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和夜傾昱匆忙趕到鳳府的時候,才走到鳳婉的院子門口,就見到跪了滿院的下人,一個個嚇得渾身發抖。
他們兩人相視了一眼,便趕忙朝着房中走去。
因着傷到的小腹的位置,太醫醫治多有不便,是以夜傾君從一開始就讓人去靖安王府請了紫鳶過來,此刻她正在內間爲鳳婉診治。
夜傾君面色暗沉的坐在椅子上,還算強壯的小身板卻爆發出了強大的氣場。
鳳家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屋內,戰戰兢兢的等着夜傾君訓話的樣子。
站在門口看了一眼屋中的情況,夜傾昱卻伸手扯住了鳳卿,“我不便進去,讓君兒自己處理吧!”
不管今日君兒在這做了什麼,旁人都會當他當成一個尚未成熟的小孩子,但若是自己在場的話,他的行爲就成了仗勢欺人了。
所以,夜傾昱覺得他不便在場。
聽聞他如此說,鳳卿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便朝着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先去她的院中等她。
緩步走進房中的時候,夜傾君在見到鳳卿的那一刻,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但卻依舊陰沉的很。
“將軍姐姐。”
“眼下情況如何?”說着話,鳳卿朝着裡間看了一眼,卻見紗幔後正在爲鳳婉醫治的身影不似太醫的樣子。
“我請了紫鳶過來,她正爲婉兒診治。”
話落,夜傾君忽然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語氣驟然變得冷肅,“婉兒今日若是發生了何事的話,諸位便等着給她陪葬吧!”
“十二殿下……”
“本殿一早就說過,婉兒是本殿將來的王妃,如今她在這府裡發生了意外,你們難辭其咎。”
“這……咱們也不知道……”一聽夜傾君打算追究他們的責任,鳳厲下意識的開口辯解着,但是在對視上夜傾君那雙慍怒的雙眸中,最終還是沒了聲音。
皇家的人他得罪不起,雖然不想死,但是隻怕頂撞夜傾君只會讓他死的更快。
房中一時沒有了聲音,只剩下一羣女眷的啜泣聲。
鳳卿本打算去內間瞧瞧鳳婉的情況,可是餘光瞥見緊張的發抖的蕭蕊,她的眸光不覺一閃。
對比一旁的鳳馨,蕭蕊的反應實在是太大了些。
按照她對她們兩人的瞭解,蕭蕊遠比鳳馨要聰明一些,心思自然也更加穩重,那她今日爲何會露出如此惶恐的神色呢?
心下一時生疑,鳳卿便緩步走到了蕭蕊的面前。
看着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圈淡紫色的裙襬,蕭蕊的眸光倏然一凝,隨後神色慌亂的緩緩擡起了頭,對視上鳳卿那雙傲然的鳳眸。
“你怎麼這麼害怕的樣子?”淡淡的望着蕭蕊的眼睛,鳳卿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聽聞鳳卿的話,屋中的衆人都不禁將視線落到了蕭蕊的身上,果然發現她的神色有些不大對勁兒。
“我……我這是擔心,我擔心婉兒的身子不行嗎……”
“行,你有這份心最好。”冷冷的收回了目光,鳳卿便不再多言,徑自走進了內間。
看着牀榻旁那盆觸目驚心的血水,即便素日穩重如鳳卿也不禁心下一緊。
流了這麼多的鮮血,又是傷到了小腹,鳳婉這次的傷可謂是不輕。
不過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爲何千行和燕漓沒有守在她這兒,而且至今也沒有見到他們兩人回來,到底是跑到哪去了?
見鳳婉一直閉緊了雙眸,臉色慘白一片,脣瓣也乾燥的毫無血色,滿頭的大汗,鳳卿不禁上前握住了她纖細的小手。
“她的情況怎麼樣?”
“流血太多了,我已經幫她施針止住了血,勉強能保住一命,不過……”
“什麼?”
