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梧一路來到安瑾然的門前,看着裡面尚燃着燈火,她便心知他定然還未安歇。
四下看了看,見周圍並沒有一人,她方纔緩步走進了房中。
樹上的那羣影衛見此也都沒有打算出手製止,甚至還都在紛紛猜測着,安魚姑娘深夜至此是不是來向他們家侯爺求和的?
一衆人都等着看熱鬧,自然沒有去管屋子裡的兩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安瑾然靜靜的倚在窗邊的竹榻上,聽到開門的聲音之後,他只是微微擡眼掃了一下,隨即便收回了視線,口中冷冷說道,“趁我沒有發脾氣之前趕快離開,我眼下不願意見到你。”
“……你那麼喜歡大姐姐,爲何總是分不清我和她?”
詫異看向了鳳梧,安瑾然仔細打量了她兩眼之後方纔終於確定,她竟當真不是安魚。
“你姐妹二人長得如此相像,我分不清也是自然。”
“我來是想問你,你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大姐姐了嗎,她近來爲了你的事情心情很是不好。”一邊說着話,鳳梧一邊緩緩地解下了大氅,一步步的走到了安瑾然的面前。
“她怎樣與我何干?”
猛地一把奪過了安瑾然手中的酒壺,鳳梧的臉上似是帶着絲絲怒氣。
見狀,安瑾然不怒反笑,“怎麼,你也要嘗一嘗這酒是何滋味?”
“我沒心情與你胡鬧,你必須同大姐姐和好!”神色激動的站起身,鳳梧本是打算拉着安瑾然去見安魚,卻不料腳下忽然一個踉蹌,竟直直的朝着他身上倒去。
眼睜睜的看着鳳梧朝着自己倒過來,安瑾然眸光一閃,隨即倏然閃身坐了起來,任由她跌到了竹榻上。
“投懷送抱?”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呀,我要去告訴大姐姐。”說着話,鳳梧便嚶嚶哭泣着跑開了,倒像是她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
院中的那些影衛見到這般情景,心下不禁一跳,暗道侯爺當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人家安魚姑娘都已經放下矜持和嬌羞深夜來此了,他便是不接受這番美意可也萬萬不該將人氣哭了纔是。
再說鳳梧一路哭哭啼啼的回了房間,千行看着她滿臉的淚水,心下不禁覺得奇怪。
大小姐不是說吃完飯去略散一散嗎,怎地還將自己給散哭了?!
同燕漓悄悄的蹭到了窗戶根兒底下,千行方纔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房中除了鳳梧細細啼哭的聲音,還傳來了安魚憤怒的聲音,“怎麼哭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沒事……”
“深更半夜的你坐在這裡哭怎麼可能會沒事呢,你如今是長大了,有事竟連我也瞞着了?!”說着話,安魚不禁細細的看着眼前的人,卻只見她髮髻微散,衣服也稍稍有些凌亂,身上甚至還微微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酒香。
“不是的,大姐姐你別生氣,梧兒不是想要瞞着你什麼。”
聞言,安魚卻並不再多言,轉身便怒氣衝衝的朝着安瑾然的院子走去。
門被打開的那一瞬千行便欲開口說什麼,卻不料被安魚直接揮手製止,她根本連聽都不打算聽,只滿心想着要去同安瑾然算賬。
猛地一把推開了他的房門,見他身子斜斜的依靠在窗邊,安魚眼中的厭惡之意便變得愈發的明顯。
“你又回來做什麼?”
“又?!”
聽聞安瑾然如此說,安魚的心中便愈發確定,方纔鳳梧果然是來了他的房間。
如此一想,她心中的火氣便騰騰往上冒,“你到底對鳳梧做了什麼?”
一聽這話,安瑾然正在往脣邊送着的酒壺頓時一頓,“我對她做了什麼,我能對她做什麼?”
“你還裝蒜,方纔她是不是來了你這?”
“是。”
“安瑾然,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即便我做的有何不對,你大可以直接衝着我來,何必要去欺負我妹妹!”
原本初時安魚說的話安瑾然還未完全放在心上,可是此刻她這話一出,他頓時怒目瞪着她,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竟如此懷疑他,難道他在她心裡就這般一文不值嗎?
