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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沐凝踏進聖殿時起,她心底裡就有一股悲傷壓抑的情緒在緩緩翻滾。
她知道,這是身體原本的記憶,原來的沐凝雖然從出生時起就揹負了月女的命運,但是,想必她內心深處也是想反抗,想要自由的吧連。
她根本就不喜歡這裡翁!
“吱吱吱!”土豪大人見沐凝進來後心情似乎就不大好,現在又坐在那怪怪的神像前低着頭不說話。
這讓土豪大人不由很是擔心。
大人它可是肩負了保護阿凝的大任,如果阿凝有什麼不測,大人它怎麼跟主子交代?
綠眼睛一轉,土豪大人便保持着肚皮貼在地磚上,四爪攤開的姿勢,使勁運用腰部力量,撅着肥碩的大屁屁,像條蛇一樣拱啊拱。
沐凝也看到土豪大人這詭異搞笑的爬行姿勢,她原本陰鬱的心情也隨之煙消雲散,忍不住就“噗哧”笑出聲來。
土豪大人見沐凝發笑,不由拱得更起勁了,一時像蛇一般在沐凝身周拱來拱去。
“好了,小心地上的灰都沾你毛上!”沐凝一把抓住土豪大人,將它拎了起來,放在面前的毯子上,摸摸它冰涼的肚皮。
“吱吱吱!”土豪大人又從包包裡翻出個果子遞給沐凝。
沐凝接過那果子,卻是凝了眉心,“你也聽到步清瀾剛剛說的話了吧?你家主子會不會有什麼事啊?”
土豪大人正在啃果子,聞言,大人它豪邁地一揮爪子,“吱吱吱!”
完全表達了大人它對阿凝所擔憂的不屑。
主子是誰?就是一百個步清瀾那樣的鹺貨也不是主子的對手嘛!
沐凝也知道土豪大人與容楚訂過血契,如果容楚真的有危險,土豪大人肯定能感覺得到。
念及此處,她也稍稍放下心來。
然而也就是在此時,沐凝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被什麼給盯上了,她後背有麻麻的感覺,心頭亦是悚然一驚,連忙擡頭四顧。
土豪大人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勁,而且動物天生的敏銳讓它一下子就找到了關鍵。
“吱吱吱!”土豪大人壓低了聲音,一扯沐凝裙襬,示意她去看上首處那座鳳首人身的神像。
沐凝猛地擡頭,一眼便發現那座鳳神像的眼睛似乎正在轉動。
“啊!”沐凝當即被嚇了一跳,後背上都生了一層冷汗。
但她隨即定了定神,只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畢竟那鳳神像是用木頭雕出來的,再怎麼說眼睛也不該會轉的。
一定是她近日裡連日奔波,太過勞累,所以出現幻覺了。
想到這,沐凝閉了閉眼睛,她也起身,站起來走近幾步,再次看去。
這一看,她只見那鳳神像的頭顱是雕刻成鳳凰的模樣,有尖尖的喙,頭上是高高的五彩翎羽,兩隻眼睛俱是狹長上挑。
這座鳳神像的脖子上也覆蓋着羽毛,但脖子以下便是一具人的身體,而且還是男人的身體。
沐凝顰眉,她忽然覺得這座鳳神像與她記憶裡的似乎不太一樣,但具體哪裡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
但是無論如何,她盯着神像這麼久,都沒發現神像的眼睛會轉動。
沐凝心中也鬆了口氣,她果然是太累了,自從回到南疆,回到鳳神族,實在是有太多不好的回憶。
“吱吱吱!”土豪大人卻不像沐凝那般放鬆,它本就是靈物,對於這種鬼魅的事情向來十分敏銳。
此刻,土豪大人往前挪了幾步,湊近鳳神像,似乎是想仔細觀察一下。
也正是在這時,聖殿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
有人來了!
土豪大人連忙躥到沐凝裙襬下面藏了起來。
沐凝扭頭看去,便見幾名身着白袍的男人魚貫而入。
“月女殿下!”來人揹着光站在門前,向沐凝彎腰行禮。
“二長老,三長老,四長老!”沐凝一挑黛眉,脣邊便浮上了冷笑,“不知三位長老前來所爲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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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女殿下,哦不,今天之後,你可就不是月女了,應該稱呼你沐姑娘纔對!”二長老白義直起腰,雙手攏在袖中。
只見他那張白淨的臉上,脣角帶着笑,但細長的眼睛卻眯縫起陰寒的冷芒。
“哦?是嗎?”
沐凝挑挑眉,不置可否一笑,“卻不知幾位長老定了我什麼罪呢?”
