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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書賢,就是藏在包子裡的那枚蜜餞。
他是好人也罷,壞人也罷,是謊言也罷,是利用也罷,至少他將她愛到了最後,直至最後,他都沒有放開她的手……
“胭脂!”悲號震天,喚來秋花初落。
花瓣迴旋,卷在謝書賢與胭脂身上。
二皇子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轉身離去:“天氣冷了,謝將軍,你也早點回吧……人死不可復生,你該爲活着的人做點什麼吧。想想你母親吧,她很掛念你。”
謝書賢世代書香,名門凋零,如今只剩他與老母親相依爲命。而得知他與胭脂之間的瓜葛後,二皇子立刻將他的母親接到黨羽府中,然後令人找到謝書賢,對他下令償。
二皇子這是逼他忠孝兩全。
全不顧他是否心肝俱裂。
無邊黑夜,秋風呼嘯。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雙繡着荼蘼花的鞋無聲的出現在謝書賢身旁。
“不過是個無鹽女,你何苦如此。”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要不要我幫你把她原本的皮找來,絕對驚的你自插雙目。”
“那又如何?”謝書賢的嗓子已啞,初雪般的嗓音如今又破又難聽,他摟着胭脂,呆呆的說,“年少輕狂,自然希望喜歡的人出生名門,雅通翰墨,娟秀可人,希望那人萬般都好……可等到真的喜歡上一個人,哪裡會管她的出生,相貌,文采?她醜,我也認了,她死,我恨不得跟她一起死……”
身旁那人沉默片刻,突然單膝點地,一根銀針自胭脂頭頂刺入。
謝書賢一見銀針,兩隻眼睛都發紅了,卻在下一刻,聽到了胭脂緩慢的呼吸聲。
從無到有,從失到得,起死回生,謝書賢整個人呆在原地,雙脣顫抖。
“我只是暫時爲她續命,取回我的美人皮而已。”荼蘼臉色蒼白,目色無波,“如果她願意或活,自然活得下去,如果不願意,誰也救不了她。”
“我能做些什麼?”謝書賢反應的很快。
秋風如刀,割過飄揚的衣襬,荼蘼看着謝書賢一會,然後苦澀一笑。
“我跟你一樣,或許比你更心灰意冷,原來,在男人的世界裡,女人,終究算不得什麼,依然如此,何必將一顆赤子之心交付他人來踐踏。”她的聲音低沉沙啞,縹緲無邊,就像被秋風吹散的煙霧,捉摸不定。
荼蘼說完,衣袖一甩,點腳抱起胭脂消失在夜色中。
謝書賢怔愣了許久,又低頭看了一會胭脂遺留在房間的大紅蓋頭。
誓言還在,人已不在。
他還在,她卻不在。
**
燕小李醉了三天了,整個人簡直是從酒海里鑽出來的一般,一靠近就嗆的人直咳嗽。
最後顧青塵派了錦衣衛的人將燕小李牢牢鎖住,纔好了那麼一點點。
幾天前荼蘼抱着裝着美人皮的匣子出現在燕小李面前,她說,我終究沒辦放下戒心,忘了我吧。
當時燕小李一句話沒有說,失魂落魄鑽進了酒窖裡。
直到今天,纔出來。
“千柳,小爺我打算回趟雁門山,用不了多久,再回來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別六親不認啊。”
看着一身華服收拾的利索,行爲又恢復了曾經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千柳一臉蒙圈了。
眼花了?
揉揉眼睛,梅花。
那就是今天起牀的方式不對!
肯定是這樣的!
燕小李拿扇子敲了下她的頭,“不用這麼看鬼似的看着小爺,正常着呢,有緣無分,勉強不來,且隨緣去吧~不廢話了,最近你自己也小心點,南蠻的人來了京城,國師也是蓬萊的人,記得夾尾巴做人……”
話沒說完千柳一個杯子就掄圓了扔過去!
