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人?”
慕容安定快步進來,看着半敞的窗戶,訝然出聲。
池安寧搖頭,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已然淡去,慕容安定扭頭看他,臉色更加古怪,突然伸手探向他的腰,抓下了他的香袋。
“你幹什麼?”
池安寧想拿回香袋,慕容安定卻舉起了香袋,只見香袋裡隱隱有碧光透出,他倒出那枚玉蝴蝶,託在掌心時,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大哥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
“從……”
池安寧正要說,隔壁突然傳來珍兒的尖叫,
“寶兒姐姐,你怎麼了?”
池安寧迅速回去,寶兒栽在地上,額頭碰壞了,滿臉的鮮血。
“你是皇帝,這裡你來處理。”
池安寧從慕容安定手裡拿回玉蝴蝶和香袋,抱起寶兒,帶着珍兒,快速離開。
“大哥!”
慕容安定快步跟緊,低聲問道:
“你必須告訴我,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從一個叫阿德的姑娘那裡,怎麼了?你認識她?”
池安寧看了他一眼,眉微擰起。
“這東西是青芒|教的,一直和蠱中之王放在同一個玉瓶裡,至陰至邪,你我生辰八字都屬至陽,極易被這玉蝴蝶誘|惑,你還是不要帶在身上,以免再吃虧。”
慕容安定說着,珍兒已早手把玉蝴蝶拿了過去,用帕子一層層包好,小聲抱怨道:
“就說了那女人來歷不明,公子平常那麼鎮定的心性,怎麼會……”
“你碰她了?”
慕容安定聽出話裡的意思,劍眉擰得更緊,
“青芒|教的純陰之女,你若一碰,這輩子別想甩掉,一直到她吸乾你的精|血爲止,想來剛剛那個就是,原來她們的勢力已經滲透到京中。”
池安寧腦中閃過那張俏麗清秀的臉,明明很生澀很單純的目光,怎麼也不願相信那滿眼的淚是裝出來的。
“只有你見過她,看來你我兄弟要去闖闖青芒教。”
慕容安定停下腳步,單手負在背後,看向池安寧。
池安寧幽深的雙瞳裡漸泛起了暗波,這玉蝴蝶真不是胡歸山莊的鑰匙?還是,青芒教和胡歸山莊有某種聯繫?
出得小樓,池安寧正要往左走,慕容安定連忙拉住他,誠懇地說道:
“大哥,你我兄弟自出生就分離,既然來了,何必不肯相認呢?”
池安寧垂下羽睫,輕輕搖了搖頭,帶着珍兒繼續往前走。他曾發誓要陪伴義父一生,慕容安定是不會明白這種感情的。
“大哥,爲何這樣冷漠?”
慕容安定緊追了幾步,侍衛長策馬過來,俯在他耳邊細語幾句,他的臉色頓時變了,也顧不上去追池安寧,上馬就走。
權府裡已經鬧翻了天,原來權醉蝶深夜回去,被三夫人的丫頭逮了個正着,三夫人與四夫人爭寵由來已久,她衣衫不整,披頭散髮,丫頭立刻去告訴了三夫人,三夫人趕到權醉蝶的房中,把正準備洗浴的她逮了個正着,一身狼狽,足能說明出了什麼事,三夫人逼着權之楚處罰權醉蝶和她母親,權醉蝶就拿着盤子砸破了三夫人的頭。這事鬧進宮中,權醉菁也未經許可,趕回了權府,此時權家上下,鬧成一團,權醉蝶只說要見他,權之楚只好遣人來請。
聽着權府官家的話,慕容安定臉色鐵青,權醉蝶才十六歲,有些權之楚年輕時的呆性子,固執,最崇拜顏千夏和晴樂公主,最愛出去幹些劫富濟貧的事。
慕容安定小時候常戲弄她,二人見面就會掐架,直到大家都大了,他登基爲帝,權醉蝶纔不再出言冒犯,可也不願意再和他說話。
出了這種事,她見自己是何理由?