“鳳婉姑娘傷到的是腹部,我施針封住她穴道的同時,多少會對她的身體有些損傷,恐怕日後於子嗣的問題上會有些問題。”
一聽紫鳶這話,鳳卿握着鳳婉的手不禁一緊。
她還這樣小,甚至還未到及笄的年紀,居然就要面對這樣殘酷的事情嗎?
察覺到鳳卿身上張揚的怒氣,紫鳶的臉色也不禁微沉,“鳳姑娘,我只能暫且保住鳳婉姑娘的性命,不過你放心,之後我會盡量想辦法治好她的。”
“……有勞。”
瞧着鳳婉在昏迷中都咬緊了牙關,硬是一聲呻吟都沒有,鳳卿的心裡便覺得愈發的憤怒。
幾步走出了內間,她氣勢洶洶的一把扯過蕭蕊,眼中殺氣凜然的朝她說道,“如果最後鳳婉的身子有任何不妥,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將軍姐姐,可是婉兒有何事嗎?”聽聞鳳卿如此說,夜傾君頓時急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傷的有些重。”見這裡人多,鳳卿便沒有照實言說。
若是被何人將鳳婉不易有孕的消息傳了出去,怕是會對她的名聲不好。
猛地一把鬆開了蕭蕊,鳳卿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隨後便匆匆走了出去。
再說蕭蕊被鳳卿這般一威脅,整個人都懵懵的跌坐在了地上,眼睛空洞無神的望着某一處,眼中的恐懼之色是那麼的明顯。
悄悄的上前伸手將蕭蕊摟進了懷裡,鳳婧怨恨的瞪了一眼鳳卿離開的方向,回神的時候卻不妨正好對視上夜傾君那雙暴怒的眼眸。
就在鳳卿以爲他會大發雷霆的時候,誰知他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竟微微笑了,脣邊兩個大大的梨渦將他整個人都顯得無害又純真。
但是鳳荀見他這副模樣,心下卻不禁一涼,約莫着今日的事情必然是不能善了了。
夜家的男人有幾個是好惹的,這位十二殿下雖是看起來年紀尚小,但是能夠在大皇子的打壓下平安的活到現在,這當中除了有三皇子和當今的太子殿下保護的緣故,必然也有他自己的原因在。
今夜,怕是註定難以安眠了。
……
因着鳳婉傷的極重,加之之前的舊傷,這麼一折騰險些將小命都丟了,紫鳶一直忙到了次日天明時分,纔算是能夠徹底確定她無礙。
而她在裡間醫治了鳳婉多久,鳳家無論主僕便都在外面候了多久。
如今已經是寒冬臘月的天氣,就這麼整晚的跪在了地上,便是鳳荀這樣的練武之人都有些扛不住,更何況鳳馨、蕭蕊這樣的嬌小姐。
好在最終鳳婉的性命被保住了,他們也跟着喘了一口大氣。
走出鳳婉房間的時候,蕭蕊的雙腿還在打顫,和鳳婧兩人相互攙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可是不料她們才進房,便見御林軍將她們的院子給包圍了。
見狀,蕭蕊頓時嚇得不行,只以爲夜傾君這就要吩咐人來將她抓走了。
“娘,這可怎麼辦啊?”
“別怕、別怕啊……”將蕭蕊緊緊的護在懷裡,鳳婧口中說着安撫的話,可是她自己的心裡也被嚇得不行,連嘴脣都發白了。
母女倆就這般戰戰兢兢的提防着外面的御林軍,生怕他們突然之間就衝進來將她們抓走,可是她們也不想想,倘或對方真的要拿人的話,又豈是她們能夠提防的住的。
不過對方雖然沒有強行闖進來卻也不離開,她們在院中的行動倒都是自如的,但是一旦要踏出院門的時候,就會被人給攔回去。
蕭蕊唯恐自己會命喪於此,是以便乖乖的待在房中,整日坐立難安,沒幾日竟病倒了。
再說另外一邊,千行和燕漓消失了一整夜之後,終於回來了。
鳳卿看着兩人滿身的血痕,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震驚之色。
“你們這是怎麼了?”
