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還是哽咽抽泣,晴兒勸了會兒,有些不耐煩了,盯着她問:
“那,我問你,你要不要嫁?不嫁就把年易讓給我吧。”
畫兒一個哭泣哽在喉中,腫得紅桃兒一樣的眼睛,愕然地瞪着晴兒。
晴兒嘻嘻一笑,將手裡的鞭子拋起來,再接住,繼續說:
“千機心裡只有我娘,我也死心了,隨便抓個男人陪我上魔宮去算了,正好年易這樣欺負你,我估計你也不想再看到他,就把他給我,我現在就和皇姑姑去說,反正那呆子也挺不錯,甚合我心,你呢,也就眼不見爲淨,我們皆大歡喜。”
畫兒完全不哭了,呆呆地看着晴兒,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出去,猛地坐起來,想下榻去追,可腳沾了地,又縮回了榻上,眼淚又滾落下來。
晴兒說喜歡,那就讓給她吧……誰讓晴兒是她的姐姐呢……
瑟縮着哭了一會兒,有腳步聲慢慢地靠近了,她擡起淚眼看,只見年易正侷促,但憐惜地看着她。
“公主……我……”
他吭哧了半天,心一橫,沉聲說:
“你已與我成親,隨我回府去吧。”
晴兒哽咽一下,往榻裡面縮,年易當即就上前來,一把將她抱起,快步往外走。
“我府中雖不如皇宮好,可是我一定會對你好。”
畫兒被嚇到了,掄着拳就在他胸口上打,可年易卻說:
“難道你真要看我娶晴公主嗎,再不走,皇上就要下旨了!”
畫兒的拳不由自由地就縮了回去,有些不知所措。
年易加緊步子,跑出大殿,院中居然有匹馬,他把畫兒往馬上一放,自己也躍上來,馬鞭兒一揮,帶着她就往宮外奔。
畫兒縮在他的懷裡,雙手緊緊地揪着他的衣裳,緊張地看着前方的輝煌燈火,心裡居然有些害怕晴兒追過來……
“嘻嘻,呆子,好好對畫兒哦,否則本公主揍死你。”
晴兒的聲音傳過來,畫兒扭頭看,只見蘇錦惠、慕容安定、晴兒,還有一羣奴才都站在那裡,蘇錦惠正在用帕子抹眼淚,然後衝她揮手。
呃——
畫兒陡然明白,晴兒故意那樣的,年易抱緊她,也嘿嘿笑了起來,扭頭大喊:
“公主明天來府上喝喜酒吧。”
“臭小子,居然只請公主一人。”
慕容安定黑了臉,憤然說了一句,掉頭就走。
蘇錦惠也走,她得趕緊派人送信,把千機叫回來,千機這一輩子,就爲了晴兒東奔西走了,被她折騰得夠嗆。
晴兒一個人在夜風裡站了會兒,百無聊賴地去湖心小亭吹風。
全都成雙成對了,她怎麼就搞不定一個千機呢?如果她不是藍眼睛,她是孃親就好了……
夜漸漸寂了。
慕容安定到了皇后宮,雲慕還在看她的五彩樹,不明白爲何五彩樹葉會惹出這樣的禍事。她可以覺得是權醉菁下毒,可權醉菁沒必要下媚|藥啊!難道是毒藥和五彩樹葉起了反應?
她已經想了一整天,腦袋都要想炸了。
“還不歇着?”
慕容安定的手輕搭在她的肩上,小聲問。
“會是權醉菁嗎?”
她扭頭看慕容安定。
慕容安定沒出聲,他的雲慕的疑惑是一樣的,權醉菁爲何要下這種藥?不光是權醉菁,任何人都沒必要對雲慕下這種藥。
更重要的是,杯中的殘留茶水,餵給小貓兒喝了,小貓兒活蹦亂跳,絲毫沒有影響,雲慕心一橫,大步走回殿中,端起了那碗茶,裡面還有一點茶水,她決定自己試試,看到底會是什麼結果!
“你瘋了!”
