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可以不去嗎?”沐凝好糾結,她真的不想看到容楚。
“回王妃的話,今兒個是皇上的旨意,要傳召王爺和您!”溥公公委婉說道桎。
“可是我頭疼,手疼,腳疼,走不動路!”沐凝使勁搓土豪大人的腦袋,一臉的柔弱潼。
“吱吱!”土豪大人抗議,阿凝你手疼還這麼有力氣,揉地大人腦袋都暈了。
“王爺說了,不用王妃走路,轎子在外邊候着呢!”溥公公在心裡感嘆自家王爺可真是料事如神,一早就猜到王妃會推辭,早就做好了萬全之策了。
“可是……”沐凝目光閃爍,還想找藉口。
“王妃,每個月王爺毒發後,皇上都會傳召王爺一次……”溥公公眼神閃了閃,突然說道,“今兒個您必須得去,否則的話,王爺又得被皇上欺辱!”
“開玩笑!”沐凝斜眼,“騙鬼啊!”
她一點也不相信溥公公的話,瞧容楚那囂張桀驁的模樣,誰敢欺負他啊?
“王妃,您那晚也聽到了,王爺身上的毒,是皇上與太后下的,都快十年了!月月都要忍受這樣的痛苦。而且這次王爺會提前毒發,也是因爲皇上似乎聽到了什麼消息,爲了試探王爺,所以又給王爺下了藥……”
溥公公小心觀察着沐凝臉色,他知道自家王爺對這位新王妃的心思一直都很不一樣。
只是王爺向來都是高高在上慣了,性子又很是陰晴不定。
即使王爺心裡十分在乎王妃,卻要遮着藏着,表現得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的模樣,看的他這個隨從都着急。
那夜王爺毒發,溥公公並沒有在密室裡,但事後他卻是聽鄭啓才說了,王妃爲了救王爺,不顧身體,割手放血。
所以溥公公在猜,王妃對王爺應該也是有着情意的。
只不過這兩個人都是彆扭的性子,你不說我也不說,後來又被軒轅緋弄出個烏龍,以至於兩人之間本就不牢靠的關係又生出了嫌隙。
所以溥公公今天才會揹着容楚多嘴幾句,他也是想替容楚試探一下,看看王妃對王爺的心意究竟如何。
“皇上與太后爲什麼要給王爺下毒?”沐凝聞言也顰了眉。
那晚容楚毒發時的恐怖模樣還在她腦海裡盤旋,但她實在不明白,爲什麼皇帝要給容楚下這麼兇狠霸道的毒。
她記得幾次參加宮宴,皇帝和容楚都是相談甚歡的模樣,而且皇帝明明很重視容楚的啊!
“王妃,有些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您先別問那麼多,王爺還在外邊等着您呢!”溥公公怕容楚等得着急,也擔心自己說的太多,會被王爺責備。
因爲有些話,確實不該通過他的嘴說出來!
“好吧,我去換件衣服!”沐凝想了想,還是如同溥公公所希望的那般同意入宮了。
因爲她聽出來溥公公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暗示她——
皇帝今天可能又要試探容楚,說不定還會像前幾天那般,在他茶裡下藥。
可是,萬一容楚再次毒發,她可沒那麼多血再去救他了!
嗯,就是這樣,她今兒個陪他進宮,其實並不是在擔心他會毒發,而是爲自己考慮!
她的血寶貴着呢,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那個妖孽喝個飽?!
想到這,沐凝忍不住垂眸瞧了眼自己左手手掌。
三天了,那傷口倒是結了痂,只是一道疤橫在掌心,模樣實在難看。
……
一番梳妝打扮,沐凝換上一襲王妃正裝,坐上轎子到了王府門前,容楚已在馬車上等了很久了。
臨上馬車前,沐凝忽然感覺有些緊張。
她捂着心口,手心那處的心跳似乎跳的有些過快,她深深吸了口氣,平定了一下,這才步上馬車。
車簾掀開的那一剎那,沐凝一眼就看見正坐在那看書的容楚。
今日的他着一襲深紫色蟠龍蟒袍,玉色錦帶,紫色的金冠彰顯出尊貴無雙的氣質。
此時,容楚也正擡眸看來,那一對漆黑深幽
tang的迷人鳳眸,染了金色的眼尾仿若有流光閃耀。
沐凝撞在他眼中,一霎竟似看到晨光在他眼底跳躍。
五彩明滅的光影下,他墨眸遂深如海,在看到沐凝的一瞬間,似有笑意緩緩溢出。
“笑毛笑!”沐凝對容大妖孽卻是不假辭色,一個白眼射過去,她便再不看他,而是找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過來!”容楚朝沐凝招招手。
見沐凝不理他,他乾脆長臂一伸,直接就拉住沐凝藕臂,將她給捉過來了。
“喂!離我遠點,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沐凝連忙拍打容楚還抓着她胳膊的大手,一手還捂着鼻子,一臉的嫌棄。
她就是嫌棄他!
