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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凝沉思半晌,她還是覺得鳳靜兒會和飄香樓的鴇母走到一起這樣的事,着實透着詭異。
“龍十一!”於是沐凝喚出青龍衛,吩咐道,“這幾天盯着鳳靜兒!幻”
一名相貌平常的年輕男子從人羣中走出,俯身行了禮,轉眼間,身影已然再次隱入人羣謫。
沐凝擡眸,看了看那座不起眼的宅院,清眸不由眯了眯。
李氏與鳳琦兒的死雖然是她們咎由自取,但沐凝也是在後面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那鳳靜兒雖然是個又蠢又自私的,單憑她一人,沐凝敢肯定,鳳靜兒絕對不敢惹她。
但沐凝卻也明白,自己仇家很多,難保沒有人會利用鳳靜兒在背後算計她,所以她不能不防着點。
由於跟蹤鳳靜兒,錦食記的糕點也沒買成,一行人徑直去了飛鳳樓。
沐凝也快要將近兩個月時間沒來飛鳳樓了,這裡依然安寧平靜,彷彿世外桃源。
但沐凝卻不會天真的以爲,這裡真的就如表面所看到的那樣平和。
她能感覺得到就在那暗處,不知有多少高手蟄伏。
而且,幾乎每一步都有機關陣法。
如果有人擅自闖入,恐怕還沒能走出一步,就已被人射殺,或者是陷入那機關陣法中,最終仍然難逃一死。
難怪簡牧塵能夠放心的將他雪龍教所有人的魂燈都放在飛鳳樓裡,說這裡固若金湯也不爲過。
“小姐,您怎麼這麼久纔來?”照舊是隋七前來引路,他如今身上蠱毒盡去,武功又提升了不少,整個人都是容光煥發的。
“你是問我,還是問青雪呢?”沐凝似笑非笑看着隋七,還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青雪。
“小姐!”青雪已然紅了臉,她跺了跺腳,像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和隋七的關係還是晦暗不明的,自家小姐就這麼拿來打趣,讓青雪很是不好意思。
“哈哈,屬下也是替主人問候小姐的!”隋七爽朗一笑,他倒也不避諱,直接道,“小姐久不回來,飛鳳樓上下都甚是想念!”
隋七畢竟也跟過沐凝一段時間,他現在又與青雪相戀,所以從青雪那裡耳濡目染,也知道沐凝是個隨和開明的,所以說起話來也就隨意了許多。
然而沐凝一聽隋七提起簡牧塵,臉色不由就是微微一變,“你家主人回來了?”
“三天前就回來了!”隋七沒發現沐凝的不自然,他微笑說道。
“他如今在飛鳳樓?”沐凝聞言下意識捏緊了手,眼底也掠過了一絲緊張。
一直蹲在沐凝肩膀打瞌睡的土豪大人都被她的緊張感染,猛地一激靈,擡起頭來,眼神呆滯地四處瞅。
“主人現在並不在飛鳳樓!”隋七笑道,“屬下這就派人去送信給主人,請主人回來!”
沐凝一聽隋七說簡牧塵不在樓裡,頓時鬆了口氣。
但她又聽隋七說要去叫簡牧塵回來,趕緊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她都準備好了,如果隋七說簡牧塵在這兒,她立馬就會轉身撒丫子跑路的。
她不想見簡大教主!
非常不想!
“我就給土豪摘點看朱果,一會就走,就不麻煩師父兩邊跑了!”沐凝說罷,已經照直朝飛鳳樓後面的藥園跑去了。
“小姐這是怎麼了?”隋七卻有些納悶,他轉頭問青雪,“小姐以前不是挺喜歡主人嗎?怎麼這次主人離開那麼久,她都不想見一見?”
青雪只能嘆氣,她雖然猜不透自家小姐對容楚和她家主人究竟是什麼心思。
但通過那假孕事件,青雪卻已知道,自家小姐已經被王爺吃了。
然而在青雪心裡,小姐是她家主人的。
所以這陣子以來,她對容楚着實有很大的意見,她總有一種容楚搶了她家主人寶貝的感覺。
若不是看在容楚與主人相熟的份上,她都有直接殺了他的心。
沐凝剛跑出幾步,突然又站住,裙襬一旋,她扭頭
tang看隋七和青雪,一邊還促狹地眨眨眼,“對了,你們不用跟着我,談你們的戀愛去吧!”
