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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凝原以爲那腳步聲是容楚的,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沒見容楚回來。
反倒是溥公公一掀簾子進來了芘。
“王妃,王爺命奴才傳話,他有事,要王妃先用晚膳。”溥公公恭敬道亦。
沐凝聞言挑眉,“剛剛是不是誰來了?”
溥公公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回稟王妃,是太子殿下!”
“容姜毅?”沐凝訝然,“他不是在監國嗎?怎麼這時候來這裡?”
“是皇帝下旨,命太子殿下巡查北延!”
說到這,溥公公擰了眉心,一臉不忿,“其實就是老皇帝看到最近接連打勝仗,擔心王爺功高震主,所以讓太子做什麼副帥,打算大勝後坐收漁利!”
“功高震主?”沐凝眉心擰得更緊了。
溥公公以爲沐凝不明白容楚的處境,於是解釋道,“王妃,您別看王爺這麼多年看起來好像是處處凌駕於皇帝之上,老皇帝似乎也不在意王爺功高震主,其實是因爲老皇帝想借王爺的手爲太子鋪路!”
沐凝擡眸看向溥公公,雖然她與容楚成親已經兩年了,與溥公公也十分熟悉。
但是這好像還是溥公公第一次跟她說容楚的事。
“因爲太子無能,遠比不上三皇子,但他是先皇后唯一的兒子,老皇帝對先皇后用情很深,先皇后臨終時,老皇帝曾經答應永不廢太子!
但老皇帝自己也沒治國之能,又一心追求長生,他就是在利用王爺!”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外面的光線漸漸暗淡下去,溥公公好像壓抑了很久,今天也不知道怎地,竟然就這麼跟沐凝訴起苦來。
“王爺這些年看起來風光,實際上沒有人比王爺更苦。不說那個麟血毒月月發作,王爺要承受非人痛苦,老皇帝還會在王爺飲食裡下毒……這些王妃想必都知道。”
溥公公長嘆一口氣,接着說道,“老皇帝要王爺領兵打仗,目的也根本不單純,他想除掉王爺,但又顧忌御史言官,當初他登上這個皇位可是有很多異議的。
所以他是希望王爺能戰死沙場,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除掉他心頭之患。”
溥公公越說越氣憤,他白淨的臉皮都現出一種猙獰神色,“但是他沒料到王爺竟然百戰不殆,到他發現王爺手中兵權已經鞏固,再想要做什麼打壓王爺的時候,已經遲了。”
“所以老皇帝就改變策略,故意捧王爺,讓王爺獨攬大權?好讓王爺放鬆警惕?”沐凝的眸光也慢慢變得幽深。
“是!他以爲用麟血毒就能控制住王爺,不讓王爺有子嗣,然後暗中動手腳害王爺……”
溥公公似乎也意識到他與沐凝這麼說話是逾越了身份,他不由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王妃,奴才是一時情急,不該跟王妃說這些的。”
“沒事,我知道你是爲王爺好!”
沐凝抿脣,此刻她眼中也染了淡淡憂思,“溥公公,那太子這次來,是不是老皇帝想要藉機收回王爺手中兵權?”
“肯定是!老皇帝爲人陰險,他從沒真的信任過王爺,自從他知道王爺體內毒素已解,他就開始行動了!”溥公公點頭,他臉上也瞬間蒙了一絲極重的陰霾。
沐凝聞言不由咬緊了脣,眉心也跟着顰起。
溥公公見沐凝面露憂慮,他以爲她是擔心容楚,於是又出言安慰道,“王妃,您別擔心,王爺驚才絕世,他絕不會坐以待斃的!”
“嗯!”沐凝點點頭。
溥公公見沐凝好像有心事,他也就不再打擾她,行禮後就退了出去。
當帳中只剩沐凝一人,她久久獨坐沉思。
她總覺得容姜毅這時候來,應該不僅是像溥公公所說那樣,單單是爲得勝後坐收兵權而來。
直覺告訴她,容姜毅肯定還有其他的目的!
沐凝就這麼一直坐在那沉思。
直到天黑透了,容楚回返,發現帳中沒點燈,他心頭悚然一驚,以爲沐凝是發生了什麼事,是以焦急地衝進去。
“阿凝!”
彼時,沐凝也聽到容楚聲音,她剛
tang要起身,容楚已經看到她,頓時一把抱住了她。
“怎麼了?”沐凝還沒反應過來,她瞪着大眼睛,愣愣看着黑暗中容楚染了焦慮的鳳眸。
容楚見沐凝確實無恙,心這才放下。
但隨即他便惱羞成怒,狠狠敲沐凝腦袋,“還問我怎麼?大晚上的,你爲什麼不點燈?”