後院養着那麼多的女人,心裡有着簡牧塵,現在又多出一個軒轅緋。
而且還當着外人的面玩那種重口味遊戲!
沐凝覺得容大爺的所作所爲早就超過了她的底線。
現在若不是覺得王府裡還能庇佑她一時安全,說不定她早就跑了!
和這麼個妖孽在一起,她覺得壓力很大!
“我身上的味道明明很香!”容楚抓起衣袖聞了聞,笑吟吟說道,他斜眼看着沐凝,一副你真沒眼光的模樣。
幾天不見,他還真是想這丫頭身上的味道了。
只是這笨鳥一直躲着他,讓他很是不悅。
“那你自己慢慢聞吧!”沐凝沒好氣地說道。
不知爲何,一靠近容楚,沐凝就想起那一晚兩人相擁而眠的畫面,臉上不覺就有些發燙。
“笨鳥,你臉紅了!”容楚哪會放過調戲沐凝的好機會,一看到她臉紅,他劍眉頓時就是一挑,“你也會臉紅?”
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一般,容楚雙目灼灼盯着沐凝。
“天氣熱不行啊?”沐凝氣呼呼瞪向容楚,這妖孽怎麼這麼討厭!
她爲什麼不會臉紅,他這是變相地在罵她臉皮厚嗎?
“你躲了本王幾天,一看到本王又臉紅,笨鳥,你是不是已經愛上本王了!?”容楚眯眸,脣角勾起邪氣的笑,一瞬眼中有光芒璀璨。
“你做夢!我愛上誰也不會愛上你這種妖——人!”沐凝玉臉猛地漲紅,她簡直要氣急敗壞了。
她本想說妖孽,但又怕容大爺發飆,於是臨時改口。
容楚眸中光芒一暗,但他隨即便關注沐凝對他的稱呼上,劍眉挑高,重複道,“妖人?”
“哼!”沐凝卻是一扭頭,看向窗外,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容楚了。
其實她是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妖人”兩個字。
容楚也沒再追問,他手裡執一卷書冊,凝着劍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馬車裡的氣氛一時沉寂下來。
然而沐凝此刻卻發現自己明顯有些心慌意亂,爲什麼心會跳的那麼快?
難道是因爲容楚剛說的那句話?
可是這句話容楚之前也說過,那時候她惹了他,他戲弄她,她聽到他問她是不是愛上他,心裡所有的只有不齒和鄙夷。
就在方纔,她卻感覺自己在聽到容楚說出那個字後,心明顯加速狂跳起來,好像有一股熱氣沿着血管遊走,一瞬衝到了臉上。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她根本就不可能會愛上容楚的啊!
沐凝心中一時十分糾結。
好在恭王府離皇宮不遠,小半個時辰後,馬車終於停在了乾元殿前。
沐凝也不看容楚,當先跳下馬車。
“皇弟來了麼?”乾元殿前,一身明黃衣袍的瘦削男子正翹首以盼。
當他看到恭王府的馬車抵達,竟是不顧皇弟身份,欣喜地迎了上來。
“皇兄,臣弟腿腳不便,恕不能行禮!”容楚坐在輪椅上,也已下了馬車。
此時的他不復方纔在馬車裡調戲沐凝時那討厭的模樣,而是溫文貴雅,說話的語氣不卑
不亢,卻又透着天生的尊貴。
“皇弟無需多禮,朕也是知曉皇弟這個月毒竟提前發作,所以擔心不已,皇弟無事便好!”皇帝佈滿了紅血絲的眼睛充斥着滿滿地關心,連語氣都有些顫抖。
若沐凝不知實情,還真的認爲這老皇帝是真心在關懷容楚呢。
不過,自從知道容楚身上的毒竟然是皇帝御太后下的指環,沐凝對皇帝就沒半點好感。
她覺得這老皇帝不但人長得醜,還虛僞討厭!