冷冷一笑,安瑾然神情冷漠的說道,“你當真以爲本侯非你不可嗎,得不到你就去強迫你妹妹,這樣的事情本侯根本就不屑去做,等着爬上本侯牀榻的女子這天下間多得是,沒了你安魚自然還有別人。”
“你……”
“我原本留下便是想着要保護你,可是如今,看來着實是沒有必要了,從今往後,你我形同陌路,生死各安天命吧!”
說完,安瑾然便毫不猶豫的轉身準備離開。
見狀,本來還一直躲在門外偷聽的千行忽然一下子躥了進來,拉住安瑾然的同時趕忙朝着安魚說道,“大小姐,方纔……”
“不必多言。”制止了千行的話之後,安魚便打算直接出門,經過安瑾然身邊的時候,她甚至還微微停頓了下朝着他說道,“慢走,不送。”
話落,便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誒……”可是千行站在一旁見到這般情況卻不禁急的滿頭大汗,看了看已經離開的安魚,又看了看面如土色的安瑾然,她也不禁沒了主意。
事實上,她並不知道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唯一可以確定的便是,二小姐剛剛穿了大小姐的斗篷出來,在自己同她說話的時候她也沒有出言解釋,這行爲着實有些不對勁兒,是以她絕對有必要告訴大小姐一聲。
只不過瞧着她如今這反應,好像對自己要說的話並不感興趣。
一把甩開了千行的手,安瑾然緊緊的皺着眉頭,一言不發的帶着影衛離開了。
“這可怎麼辦啊?!”
“還是儘快給主子傳信吧,此事還得她拿個主意。”
聽聞燕漓的話,千行卻一臉苦大仇深的說道,“可是小姐她那邊沒有迴音啊,也不知是不是皇子府出了什麼事情。”
想到這種可能,千行便覺得心下有些發毛。
大小姐和安侯爺這邊方纔鬧出了矛盾,小姐那邊若是也出了什麼事情的話,那這未免也太湊巧了些。
如此一想,千行便趕忙朝着燕漓說道,“你趕快回一趟皇子府,親口將惠遠寺中的情況告訴小姐,若是府中無事便讓她親自走一趟,若是連府裡都亂了套……”
接下里的話千行沒有說下去,可是燕漓卻也第一世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我這就去,你自己務必要萬事小心。”
“放心吧!”
兩人商議了一番之後,燕漓便動身回了六皇子府,沿途感覺到惠遠寺的後山之中果然沒有了北朐那些影衛的氣息,燕漓的心下不覺一緊。
……
話分兩頭,且說與此同時北境的鳳翔城外,幾道黑影從樹林中倏然閃過,直到行至一處荒墳冢的時候方纔停了下來。
“先生說的,想必就是這裡了。”爲首的那人仔細在四周查探了一下,卻發現這一處與普通的荒墳地並無區別。
“大哥,今日可就要動手嗎?”
“不必,且先確定一下虛實便是。”
說完,幾人便開始分頭行動,分別選了幾個墳動手掘墓。
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聽到一個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怎麼了?”
“金……金子……”
“什麼?!”說話間,便見其他人紛紛圍了上來,果然見到鐵鍬的下面是黃燦燦的金條,映着清冷的月光,顯得格外的亮眼。
“你們留守,我先回去覆命。”
“是。”
待到爲首的那人一路趕回了鳳翔城的城守府時,果然見到尉遲凜還沒有歇下,大抵就是爲了等着他們的消息。
瞧着派出去的黑衣人如此快的就回來了,尉遲凜的心下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從鳳卿的口中聽聞了這筆財寶的下落,他自然是要有所懷疑的,是以並沒有直接大張旗鼓的前去搜查,反而先着人去查探一番。
如今見他神色輕鬆,尉遲凜便猜測着,想是這次終於能夠成事了。
“啓稟先生,屬下在那片墳地發現了金子。”
“當真嗎?!”一聽這話,尉遲凜的眸光頓時一亮。
“屬下不敢撒謊,已經吩咐了人在那盯着,屬下特意先回來報信兒。”
“好!”