見她仰頭便喝,慕容安定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一掌揮開那隻小碗。碗兒跌在地上,僅有的一口茶水迅速滲進了地上鋪的錦毯中。
“我不想不明不白,讓畫兒爲我遭罪。”
雲慕鬱悶地說。
“朕會查清。”
慕容安定輕扶着她,讓她坐下。
“你會查清,爲何這麼多事還沒查清?我看你也就這麼點本事,根本比不上你大哥。”
雲慕不客氣地抵了一句。
慕容安定的臉色黑了黑,強忍着脾氣,陪她坐了下來。
燭光搖搖的,殿中靜得可怕。
雲慕自己也覺得有些過份了,擡眼看他,只見他一臉沉靜,盯着她看着。
對望片刻,慕容安定站了起來,淡淡地說:
“朕知道自己的本事,看好江山已是勉強,朕會召回皇兄,禪位於他,這樣你滿意了嗎?你依然做你的冰之後,你我之間,也不必再有瓜葛。”
雲慕有些語結,瞠目結舌地看他獨自離開。
她真的不是想諷刺他,也知道那樣的話對於一個男人、尤其是慕容安定來說有多不客氣。只是她現在爲畫兒的事自責,便有些口不擇言。
她猶豫着要不要派個人去道歉,想了會兒,把這念頭打消了。慕容安定只怕在氣頭上,去了也是自討沒趣,明天再說吧。
慕容安定獨自皇后宮出來,遙望帝宮,只片一片燈火明亮,卻又覺得那明亮下面是寂寞的籠子,他有這麼多女人,爲什麼最後還是一個人回帝宮呢?
“安定哥哥。”
幽幽的一聲嘆息,若有若無在耳畔響起,他猛地擡頭,只見司徒欣柔坐在高高的宮牆上,怔怔地看着他。一頭長髮未盤起,散落在胸前背後,一身翠色長裙,卻光着一雙小腳,如白玉一般刺目。
“是你?”
慕容安定躍身而起,一掌捏住她的肩,冷冷質問,
“你還敢回來?”
“我爲何不敢回來呢,你給我下了婚書,納我爲妃,並未廢我妃位。”
司徒欣柔也不掙扎,只擡起一雙琥珀般的美目,靜靜地看着他。
“那是朕不知你是這樣的人……”
慕容安定鐵青着臉色,盯緊她,手指用了點力,緊緊扣住她的香肩。
她看上去又瘦了一大圈,坐在無邊寂寞清冷的月光下,未盤的長髮,在風裡像海藻一樣亂舞,一雙水眸含怨帶嗔,靜靜地凝望着他。
這種目光,如果換成別人,或者說換成以前,慕容安定一定又心軟了,會想把她重新擁入懷中……可惜,在闖進她寢宮的那天起,這就不可能再發生了。
“安定哥哥,我想你。”
她只盯着他,好半天,又幽幽地說了句。
慕容安定沒出聲,司徒欣柔笑了笑,別開臉,看向皇后宮的方向,小聲說:
“皇后很得你的心意吧?你很喜歡她嗎?”
慕容安定還是沉默,司徒欣柔不笑了,盯着自己的腳尖看着,良久,才輕聲說:
“我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你,可是我沒有殺你,就算你現在和我打,你也困不住我。”
慕容安定承認這一點,司徒欣柔有着太過強大的內力,這種強大,讓他和池安寧都不得不佩服。
司徒欣柔又說:
“師傅養大我,唯一的條件就是,我爲她殺她想殺的人,她每日餵我吃一種草藥,我可以增強內力,讓我成我最強大她殺人武器,這些年來,我不知道爲她殺過多少人,除去多少障礙……”
慕容安定擰擰眉,終於開口了,
“你師傅是誰,是不是那些黑衣人的頭領,她到底是什麼來頭,想幹什麼?是想動我吳國的江山,還是向我爹孃尋仇?”
“這麼多問題,唯一不問我是否很辛苦。”
司徒欣柔慢慢擡起臉來,靜靜地看他,問:
“你說,是我讓你帶我回來的嗎?是我逼你立我爲妃的嗎?是誰第一次得到我的時候,對我說,會對我好?”
慕容安定又想到了初識的時候,她那美豔動人的模樣,那隱隱升起的絲絲縷縷的情|欲……他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
“可是笑晴,你別忘了,那是因爲你做了充足的準備。如果我不沒猜錯,一開始你就對我用了邪蝶之術,你們看中權醉蝶,是因爲她是權相的女兒,和我熟識,而且她冰清玉潔,所以纔給權醉蝶那樣的邪蝶鐲子。這些本來就是你們準備好,計劃讓她邪氣入侵之後再送給我的,結果被我哥哥先遇上,因而壞了你們的計劃,又順藤摸瓜,追去了胡歸山莊,所以你師傅只能匆匆推你出來,因爲你們知道,除非是我親近的人,就只能有你這樣美麗的女子,纔有可能來我身邊。”
司徒欣柔慢慢站起來,盯着他看了好半天,點頭說:
“是,你都猜中了,只有一件事,你沒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