看着燕小李正常,千柳心裡也鬆了口氣,留夠了該流的淚,傷夠了該傷的心,終究還要活下去。
燕小李走後,京城的風是一天一個趨勢,顧青塵越來越忙,玄機閣的暗衛出現的越來越多,千柳能聞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卻只能被顧青塵關在院子裡,逗着阿眉和阿毛玩兒。
這日,千柳正研究阿毛那鄙視人的小眼神到底是怎麼煉成的,就見顧青塵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破爛的衣服上沾着血跡!
“血不是我的,聽我說,尊主信中說的那個叫朱鳳的瘋女人來京城了,住進了國師府!”
千柳一驚!那個瘋女人!!
“不過你別怕,我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法子。蓬萊的眉葉鳥兒善於尋香尋人,她肩膀上那隻就應該是,那我就把你的暗衛撤了,你趕緊去街頭的乞丐廟住着熏熏,沒事別往主城來,去街西頭那個乞丐窩,那裡都是年輕的,有不少小孩,有你的用武之地,別耽誤了,趕緊走!你們幾個,趕緊去給小姐找破衣服,這兩隻鳥的實力我見過,你都帶着防身……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千柳頭一回想這麼一棍子悶死顧青塵!
爲什麼是乞丐!!
只是爲着身家性命,千柳也就怏怏去了。
跟燕小李呆久了,千柳的新技能就派上了用場,那就是,人家乞討,她偷!
千柳是個識貨的,順來的東西自然值錢,不出兩日就奠定了在這幫半大不大的小乞丐中的領導地位,千柳爲此十分自豪。更是有事沒事將自己在江湖上如何如何如何給講的天花亂墜,一時間圈粉無數。
風光得意的緊!
京城的街道永遠都是繁華無比的,不管什麼時候都比樑金的任何一個縣鎮都要熱鬧,就像此番已是日跌時分,街上還是人來人往。
婁嘉子是個閒不住的主,顧青塵最近不見人影,超中的那幾根硬骨頭啃起來就容易多了,憑藉太子殿下的本事,正朝堂不是問題。
笑眯眯地親自邀着猛然蹦出來的太子殿下到街上走走,道是太子殿下以前未到過京畿,此時不去走走瞧瞧更待何時。
走着走着,忽有一人與婁嘉子擦肩而過,撞了他一下,婁嘉子微微一眨眼,停下了腳步,看向他身旁的太子殿下道:“殿下啊,本道覺得本道這幾日運氣有些背,總是遇到賊,本道的錢袋似乎不愛本道了,本道需去把它找回來,太子自己先走着,本道稍後來找太子。”
婁嘉子說完,也不待太子應聲,只一轉眼便在街上不見了他的身影。
正在這時,太子殿下身旁有一陣風颳過,拂起了他的長髮。
擡眸,街尾一道黑影正匿進轉角處。
太子眼神微沉,往街尾方向走去。
街頭方向,一個嬌小的身影竄到飛快,在繞了七八個轉角後鑽進了一間廢棄的破宅子裡,只見那嬌小的身影砰的一聲推開搖搖欲墜且滿是灰塵的大門,破爛的院子裡立刻蹦出了幾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都是十五六歲模樣,邊朝這個小身影跑來邊興奮地大叫着:“千爺回來了!千爺回來了!”
只見那小身影將雙手背在身後,高昂着下巴邁着老爺步一臉得意地往院裡走,先是挨個掃了一眼圍在他身邊的小乞丐們,忽地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到面前來,瞬間這破院子裡便沸騰了起來。
只因這嬌小身影手裡拿着一個繡工精緻面料上乘的錢袋!
“譁!”有個小乞丐兩眼放光,直盯着那錢袋險些流口水道,“千爺,這錢袋真漂亮啊!”
“千爺,這錢袋真精緻啊!我還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錢袋呢!”
“千爺千爺,這錢袋上的牡丹花是用金線繡的吧!?”
“千爺,這錢袋上的牡丹繡的好像真的啊!”
“千爺,這錢袋這麼漂亮,單就這個錢袋就很值錢了吧?”