神色激動的起身欲朝着門外走去,可是隨即尉遲凜的腳步卻又忽然頓住。
眼下夜深雖是便於行動,可尚且不知那筆金子具體的數額,他的人手有限,若是這一夜折騰不完的話,明日倒是會引來旁人的注意。
“你先回去守着,待明日再做打算。”
“……是。”
雖然不知道尉遲凜如何舉措是何目的,不過那人還是神色恭敬的服從了他的話。
待到那名黑衣人離開之後,尉遲凜方纔一臉興奮的坐在椅子上,心中不停的盤算着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筆銀子運回豐鄰城。
看來還是需要藉助一下此處城守韓欽的力量,好在他是大殿下一手提拔上來的人,倒是不必擔憂他會生出什麼異心。
仔細在心中構想了許久,尉遲凜方纔面帶微笑的上榻安寢。
翌日一早,他直接去見了這一處的城守,不知兩人商議了什麼,只知道尉遲凜離開之後,韓欽便下令命人修整城外的荒墳冢。
爲免師出無名,他便言說是爲了修建一處校場,儘管與北朐的戰爭已經結束,但是豐延乃是尚武之國,將士的武藝不可荒廢。
韓欽此舉雖然有些突兀,但是鳳翔城中大多都是一羣老百姓,他們懂得事情有限,聽聞城守大人如此說他們便如此聽,根本不會有所懷疑。
而尉遲凜打的便正是這個主意,趁着城外大興土木之際,用韓欽的人將那筆銀子偷偷運出去,事後再找個由頭將那羣人滅了口。
正是因爲心中如此打算,是以當尉遲凜看見韓欽派出了幾十個人來城外的時候,他的心下也未有任何的波瀾。
看着在陽光下泛着金光的財寶,尉遲凜的眸光甚至都要亮的堪比兩者了。
終於是找到了這筆錢財,也不枉他費了那麼多的心機安排那人去到鳳卿的身邊。
他早就說過,鳳卿什麼都很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過重情重義,早晚有一日她會栽在這上面,事實證明他估計的並沒有錯。
爲了救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人,她居然也甘願冒險來見他,真不知是該說她太傻還是太重感情。
“咦?”
忽然聽到一名侍衛疑惑的聲音響起,尉遲凜聞聲望去便見他神色茫然的站在那望着身前的荒墳,“發生了何事?”
“先生您看,這金子只在表面有一層,下面的還是泥土啊!”
“什麼?”伸手推開說話的那名侍衛,尉遲凜幾步走到墳前仔細看着。
可是瞧了半天,除了土還是土,拋卻最上面的一層金子,他們並沒有發現其他任何值錢的東西了。
“再給我往下挖!”難以置信的盯着眼前見到的景象,尉遲凜的聲音冷冷的響起。
聽聞他的命令,那羣侍衛自然不敢耽擱,紛紛使出吃奶的力氣繼續挖,可是不管他們怎麼挖都再沒有新的發現。
就在這時,忽然見到負責在外圍把守的一名侍衛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先……先生……”
“何事如此慌張?”尉遲凜本就因爲沒有找到過多的金子而感到不悅,是以此刻對着這名侍衛說起話來的語氣也不善了些。
“有人闖進來了!”
“不是讓你們在外面看守的嗎,怎麼還會有人闖進來?”就是爲了防止有人發現他們真正的目的,韓欽不是已經吩咐人將這四周都封鎖了嗎?
然而尉遲凜心下的疑問還未解開,便見到不遠處有一人騎着高頭大馬而來,及至他行至近前,尉遲凜纔看清了他的長相。
這人是……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說話的時候,只見那邊鷹眼如炬的望着地上被挖出的一個個坑。
“哎呦,尚將軍,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了。”說話間,韓欽便趕忙連跑帶顛兒的湊到了尚銳的跟前,一臉的諂媚之色。
“本將軍接到線報,說是這裡有人私藏與北朐勾結的證物,是以特來查證。”
聞言,韓欽的心下頓時一跳,隨後趕忙賠笑道,“將軍您慣會玩笑的,這裡不過就是一處荒墳而已,哪裡來的什麼證物。”
“有或沒有,本將軍查過便自然明瞭。”
說完,尚銳便朝着身後的下屬略揮了下手,頓時便有人上前將地上的那些框框盒盒圍了起來。
見狀,尉遲凜的眸光頓時一閃。
不對勁兒……
他們方纔到了這裡,而且對外的說法也說得過去,這個尚將軍跟着摻和個什麼勁兒?