“呵呵,沐姑娘請吧!”三長老吉川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沐凝的話,而是讓開了大門的位置。
沐凝眯了眯眼睛,冰雪般的眸光淡淡掠過殿內幾人,隨即她脣角便露出了一抹諷笑。
她也不多說,舉步便走。
既然早知道這些人居心叵測,她說再多也是惘然。
然而,若是此刻沐凝能轉過頭來再看一眼那座鳳神像的話,她就會發現,鳳神像的眼珠子正隨着她的走動,緩緩轉動着。
而且那對原本黑色的眼珠子也彷彿沾染了血光。
當沐凝走出聖殿的時候,她才發現,聖湖前的廣場上早已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步清瀾就站在人羣之前,正一臉陰沉笑容地盯着沐凝。
而且在人羣之中,還堆砌了高臺和一根鐵架子。
沐凝顰眉,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預感,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因爲已然有人上前來壓了她往下走。
“放開!”沐凝頓時沉聲冷喝。
那兩名鳳神族人似乎也有些忌憚沐凝,倒是並沒有對她用強,而是鬆了手,望向二長老。
“沐姑娘讓你們鬆手,那就鬆手吧!”二長老淡聲道。
不等他話音落下,沐凝已然自顧往下走去。
到了臺階末端,她方纔站定,此刻,黑壓壓的人羣都朝她看來。
沐凝卻是冷笑一聲,冷冷看向白義等人,“幾位長老,這是要審判我?”
“沐姑娘,你犯下大錯,不但與外族通婚,而且還將鳳神簪雲圖的秘密泄露出去,你已經背離了鳳神!根本不配再做我族月女!”白義沉聲道。
他話音剛落,臺階下的人羣中就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聲,這些原本敬重月女的鳳神族人望向沐凝的眼神裡也帶了懷疑。
“白長老,就算要審判我,也要五大長老齊全才行,你不過是族內分管族譜的二長老,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對我指手畫腳!”
沐凝一邊說,一邊冷眼瞥向步清瀾,見他正看着她得意的笑,她心裡就是一陣噁心。
“大長老與五長老膽敢對鳳神不敬,吾等已經召開全族會議廢除了他二人長老身份,如今鳳神族只有吾等三位長老!”三長老吉川倨傲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倒要再問三位長老,既是我鳳神族會議,爲何又讓一個外人在場!”沐凝猛地一指步清瀾。
她真是後悔,上次在中州,她就應該直接殺了步清瀾!
“步太子不一樣,如果沒有他,吾等又怎能發現沐凝你竟然已經背叛鳳神!”白義一聲冷笑,他陰森森看着沐凝,細長眼底也閃過徹骨的恨意。
“沐凝,你當然不希望本殿在場,因爲你怕本殿揭露你乾的那些醜事!”步清瀾冷冷說道。
“步清瀾,我爲何會嫁給外族,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沐凝知道二長老等人搞出今天這麼大的陣仗,就是想要置她於死地,她乾脆就將話挑明瞭說。
“你一直覬覦我手中雲圖,半年多前,你約我去凌陽,在懸崖上哄我拿出雲圖,與白韻兒一起刺殺於我,並害我落崖身受重傷!當着鳳神的面,你可敢否認此事?”
沐凝目光銳利冰冷地直刺步清瀾。
“你胡說什麼……”步清瀾本想否認。
但也正是因爲沐凝那最後一句要當着鳳神的面,讓步清瀾後面想要否認的話猛地卡在了喉嚨裡。
因爲在南疆這一片土地上,鳳神早已存在了數百年,就是因爲鳳神有靈,幾乎有求必應。
所以南疆人賭咒發誓也都以鳳神的名義,而且鳳神也真的會懲罰那些不遵守諾言的人。
“怎麼,不敢說了?”沐凝看着步清瀾鐵
青的臉色,她嘲諷一笑。
她又望向白義,一挑黛眉,“白長老與步太子交情可真是深啊,深到將女兒都送到了百靈太子的牀上了!”
