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國家都要有，然後他們自然要競爭，我們的訂單要大，大到讓他們眼紅，但又不能大讓所有人都吃飽，而且肯定也不能只給一家。這個是競爭策略！”
李建國手指在桌上連續點了幾下，目光不自覺地看了眼牆上的世界地圖。
被兒子灌了一腦子的東西，看什麼都不太一樣了。
“統一招標是個好辦法，但要懂的人去做。”陳去緩聲開口，“現在統一招標主要還是軍品，民品採購，這個現在有點散啊......”
他微微搖頭，轉向李建國解釋：“現在民品分兩塊，一塊是生產線，這個原來也是國家牽頭組團去國外考察，現在放到省一級。另一塊是按着進口配額採購。”
李建國輕輕呼了口氣：“放到省一級，其實對我們很不利，這個市場競爭不能這麼搞，不然容易被牽着鼻子走......”
衆人默默點頭。
李一鳴在香江那邊，全都是民品，不但數量大，還把競爭對手弄到一起，讓他們互相打分，這種事也是聞所未聞，偏偏給還他搞成了。
這絕對是用計劃經濟手段對付資本主義的偉大實踐案例，就是到目前還沒開標......
李建國看看衆人：“我在那邊看到資料說，美國人也賣了好多軍用直升機，也是統一招標。”
“嗯，總裝牽頭，保利籤合同......”王真對面說了句，看了眼紀朋飛，“這資料......”
紀朋飛微微搖頭，這資料沒給，估計是李一鳴從哪得知又告訴李建國的。
“保利也去年初才成立的，總裝跟中信一起弄的公司，就是爲了引進國外軍事裝備。採購這款直升機叫黑鷹，適合高原飛行，一共買了24架，下個月交最後七架。”王真隨口說道。
李建國輕輕哦了聲，也不以爲意，纔來這麼短時間，不可能什麼東西都給自己看。
只是他見王真似乎特別關注這方面的事，如果按着一鳴的思路來看，可能這條線與他有關。
這念頭只在腦子裡轉了一下就停住了，反正都是粘親帶故，就是不知道有多親，有多故。
“多少錢？”
“一億五千萬...美元。”
王真仔細查看李建國的表情，似乎真不瞭解內情，馬上就問：“這飛機有沒有什麼問題？”
李建國想了想，面露憂色：“不知道，但肯定是有問題。”
王真直接就擰眉了。
不知道還肯定有問題？
這話說得也令人不知怎麼接。
“來投標的幾種機型，它是最好的。”某處傳來一句話。
“他說美國人以後有部紀實電影叫...黑鷹墜落......”李建國說到這就打住了，後面不着急。
跟着兒子這些天，建國同志早就被採購工作磨亮的話術已經升級成了大忽悠術，用不用在乎一心。
李一鳴其實跟他說了那事情的前因後果，美國佬是去索馬里搞事的，被反殺，黑鷹直升機也被擊落好幾架，人也被抓了。
但那事得好幾年後，誰知道會不會發生，而且這事現在說有什麼用？
索馬里那地方以後全是海盜，難不成我們提前預警？
根本沒必要！
所以要說也只能說一半，就算哪天這些人不小心泄露機密，傳出去那也是對美國軍品的重大打擊，嘿嘿......