“小姐,鳳婉那丫頭呢,她怎麼樣了?”來不及回答鳳卿的話,千行急急的朝着她問道。
“她受傷了,被人刺了一剪刀,好在紫鳶勉強保住了她的性命。”至於後面的半句話,鳳卿選擇了隱瞞,“你們兩個又是怎麼回事?”
提到昨晚的事情,千行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懊惱之色。
昨日她和燕漓本來是留在這裡照看鳳婉的,可是誰料忽然有刺客來行刺,燕漓便和對方打了起來,一時被纏住不得脫身,誰知這時又有人朝着鳳婉而來,待到他們兩人均被困住之後,便一直被對方壓制着,逼退出了府裡。
待到與那羣人一直纏鬥到城外的時候,千行和燕漓才恍然發現,這多半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但是無奈對方人多,他們一時解決不完,被糾纏到了眼下才回來。
如今聽到鳳婉果然出了事,千行只恨不得自己殺了自己得了。
小姐就吩咐她這點子事情都做不好,還有什麼能做的。
看到了千行眼中的自責和擔憂,鳳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頭朝着燕漓問道,“那些刺客有何特徵嗎?”
聞言,燕漓仔細回憶了一下,隨後才稍有些不確定的回道,“回主子的話,那些人的身手像是江湖人。”
“江湖人……”低低的重複了一遍燕漓的話,鳳卿的眉頭不禁緊緊的皺起。
魅影閣已經被玄觴給滅了,爲何還會有江湖人來刺殺鳳婉?
心中忽然想到了什麼,鳳卿便趕忙朝着燕漓說道,“你去找一趟玄觴,將你昨夜和那些人過招的招數和他說一下,看他有無印象。”
“是,屬下這就去。”
玄觴是打敗了魅影閣閣主的人,他一定對那羣人的武功有所瞭解,如果燕漓昨夜遇到的也是魅影閣的人,那事情就複雜了。
待到燕漓離開之後,鳳卿仔細打量了千行一下,見她身上的血跡都是別人的,這才安了心。
鳳婉纔出了事,可不能連千行也受傷了。
眼見鳳卿守了一整夜都沒有睡,夜傾昱的耐心也終是被用完了,此刻便強硬的攔着她走回了榻邊,“那丫頭性命無礙,但是你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的話怕是就要病了。”
要知道,她如今可是還懷着孩子呢,哪裡還能像從前那般行事無所顧忌。
“我沒……”
“你不覺得累,但是我兒子覺得累了,趕快睡覺。”說着話,夜傾昱便強行將鳳卿推倒在了榻上,一併將被子嚴嚴實實的蓋在她的身上。
“你怎麼知道懷的是男孩兒?”這麼早就連兒子都叫上了,倘或屆時生出來是女兒的話,他沁到尿盆裡淹死嗎?
說完,鳳卿還不忘狠狠的白了夜傾昱一眼。
“好、好、好,舒兒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快起閉上眼睛睡覺,鳳婉那邊有君兒呢!”話落,夜傾昱便將手輕輕的搭在了鳳卿了眼睫上,強制她閉上雙眼。
事實上,夜傾昱倒是也希望是個女兒,像四皇姐家的那個,白白嫩嫩的一個姑娘多貼心。
只是依照他和卿兒現今這般情況來看,每行一步都困難萬分,將來若是她再生個女兒的話,怕是朝中那些人便有機會鬧騰起來的,着實麻煩的很。
可若是生個男孩兒就一樣了,能夠一次性解決很多問題。
更何況,若是當真能得個夜安陌那樣的兒子也不錯……
這邊夜傾昱一直在鳳府守着鳳卿,倒是也一時沒有去理會外面的事情,然而不過一夜之間,豐鄰城中已是謠言四起。
先是鳳儀在宮門口引來桐花鳥的事情爲百姓津津樂道,衆人都覺得這是極爲祥瑞的徵兆。
這之後,鳳儀的名字又被人大做文章,只言鳳儀、鳳儀,乃是有鳳來儀之意。
經人這麼一說,大部分百姓均是跟風的人,自然紛紛傳頌,一時間,整個人豐鄰城的人都聽聞了這個說法,見識過鳳儀長相的人都讚不絕口,只言這般女子若是能夠成爲將來的皇后的話,必然是豐延之幸。
指不定,也許昨日的那些桐花鳥便是徵兆,是上天降下的旨意。
鳳荀在府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險些沒有將頭髮都愁白了。
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傳出了這樣的消息,這不是在挑撥她們姐妹倆之間的關係嗎?
