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叢芷卉看着容楚毫不留念的背影,她先是一愣。
即使上着精緻妝容,也掩不住她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她頓時捂着耳朵失控尖叫,“容楚,你會後悔的!貳”
容楚的腳步微微一頓,他凝眉,沒來由得,他竟然感覺心絃一跳楔。
但他隨即就嗤之以鼻,就算叢芷卉真的知道什麼,他也不想去聽,他現在看到這個女人就噁心。
當初他逼宮成功,老皇帝連夜逃跑,他卻發現叢芷卉竟然留在了宮裡。
不過,他當時並沒多想,他之所以沒有對叢芷卉如何,也是因爲事情太忙,那時候他又一心尋找沐凝下落,所以根本就無暇理會這女人。
可是現在看來,容楚覺得,是時候處理叢芷卉了,總讓她留在宮裡也不是辦法。
如果剛剛那一幕被笨鳥看到,他還真不好解釋。
眼看容楚面沉如水,俊逸高貴的身影一瞬飄遠,叢芷卉已被幾名宮女攙扶住。
此刻她已不再尖叫,只是那對微垂的眼睛裡卻有恨毒的厲光閃過。
她死死捏緊了手掌,指甲掐進掌心裡也不自覺,嘴脣也咬得死緊,點點血絲沁出。
“娘娘,你沒事吧?”一名宮女見叢芷卉神色猙獰,不由擔心問道。
“滾開!”然而叢芷卉卻立刻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她的指甲很長,直接就將那名宮女的臉劃出了幾道血痕。
那宮女也不敢捂臉,連忙跪倒在地。
“賤婢,你是不是也看在看本宮的笑話?”
叢芷卉臉色鐵青,哪還有當初皇后娘娘的半點端莊,一臉的刻薄,指着那名宮女就罵,“吃裡扒外的東西,竟敢嘲笑本宮,今天本宮就打死你!”
說罷,叢芷卉拖着那名宮女的頭髮,兇狠地就將她往一旁的石桌上撞。
那名宮女幾乎嚇傻了,她不明白自己只不過就是關心了一下皇后,怎麼就成嘲笑她了。
WWW_Tтkǎ n_c ○
直到頭皮被採,劇烈的疼痛傳來,她才反應過來,連忙尖叫着掙扎,“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可是叢芷卉早已陷入瘋癲,她一臉的怨恨,此刻只想發泄心中的怨氣,哪還能聽見那宮女的慘叫聲?
其餘幾名宮女也是被這突然發生的情況嚇傻了,竟然一個個呆站在那裡,也不去勸阻。
待到她們想拉的時候,才發現皇后的力氣竟然驚人的大,她們根本就拉不動。
眼看那名宮女就要撞到石桌上,就在此刻,突然有呼嘯的風襲至。
“住手!”清脆的聲音響起,旋即一道青黛色的身影瞬間掠至。
叢芷卉抓着那名宮女的手也被人猛地一把抓住。
“王,王妃,救命!”那名宮女差一點就要被撞的腦漿崩裂,乍一得救,她趕緊退後幾步,拼命給沐凝磕頭。
“賤人,你敢管本宮的事?”叢芷卉一看到沐凝,她眼底血色更濃,厲聲呵斥着就要去抓沐凝的臉。
可是沐凝哪會讓她得逞,她手中一使勁,叢芷卉整個人都一下子摔倒在地,也不知她是不是情緒太激動,竟然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還不送皇后娘娘回宮?”溥公公在一旁冷聲道。
那幾名宮女臉色煞白,噤若寒蟬,連忙應是,幾人膽怯地扶起昏迷中的皇后,迅速離開。
只有那名差點被叢芷卉撞死的宮女趴在地上哀求沐凝,“王妃菩薩心腸,求王妃救人救到底!收留奴婢吧!奴婢如果再回去,皇后不會放過奴婢的,奴婢不想死!”
沐凝是聽溥公公說容楚找她,這才匆匆趕來,卻沒想到竟然看到叢芷卉發瘋要殺那宮女,她也就是順手救人而已。
此刻聽聞宮女的話,沐凝也皺眉,“收留你?”
她目光猶疑地落在那宮女身上。
不知爲何,她竟覺得這宮女看得有點面熟,似乎她腦子裡對她有點印象。
“王妃,不可!”溥公公在一旁出言提醒。
沐凝點點頭,她知道溥公公是擔心皇后有可能在
tang故意使苦肉計,目的是要在她身邊安插眼線。
如今是非常時期,即使她看這宮女一臉純善,並不像是在作假。
但是,仍然不得不防!