皺眉看着尚銳一臉的堅決之色,尉遲凜的心下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若是這筆金子被尚銳發現的話,那麼他勢必要上交朝廷,皆是他且非百白忙活了一場,這怎麼能行呢!
想到這,尉遲凜便沉着說道,“尚將軍,韓大人也是奉命行事,您如此插了一手,怕是不合適吧?”
聽聞這話,尚銳高高的騎在馬上,一臉不屑的瞥了尉遲凜一眼,隨後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是何人,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嗎?”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尚銳懟了一句,尉遲凜的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
旁人不知道尉遲凜的身份也就罷了,可是韓欽是知道的,就連殿下見了他都要客氣的喚一聲“尉遲先生”,如今竟然被尚銳如此無視,可知他心裡定然是氣憤的。
“本將軍此番是奉老王爺之命前來,北朐朝廷中尚有餘孽未除,若是被他們逃竄到鳳翔城中蠱惑百姓,皆是這罪責又該由何人來承擔!”
“誒,這……”
“韓大人,你若是有這閒工夫在此與本將軍周旋,不若趕快回你的城守府去,約莫着時辰,想來老王爺這會子已經進城了。”
“什麼?!”聽聞尚銳的話,韓欽頓時一驚,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這以往老王爺都是住在軍營當中,即便他們這些地方官想要去請安他都不見呢,這一次怎地反而主動去了他的府上呢?
慌里慌張的便欲離開這裡,可是上馬車之前看到尉遲凜還在原地站着,韓欽的動作不禁一頓。
他若是走了,那尉遲先生該怎麼辦?
可若是不回去的話,尚銳都已經說了老王爺去了他的府上,屆時難保不會因此被人責罰,這倒實在是兩難之舉。
就在韓欽猶豫不決的時候,卻忽然聽見尚銳手下的一名將士朝着他稟報道,“啓稟將軍,地下埋了許多的銀子,還有那些草框之中,也都裝滿了。”
“金子?”
“將軍請看。”說着話,那人甚至還拿了一錠金元寶呈給了他。
尚銳注目打量着手中的這錠金子,眸光不禁變得冷冽。
指尖觸碰到金子底的時候,尚銳忽然感覺到下面似是刻着一些什麼反覆的花紋,翻轉過來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上面是一個像狼頭一樣的圖案,頓時便讓尚銳的臉色一變。
“來人,將他們都給本將軍拿下。”
話落,便見他身後大批的將士紛紛上前,將手中的寶劍寶劍對準了尉遲凜和韓欽。
“誒,尚將軍,您這是做什麼啊?”
“韓大人還敢問,你自己看!”說着話,尚銳便將手中的金元寶大力的丟到了韓欽的腳邊。
後者神色茫然的低頭將其撿起,可是左看右看也是沒能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眼中的疑惑越來越勝。
尉遲凜遠遠的看着韓欽手中的拿着的金元寶,他的眼中一片晦澀。
從方纔尚銳突然出現在這裡開始,他便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兒,只是卻並不確定事情最終的走向。
不過眼下他倒是都明白了,也終於清楚爲何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趕在他們挖出金子以後趕來這裡。
剛剛他來時便說了,是爲了搜查與北朐聯繫的證物,那照着他眼下的臉色來看,想必這些金子就是所謂的證據了。
想到這,尉遲凜的心下便覺得氣憤的很,甚至連額頭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他以爲鳳卿終是被她騙過了一次,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還是反過來耍了他一通。
如此想來,那想必她一早就知道那是假的鳳梧了,然後又刻意在她的面前說出了這筆金子的下落,騙他來此,還設下了眼前的這出局。
可是他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假鳳梧的樣貌與真的半點不差,她們原該是發現不了的纔對。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當尉遲凜終於回神的時候,便只聽到尚銳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你仔細瞧一瞧那金子的底下,那個狀似狼頭的花紋乃是北朐皇室的圖騰,在豐延之地出現了北朐的銀錢,而且這筆金子還好巧不巧的落到了韓大人你的手上,你覺得你不需要給本將軍一個解釋嗎?”