明明昨日太子殿下才表明了對卿兒的意思,誰知今日便傳出了這樣的消息,這若是傳到了朝中或是殿下的耳中,他們有幾個腦袋夠砍!
鳳傒坐在下首的位置看着鳳荀陰沉的一張臉,斟酌了半晌,還是出言安慰道,“三叔也不必爲此事煩心,卿兒那丫頭也不是個糊塗的人,哪裡就會被這麼幾句閒言碎語給左右了。”
“唉……我倒不是擔心卿兒,而是怕太子殿下誤會什麼……”話說到這兒的時候,鳳荀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有卿兒在的話,太子殿下應當不會草率的做什麼決定的。”
“終究讓世人記着一個鳳字不是什麼好事啊!”
旁的事情也就罷了,可是如今太子殿下已經表明要迎娶卿兒爲太子妃,就連陛下的聖旨都拿出來了,還有何人敢質疑這個婚約。
如今就是不知道,這消息是被何人散出去的。
就在鳳荀和鳳傒商量這件事情的時候,鳳儀也從下人的口中聽聞了這個消息,她皺眉想了片刻,最終起身去了鳳卿的院中。
才走到廊下便見到千行無所事事的坐在臺階上,口中叼着一個小草棍,沒有半點下人的樣子,鳳儀見她如此,眸光不禁一閃。
“千行,卿兒可在房中嗎?”
“在呀,不過小姐歇着呢,太子殿下在裡面守着她呢!”千行好像也沒覺得身爲太子的夜傾昱在此這般守着鳳卿有何不對,便直言說了出來。
一聽鳳卿在休息,鳳儀的腳步不禁一頓。
如今正是敏感的時候,她不願再勾起事端,但是有些事情若是不解釋清楚的話,恐怕會影響了她和卿兒之間的關係。
本來在永安之地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一些問題了,如今再不一次解決的話,只怕這矛盾就會越來越大了。
想到這,鳳儀便又轉回身對千行說道,“去通傳一聲,就說我求見太子殿下。”
“……是。”心有猶疑的看了鳳儀一眼,千行還是聽話的進去回稟了一聲。
夜傾昱在房中聽聞這話,眼眉不禁微挑。
她來做什麼?
脣邊邪魅一笑,夜傾昱便漫不經心的吩咐道,“請她進來吧!”
待到鳳儀帶着兩個丫鬟走進房中的時候,便見夜傾昱正專心致志的剝着瓜子,桌上的小碟子裡放着一小堆剝好的瓜子仁。
見狀,鳳儀的眼中極快的閃過了一抹異色,隨後微微低下了頭。
“參見太子殿下。”
“起吧!”淡淡的應了一聲,夜傾昱甚至連頭都沒有擡,依舊在剝着瓜子皮,脣邊始終掛着一抹邪笑,“何事?”
“啓稟太子殿下,今日城中多有傳言,臣女恐卿兒和殿下會誤會什麼,是以便想着來解釋一下。”
“哦?傳言?”