沐凝摸着腦袋,一臉茫然地扭頭朝四處看看。
這一看,她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此刻帳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忘記了嘛!”沐凝不由撇撇嘴,她對容大爺的大驚小怪實在無語。
“你這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容楚轉身,點亮了燈火。
他看着昏暗燭光中沐凝那有些蒼白的小臉,容楚不禁顰眉,“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舒服?”
說着,他就要伸手去摸沐凝的脈搏。
“我沒事!”沐凝反手握住容楚大手,她搖頭,輕聲道。
容楚握緊了沐凝的手,他看着她,他知道她肯定是有話要問。
“容姜毅來了?”沐凝也確實是在擔心這個。
“小溥子告訴你的?”容楚挑高一側劍眉。
“他不告訴我,難道你還想瞞着我?”沐凝嗔道。
“沒想瞞你!”容楚牽沐凝的手坐到榻上,他撫她冰涼的小臉,柔聲道,“只是不想你擔心!”
“你不說,我會更擔心!”沐凝無奈道。
她也知道容楚不願她被太多的事情煩擾,他只想她每一天都過得平安快樂。
可是有時候並不是人想怎樣就都會如願。
尤其是在如今這樣風雲詭譎的時候,容楚越是什麼都不說,沐凝反而會更加擔心。
“那你想知道什麼?”這下換容楚無奈嘆氣了。
他張開了羽翼保護他的笨鳥,可是笨鳥好像並不領情呢!
“老皇帝真的讓他來奪兵權的?”沐凝抓緊了容楚大手。
“嗯!”容楚淡淡點頭。
“你怎麼一點也不急?”沐凝雖然已經知道容楚早已做了萬全準備,但她還是忍不住會擔心。
所以當她看到容楚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她不由更加心焦。
“急什麼?老傢伙想要兵權,本王給他就是!”容楚眯眸,脣角浮上詭異的冷笑,但只是一瞬就已隱沒不見。
沐凝歪着頭,目光猶疑地看他。
“別急,很快你就知道了!”容楚揪了揪沐凝鼻子,故意賣起了關子。
“可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沐凝蹙眉,她還是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我覺得好像有事要發生!”
“笨鳥,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容楚也知道老皇帝沉寂那麼久,肯定會有所動作,但他倒並沒有特別擔心。
一個半月前,洛影就已經找到了雲圖上的一處寶藏。
有西涼冷驚鴻與東海軒轅斐的幫助,他的私軍規模也正在迅速增長。
大乾的這二十萬大軍,除了黑風騎的一千多精英將士,另三名將軍中,有兩人是他心腹。
換句話說,這二十萬大軍,即使老皇帝拿回了兵權,也不一定就能指揮得動。
老皇帝想必也早已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會暗中勾結北金,發動了這場戰爭。
老東西的目的,就是爲了正大光明地除掉他!
容楚很清楚,這一次容姜毅突然到來,一方面自然是爲監督,怕他恭王府一家獨大。
另一方面,或許,真的是老皇帝已經等不及要開始行動了。
沐凝還想說什麼,但容楚已經制止了她。
“你乖乖在這裡待着,你要相信爲夫我不會那麼輕易就被打倒!”容楚鳳眸裡一霎閃過精芒。
沐凝想了想,她也覺得容楚說的很對,從他們相識到如今,他確實不曾讓她失望過。
但沐凝隨即就又捂着肚子皺了眉心。
“怎麼了?”容楚緊張。
“餓了!”沐凝嘟嘴,晚上她一直在想心事,忘記吃晚飯了。
“真是笨鳥!”容楚鳳眸掃向帳中一角桌上紋絲未動的飯菜,他忍不住彈了沐凝腦袋一下。
然後起身,出去吩咐溥公公重新準備晚膳。
沐凝填飽肚子後,發現已經過了戌時了。
連月來,大乾軍隊數戰全勝,已經將北金打到了京水以北。
並且大乾大軍還收復了多年前被北金佔據的管城與陶昌。
北金朝廷已經開始動盪,人心惶惶。
因爲晁氏皇族十分擔心容楚這一次會直接揮兵北上,直搗北金大都皇城。
北金皇族如今完全寄希望於秦傲天以及他所親自訓練出的那一隻軍隊。
然而秦傲天卻桀驁不馴,根本不聽北金皇族的話,對於北金的連連敗退,他也沒什麼反應。
他似乎是在等着什麼機會……
沐凝坐在容楚腿上,就着桌上的燭光,一邊看着地圖,一邊聽着他分析最近的戰況。
不過,讓她高興的是,自從容楚想通後,再提到秦傲天時,他已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糾結。
雖然沐凝並不清楚他心裡到底怎麼想,但是沐凝相信他絕不會做讓她失望的事。
倒是秦傲天那邊總是按兵不動,倒是讓沐凝感到有些不安。
軍營裡的生活就是這樣單調乏味,本來不懂軍事的沐凝也是因爲無聊,纔會纏着容楚給她講解。
因爲她若是不想點事情來轉移容大爺的注意力,恐怕天一黑,他就會急着去做那回事!
