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兆若有所思地站在一邊,此事細究不尋常吶......
中銀在香江蓋這麼大的樓,決策必然是出自中央,但像王及這種沒考慮周全匯率方面的問題,沒有做好風險防範,那也是工作中犯了大錯,難怪他會如此緊張。
“我想...”王及努力提醒自己是個副部,對面是個級別不明的小子,鼓起勇氣要說話。
李一鳴舉起手不讓他說,沉思片刻:“現在有幾個辦法,一是這個承包合同能不能加一個補充協議,把支付貨幣改成美元或是港幣?或者直接約定匯率?”
“我回頭會向上級彙報,看看跟他們好好協商一下。”王及猛地點頭,擦了下額頭的汗,一顆心不斷下沉。
這件事做起來又是一堆麻煩,問題是人家已經動工了,這一叫停又是國際糾紛,影響不知道會擴到什麼程度。
李一鳴看着他:“彙報的事交給我吧,在這之前我們先做點事挽回一點損失!”
“可以挽回?”王及心中一喜。
“一鳴同志請指示!”曾偉在邊上說道,聲音大得嚇了王及一跳。
李一鳴淡淡一笑:“先是這廣告,工期是三年對吧,估計時間會更長一點。這塊地,東南西北四面都是護牆,把牆切分成塊再招標。爭取預定工期內把建設成本收回來。”
李一鳴邊寫邊說。
“這......”王及心中發沉,剛纔還想這刷廣告能創點匯,然後變成了挽回匯率損失,現在居然又說要把建設成本都收回,那可是一點三億美元!!
那一年就得是三千多萬美元!
誰會花三千萬美元在工地的牆上做廣告?太浮誇了!
王及深深吸了口氣:“一鳴同志,賣廣告可以,但能不能別下這麼重的任務?”
“我是說爭取,然後你就覺得重了?”
李一鳴看着他,平靜地反問道,“花錢的時候你沒覺得重嗎?就沒想過在工程期間如何減輕國家的負擔?你們做的是不是隻有往外撥錢?這錢是你賺的嗎?匯率損失又怎麼說?”
“......”王及動了動嘴,有一百一千個理由想說,但卻莫名說不出口。
“行長,咱們聽一鳴同志的吧!”曾偉輕輕肘了下王及,恨不得傳一道寒冰真氣過去把這傢伙給凍住。
“我還沒說要把買地的錢賺回來!”李一鳴冷冷又說道。
王及識趣閉嘴,跟這小子擡槓他絕對說不過,想要倚老賣老,對不起,國家損失擺在眼前,再老的資格都沒有用!
李一鳴低頭出神地想了想,提筆虛懸紙上。
“這樓什麼樣?”李一鳴擡頭問道。
王及對這些東西記得熟練:“樓高是315米,對了,上面還有兩個52.4米的杆,總高是367.4米,地面七十層,地下停車庫是四層,地面八千四百平方,樓是由三個三角柱組成的,方底是52米......我這裡有張照片。”
王及說着就摸出個錢包,從裡面拿出張彩色照片遞給李一鳴:“這個是貝建築師新手做的模型,樓蓋好後就是這個樣子的。”
“現在我們說的是工地廣告!不是樓面廣告!”李一鳴哼了一聲打斷他,“美國那個自由女神像才九十三米,咱們高這麼多,效果肯定比那個好......聽說準備四天起一層樓是吧?”
自由女神像?王及腦子又沒適應過來。
“嗯?”李一鳴銳利的目光又紮了過來。
差點閃到腰的王及又被曾偉肘了一下,趕緊開口回答:
“嗯,預計工期是這樣的,之前拆老樓......現在還是地基......地基是八十米的方形.......”
王及猶豫了下,沒接着說下去,只是看着李一鳴手持着筆刷刷就畫出一個像模像樣的地基,四面牆中間有個大坑。
“讓他們把護牆加高到六米。四邊是高架對吧,跟高架高度一樣,做成下寬上窄的梯面,......”李一鳴開口說道。
“那牆就得很厚了。”
王及猶豫着說道,他對工程不甚瞭解,貝大設計師設計的是樓本身,可沒有帶着工程護牆一起設計,這種活通常都是承包商自己就幹掉的,當然也是在報價之中。
至於用多少磚弄多高多厚,王及真是一點都沒準數,他唯一知道的是,那牆絕對沒有六米高,兩米多高差不多,厚肯定也不可能有一米,一尺都多,那是工地護牆,又不是長城。
“厚又怎麼樣,做成這種梯形牆體,花不了幾個錢,反正以後收尾時還得用磚,老樓不是有磚嗎?拿來蓋牆。”
李一鳴在上面做標記,“頂部寬要有一米,上面要能插廣告牌的孔洞,這幾個面,這幾個面都可以印廣告。”
“一鳴同志,這裡是牆裡面。”曾偉小聲提醒。
“我知道這是裡面,裡面就看不到了嗎?高架上看不就是看對牆的裡面嗎?還有這邊上的樓,不都是看到裡面的?”李一鳴不耐煩地瞄了他一眼。
曾偉身子一縮。
李福兆笑道圓場:“確實如此,其實從高處往下,看的就是這一面。”
“這是護牆改造,起樓之後,樓面廣告也可以做了,每四天就可以增加廣告位,這個是可以算得出來的。”
譁,李一鳴又抽了一張紙。
在紙上畫了一個高高的方柱,又打了格子:“按着日期,劃區進行招標,工程建到什麼程度,廣告就加到什麼程度。”
“一鳴同志,這個可能要額外增加建設成本的,可能得跟承包商溝通......”王及開口說道。
“你知道這成本是多少?這回報是多少?你知道收不回來?他們不想弄有的是人做,四百米的牆信不信兩天就能蓋出來?”李一鳴語氣不善。
“......”王及噎了一下,“一鳴同志,我是說樓體,那外面是包着那種防護網,這個怎麼做廣告......”
“拼圖沒玩過?一小片一小片掛上去,遠遠看不就是廣告了?”李一鳴反問道。
“拼圖?”王及左顧曾偉,曾偉茫然。
“辦法多得是,不去想就沒有!難道這麼大地方這麼長時間就準備掛着個建築公司的名字?熊谷組?一個曰本公司的名字,四五年時間花這麼多錢投入這麼大,給家曰本企業做廣告?你們就算是掛個國旗都比這個好!這些事你是不是都沒想到過?”李一鳴話鋒如箭似飛打過來。
王及輕輕顫了一下,曾偉趕緊伸手相扶,他早有準備。
“行長,一鳴同志這是好辦法啊!”曾偉小聲說道。
王及有些無力地點頭,短短這段時間,面對着李一鳴,他已經有種被無形巨獸踩過一萬腳後餘生的虛弱。
國家的損失,越說越可怕,如果能挽回,那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好一個工地廣告!
好一個一鳴同志,這想法真是,讓人無話可說無言以對,這就是爲什麼李福兆願意用一百萬美元買一個站在這裡的機會啊!
兩人在香江工作這些年,很是清楚廣告是能賺錢的,就好比那電視臺,年年廣告都得招標,無線臺根本就不收費。
樓宇廣告,自然也是可以收錢,但工地,這還是頭一回聽說,可又是如此可行,而且無論能收多少,總歸能補貼那巨大的建設成本。
李一鳴的話讓他們無從反駁,也不能說這事得領導安排,原本就應該他們提議,可偏偏沒人想到過。
只是那掛的拼圖,不會也是什麼發明吧?王及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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