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想的?”果然有人問了。
沒見識過李一鳴手段的人,哪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事情是可以這樣處理。
現在從國外到國內,整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以爲,墨西哥城那整件事完全是中國這邊的政府在主導。
背後肯定一堆智商二百五的專家謀士,類似諸葛亮賈詡郭嘉這種,分析這個那個,最後擬定了一個穩妥至極的方案。
但在場的這些人心頭很清楚,李一鳴那根本是沒有官身的,瞞天過海扯大旗做他自己的題。
如果不是他腦子裡頭的三十年後的小說中有現成的答案,那就是李一鳴自己的本事。
一道世界級的難題,一個完美的解法。
兼顧了陣營矛盾,人道主義,世界和平,科學技術,封建迷信,沽名釣譽,招財進寶,......
這個案例,以後絕對是得放到資源論裡,是國家的重要史料,至少保密五十年的那種。
可跟李建國一樣,看得懂跟會做是兩回事,明明一個案例擺在眼前,可當換了個題目,再讓你試,你還是不會。
資源論簡單到可以兩句話在電話裡說完,但資源論要是鋪展開,那幾乎就是人類的歷史。
那個說出資源論的孩子,把這一套玩得如火純青,他是怎麼想的?又會怎麼做?
大家非常想知道標準答案。
李建國無奈開口:“他說他...不着急......”
“嗯?”
“不着急?”
李建國這三字出口,房間裡大家都忍不住有種荒唐的感覺。
李一鳴那是什麼人?
做事爭分奪秒,半點不讓自己休息的,他那字典上怕是沒有“不着急”的字眼。
何況又是事故!
還是核事故!
這當老子的是開始說胡話了嗎?
上午到現在,開了四小時的會,只吃了四個小點心,大概精神不太行了。
李建國很有耐心地看了一圈,全都是不復淡定的問號臉,雖然時間不長,莫名卻已經有點習慣,我成長也很快嘛!
“他說,這是因爲我們自己出的事故也很多,......所以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不是單一的。
不是要去盯着某一場事故,而是要做一個全面的計劃,打造一個安全的環境,讓事故的發生率降下來,國家的安全,老百姓的安全,全套解決。”
建國同志一邊說,一邊使勁看着電視,那話裡的意思,全套的東西都在那裡頭。
大家默默轉頭,看着電視無言以對,你父子倆總是這麼搬大道理,我們的好奇心怎麼辦?
“我去外面看看。”
紀朋飛瞄眼手錶,匆匆說了句,接着就要出門,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去看看有沒有新消息過來,這一次,明顯已經超時了。
李建國回頭看了眼,沒說什麼,現在基本上所有資料都是從他的手中傳遞。
“不着急,那就休息一下吧......”右邊希賢同志也說道。
好多事得仔細想想,下一步得怎麼做。
大家開始緩緩活動起來。
有人站起伸了個懶腰慢慢踱步,有人站在牆邊叉腰看地圖想心思,有人走到桌前拿起那些小說,隨意地翻着,也不管看不看得來。
還有人走到電視邊上,倒帶,重放那最後十幾分鐘的畫面,還有的就是在會議室裡繞着圈走......
現在,大桌邊上就李建國一人孤孤單單坐着,陪着他的就是那些杯子。
之前,雖說誰跟誰都隔着一個座位的距離,但還是在一張桌上坐着說話。
現在,空氣中彷彿寫着人走茶涼四個大字。
各人散得有點開,湊到誰面前都不好,李建國攥着杯子,目光遊移,從桌子到電視,從電視到天花板,最後只能盯着當中那顆五星出神。
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怎麼樣了,有多少事發生,真的好想趕緊回到一鳴邊上。
門無聲無息地開了,進來一組四個服務員,戴着白手套,推着餐車,熟練地清理桌面。
菸灰缸拿走,換新,杯子清洗......
工作人員似乎完全熟悉各人的喜好,有人茶葉多,有人茶葉少,茶葉也不一樣。
目不斜視彷彿眼中只有杯子,輕巧地把杯子裡的茶倒在盆裡,開水清洗,換上新茶,倒上開水,蓋好蓋子,幾乎沒聽到聲音。
李建國看得出神,京西的服務員,果然訓練有素,這服務水平至少也是六級工了。
過了一會,他突然發現,除了自己的杯子上有紅梅翠竹,別人都沒有圖案,但杯把下卻有紅字的數字,原來大家都有自己的杯子。
難道以後這就是自己的專用杯?