瞧着夜傾昱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鳳儀便將事情原原本本從頭到尾的仔細描述了一遍,就連“有鳳來儀”的事情也沒有落下。
一直到她的話音落下,夜傾昱的神色卻未有絲毫的變化,不怒不氣的樣子,依舊陰陰柔柔的讓人猜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臣女來此,是有求於殿下,還望殿下成全。”說完,鳳儀便朝着夜傾昱直接跪拜了下去。
聞言,夜傾昱轉頭掃了一眼睡在裡間的鳳卿,見她並沒有轉醒才又接着問道,“當日你曾救過孤的性命,如今你有何請求,但說無妨。”
“求殿下爲臣女尋一門親事。”
“小姐……”聽聞鳳儀的話,檀雲和麝月不禁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求太子殿下這樣的事情。
莫要說是這兩名丫頭,就連夜傾昱也不禁微愣,手上的動作一頓,這纔算是終於將視線落到了鳳儀的身上。
“孤如今只是太子,未曾登基爲帝,指婚這樣的事情孤做不得主。”她若有心嫁人,自己去尋一個如意郎君便是了,依照她的品貌和鳳荀如今的官職,想要嫁人還不簡單。
“並非是求殿下指婚,只是經由太子殿下引薦一番,屆時城中的那些流言就不攻自破了,也不會鬧得更嚴重。”
聽聞鳳儀這話,夜傾昱方纔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是如今放任那些流言不管的話,將來還指不定生出多少事端呢,保不齊會傳出他心儀鳳儀的消息,到那時就不好了。
反而是在那之前,由他開口做媒,將鳳儀許配給別人,確保萬無一失。
只不過……
凝神看着跪在地上一臉決然的女子,夜傾昱的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嫁人這種事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她竟就爲了卿兒如此隨意的就決定了?
同夜傾昱說完了這些之後,鳳儀便也就不再逗留,起身拜別之後就走出了房中。
而就在她離開房內的那一刻,卻見原本還躺在榻上睡覺的鳳卿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慢慢的坐起了身。
見她醒來,夜傾昱好像一點都不驚訝似的,走進內間將她扶起來,溫柔說道,“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
“夜傾昱……”
“我在。”說着話,夜傾昱伸手將鳳卿摟進了懷中,厚實的大掌輕輕在她的後背一下一下拍着。
“方纔長姐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嗯。”本來也沒有什麼不能給她聽的,只是不知道她聽完是何想法。
說完了這一句之後鳳卿便不再多言,房中一時沉寂了下來,好半晌之後她都沒再說什麼。
她心裡隱約有個猜測,只是不敢確定,還要燕漓那邊回信才行。
倘或她猜的是對的,那纔是真正駭人聽聞的事情呢!
因着宮中還有諸多事情要忙,夜傾昱也不能整日守在鳳府,但是如今鳳婉出了事,鳳卿又不放心離開,最終夜傾昱便自己先回了宮裡去處理朝政,只待到忙完了那邊再過來。
且說鳳婉這一次可謂是死裡逃生,原本身子骨就弱小的很,鳳卿之前在永安的時候變着法兒的幫她長肉,好不容易有了些成效,誰知出了秦九爺的事情之後,不過幾日間鳳婉便又消瘦了回去,加上在劉府的時候她又受到了許多折磨,已經形同皮包骨無異了。
原本她腿腳不利落,心裡便極爲不爽快,整日蔫蔫的不愛吃東西,任憑夜傾君如何溫言軟語的哄着也總吃不下什麼,如今被刺的那一剪子,竟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戳穿似的。
心疼的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夜傾君將她瘦的只剩下一層皮的手腕握在掌中,眸色擔憂的朝着紫鳶問道,“她幾時才能醒來呀?”
“回殿下的話,鳳姑娘血流的有些多,一時半會兒身子還恢復不過來,是以纔會一直昏迷着,不過約莫着今日便會醒來。”
“哦……”聽聞紫鳶的話,夜傾君這纔算是稍稍安心。
只是看着紫鳶收拾針袋一副要離開的架勢,夜傾君趕忙心慌的問道,“你去哪?”