推開權醉蝶的閨門,屋子裡的陳設和以往一樣,不像閨房,更像書房,幾個大大的書架上擺滿了書,不見女紅琴絃蹤跡,寶劍倒有幾把,權之楚不讓她習武,她就買回來自個兒按着所謂的武功秘籍練,全是花架子,不倫不類。
“醉蝶,皇上來了。”
權之楚低聲喚了一句,一個嬌俏的身影帶着寒亮的劍影,就衝着慕容安定的胸前刺來。
“你瘋了!”
慕容安定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往旁邊一掀。
跟着過來的權醉菁也擰起了蠶眉,不悅地罵起了妹妹。
“醉蝶,你怎麼敢向皇上動手,還不跪下請罪。”
“憑什麼向他求饒,淫|賊,惡魔,你有什麼臉面坐在龍椅上!”
權醉蝶哭得雙眼紅腫,卻又倔強地掙扎着,要用劍繼續刺慕容安定。
“說清楚!”
慕容安定惱了,權醉蝶叫他過來,他還以爲她晚上遇到了不平的事,哪想到迎接他的是寶劍!
“你……”
權醉蝶哪裡說得出口,又哭了起來,她極珍視的貞|潔被姐夫奪去了,還是在那種情況下,那種屈辱的姿勢,那樣不堪的回憶……她越哭越委屈,乾脆橫劍往脖子上抹去。
慕容安定立刻掐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摁,寶劍落到地上,清脆地一聲響。
“都退下。”
見她鬧成這樣,慕容安定心裡突然生了奇怪的念頭,難道她遇到是……池安寧?可池安寧怎麼會是對女子用強人呢?他不信他是那種品格的男人!
不過,池安寧方纔說過,他遇上一個戴着邪玉蝴蝶,叫阿德的姑娘,玉蝶就是從她手中得來的,難道——
“你是阿德?”
慕容安定疑惑地問了句。
“我殺了你!”
權醉蝶聽他叫這名字,又憤怒起來,這名字是她昨晚胡謅的,只用一回,就遇上這樣的奇恥大辱!
他二人拉拉扯扯,在一邊的權醉菁卻想明白了,臉色刷地白下,掩着嘴瞪着二人。
“皇上,醉蝶,你們……”
迅速的,衆人都明白了!
權之楚額上冒出冷汗,他的幾個女兒裡,屬醉菁最美,從小和慕容安定青梅竹馬,才七歲時,慕容安定就說要立她爲後,在她行笄禮那年,把她迎進宮,封爲貴妃,獨佔恩寵,直到這一年多來,二人關係才漸漸惡化。
權之楚怎麼也沒想到,慕容安定和權醉蝶在一起了,依着權醉菁的性子,這是絕對容不下的!
權醉菁的臉色白了又白,靜立着,等着慕容安定的解釋。
可慕容安定沒辦法解釋,一來不知事情真相,二來不知大哥是何意思,三來女子名節是大,若池安寧只是春|宵一度,他會左右爲難。
“都出去,朕有事和醉蝶談。”
他略一沉吟,低聲吩咐。
“男人果然是一樣的。”
權醉菁輕輕說了一句,轉身出去。
權之楚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帶着衆人退出房間,留慕容安定和權醉蝶二人在屋裡。
“還有什麼好談?”
權醉蝶抽泣着,倔強地瞪着他。
“一個女子,深夜還在外面流連,就應該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你不是晴樂公主,也不可以以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武功秘籍來保護自己。”
慕容安定擰着眉,小聲責備她。
“我……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是不是有塊玉蝴蝶?”
慕容安定不理她的責罵,又問。
“真是你給搶了?還我!”
權醉蝶立刻反問,更加氣憤。
“從何處得來?”
慕容安定追問。
“與你何干!你是個男人,還是皇帝,怎麼能劫|財劫|色?”
