
“真的?!”
見流鳶果然一臉興奮的看着他,墨瀟忽然覺得這些日子吃得苦受的罪都值得了!
“那改天你陪我過招,今日我要教十二殿下習武!”
說完,便如往常一樣,不管墨瀟的反應,直接離開了。
樹上的墨音見此,默默的閉上了眼睛,這結果……真是太“慘烈”了!忽然有些心疼墨瀟,好好的一個少年郎非是這麼想不開的折在了流鳶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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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刮颱風,心情有點不美麗,不寫小劇場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