“這府裡不大方便,王府有藥廬,我回去爲鳳姑娘調製些藥,墨熙會在這兒守着,殿下不必擔憂。”王妃如今有孕在身,王府那邊也離不了人,她和墨熙便只能交替着來回跑了。
聽聞紫鳶這話,夜傾君纔算是稍稍安心。
有墨熙守在這兒的話,他倒是放心些。
不過想起紫鳶說的話,夜傾君的心裡卻不禁犯了嘀咕,婉兒受的是外傷,若是煎藥之類的在這府裡便是,何以紫鳶定要回王府呢?
她方纔說要調製一些藥,那是管什麼的?!
心下一時生疑,夜傾君便沉聲朝着紫鳶問道,“婉兒的身子,是不是還有不妥之處?”
忽然被夜傾君這樣一問,紫鳶不禁一愣,隨後斟酌了好半晌,纔將實情吐露。
“啓稟殿下,鳳姑娘的傷在小腹的位置,將來只怕……”話說到這兒的時候,紫鳶面上似有爲難之色。
雖然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夜傾君卻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見他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凌厲非常,紫鳶不禁低下了頭,心下不禁驚歎,這位小殿下素來甜甜笑着極爲好說話的樣子,不想終有這般狠厲的時候。
“會於她身子有些看不出的損傷,是嗎?”
“……是。”
聞言,夜傾君握着鳳婉的手猛地一僵,隨後控制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握拳搭在了自己的膝上,“知道了,你去吧!”
等到房中只剩下了他們兩人之後,夜傾君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鳳婉額角的汗水,臉上還是儘量掛着一抹微笑。
“婉兒快點醒來,等你清醒了,我再幫你報仇,讓那些欺負過你的人都得到應有的報應。”狀似說着玩笑話一般,可是夜傾君的眼中卻冰寒一片。
不管她將來是瘸是癱,他都不會棄她不顧的。
但倘或有一絲希望能夠治得好她,他也不會放棄的。
畢竟,他還要等到她及笄好迎娶她成爲自己的皇子妃呢!
……
如今鳳府才搬到了豐鄰城中,不想就鬧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來。
方至眼下,鳳儀甚至都已經成了城中的名人了。
因着夜傾昱不願鳳卿未婚先孕的事情傳將出去,是以便在那日宮宴散前敲打了衆人一番,也正是因此,如今除了朝中的一些大臣極其家眷之外,並無旁人知曉她已經有孕的消息。
而這件事情,根本沒有人趕在私下裡悄悄議論,畢竟這是太子殿下下了死令的事情,一旦被查出來的話,只怕就是全家覆滅的罪了。
而且這件事情還遠遠沒完,在鳳儀的流言出來之後不久,隨之便又傳出當日在永安之時她曾救過太子殿下的性命,也正是因此鳳荀的官職纔會升任的如此之快。
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頓時又在豐鄰城中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原來這鳳家的大小姐不禁容貌驚豔,心底也是如此良善,行事也果決的很,否則換作旁的女子的話,又哪裡有膽子在刺客刀口下救下太子殿下呢!
鳳卿在府內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眸光不覺一閃。
近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多了,甚至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
之前長姐纔來找過夜傾昱,口口聲聲說要夜傾昱給她尋摸一門婚事,但是如今城中傳出了這樣的流言,此事是萬萬行不通了。
就在鳳卿爲此事疑惑不解的時候,燕漓和玄觴那邊查的事情也終於有了頭緒。
原來那日來刺殺鳳婉的那些人果然是和魅影閣的人用的是同一路數的武功,這般說來的話,竟當真是魅影閣的人,可他們不是已經都被玄觴給殺了嗎?
“玄觴可確定嗎,果然是魅影閣的人?”