一窩子小乞丐七嘴八舌,這讓無聲無息站在門外的婁嘉子很是受用,心裡道這一羣小東西眼光真是不錯,單就這眼光,他或許能饒了他們這一回。
也就在這些小乞丐你一言我一語忽略了錢袋裡的銀兩而全都只關注着錢袋本身時,只見那抓着錢袋的身影將錢袋往手裡一握,高擡着下巴一臉得意地大聲道:“那是!娘們兒用的東西,能不漂亮!?”
門外本是一臉含笑的婁嘉子,在聽到那嬌小身影得意地大聲說出這一句話時,他嘴角的笑容抖了抖。
小乞丐們一聽說是女人的東西就更有興趣了,小身影看着他們亮汪汪的眼睛,走到院子老槐樹下的大石磨旁,跳坐上去,一臉古怪表情道:“你們是不知道,這錢袋的主人那娘們兒長得有多奇怪!”
“怎麼奇怪了?”小乞丐們都十分有興致。
“那娘們兒啊,長得可漂亮了!他們那些上過學堂的人怎麼形容漂亮姑娘來着了?嗯,貌若天仙,對!貌若天仙!”小身影說到此異常激動,而後又忽地嘆了一口氣,“不過啊,哎!可惜了!”
“可惜了什麼!?”
小身影一副尤爲惋惜的模樣,一掌用力拍上了自己的大腿,拍出“啪”的一聲響,大聲嘆道:“可惜了那麼漂亮的一張臉,身材卻是人高馬大的!臉是仙女,身是莽夫,你們說,可惜不可惜?”
“可惜,確實是可惜了!”有人和小身影一樣爲那見都沒見過的男兒身材仙女臉的姑娘惋惜。
但也有人疑惑道:“可能他就真的是個男人呢?”
“男男男你的頭!”小身影在這質疑的小乞丐腦袋上拍了一掌,糾正他的想法道,“有哪個男人能長那麼漂亮的臉!別瞎扯淡!”
“是是是,千爺說的是。”小乞丐沒有半點不服,似乎那叫千爺的小身影就是他們的主子一般。
“哎——!”小身影搖頭嘆了口氣,“可惜咯那麼漂亮的臉咯,來來來,不說她了,兄弟們來分銀子了,今兒這錢袋夠重,絕對料多!”
以往在這個時候,小乞丐們一定會興奮地哦哦大喊着蹦跳着,不過今兒奇怪了,直到小身影把錢袋裡的銀兩都掏出來後還未聽到有人說話,更別說有興奮的喊叫,覺得很是奇怪,便一邊擡頭一邊道:“嘿,你們這羣小子今兒看到銀子都不想要啦?你們——”
小身影的下半句話還未還得及說完便卡在了喉嚨裡,接下來便是將已經掏出錢袋的銀子往懷裡一塞,大石磨上跳下來,轉身拔腿就要跑。
可小身影的雙腿才邁出一步,她的步子就定在了那兒,就算她再邁第二步第三步還是第四步,她還是在大石磨邊一步都沒有移得開過。
而方纔那本是圍在他身邊的小乞丐們此刻全在一步步地往後退,而後不約而同地竄出了大門,徒留那揣銀子的千柳一人在院中。
只見那千柳又掙扎了好一會兒後吼道:“你放開老子!”
此刻的婁嘉子,正站在千柳身後拎着他的衣領,面上還是含着笑,卻是笑得一臉陰沉,見着被他拎着的千柳一副手舞足蹈的模樣,笑得更陰沉了一分,只將手輕輕往上一提,便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地將那千柳又重新拎到大石磨上坐好,也不說話,只笑眯眯地看着她。
千柳看着近在眼前的婁嘉子,看着他那漂亮的臉,在看他那雙似開着桃花的眼睛,最後再是他一臉陰森森的笑意,千柳忽然沒了開溜的力氣,就算婁嘉子現在沒有攔着她,但是她知她肯定跑不過他,她這回好像惹了不該惹的人了。
沒錯,這千柳正是在乞丐中闖出一番名堂的千柳!