“這……我……”一時不知該如何辯解,韓欽便下意識的將目光落到了尉遲凜的身上,但卻只見後者眼神發直的盯着某一處,好半晌都沒有反應了。
“有什麼話,留着見到老王爺再說吧!”
話落,尚銳便示意手下的人將韓欽和他手底下的人一併帶走。
目光掃過尉遲凜的時候,尚銳回想着公子卿在信中所言,說是一名書生氣很濃的人,想來便是他了。
不着痕跡的收回了視線,尚銳狀似並沒有將他當成主謀似的直接離開,並沒有打算審問他什麼似的。
誰知就在他們行至半路上的時候,卻見忽然沖天而降一批黑衣人,也不同尚銳這一方的人廝殺,紛紛目標明確的朝着尉遲凜而去。
見他們似是打算救走尉遲凜,韓欽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亮色。
他本以爲對方會救走他,誰知朝着他這方來的黑衣人竟一把飛刀刺進了他的心口,臨死之前,他的眼睛還瞪得老大,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至於尉遲凜,他自然是被人活着救走了,畢竟前來營救他的那些人都是夜傾瑄派給他的護衛,身手自然要比尚銳手下的將士厲害許多。
好在他們並不戀戰,救了人之後便直接逃離,是以尚銳這一方倒也沒有人員傷亡。
眼睜睜的看着尉遲凜被人救走,衆人本以爲尚銳會氣的發狂,誰知他竟若無其事的撣了撣身上的土,隨即便厭惡的瞟了一眼已經死去的韓欽,隨後神色淡漠的吩咐道,“回去覆命。”
公子卿在來信中有提到,只要扣下那筆金子就好,至於那名書生是死是活都不必理會,若是有人來救他便佯裝不敵放他離開。
至於鳳翔城城守韓欽,倒是一定不能容他繼續活下去了。
回想着信中的內容,尚銳覺得他完全就是完美的完成了任務,如今只要將這筆銀子交給老王爺就可以了。
神色微斂,尚銳揚起手中的馬鞭,隨即便快馬朝着城中進發,不在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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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回惠遠寺這一邊,自從安瑾然離開後山之後,這裡便只剩下了安魚和鳳梧還有千行三人。
燕漓回皇子府已經有兩日時間,可是卻遲遲不見他回來,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傳回來,千行心裡便不禁更加的擔憂。
似是看出了千行的不對勁兒,這一日安魚竟直接對她說道,“幾日沒有見到燕漓了,你是不是讓他回去找卿兒了?”
聞言,千行的心下頓時一緊。
她本想撒個謊遮掩過去,可是看着安魚神色異常嚴肅的望着她,千行瞬間就軟了氣勢,“奴婢也是想幫您……”
“先不說那些,燕漓可回來了嗎?”
“沒有,奴婢正爲此憂心呢!”
按理來講,惠遠寺雖然在豐鄰城外,可是依照燕漓的輕功這會子便是跑個上百趟也有餘了,又怎麼可能會至今未歸呢?
更奇怪的是,皇子府中遲遲沒有消息傳回來,這纔是令她感到最爲擔憂的。
“千行,不若你回去看一看。”
“那可不行,奴婢得留在這兒保護您和二小姐。”如今安侯爺都走了,若是連她也離開的話,那她們的安危誰來負責!
