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舒那裡得到那本琴譜之後,姜夫人便片刻不停的回了自己的茗湘苑,並沒有直接去棲雲軒見鄭柔。
她心中也有一些自己的小算計,倘或直接帶着這琴譜去見鄭側妃,屆時萬一發現這東西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價值連城,未免顯得她有些沒有見識了。
是以姜夫人直接帶着人先行回了自己的茗湘苑,屏退了房中的婢女之後,她方纔從翠珠的手中接過了那本琴譜。
若說姜夫人今日這般行爲,倒並非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
之前她便盯上了綺蘭苑,想要瞧瞧皇子妃究竟打算進獻什麼賀禮給湘妃娘娘,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會聽聞有關雲舒的消息。
原來這丫頭瞧着不起眼兒,竟還如此有眼色,準備瞭如此周全的賀禮,於各方面皆是有益。
她倒不擔心自己這般行爲會被雲舒她們捅到殿下的面前去,左右殿下也不會輕信她們的話,而且事關綺蘭苑的事情,殿下向來都是厭煩的。
即便最後驚動了衛菡她也是不怕的,甚至還隱隱有些期待。
依照這位皇子妃的性格,想來若是得知了此事,必然會鬧得不可開交,說不定會愈發令殿下感到煩厭,而這恰恰是她期望的。
“夫人,這譜子上是什麼曲子啊?”翠珠略顯激動的望着姜夫人,滿眼的興奮之色。
早前她便聽聞了,雲舒一直在爲了這琴譜的事情忙碌,想來這琴譜必然不會簡單。
恰好夫人素來也喜歡彈琴,便是她們說與旁人知道,想來別人也不會輕信。
可是姜夫人聽聞翠珠的話卻不禁一愣,隨後仔細將那琴譜翻看了一遍,卻只覺得陌生不已。
這曲子她此前從未見過,也不知到底是什麼。
“將我的琴取來。”既是琴譜,還是她自己先聽來試試再說。
說起來,這姜夫人從前也是官宦之家的小姐,雖然身份比不得衛菡和鄭柔那般是侯府的千金,但到底也不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子,琴棋書畫自然樣樣精通。
不過這四樣當中,她卻是更愛彈琴,雖然並沒有於此道異常精通,但是較之其他三項卻是略勝一籌。
聞言,一旁的寶珠趕忙去爲姜夫人將琴取了來,隨後便與翠珠一併靜靜的站在了旁邊,一臉的興致勃勃。
已經許久不曾聽聞夫人撫琴了,以往皆是殿下在的時候,夫人方纔會彈奏一二,可是近來殿下少來茗湘苑,這琴音也是許久未響。
姜夫人靜坐琴案之前,一雙玉手緩緩的搭在了琴絃之上,初時琴音平淡深遠,緩緩彈去,細細審之,如一幅氣運筆墨,若不細心領略,自覺無味。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這曲子初時雖是有輕描淡寫之意,但是其後卻趣味無窮深遠。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漸漸地,氣勢變得愈發的激昂,即便屋中幾人皆是身爲女子,卻仍然感覺到滿心的激動澎湃之情。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
直到一曲方罷,姜夫人自己都好似受到了震撼一般,只覺得心下無比的激動,莫名升騰出一種慷慨激昂之感。
“夫人,這曲子很有名嗎?”寶珠神色懵懵的望着姜夫人,眼中充滿了費解之色。
她只是一名小丫鬟,這些文雅之事並不是很瞭解,也不知道這曲子到底如何,只是方纔聽聞夫人彈奏,便只覺得滿心的激動難耐。
“想來是吧!”否則的話,衛菡也不會同意將此琴譜作爲賀禮進獻給湘妃娘娘。
不過這曲子她卻是從未聽過,之前也從來沒有聽旁人彈奏過,竟不知是哪位名家的著作。
“鄭側妃若是以此作爲賀禮進獻給湘妃娘娘的話,想來定然會得到殿下的讚賞,屆時夫人也會跟着沾光啊!”
這般一想,翠珠的語氣中不禁帶上了一絲期待之意。
若是夫人能夠因此得到殿下的寵愛,說不定連帶着她也有機會伺候殿下,進而成個通房丫頭什麼的,豈不比這般一直做奴婢要強得多。
她比不得芸香那般,一直在鄭側妃的身邊伺候着,經常有機會在殿下的面前露臉,後來果然成了通房丫頭,地位雖是比不得侍妾,但好歹算是這皇子府中數一數二的大丫鬟了。
想到這,翠珠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幽光,隨後望向姜夫人的眸光不覺變得愈發的精亮。
“翠珠,你着人去盯着綺蘭苑,瞧瞧她們可有何舉措。”姜夫人慢慢合上了手中的琴譜,眼神傲慢的吩咐翠珠道。
今日她們吃了那麼大的一個虧,想來依照衛菡素日的性子,必然不會就此罷休,最好能夠時時掌握她們的動向。
“奴婢這就去。”翠珠回神間便聽到姜夫人的話,於是趕忙出了屋子,顯得極爲積極上心。
“夫人還理會她們做什麼?”聽聞姜夫人所言,寶珠不禁奇怪的問道。
既然已經得到了她們想要的,何必還浪費精力去搭理她們。
聞言,姜夫人神色鄙夷的瞟了寶珠一眼,隨後方纔聲音懶懶的說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自然要知道她們下一步的舉動,才能事先想好應對之策。”
儘管她覺得依照衛菡那個腦子,想來也想不出什麼像樣的解決辦法。
“夫人這般聰明,想來皇子妃便是請了大羅神仙來也是不管用的。”見姜夫人眼下心情不錯,寶珠便盡撿一些好聽的話說與她聽,將她哄得愈發的開心。
而事實上,也果然如姜夫人所料的一般,就在夜傾昱回府之後,雲舒便急急忙忙趕去了前院,瞧着架勢,似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稟報似的。
是以爲了在雲舒將事情稟告夜傾昱之前搶佔先機,姜夫人直接帶着人趕去了棲雲軒,一併帶去的還有從雲舒手中搶去的那本琴譜。
因此當夜傾昱帶着人去到棲雲軒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姜夫人靜坐撫琴,而鄭柔仔細聆聽的場景,卻與雲舒所言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