“回主子的話,屬下與玄護法過了招,不會有錯的。”就是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是以他們才格外謹慎的試探了一下。
事實證明,果然和主子猜測的相差無幾。
聽聞這話,鳳卿眼眸微眯,雖然覺得這個想法有些令人感到震驚,但事實就是如此。
“千行,走,咱們去看看四叔和四嬸兒他們。”話落,鳳卿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他們在永安發現鳳婉的事情之後,鳳珅未免被劉家再牽連,是以便主動辭去了官職,也正是因此,夜傾君纔沒有再繼續追究他的麻煩,也是爲了讓他和薛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在那府裡守活寡。
但是如今,怕是對方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般想着,鳳卿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冷笑。
待到她和千行去到四房那邊的時候,卻見院中沒有幾個伺候的下人,還未進到正房的廳中,便聽到了薛氏和鳳珅的爭吵聲傳了出來。
大抵是沒有想到鳳卿會忽然上門,薛氏的臉上有一閃而逝的驚詫。
“卿……卿兒,你怎地過來了……”驚疑的望着鳳卿,薛氏臉上的神色稍有些不自然。
狀若沒有看出她的不對勁兒似的,鳳卿緩步走到了椅子那坐下,喝了一口茶之後,才含笑朝着鳳珅和薛氏問道,“有些事情想要問問四叔和四嬸兒。”
“什麼事啊?”
“不知婉兒出事的那日,你們在院中可聽到什麼動靜了不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鳳卿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但是卻驚得鳳珅和薛氏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這話是從何說起,婉兒院中的事情,咱們怎麼會知道呢!”
一聽這話,鳳卿嘲諷的一笑,隨後狀似漫不經心的低嘆道,“是嗎,原來四叔和四嬸兒不知道啊,我還只當你們爲了三姐姐的事情懷恨在心,是以特意設了一出局來報復。”
聽聞鳳卿的話,鳳珅的臉色猛地一僵,隨後趕忙接着喝茶的機會掩飾住了自己眼眸間的驚懼之色。
相比起鳳珅還能穩得住心神,薛氏這個女子就差多了。
倘或換成從前的薛氏的話,指不定還能裝上一裝,但是如今鳳府上下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苦難早已將她磨礪的不似當日那個隱忍聰慧的女子,是以如今毫無準備的被鳳卿這般一說,她便只剩下了滿心的恐懼和慌張。
只是看着薛氏那張臉,鳳卿便心知她猜的沒有錯。
早前秦九爺出事的時候就是魅影閣的人動的手,如今到了鳳婉這兒依舊如此,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其中和四房之間的關係。
見他們兩人戰戰兢兢的坐在那,一副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鳳卿不禁冷笑了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將鳳婉從劉府帶回來之後,我便不曾與四叔和四嬸兒好生談過,你們將她送到那府裡受難的事情便也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大抵連你們自己也忘了,曾經做過什麼事情吧?”
“你這是……”
“十二殿下威脅劉府,讓他們勢必娶到三姐姐,讓她經歷一下曾經鳳婉經歷的那些恐懼和煎熬,但是想必之下,三姐姐還是幸運的,至少沒有被用過刑,四嬸兒能將其從劉府救出來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本也懶得再插手,可是怎知你們又自己作死!”