“這裡是惠遠寺,還有了空大師在,不會有事的。”
“但是……”
“我心下也擔心舒兒那邊的情況,若是一直沒有消息的話,實在是難以心安。”
見安魚實在是堅持,千行皺眉想了片刻,最終只能退一步說道,“那奴婢去同了空大師打一聲招呼,讓他多留意着些這裡的情況。”
“也好。”
待到千行離開之後,安魚靜靜的坐在桌邊,聽着窗外的風呼嘯而過,她不禁微微閉上了眼睛,掩住了自己眼眸間的愁緒。
這一日晚間,安魚睡下之後,往日早早便歇下的鳳梧卻已經靜靜的坐在燈下,她的眸光被一旁的燭光映照的幽暗非常,不比往日的清澈澄淨。
她的手中拿着白日裡刺繡縫補的剪刀,輕手輕腳的起身朝着牀榻邊走去。
許是因着夜風凜冽的緣故,安魚睡的並不安穩,她微微轉了個身,將臉朝向了外側,嚇得鳳梧趕忙將握着剪刀的手藏在了背後。
直到確定安魚還在睡着她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伸手摸了一把額頭上被驚出的冷汗。
忽然舉起了手中的剪刀,鳳梧眸光狠厲的瞪着牀榻上的人,手起刀落便欲朝着她刺去。
然而就在她手中的剪刀馬上刺進安魚的心口時,卻見從窗外忽然飛進一支箭矢,狠狠的刺進了她的手腕,頓時血流如注。
“嘶……”倒吸了一口涼氣,“鳳梧”捂着手腕的傷處踉蹌的朝後退了幾步,猛地轉頭看向了門外的方向。
卻只見安瑾然神色冷然的緩步走了進來,沒有理會她錯愕的神色,而是徑自走向了牀榻上的安魚。
見她迷夢着睡眼漸漸轉醒的樣子,安瑾然卻爲她裹緊了被子,一把將她摟進了懷中,“沒你的事,你繼續睡。”
此前她方纔染了風寒,好不容易好了些,如今可不能再折騰一次了。
“你們……”滿眼詫異的望着安瑾然,“鳳梧”的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你當真以爲,就憑你那些小伎倆就能夠瞞天過海嗎?”說話間,便見雲舒和夜傾昱相攜走了進來,眉宇之間皆是對她的嘲弄。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安魚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複雜的神色,“我真的很慶幸,你並不是樂藻。”
“樂藻?!”這人又是誰?
瞧着假鳳梧臉上明顯的疑惑和不解,雲舒緩步走至她的身邊說道,“你可知自己爲何會露餡嗎?”
愣愣的看着雲舒,假鳳梧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幾步。
不知爲何,她總覺得這個人危險極了。
沒有理會她充滿防備意識的舉動,雲舒薄脣微勾的伸手輕輕拂過了她的臉頰,“這張臉倒是長得與我二姐姐極像,只不過……”
“什麼?”
“原本我的確是沒有懷疑你的身份,不管是你說話的聲音還是你的神態,都與她極爲相像,這些都足以以假亂真,可是唯有一點,那日我們送你來惠遠寺,你在馬車上自稱梧兒,當時我和大姐姐便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梧兒……
什麼鬼啊這是!
聽聞雲舒的話,假鳳梧不禁一愣,隨後不甘心的追問道,“就因爲這個?”
“你大抵是不知道,我大姐姐和二姐姐各有一個乳名,一曰安魚,一曰樂藻,取棲鳳安於梧,潛魚樂於藻之意。”頓了頓,雲舒一臉好笑的朝着她問道,“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爲何大家一直在喚大姐姐爲安魚嗎?”
聞言,假鳳梧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初時她的確是有過疑惑和不解,但是也不過以爲那是安瑾然對她的暱稱而已,哪裡想得到她們姐妹二人的名字還有這樣的講究。
“不過你不知道是對的,畢竟尉遲凜自己都不知道,他又如何未卜先知的告訴你呢!”說完,雲舒緩步退到了一旁的桌邊坐下,鳳眼微眯,脣角微勾。
一聽雲舒提到了尉遲凜,假鳳梧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們連幕後之人都猜到了,那是不是說明……
“還惦記着尉遲凜派人來救你呢,我勸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他如今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精力來理會你呢!”
隨着雲舒的話一句句的說出來,假鳳梧的臉色漸漸變得面無血色,分明是被她幾句話說的慌了神了。
見狀,雲舒卻只是邪肆的笑道,“眼下來說一說,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可不願你一直頂着我二姐姐的名字。”
“……靈羅。”
“倒是個不錯的名字,只是可惜了。”
不知雲舒所言是在爲何可惜,靈羅的眼中不禁充滿了疑惑。
“自從你到惠遠寺之中,便只給尉遲凜傳遞過一次消息,信中除了言明那筆財寶的地點之外便不曾再言說其他,可若我是你,便一定不會僅僅是說了那麼一句。”
“你什麼意思?”
“這一處惠遠寺的方丈乃是了空大師,他素來與朝中的三殿下交好,可是他爲何要無緣無語的幫助我們藏匿鳳家的人呢?”