但即使沐凝已經十分討厭這個老皇帝,可她面上卻是不可能表露出來的,這點分寸她還是懂的。
而且沐凝也才發現,皇帝看容楚的眼神不對勁,竟然還透着一絲色迷迷的意味。
容楚這才下馬車,老皇帝就抓住了他的手,而且抓住了就不鬆開。
於是,當沐凝看到老皇帝又在那用他那雙枯敗如干柴的手不停地撫摸容楚修長如玉的手之時。
沒來由的,沐凝心頭突然“轟”的一下冒出一股無名之火。
這老皇帝竟然如此無恥!
“王爺,您身子不好,外面太陽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沐凝原本還站在容楚五步開外,此時她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將容楚的手從老皇帝那裡抽過來。
一邊還作出一臉的關心神情,裝模作樣地用手裡的帕子給容楚沾了沾額頭。
容楚眼簾落下,他垂眸看着自己被沐凝緊緊抓住的手。
她的手很小,瑩白如玉。
他的手很大,一瞬翻轉,她小手便落在了他大手上。
輕輕一握,他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執卿之手,非卿莫屬!
然而這一幕看在皇帝眼中,卻讓他的眼神猛地冷了下來,彷彿有一隻惡鷹在他眼底盤旋。
沐凝也恰在此時轉過眸來,她好像是才發現皇帝就站在一旁,俏臉頓時紅透,她很是不好意思地說道,“皇上,臣妾一時心急,逾越了,求皇上恕罪!”
老皇帝微眯了眼睛,他看着容楚與沐凝交握的手,一瞬間眼底像是射出了什麼探究的冷光。
但隨即他便露出和藹的笑容,“無妨!恭王妃何罪之有!?你也是擔心皇弟的身體!皇弟的這個王妃果然沒娶錯啊!好,皇弟,快進來!莫要讓王妃爲你擔心啊!”
“那也是皇兄的婚指的好!”容楚笑眯眯說道。
“王爺!”沐凝適時地露出嬌羞神情,她一手拿帕子遮了臉,好像被皇帝和容楚的話給羞到了。
但其實沐凝是在對容楚翻白眼。
因爲他們現在都已經進了乾元殿了,但容大爺還一直死死抓着沐凝的手就是不鬆開。
妖孽,快放開本姑娘的手!
容楚笑嘻嘻看沐凝一眼:不放!剛剛明明就是笨鳥你先來抓本王的手的!
本姑娘剛剛是在解救你!要不是本姑娘,今天你的貞潔就要被老皇帝給奪走了!
容楚眸中笑意更甚:不會!本王的貞潔是要留給笨鳥你的!誰也奪不走!
沐凝怒了:做人不能這麼無恥!後院女人那麼多,你還有個屁的貞潔!
容楚一挑劍眉:要不要晚上回去試一試?
沐凝一個白眼射過去:不要!你自己留着吧!
……
“皇弟,何事笑得這麼開心?”皇帝見容楚一進來就露出笑容,他一時竟看得癡迷。
“臣弟是想起,剛剛在來皇宮的路上,有一隻鳥撞到臣弟馬車裡,臣弟只不過打趣了一下,這隻鳥竟然還紅了臉,臣弟甚覺有趣,這才發笑。”容楚淡定說道。
“哦?鳥也會臉紅?朕倒是從沒見過此等奇景,下回皇弟瞧見了,可要帶進宮來,讓朕也開開眼!”老皇帝也似乎非常感興趣。
“那是當然!”容楚微笑地瞥一眼在一旁嘴角抽筋的沐凝,他眼中的笑意早已濃到化不開了。
因爲笨鳥方纔那樣的強勢扞衛,實在是取悅了向來眼高於頂的容大爺!
一番寒暄之後,皇帝開始進入正
題,“皇弟,聽說你這個月的毒提前發作了?要不要緊?”