容大爺又向來是個不懂節制爲何物的。
他只會怎麼盡興怎麼來。
沐凝已經被他操練地體能大增,但每每應付他還是會讓她吃力。
她又擔心他夜裡用力太狠,身子會吃不消所以她只能千方百計拖延時間,轉移話題,然後過程之中,再求饒或是撒嬌耍賴。
是以容大爺最近也確實收斂了不少,不會再飛躍黎明瞭。
夜,漸漸深了。
北國初春的夜晚很涼,但沐凝坐在容楚懷裡,卻一點也不覺得冷,反而身上火熱。
當容楚身上的溫度越來越燙,他的聲音也隨即變得喑啞,大手也不規矩地在沐凝身上游弋。
沐凝也主動親他。
她早已絕了反抗之心,因爲她知道反抗是沒用的,容大爺會想方設法逼她就犯。
所以,既然反抗不了,那她就只好享受了。
這一晚,風光自然又是無限旖旎……
後半夜,北延城別館一身紫色華服的男子正站在屋子外,擡頭看着天上月色。
只見他修的齊整的眉毛下,一對佈滿了陰柔寒芒的眼睛緊緊眯着。
這位自然就是奉旨巡查軍營,並且空降爲副帥的當今太子殿下容姜毅。
“殿下!”身後,有奸細的聲音響起。
容姜毅擰了擰眉頭,轉身進了屋子。
一進去,容姜毅就坐下了,那名來稟報的太監恭敬道,“奴才收到消息,恭王殿下帳中沒有女人,但是有個少年貼身服侍!”
“什麼少年?哼!容楚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軍中養女人!”容姜毅冷哼了一聲,保養得宜,指節細長的手指在桌上緩緩捏緊。
“殿下懷疑那少年是恭王妃?”太監問,但他隨即就點頭,“聽說那少年極少踏出軍帳,與恭王一直同吃同住!”
容姜毅沒有說話,但他眉目間的厲色卻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主帥出征,家眷必須留在帝都,這可是律法規定的!恭王殿下這是知法犯法!單憑這一條就能治他的罪!”太監趕緊道。
“那又如何?”容姜毅冷笑,“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又有誰敢惹恭王?沒有證據!”
“殿下,恭王再厲害,也不過只有……只要……”那名太監顯然是容姜毅的心腹。
他對這一次老皇帝派容姜毅來北延的目的非常清楚。
“哼!怪就只怪容楚行事太囂張!”
容姜毅眼中陡然迸出寒芒,他陰森冷笑,“一個來歷不明的下賤東西,竟然也敢肖想我大乾江山!”
那太監似乎第一次知道這個,聞言不由驚愕擡頭看着容姜毅。
“等着吧,這一次,我不但要容楚身敗名裂,還要他死無葬身之地!”容姜毅嘴角勾起刺骨冷意。
……
第二日,容楚照舊很早起身,沐凝睡得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容楚已經出去了。
沐凝昨晚又被狠狠折騰,她本是想今天補覺的。
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沐凝總有些心神不寧。
她翻了一會,還是睡不着,於是乾脆起身,去了軍帳後那處小溪,用涼水洗臉。
今天的天氣不大好,天空灰濛濛的,氣壓很低,讓人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沐凝在外邊待了一會,突然覺得有些冷,她便準備回軍帳。
然而,也就是在此時,沐凝遠遠地看到容姜毅領着幾名太監和侍衛過來了。
沐凝不由顰眉,她並不想和容姜毅正面碰上,她不喜歡這個人。
於是沐凝疾走幾步,打算進軍帳,有青龍衛的守護,除了容楚和溥公公,沒有人能進來。
但是容姜毅好似就是專門來找沐凝的,他見沐凝要走,連忙叫了一聲,“這位小哥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