“小姐!”青雪立即臊了個大紅臉。
“多謝小姐!”隋七臉皮厚些,只見他笑嘻嘻一抱拳,絲毫不見羞澀。
沐凝已經跑遠了。
她得抓緊時間,要不然萬一中途簡牧塵趕回來了,她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飛鳳樓的藥園沐凝來過兩次,但每次來,她還是被這裡栽種的名貴藥草震撼。
但沐凝這回可沒時間研究,她將昏昏欲睡的小狐狸往草叢裡一放,就迅速採摘起看朱果來。
這種果子沐凝前世從沒見過,她還是從簡牧塵那聽說,這種硃紅色的小果子是恢復元氣的好東西。
世間罕有。
飛鳳樓園子裡的看朱果還是容楚從帝陵裡移植過來的,一直就是被土豪大人當零嘴吃。
而且這種果子成熟後,還極易保存,只要表皮不壞,三個月內都不會壞掉。
此時太陽已完全沉入天際,天邊染了大片的火紅色。
天尚未黑,但月兒卻已經掛在了樹梢。
沐凝一直專心在挑熟透的看朱果摘取,以至於她並沒發現藥園裡的溫度突然降了下來。
直到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被一雙火熱的大掌攬住,沐凝這才渾身一震,而且她顯然是受驚過度,差點沒叫出聲來。
“怎麼這麼害怕?”簡牧塵冰冷無波的聲音在沐凝耳畔響起,帶着一絲不滿,還有淡淡的寵溺。
原本貼在沐凝腰上的大掌也移到了她臉頰上,將她小臉輕輕扭轉。
他原本是想給沐凝一個驚喜,但喜沒見到,驚倒是有,
“你怎,怎麼在這?”其實從纖腰被攬住的那一剎那,沐凝就已經聞到那股熟悉的草木清香,她心中也已然知道,是簡牧塵回來了。
但當他轉過她臉蛋,她真真切切看到那張覆蓋着銀色面具的容顏,以及那張薄冷如刀鋒的嘴脣時。
沐凝心頭還是忍不住突突直跳,她的臉也在她無意識的害羞之下,紅了。
“這是我的地方,我怎麼不能在這?”簡牧塵軒眉一凝,不悅道。
“……”沐凝嘴角扯了扯,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她是想問他怎麼突然回來了好麼。
可是現在既然簡大教主都已經在這了,她再問就是犯傻,所以沐凝也就抿了脣,不再吭聲。
然而簡牧塵一看到沐凝抿嘴的動作,他墨眸驟然就是一深,呼吸也即刻加重了。
只見他低頭,粗重的鼻息撲在沐凝耳邊,立即就要去親沐凝。
沐凝見狀,眼中頓時閃過慌亂,她一偏頭,簡牧塵的脣便落在了她臉頰上。
“怎麼?”簡牧塵面具後的眼眸裡已經沉了暗黑,他的聲音彷彿又冷了幾分。
“我……”沐凝此時還是背對簡牧塵站着,她的後背與他緊貼,他右掌烙在她腰上,左手撫着她右臉。
她掙脫不開,只能低着頭不語。
“兩個多月不見,難道丫頭你就一點都不想本座?”簡牧塵也沒逼沐凝,他的聲音裡雖然帶着戲謔,卻也透着絲絲冷意。
此時夜幕已然降臨,四周的景物漸漸都隱在了黑色裡。
但是站在散發着草藥清香的藥草叢中的少女卻好像會發光一般,那瑩白的雪膚竟比月色還要皎潔。
只是她的臉色卻有些悶悶不樂。
到如今,沐凝也說不清自己對簡牧塵的心境究竟是怎樣。
其實說起來,他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一個對她施以援手的人,而且也數次救她。
她那時候四面是敵,她爲了找靠山,一心算計,所以拜了他爲師。
他顯然是知道她的打算,卻也沒拒絕。
而是繼續照拂她,並悉心調理她的身體。
如果說她對他一點都不動心,那肯定是假的,但讓她失望的是,也正是她全心全意相信的他,竟將她賣給了容楚。
或
許也不能說是賣,但如果不是他的一錘定音,她不一定會嫁給容楚。
所以沐凝對簡牧塵的心思一直都是矛盾而複雜的。
尤其是現在,當她與容楚圓房之後,她再見他,竟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一看到他,她就會想到容楚。
這樣她就會更加心虛。
不管簡牧塵與容楚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沐凝卻怎麼也不願再像從前一般,任他親吻。
因爲這會讓她心裡產生負罪感,會讓她覺得做了對不起容楚的事。
或許連沐凝自己都沒發現,潛意識裡,她已經將容楚看作了自己最親密的人。
“真是沒良心的丫頭!”簡牧塵一直都凝視着沐凝,他見她滿臉的牴觸,不由輕嘆一聲。
她垂着眼眸,他看不到她在想些什麼,但她緊抿的嘴角,卻讓他明白,這丫頭是不願意再讓他親了。
然而簡牧塵雖然失望,卻並沒有生氣,皎潔的月光下,他黑眸中竟好似有華美的神光跳躍。
“好了,摘完果子,來我書房一趟,我有話問你!”他鬆開沐凝,淡聲說道。
“摘得差不多了,就在這裡問吧!”沐凝卻不放心簡大教主,被他偷香那麼多次,她就沒見簡大教主有君子的時候。
簡牧塵深深看了沐凝一眼,也並沒多說,而是示意她去一邊的亭子。
沐凝將看朱果都裝進布袋裡,順手就抄起縮在看朱果樹下睡覺的土豪大人,跟在簡牧塵後面去了那涼亭。
剛坐下,簡牧塵就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攤開放在石桌上,他看向沐凝,“你認得這個簪子?”