“不管怎樣,你是皇后的人,你知道我不可能收留你!”
沐凝也不迂迴,直接說道,“不過,既然今天我救下你,也算有緣,如果你不願再待在宮裡,我可以安排你出宮!”
“出宮?”那宮女一聽到這兩個字,頓時猛地擡起頭來,眼睛都亮了,“奴婢真的能出宮?”
“溥公公?”沐凝望向溥公公。
溥公公看沐凝一眼,又眼神複雜地看向那宮女,那宮女卻是滿臉希冀。
“王妃……”溥公公知道沐凝心善,但他出於謹慎,還是有些猶豫。
“王妃,公公,我不是細作!王妃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是知恩不圖報的人!”那宮女像是知道溥公公在擔心什麼,連忙說道。
“罷了,希望你不是那白眼狼!”溥公公嘆一口氣,一揮手,他身後出現兩名太監,他吩咐幾句。
那兩名太監押着那宮女離開。
沒走幾步,那宮女忽然又跪下,衝沐凝“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一臉的感激,這才轉身離開。
“派人跟着她!”沐凝只說了一句,就朝前走去。
溥公公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痕。
看來,他還是小看王妃了。
另一邊,容楚被叢芷卉這麼一撲,只覺渾身都奇癢難耐。
他急着回去換衣服,但是剛剛他不想再經過叢芷卉身邊,所以繞了遠路,等於得繞個大圈才能回去。
這條路容楚很少走,皇宮那麼大,他還只是在最初進宮的時候曾經在晚上到處逛。
所以當容楚走到一處偏僻破敗的宮殿時,他不由頓住。
因爲他對這裡很熟悉。
那時候剛進宮,他覺得自己與這座華美的宮殿格格不入,所以他經常在晚上一個人遊蕩到這裡。
他喜歡這裡的偏僻無人,無論他做什麼事都不會有人看到。
可是,一個多月後的一天,他在這裡遇到了父皇……
容楚望着這座已然破敗不堪,應當久無人居住的宮殿,一瞬陷入了回憶裡。
不同於皇宮其他地方的華麗,這座宮殿四周破敗荒涼,亂草叢生,即使如今是炎炎夏日,站在這裡,竟讓人感覺到森冷之氣。
可是,也不知爲何,容楚心裡總有個聲音響徹着,要他進去看一看。
容楚也確實進去了,不過那迎面撲來的黴味還是讓他忍不住皺了眉頭。
“誰在外邊?”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容楚挑眉,似乎是沒想到這破敗宮殿裡竟然還有人住着。
他循聲看去,便見一個老太監正拄着柺杖,顫巍巍朝他走過來。
這太監看起來已經很老了,鬚髮皆白,滿臉褶皺,看人時眯着眼,像是眼睛也不中用了。
容楚顰眉,“這裡有人住?”
老太監似乎不認識容楚,而且他還耳背,對容楚的話根本答非所問,“你要討水喝?那裡有井,你自己去舀吧。”
說罷,老太監顫巍巍轉身,佝僂着腰,而且他手上還拿着一個籃子,好像是要出去。
容楚站在那裡沒動,但他眼神卻是一直凝在了老太監的後背上。
那老太監仿若未覺。
良久,容楚方纔移開視線,他扭頭望向處處都長着齊腰深荒草的殿內,他目中忽然透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情。
容楚原本是打算進後殿的,但是或許是殿內雜草太多,又或許是看到到處都結着蛛網,他也只是進到院子裡,便又退了出去。
此時,那個老太監也拎着籃子回來了。
容楚一眼掃過,發現籃子裡的是飯食。
也只是那一眼,容楚便轉身,沒有再和那老太監說話,而是朝外走去。
>
他剛走到殿外,就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對面一棵大樹下,眉心擰着,似乎是在考慮什麼問題。
“阿凝!”容楚脣角勾起溫暖笑意,他走過去,攬住沐凝纖腰,寵溺地捏了捏她鼻子,好奇問道,“想什麼這麼專心?”
沐凝彷彿才發現容楚到了近前,她擡眸,愣愣看他一眼,然後有些疑惑地撓頭,“你剛剛也看到那老太監了吧?”