這般想着,千柳狠狠嚥了口唾沫,忽然一改前一刻的強勁之態,倏地軟了下來,撲倒在地,朝婁嘉子求饒道:“姑娘大人有大量,小的知錯了!小的這就把銀子還給姑娘!”
千柳說着忙從懷裡掏出方纔揣起的銀子,一副匍匐在地的模樣可真謂是能屈能伸。
婁嘉子則是聽着她求饒的話眸中笑意陰沉到了極點。
“姑娘一般都是小肚雞腸的,小乞丐你難道不知道嗎?”婁嘉子輕撩起衣襬,在匍匐的千柳面前蹲下身,還是笑眯眯道,“尤其是我這個長着女人臉男人身材的姑娘,就更是小肚雞腸。”
千柳一門心思只想着要怎麼開溜纔好,一時竟沒有注意到婁嘉子的聲音雖然溫溫淡淡的,卻也是男子才獨有的低沉之聲,還是端着他慣有的說辭道:“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千柳說着將銀子一股腦兒地塞到了婁嘉子腳跟前,也不待婁嘉子說話,便自說自話道:“銀子小的還給姑娘了,姑娘大人有大量,小的下次一定不敢了,小的這就從姑娘眼前消失啊,姑娘眼不見心爲淨,呵,呵呵……”
千柳自己說話自己圓場,邊說邊挪着身子,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可就在他做好準備要再次開溜時,婁嘉子忽地一把抓起了他的手,陰森森地盯着他勾着脣角道:“哎,你口口聲聲叫我姑娘,看來我不證明證明一下自己的清白是不行的了。”
婁嘉子這看似輕輕的一握,卻讓千柳覺得整條胳膊都發麻了,別說掙脫婁嘉子的手,就是想要動動手腕都不行,不過他這回倒是聽清了婁嘉子的聲音,溫淡的又帶着些低沉,是男子才獨有聲音。
千柳忽然間瞪大了眼睛,一臉震驚得不可置信地盯着婁嘉子,再盯着婁嘉子將他的手按向他的胸膛,平,平的!?他他他,他不是女人!?
千柳驚呆了,目瞪口呆的,婁嘉子則是輕輕笑着,見着千柳只是目瞪口呆的再沒有其他反應,婁嘉子便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前移去,猛然一驚!
“何方妖孽?!”
右手一個決,一條暗金色的繩子就將千柳緊緊捆了起來!
千柳還是沒能從方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婁嘉子面上難得的沒有掛着那吟吟的淺笑,蹲在千柳面前神情凝重,羅盤在手中總對着千柳繞了好久,尋妖針都沒有絲毫動靜,不是妖?
不是妖怎麼會沒有完整命格呢?命格五行,缺一便身不得健康,缺二便活不成,缺四,還活着,根本不是人!
況且,凡人哪有這麼濃郁的靈氣!
思索不得,便抓住降妖繩,然後站起身來用力拉了拉,拉得千柳摔了一個狗啃泥,千柳這才醒過神來。
婁嘉子也不管那千柳是站着坐着還是趴着,拉着手裡的繩索就往大門方向走,先帶回國師府吧。
拉得千柳整個人都差點拖在地上,邊走邊趕緊爲自己爭取:“大爺,小的只是個乞丐,無處可去可憐得緊,你就大發慈悲放了我,日後我一定日日燒香供着你。”
婁嘉子這一拖繩索拖得千柳惱羞成怒,邊用力掙着自己的雙手邊怒吼出聲:“你這個王八蛋臭流氓無恥下流不男不女的死男人!你放開我!放開我!”
“王八蛋臭流氓無恥下流不男不女的死男人?”婁嘉子挑挑眉,一字不差地重複了千柳的話,也不生氣,反是頗爲滿意道,“好歹是知道我是個男人了,很好,覺悟高。”
“覺悟高你個鬼!你趕緊放開老子!放開!”千柳完全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