沐凝拿過那張紙,藉着月光看去,這一看,她立即驚得站了起來。
“你在哪看到這個簪子的?”她的聲音也不覺揚高了,眼中更是難掩驚詫。
“這上面的鳳頭似乎與我們平時所見的不一樣!”簡牧塵卻是不答反問,他隱在面具後的眼睛一直緊凝在沐凝面上,將她的震驚盡收眼底。
“吱吱吱!”被放在石桌上的土豪大人被沐凝的大嗓門吵醒,很是不爽地睜開迷茫的眼睛。
但當它看到簡牧塵時,卻是迷迷糊糊地就朝他走去。
不過土豪大人這種走法完全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歪歪斜斜,走兩步還要蹌三下。
直到走到離簡牧塵還有幾步遠的地方,它就停住了。
然後某大人就蹲坐在簡牧塵手邊,眯着眼睛,小雞啄米般點着頭,繼續打瞌睡。
簡牧塵瞥了土豪大人一眼,隨即便轉了目光。
沐凝此時完全被手中所拿的那張紙上所畫的簪子給震驚了,一時也沒發現土豪大人的異樣。
見簡牧塵發問,沐凝抿起嘴角,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說道,“這是鳳神簪,是我鳳神族的東西。”
簡牧塵點點頭,他並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顯然是早就知道這根簪子的來歷。
“雲圖就在這根簪子裡!”沐凝咬咬牙,她眼底一霎掠過精芒。
她知道她此時告訴簡牧塵的是怎樣一個巨大的秘密,鳳神簪裡有云圖,就是在鳳神族,知道的人總共也不會超過三個人。
果然,簡牧塵聞言,那一直冰冷無波的眼眸也是立即震動起來。
“你說,雲圖在簪子裡?”簡牧塵喃喃重複了一遍,他緊緊盯着沐凝,眼神遽然變得火熱。
因爲他很清楚,沐凝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那其中所包含的巨大的意義。
比起霽月遺書,那雲圖的價值不知道要高上幾百倍。
可以說,這世上每一個知道雲圖價值的人,無不想得到雲圖!
沐凝點頭,她的神色也驀然變得沉重,“鳳神簪自我出生起,就在我身上,我不會認錯!”
她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擡眸看着簡牧塵,眸光一冷,“這根簪子,是不是就是南疆人在今年五國爭霸賽上拿出的彩頭?”
簡牧塵一挑軒眉,像是沒想到沐凝消息竟然這麼靈通,眸光不由閃了閃,但他還是點點頭,“對!”
“知道是南疆的什麼人嗎?”沐凝問。
因爲她已經記起,她的鳳神簪就是在她當初被一劍穿心墜崖的時候失落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鳳神簪是被殺她的那白衣男子和紅衣女子得去的。
所以,現在只要知曉究竟是誰拿出的鳳神簪,她豈不是就能知道當時殺她的究竟是什麼人!?
“這個簪子,是由南疆密毒教的人呈交中州王。”簡牧塵沉聲說道。
他也看到沐凝一瞬冷若寒霜的臉色,黑眸眯了眯,卻並沒有多問。
“又是密毒教!”沐凝眼神猛地冷凝下去,宛如冰魄之河,森寒徹骨。
也難怪沐凝會如此痛恨密毒教,從她穿越過來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被這個密毒教暗殺多少次了。
要不是她命大,她早就死翹翹了。
“這個雲圖是不是隻有你能打開?”簡牧塵的嗓音雖然依舊冰冷,卻也放柔了語氣。
因爲他很清楚,沐凝會將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訴他,那是完全信任他的表現。
這讓簡牧塵心中不由涌上一絲暖流,有莫名溫軟的感覺在心頭滋生。
他深深凝望着眼前少女,眼神也柔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