沐凝已經放棄將手從容楚魔爪裡解脫出來的念頭,她只能在心裡感嘆,做人還是不能太善良啊!
此時沐凝一聽老皇帝竟然關心起容楚中的毒來,眼簾一掀,她淡淡看向一臉假惺惺關心表情的老皇帝。
裝的還真像啊!
只是老皇帝這麼迫不及待地詢問,恐怕是想要探聽虛實吧。
畢竟沐凝也聽鄭啓才說了,容楚這一次麟血毒提前發作,不但來勢洶洶,而且那毒素竟較之從前更厲害了三分。
因爲老皇帝也不知道給容楚下了什麼藥,催生了那麟血毒的毒性。
估計老皇帝是想知道容楚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
“回稟皇兄,臣弟這個月的毒確實提前發作,臣弟也是死裡逃生,差點就見不到皇兄了!”
容楚聞聽皇帝的話,臉色猛然一變,像是心有餘悸,他深邃的鳳眸裡一霎流露出後怕。
就連抓着沐凝柔荑的大手也跟着又緊了幾分。
沐凝不由暗暗齜牙——她的手都被容大爺給捏疼了!
哼,她隨即又是一個鄙視的眼神,論起演技來,老皇帝明顯比容楚差的遠了!
瞧容大妖孽這驚恐後怕的眼神,還有這肢體的動作,嘖嘖嘖!
“怎麼回事,皇弟,這麟血毒你不是一直在找解藥嗎?爲何至今還未找到?”老皇帝擔憂不已,但其實他袖中一直緊握的手卻慢慢鬆開了。
“皇兄,這麟血毒是用上古神獸的血骨煉化而成,世間絕無僅有,那解藥,恐怕早已不存於世了!”
容楚神色一瞬露出黯然,他苦笑道,“臣弟這一生恐難解毒!也不知還能替皇兄分憂多久!”
“哎,皇弟莫要擔心,朕也在派人爲你尋找解藥,這天下奇人異士這麼多,定然會有人懂這種毒的解法的!”老皇帝嘴上說的好聽,但此時他眼底卻有精光閃爍,心中更是暗暗鬆了口氣。
“多謝皇兄!”容楚也適時地露出感激神色。
沐凝在一側看得直想翻白眼,都說皇家無情,她現在可算是體會到了。
瞧這兩個人,雖然表面上你關心來,我感謝去,像是融洽地不能再融洽了。
但其實這兩人心裡恐怕都恨透了對方!
老皇帝自不必說,他能對兄弟下那麼詭異的毒,就說明這個人根本就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般無用平庸。
而對於容楚,十年來,每個月都要忍受非人的折磨,難怪他那麼變!態!
沐凝最終得出結論,容楚的變!態!其實就是被老皇帝給逼出來的!
老皇帝關心完容楚的身上的毒,又關心起容楚的腿來。
容楚回答是每個月毒素髮作後,雙腿筋脈被阻,所以幾天內都無法行走。
老皇帝不疑有他,他暗暗點頭,顯然對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
於是兩人又就朝堂上的一些政事商討起來。
沐凝對這些沒興趣,只能裝着溫柔嫺淑的模樣洗耳恭聽,其實她已經在打瞌睡了。
然而,也就是在此時,沐凝忽然擡起頭,因爲她聞到了一絲奇異的香味。
“王爺,王妃!”有宮女進來奉茶,沐凝的眉頭剎那凝起。
香味是從宮女奉給容楚的那一盞茶裡飄出來的。
雖然這香味極淡,尋常人根本就聞不出來,但對於沐凝這樣對香藥十分熟悉精通的人來說,還是逃不過她的鼻子。
這茶有問題!
沐凝幾乎是立刻就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看向老皇帝,正好另一名宮女在給老皇帝奉茶。
“王爺,我跟你說——”沐凝趁着宮女擋住老皇帝視線的那一瞬間,傾身到容楚身側。
聲音嬌軟,眼神綿柔,像是要告訴他什麼悄悄話一般。
然而廣袖之下,沐凝卻是已是悄然間將自己和容楚的茶盞暗暗掉換了過來。
容楚一瞬擡眸,眸光如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