話說到這兒的時候,鳳卿的聲音已經徹底的冷了下來,駭得薛氏瑟瑟發抖。
“出銀子聯繫魅影閣,害死秦九爺,如今又刺殺鳳婉,這些賬今後我會一筆筆的與你們細算,眼下便姑且來通知你們一聲,若要逃跑的話,可要抓緊了。”說完,鳳卿眸光冷凝的掃了他們兩人一眼,隨後便起身準備離開。
身後的鳳珅和薛氏抖如篩糠,不敢相信他們半點沒有插手的事情居然還是被發現了蛛絲馬跡。
雖然不知道鳳卿是怎麼知道的,但是鳳珅明白,這次他們是徹底完了,定然沒有活路了。
事實上,恰如鳳卿所言的那般,他們已經救回了鳳阮,只要接下來安心活下去也就無礙了,但是誰能料到鳳阮會因着在那府裡待着的那段時日竟瘋了。
薛氏每每面對這個女兒都哭的不可抑制,想到鳳阮會落到這般地步屆時因爲鳳婉的緣故,是以便狠下心想要報仇。
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婦道人家,這樣的事情她哪裡做的來,到底還是要依靠鳳珅才行。
是以她就暗地裡攛掇着鳳珅,告訴他如今鳳荀的官職越來越大,鳳卿自然也就水漲船高,更何況她和太子殿下之間的關係也是不清不楚的,難保哪一日不會再對他們下手,加上鳳婉那個毛丫頭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指不定那日就狠了心要致他們於死地,既然如此,倒是不如先下手爲強。
這般想着,她和鳳珅便制定了這個計劃。
趁着鳳卿他們都不在府上的時候,才讓人來取鳳婉的性命。
可是鳳珅和薛氏不明白,怎地那些刺客會用剪刀傷了鳳婉呢?
而他們心下的疑惑,卻恰恰是問題的關鍵。
離開四房這邊的院子之後,鳳卿便沒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鳳婧和蕭蕊那邊。
看着鳳卿走的方向,千行不禁疑惑的開口,“小姐,咱們這是要去表小姐那裡?”
“對。”
“去哪做什麼?”她素來不喜歡姑奶奶和表小姐,真不知道小姐來找她們幹嘛。
“自然是破案了。”
見千行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疑惑之色,鳳卿微微勾脣,隨後徑自朝着那走去。
還未進到院中,鳳卿便見到了夜傾君派到這兒來的御林軍,心下不禁微嘆,看來他們夜家的男子還真是惹不得,不管纔多大的年紀都開始懂得護着自己的媳婦了。
不過這樣也好,鳳婉那個孩子也該得個貼心的人好生呵護着。
緩步走進了蕭蕊的房中,鳳卿見鳳婧正淌眼抹淚的給蕭蕊喂着藥,她的眼中除了冰冷之外便再沒有旁的情緒。
便是被嚇病了也是活該,誰讓她自己歪着心思害人呢!
那晚看到鳳婉身上的傷時鳳卿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魅影閣的人雖是江湖中人,但也都乾的是殺人的行當,要麼用刀、要麼用劍,卻哪裡有用剪刀的。
正是因此,她心裡才起了疑心。
那剪刀的力道雖大,但是卻並沒有趁機一擊得手,可見不是武藝高強之人,再想到那晚反應如此怪異的蕭蕊,鳳卿的心裡纔有些瞭然。
------題外話------
下面是採訪時間
大奇:請問四位除了自家媳婦之外有過別的女人嗎?
夜傾辰、乾景堯、冷凌澈(異常堅定):沒有。
夜傾昱:……
針對我是吧!
大奇:如果伴侶死去,會續娶嗎?
夜傾辰、冷凌澈、夜傾昱(異常堅定):不會。
乾景堯:……
打洗你信不信!
大奇:如果你先死去,會自私的想要將對方也毀滅嗎?
冷凌澈、夜傾昱、乾景堯(異常堅定):不會。
夜傾辰:……
大奇:誒、誒、誒,王爺有話好好說,快把刀放下……
咳咳,繼續。
大奇:欺騙過對方嗎?
夜傾辰、乾景堯、夜傾昱(異常堅定):沒有。
冷凌澈:……
雲曦:你爲什麼不說話?
冷凌澈:曦兒騙過我嗎?可不管答案是什麼,我都不在乎!
聽完這話,雲曦不禁爲自己方纔一瞬間的懷疑感到愧疚,看向冷凌澈的眼中充滿了歉意。
但素……
大奇、夜傾辰、乾景堯、夜傾昱:……
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