他悄悄把杯子提高一點,看看有沒有別的什麼特徵,然而並沒有,除了圖案。
“首長,給您換茶了。”一個工作人員在邊上輕喚。
李建國被叫得寒毛林立眼皮狂跳,這一屋子都是誰你這麼叫我?你從哪看出我是首長了!
這眼力二級工不能再多。
也不好說別這麼叫,默默把杯子放下,讓她換茶。
“您要哪種?”
茶香濃烈,李建國瞄了眼那一排茶罐,大紅袍、西湖龍井、黃山毛峰......除了大紅袍,別的他辦公室都有。
“都行。”
都行,結果那服務員手伸向了大紅袍的罐子。
“放多少?”
李建國再次看看她,這是要把自己的喜好記下來?以後都按這標準?
這大紅袍外頭是買都買不到,武夷山上一天就產那一點,要不嚐嚐看?跟沈縣的土茶有什麼不同?
“按標準放就可以了......”
“......”
工作人員退去,李建國面前多了一小盤點心,裡頭有餅乾和不認識的糕點,大概是紀朋飛叮囑的。
李建國喝第一口茶時,紀朋飛從後門進來,手裡捧着一疊紙,上面擺了個盒子,表情有些怪,有些喜色有些愁容。
“是什麼?”有人問。
“這個,......南苑剛送過來的。”他先把東西拿給最近的陳去,陳去看了眼,給邊上走過來的王真,自己拿過那些紙。
一人一眼也沒多看,依次回桌。
回桌後,盒子被推到了李建國面前。
李建國莫明其妙接過,一見就愣了。
盒子裡有兩枚錢幣,用透明塑料袋包着,壓在紅絨布當中,四角用圖釘固定着。
金燦燦,個頭像是一文的銅錢,一正一反。
大家看着他的表情。
李建國雖然沒見過實物,但這玩意特徵太明顯了:“這是...淳化元寶?”
這就已經挖出來了?
“只是挖了五臺山那個地方的,找到了金幣。”紀朋飛咳了聲說道。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有點不妥,畢竟李建國前天夜裡彙報時說到這些東西,意思很明確,暫時不要去挖,除非是馬上要被人盜的。
中臺這個,完全不屬於馬上要被人盜挖的。
“有些事需要確認一下。”王真在對面淡淡地解釋了句,相信李建國能理解。
你說了那麼多,總得讓我們去驗證下吧?
“有多少?”李建國挺關心這個。
“三千枚,裝在一個罈子裡,沒有別的。”
李建國輕輕哦了聲,打量着盒子裡頭這些錢,沒準備去拿,這個事得通知兒子。
“總重是三十六點四零四零四公斤......純度大概是九十六左右。”紀朋飛看着手裡的紙說道,南苑那邊工作做得很快。
“回頭會放到人行那邊金庫裡。”
“這算是文物了......”李建國提醒了句,可別把這當硬通貨來用。
“這我們知道。”
“......”
“法門寺這個地宮,找到了,但沒開,會按着考古那套走。”紀朋飛在斜對面看着李建國。
李建國點點頭,他也相信大家不會那麼衝動,爲了明顯的事實還要反覆求證。
“有一個,我們希望能馬上進行考古發掘。”陳去開口說道。
李建國愣了下:“是.....什麼?”
陳去看向紀朋飛。
“你說的那裡面有個叫五星出東方......”紀朋飛翻本子,這是他着重記的。
“五星出東方利中國!”李建國很快想起來了,這個是一塊漢代的錦,埋在沙漠的一個遺址裡。
“對!”
“這個我不知道......”李建國面露難色,“我不好建議什麼......”
如果是之前,挖了也就挖了,但現在看來,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有不同的做法。
他當然能理解爲什麼首長們要看這個東西,他也很想看。
爲什麼漢朝的錦上會織這一句話,雖然那時候的五星跟現在的五星不是一個概念,但整句話真的很“吉利”!
咳!我們真不是迷信!
“問問吧。”
紀朋飛點頭,看着李建國:“另外收到急電,周正同志要回來,要我們安排協調機場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