“三殿下……”
“倘或你能夠將此事稟告給尉遲凜知道的話,我想會比讓他得到那筆財寶更加高興的。”憑着尉遲凜的頭腦,想來告訴他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其他的事情他一定就能夠猜到了。
屆時夜傾瑄就會終於明白,他這麼多年費盡心機與夜傾昱爭鬥,可是即便鬥敗了一個夜傾昱,還有夜傾桓成爲後來人,他永遠都不會有勝算的。
但是很可惜,他不會再有機會知道了。
“你們欺騙了所有人,原來一切都是假的。”說話的時候,靈羅的眼中充滿了驚懼,看着房中的幾人竟像是看着怪物似的,“既然從一開始就懷疑了我,爲何還要演着這場戲?”
“不陪着你演下去,我哪裡能知道尉遲凜心中所想呢!”
她是人又不是神,哪裡能夠事事都預料的到,所思所想也不過是考猜測和推斷而已。
近來她與尉遲凜交手極少,是以對他的打算不是十分的清楚,不過如今不一樣了,根據靈羅的反應她便能夠猜的到,原來尉遲凜果然打算朝着大姐姐下手。
說完了這些,雲舒“哐啷”一聲將手中的匕首丟到了地上,隨後冷漠的望着她說道,“便是衝着你的這張臉,我不想親自動手,你自己了斷吧!”
聞言,靈羅顫抖的撿起了地上的匕首,眸色恐懼的低頭望着,卻遲遲不敢對自己下手。
見狀,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的安瑾然忽然聲音冷冽的說道,“將她交給我吧!”
“如此,便有勞大姐夫了。”說着,雲舒不禁起身抻了一個懶腰,“防了你這許多日子,今夜總算是能夠睡個好覺了。”
“嗯,我也能睡個好覺了。”低聲在雲舒的耳邊意味深長的說着話,夜傾昱的脣邊不禁泛着一抹笑意,透着絲絲邪氣。
雲舒:“……”
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刷着自己的存在感!
待到夜傾昱拉着雲舒離開之後,安瑾然便擁着懷中的安魚朝着空氣吩咐道,“本侯不想再看見那張臉。”
與安魚一樣的臉,他看不順眼很久了,今日總算是能夠將其毀掉了。
聽聞安瑾然的話,安魚下意識的便握緊了他的衣袖,這才讓他反應過來,自己如此做恐會嚇到她。
眼睜睜看着影衛出現將靈羅帶走,安魚不知道安瑾然打算用什麼樣的方法處置她,她也不想知道,如今她只是憂心,既然這人不是樂藻,那她到底在哪?
而與此同時的永安之地,暖融的喜房當中四處可見大紅之色,將這個冰冷的冬夜顯得溫暖了不少。
暗色的帷幔中,一名絕美的少女雙眸微閉的躺在榻上,長長的睫毛微微卷曲着,長髮隨意的披散在枕上,淡粉色的脣似水一般泛着淡淡光彩,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她的頸間佈滿了一些暗色的紅痕,讓人不難想象方纔經歷了一場怎樣的歡愛。
玄觴靜靜的躺在她的身邊,看着她異常乖順的枕在他的肩上,讓他素來冰冷的眼中不禁柔化了幾分。
看着她的雙手交疊着放在了兩人中間,玄觴皺眉看了看,隨即動作輕柔的將其分開,將自己的身子又朝她湊近了些。
可是誰知方纔距離她近了一點,他便明顯感覺到了周身氣血有些翻涌,於是便又趕忙退回到方纔的位置,勉強算是一個安全的距離。
誰知他就是這麼微微動了一下,便將原本睡夢中的她給驚醒了。
撲閃着一雙大眼望向玄觴的時候,他看着她眸中尚且帶着泫然欲泣的水光,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明日你便會帶我去見她們了嗎?”
見她方纔清醒便心心念念她的家人,玄觴的眸色頓時一涼,而她的眉頭也隨之皺起,眼中霎時便浮現了淚意,“你生氣了?”
“……不是。”
伸手輕輕的拂過她的眼角,玄觴仍然能夠感覺到一股溼意。
今夜……
倒是的確讓她哭的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