“你——”白義被沐凝一嗆,臉色頓時變幻不定,他死死盯着沐凝,彷彿是想從眼睛裡射出兩把刀子殺了她。
鳳神族衆人一聽這話,也一個個都用猶疑的眼神去看白義。
所有人都知道,這幾年來,鳳神的力量似乎變得讓人捉摸不定,時強時弱,更多的時候根本就不靈驗。
一直以鳳神爲精神信仰控制南疆諸部族的鳳神族也就不像從前那般再受南疆衆部族尊敬。
是以纔會有讓月女與百靈皇族聯姻的事情出現。
但若是二長老在明知步清瀾爲月女未婚夫的情況下,仍然還將他的女兒送去給步清瀾,那就真的有些居心叵測了。
而且剛剛月女還說,她之所以會失蹤那麼久,正是因爲被步清瀾與白韻兒刺傷墜下懸崖的……
衆人望向白義與步清瀾的眼神已經充滿了震驚與懷疑。
然而,沐凝不提白韻兒還好,一提及白韻兒,白義就恨得牙根癢。
他好好的女兒出去了,不過一趟中州之行,卻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半死不活得回來了。
不但臉毀了,就連眼耳鼻還有舌頭都被挖了,四肢亦被折斷。
步清瀾將她帶回來時,若不是鳳神族人身上都有特殊的印記,他這個做父親的都認不出那個模樣悽慘的女人竟然就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後來他的人回來也都告訴他,白韻兒在中州與沐凝屢次衝突,被沐凝當衆打罵,這一切讓他忍無可忍。
他幾乎認定,白韻兒會落得如今這模樣,就是沐凝害的。
所以白義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要弄死沐凝,這樣才能解他心頭之恨,才能替白韻兒報仇。
“怎麼?步太子沒話說了?”沐凝雖然不知道白義在想些什麼,但她也知道,白義這個人從來就是心懷不軌之人。
她冷冷一笑,“步清瀾,你雖是百靈太子,但恐怕你還做不到一手遮天。你說我泄露雲圖的秘密,那我倒是要問你,中州大會上,明明就是你借密毒教之手,拿出了鳳神簪作爲彩頭!這件事只要出去打聽一下,江湖中,以及各國皇族無人不知。”
“泄露鳳神族秘密的明明就是你,是你親手將雲圖拱手送給了他人,如今你又有什麼臉來指責我!”
沐凝說到後來,聲音也陡然變得激昂。
她怒斥步清瀾,周身所散發出來的威嚴氣勢一時竟令步清瀾都感覺心神一震,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步太子,你怎麼能這麼做?虧你還是百靈太子殿下!”
“就是!你害月女殿下墜崖,又謀奪雲圖,按族規,應當燒死你!”
鳳神族衆人見步清瀾被沐凝質問的無言以對,心知沐凝所說定然並無虛假,一時不由羣情激奮。
就連白義幾人也都用冰冷帶着敵意的眼神望向了步清瀾。
因爲普通族人或許只知雲圖乃至寶,上有鳳神族數百年所發現的礦藏與寶藏地址。
但也只有鳳神族核心的幾人才知道雲圖上所繪的地圖有多麼重要,而且上面的寶藏可是數不勝數。
據說那些礦產寶藏都是當初鳳神留給鳳神族的,是要在鳳神族面臨巨大災難時才能動用的。
可是如今,那麼重要的雲圖竟然被步清瀾這個蠢貨拱手送給了別人。
這怎不叫白義等人惱火憤怒。
步清瀾見所有人都在用冰冷不善的眼神看他,他心中暗道不好。
鳳神族向來神秘,而且族規嚴厲,就算他當初與沐凝締結了婚約,也並不被允許常常出入。
如今他孤身在此,他知道一旦觸怒鳳神族的人,他們真的有可能燒死他。
“你說謊!”
步清瀾心頭一轉,他立即指着沐凝大叫道,“雲圖是被雪龍教奪去的,沐凝你分明與簡牧塵有着不可告人的關係!明明就是你幫簡牧塵得到雲圖的!”
沐凝聞言,猛地眯緊眼眸,眸光一霎變冷。
“沐凝,步太子所說可是真的?”一直沒說話的四長老陰森森地盯着沐凝,此刻突然開口。
“不是!”沐凝回答得臉不紅氣不喘,“我接近簡牧塵,是想奪回雲圖!”
“說謊!幾位長老,你們還看不出來嗎?”步清瀾突然又在底下叫了起來,“她根本就不是沐凝!她是邪祟!原來的沐凝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步清瀾,注意你的措辭!我看你纔像是邪祟!”沐凝冷聲道。
然而此刻,好像是被步清瀾提醒了一般,所有人看向沐凝的眼神裡也都透了絲懷疑。
沐凝心中一驚,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錯。
這一刻,她只見白義與三長老突然聯合起來結了個手印朝沐凝打來。
沐凝下意識後退,想要避讓,可是二長老與三長老的手印速度極快,一下子就攻到了她面前,但隨即兩人的手又收了回去。
“你不是沐凝!你到底是誰!?”白義突然一聲冷喝,面上也沉了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