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寶來時兩輛平治裝了八個人,現在少了艾迪方阿龍和阿金,多了李一鳴和李建國。
李一鳴和李建國坐到李國寶車子裡,阿標就去了另一輛車上,這輛車的司機名叫阿金,跟別的保鏢一樣也是理着小平頭。
李建國坐在車裡很沉默,努力扮演一個很稱職的保鏢。
這車很好,皮座位坐着很舒服,只是不能隨意說話讓他憋得很難受。
往時他覺得自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膽氣十足,無論見到誰都可以笑着遞上支菸聊上半天,聊什麼都不在意。
可到了香江這裡,他所有的那些見識都只能藏起來,因爲他沒法像兒子那樣厲害,兒子告訴他的那些東西都無比重要,如果不小心跟着口水突嚕出口那簡直就是犯罪。
現在他只覺得當年那些地下工作者真是太不容易了,平時就得時時刻刻保持着警惕,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險。
兒子卻能用腦子裡那巨大的知識量組織出一堆真假莫辨的話把這些人給唬得老老實實,......
滋啦啦!
車內的對講機紅燈閃爍!
司機阿金按下通話鍵。
“阿金,走廣福道,車速慢點,我去前面帶路。”這是後面那輛車過來的通話,是阿標的聲音。
“收到哦我!”阿金應了聲就按斷通話,車速隨之慢了下來。
看到李建國有點好奇地盯着那東西,阿金嘴裡說道:“這叫對講機,這時候是最好用的,一百米內信號都很好。”
李建國點點頭,他看到任華和周喜的腰上都有這個:“跟那些差佬一樣的?”
“嗯,他們另外還會帶個肩咪。如果加了中繼站,那三五公里通話都沒問題。”阿金隨口說道,邊上另一輛平治超了過去。
這輛車子的司機阿金只知道李一鳴他們來自大陸,但不知道這兩位還是內地“疑似軍方的大人物”,所以指着這對講機介紹起來滿滿優越感。
偏偏李建國就真還沒見過這麼小巧的對講機,一聽到三五公里通話沒問題,馬上就很羨慕,像是沈縣這種小地方,主要的城區也就是三五公里,要是能有這麼方便的通話工具,哪還用得着去安裝電話,一部電話機光是安裝費就得三千多塊。
“這個多少錢?”
阿金想了想:“這種型號是三千塊。”
李建國微微嘆了口氣,兩千塊港幣那也太貴了。
“一千多塊的也有,質量要差一點。”阿金看着前車,保持着車距穩穩開着。
李建國不說話了,靠回椅背看向窗外,這些回頭問兒子就好了。
這兩人對話時,李國寶就安靜地聽着,這些話裡漏出來的信息量可不少,對講機在內地的需求應該也是很大的,說起來內地真是什麼都要,那麼大個市場!
“李先生對這個感興趣?”李國寶問道。
這問題讓李建國有點爲難,兒子都已經裝成中央首長了,他就不好見識太淺,現在說沒見過見過都不太好。
“這個東西保密性太差了!”好在李一鳴來解圍了。
阿金在前面開口:“是不好,出任務時我們都是臨時確定頻段的。”不止臨時確定頻段,有時還得換幾次,這個他就不說了。
“民用可以做組織活動,但價格太高,香江有沒有生產線?”李一鳴問道。
李國寶想了想:“我回頭查一下,這個價格對內地來說確實太高了。”
“李生,香江有人在組裝這個,鴨寮街我看到有貨的。”阿金說道。
“鴨寮街?是不是雞鴨的那個鴨?”
“對,就在九龍深水埗,那裡賣小電子的東西比較多。”阿金說道。
李一鳴記得書裡頭有說這裡二手貨也不少:“得去看下。那裡也有個大埔道。”
“啊,李生也知道那裡有大埔道?現在這個時間,過去的話不知道還有幾家店在開。”
李一鳴看看窗外,問道:“地圖上看走完善路應該更近,是不是那條有什麼問題?”
“李生,完善路那邊到了晚上會有些不太平,走水的車子過得比較多。”阿金說道。
走水,就是走私,香江往內地可以走私的東西太多了,服裝日用品,小電子產品,唱片磁帶錄像帶,內地簡直是什麼都要,像一塊飢渴的大海綿似地吸收着這些商品。
爲了利潤,不知道多少內地商販來深城倒手物品,這些東西很多都沒有經過海關,只要想辦法從這裡接好貨,運進內地馬上就能賺上幾千上萬塊錢。
“走水?你知道他們怎麼走?”李一鳴又問道。
“只是聽說,那裡在沙頭角運船過海非常快。”阿金低聲說道,李國寶沒有開口打斷他,他就只能往下說。
沙頭角,那裡接着中英街,往東就是一片海岸線接上大鵬半島,這樣說來,到了晚上,那片海上業務肯定是相當繁忙了。
李一鳴皺眉想了想,香江邊上全是海,島又多,這裡船很多,無論東還是西都可以很方便地把東西運進內地,如果全民走私香江海關又不管的話實在是很難擋得住。
“現在主要這些東西內地生產不了。”李國寶突然開口說道。
李國寶也知道這些走私生意,但他也清楚大陸對這塊的政策,說起來走私的東西不繳稅,就相當於在政府口袋裡偷錢,李一鳴現在這麼問,顯然是對這塊很關注。
這要是問得細了,恐怕哪天就會血雨腥風來一次,之前南海島那不是出了大案子,不知道多少官家子弟被牽扯進去,就李國寶認識的都不少。
“李家不做這生意,這種事通常都是社團在搞,李家也惹不起那些亡命徒。”李國寶低聲嘀咕了一句,像是跟李一鳴解釋。
李一鳴微微搖頭,走私可沒這麼簡單。
現在往內地走私的又不光是香江貨,還有臺灣日本甚至可能還有韓國的貨。
如果說少量走私可以起到刺激和借鑑作用,走私商品如洪水涌入只會給很多企業帶來滅頂之災,這就像是病毒一樣,少量一點滅過活的叫疫苗,量大活力十足的會要命!
這些東西爲什麼好賣,可不光是內地有沒有的問題。
一個粗大笨的水瓶和一個精美巧的水瓶兩者在裝水這基本功能有什麼區別?
結論是沒啥區別但人們現在就愛買漂亮的新玩意,至於粗笨的東西不容易壞這優點就被華麗地無視了,也許二十年後它會被當成懷舊新時尚再度火起來,現在,它只會滯銷。
所以當有些產品擺上架子,那麼就會馬上淘汰掉老產品,隨後那些依附於舊生產體系的工人馬上就會陷入困境。
然後大量的舊商品庫存被一些腦子靈活的人往邊遠地方傾銷,計劃經濟體系下這些產品就造成國家的鉅額虧空......同時養活了一批二道販子,這些人完成了第一代的原始積累,開始了他們資本野蠻生長的人生......
“李生是有什麼打算?”李國寶小心翼翼發問。
有什麼打算也不能告訴你,李一鳴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些人蛇也是從那條路過的多?”
人蛇,這是行話,偷渡客。
“那些我就不清楚了。”阿金搖頭。
李一鳴突然看向李國寶:“你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