權醉蝶氣得發抖,慕容安定深吸一口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帶着她往外走。
衆人都侯在外面,見二人出來,都訝然地擡頭。權醉菁看着他拉着權醉蝶的手腕,臉色更加難看。
“送貴妃回去,以後無旨不得出宮,三夫人無旨也不得入宮。”
慕容安定看了一眼三夫人,冷漠地說道。
三夫人臉色一青,權醉菁已經繃不住了,轉身就往外走,她脾氣大,被慕容安定這樣當衆斥責,回宮之後,不知又有多少宮女跟着倒黴。
“去哪裡?”
權醉菁使勁甩着他的手,他卻抓得更緊,把她丟上馬,自己翻身騎上,緊緊地環着她的腰,低聲說道:
“帶你去找昨晚那人,你還記得地方嗎?”
“那個人就是你,你還裝什麼?”
權醉蝶惱了,奮力扭起腰來。
“要你找就找!”
慕容安定一聲低斥,嚇得權醉蝶一抖,伸手指向前方,待他不注意,又悄悄從袖中放出一隻白色小蝶。
慕容安定沒看到她這小動作,策馬往前飛馳而去。在權醉蝶的指引下,來到池安寧的小院。權醉蝶武功不濟,可是纏着千機學了追蹤術,倒也學了幾分精髓,在京城裡,她要追蹤的人,若不出意外,一般都能追得上。
“大哥,是我。”
慕容安定敲響院門,裡面傳來輕盈腳步聲,不一會兒,門開了,珍兒訝然地看着他身後的權醉蝶。
“是你……”
“哼。”
權醉蝶扭開頭,不屑地說道:
“後宮三千,你還嫌不夠,還在這裡養了一羣,難怪姐姐整日以淚洗面。”
慕容安定懶得和她爭辯,拖着她進院。
樹下,池安寧正坐於桌前,給池映梓寫信。這回上岸歷練,他深感以往過得太過逍遙,這世間事,他還有許多不懂,還不如慕容安定來得鎮定從容。可在信中,他並未說明所遇之事,只說會盡快找到萬年蟾蜍丹之後就回島上。
“你……兩個……”
權醉蝶看到他的側臉,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是我大哥,你忘了我的孿生兄長?”
慕容安定淡定地介紹着,池安寧這才轉過頭來,目光平靜地落在權醉蝶的身上,隨即閃過一抹訝然。
“阿德姑娘。”
“她不叫阿德,她是權相之女,權醉蝶,大哥,這事怎麼辦?母后可是很喜歡醉蝶,若她知道你這樣輕易就……”
慕容安定沒說完,池安寧已然低下頭,淡淡地說道:
“我會讓義父送聘禮過來,娶她爲妻。”
“你們兩個……我又不是東西……你們纔不是東西……”
權醉蝶聽他二人這樣輕描淡寫安排自己的終生大事,大怒,又聽他二人這樣輕描淡寫地說昨晚那齷齪之事,又大羞,急得滿頭是汗。
珍兒和寶兒過來,怔怔地看着權醉蝶,還以爲她是貧家女,女小偷,卻原來是家世顯赦的千金小姐,還是皇后娘娘喜歡的人物。
二人心中苦澀,連去倒茶都忘了。
“煮茶。”
池安寧擡眼,掃了她二人一眼,她二人這才行禮退下。
風搖樹影,權醉蝶又氣得哭起來,這兩兄弟卻對面而坐,平靜相望。
茶香飄起,慕容安定這才緩緩說道:
“血緣就是血緣,你就算是回島去,也不能割斷你爲我孿生的事實,母后說,我們在出生的那個月,常常手指相握,不肯鬆開,我能感應你的喜怒哀樂,我想你也一樣,你要敬重義父,我也不會阻止,只會尊重,所以,你不必刻意拉開你我的距離。”
他說着,又看了一眼在一邊眼淚汪汪的權醉蝶,“還有她,你若喜歡,便娶,不喜歡,我來娶。”
【明天,有肉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