容楚眉心一動,他點頭,“嗯,看見了。”
“有沒有覺得他好像有點怪怪的?”沐凝顰眉說道。
“哪裡怪?”容楚伸手拈去沐凝頭髮上的樹葉,他攬住她往前走去,一邊狀似隨口問道。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好詭異!”沐凝撇撇嘴,她剛剛在那邊差點撞到那名老太監時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要她說,她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笨鳥,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那老太監眼花耳背,走路都不穩,還能怎麼詭異?”容楚笑嘻嘻說道。
“哎,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對了,你剛剛叫我過來,怎麼自己倒跑了?”沐凝雖然心裡還有些懷疑,但她見容楚都沒說什麼,也就不再多想了。
他可比她敏銳多了,如果那老太監真的有問題,他不可能看不出來。
“遇到一隻討厭的蒼蠅,所以我就先走了……”容楚避重就輕道。
他不想讓沐凝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她如今記憶還沒有完全找回,他不想讓她煩惱。
況且,她之前還問過他有關叢芷卉的事,說記得他們有過婚約。
容楚是擔心沐凝一旦知道他今天差點將叢芷卉當成她抱了,會和他生氣。
所以他乾脆就不說了。
只是沐凝卻沒發現,就在容楚與她說話的時候,他垂在一側的手忽然做了個奇怪的姿勢。
隨即,沐凝身旁的大樹上響起簌簌的聲響,就彷彿微風輕輕吹過。
與此同時,臨清城。
這座臨清城建城不過二十幾年,整座城池背山而立,城中也多山,從地形上來看,確實適合守城。
對於藏身其中的老皇帝來說,這裡也是一處理想之地,因爲一旦城破,他大可以逃到山上,這座山那麼大,就算容楚追上來,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逃跑。
不過,身居皇宮,養尊處優慣了的老皇帝顯然並不是很滿意這裡,他還是想回皇宮,在他看來,他纔是大乾的真命天子!
此時,臨清城內最豪華的一處府邸內,老皇帝正焦躁地在屋裡來回踱步。
“皇上,德王求見!”鳳綺兒的聲音響起,她站在門前,淡聲說道。
“讓他進來!”老皇帝像是沒注意到鳳綺兒的冷漠態度,立刻說道。
如今老皇帝愈發瘦得沒形,就像是一張皮蒙在了骨架上,眼窩亦是深陷,臉色青中泛着金色,看上去着實像墳墓裡爬出的乾屍,駭人的很。
鳳綺兒轉身離開,不多時,德王高大的身影出現。
老皇帝幾乎是小跑着過去,一把抓住德王的手,急聲道,“皇弟,你可來了!”
“不知皇上找本王有何事?”德王抽回自己的手,也不行禮,而是一臉高傲地問道。
老皇帝也不計較他的不敬,此刻他更關心的是他的安全問題以及什麼時候能打回帝都。
“德皇弟,你起兵已經大半個月了,怎麼還是按兵不動啊?”老皇帝着急問道。
“皇上,瑾王如今把持朝政,他麾下大軍何止百萬,以本王區區幾千人的兵馬,哪裡是對手?”德王冷冷說道。
“不是說德皇弟手下有一支比黑風騎還要厲害的軍隊嗎?有這支軍隊在,只要我們迅速發動進攻,打容楚一個措手不及,只要將容楚殺了……”
老皇帝對德王的態度很不滿,但如今他已無人可用,他好不容易勸來德王,他不敢失去這最後的同盟軍。
所以,老皇帝一開始還說的疾聲厲色,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德王冷厲的眼神裡,變成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
“皇上以爲容楚就那樣什麼都不做等着人來打?”德王聽着老皇帝那那完全就是外行人的話,不由輕蔑地撇嘴。
他現在終於知道爲何當初先帝執意要傳位給容楚了。
如果他是先帝,他也會這麼做。
因爲老皇帝除了暗中使壞,下毒煉丹玩女人,他對政事軍事根本就不通!
若不是容楚攝政,這些年大乾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那,我們總不能就這麼耗在這裡啊!”老皇帝實在忍無可忍,他爲君的氣勢還在,當即就是一拍桌子,怒道。
可是對於見慣了沙場血腥廝殺的德王來說,老皇帝在他眼裡無異於就是一隻老鼠一般無能。
只見德王鄙夷地瞥老皇帝一眼,冷哼一聲,我自不動如山。
老皇帝目中光芒幾變,握緊了拳頭,似乎是想發火,但他隨即想到他如今的處境,頓時又垂了眼眸。
半晌,老皇帝方纔沉聲說道,“朕既然答應了你,那自然不會食言,你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請皇上擬詔書吧!”
德王也不迂迴,直接開門見山說出了他的目的,“還有,本王覺得,那傳國玉璽,放在皇上那裡實在不安全,不如皇上就交由本王保管!”
“你——”老皇帝聞言,那張臉頓時因爲憤怒脹成了紫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