果然，此話一說，明顯可以看到好幾人臉皮跳了下。
事故都拍成紀實電影了，這素材得多豐富？
這可是軍品，得多嚴重才捂不住被人拍出去放？
“那怎麼辦？”
二十四架，花了一億五千萬美元，退貨？
人家已經交貨了，其實也確實出了不少問題。
“先小心使用吧......”李建國含糊說道，“回頭找出問題讓他們賠錢，不賠就上頭條搞臭他！”
大家先愣後笑。
這路子是對的，有李一鳴，查出問題也就是早晚的事。
想想有些後怕，還有兩架想當專機使用，這麼看來，就不能隨便坐了。
“還好我們沒有買更多。”
“嗯？”
“他們想賣給我們一百架！”王真說道。
二十四架一億五，一百架的話，那原本應該是六億多美元。
李建國張張嘴，又止住，他也不確定兒子在這裡會怎麼說，買，還是不買？
“這個有點貴了，它這一架頂民用的二十架，我們還是先買民用的比較好。”李建國再次瞄向電視，畢竟絕大多數地方並沒有那麼高的海拔。
“嗯...那一直這麼買？”
“是，就是一直買，長期買下來，他們就會很依賴我們，當然，同時我們自己也得能自給自足，我是說...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可以。”
李建國看了眼衆人，接着說道：“糧食能產，東西能造，只要我們能有，或者是他們知道我們在做，進口反而更便宜，......反之，我們如果緊缺又不能自己造的，那要不就是買不到，要不就特別貴！”
“......”
“因爲資本家是想操縱市場的，一旦發現要拿捏不住我們，就只能用他們的產能沖垮我們的自主產業，不然怎麼辦呢？我們又不出口，他們只有到我們的地盤上來拼刺刀......”
啪一聲響，李建國閉嘴看去。
“沒錯，我們那個銀河機一出來，人家就動手了！”
“嗯？”
“一邊打聽我們的技術一邊問我們要不要他們的機器。”
“降價了？”
“嗯，說是降了一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降。”
李建國指了指電視：“很多東西都是這樣，讓我們自己算賬，自己得出結論，自己搞出來成本高還質量不行，不如以後一直買，於是他們就可以把淘汰的生產線拿過來落地，佔了我們很多資源。”
“......”
“表面上我們暫時滿足了需求，但是需求是動態的，會提升的，等他們更新一代的產品也開始爆發產能，我們這邊是前一代的東西都沒有，人才也沒了，然後我們自己的市場在自由選擇......”
“你說幾年後企業倒閉潮差不多就是因爲這個吧？”
“有這原因，還有部分原因是因爲私營企業產品價格低，但那個價格低很多是因爲質量降了，這裡頭是有個博弈公式的......”
“什麼公式？”
嗯，就是，......
李建國再次環顧，嘆了口氣，沒黑板，乾脆拿起杯子做演示：
“我打個比方吧，有兩個廠。國營廠生產的杯子十塊，成本八塊，可以用十年，另一個私營廠的杯子成本三塊錢，可以用一年，他們可以賣四塊也可以賣三塊五，老百姓買誰的？
肯定是買便宜的，然後兩三年那國營廠子就不行了吧，然後私營壯大，佔領了市場，這時候生產出更新更好的杯子，重新定價，對了，這時候他們也可以收購我們的廠，......”
李建國手指動了動：“數字不一定準，東西不一定是杯子，但就是這個路子，要搞垮一個國營廠很容易的，最多就是三年。”
“照你這麼說，人家還可以虧本賣，一年就行了。”
“有補貼的。”
“那要是不給補了呢？”
“國營廠的成本爲什麼高這麼多？”
“私營廠沒那麼多東西嘛......”
大家不約而同拿着杯子交頭接耳。
房間裡頭氣氛好微妙，李建國自己都覺得有點怪，忍不住舉了下手。
目光匯聚。
“我還要補充一點。”
“補充什麼？”
“就是這些廠子自己肯定是有問題的，但問題嚴重，對某些人是有好處的，他們就算不知道，也會有人教，推動這樣的發展方向......現在是處於物資短缺，供不應求，但這個情況很快會扭轉，所以我們得提前做好打算......”
“.......”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大家看着李建國，又回頭瞄了眼電視。
情況是越來越明瞭，李一鳴想用這個莊園計劃，把全國的資源，所有的生產單位都管起來，......
圖窮匕見，好大的雄（野）心！
你管得了那麼多嗎？
越看李建國，衆人心裡頭就越羨慕，李一鳴是往他老子腦子裡頭塞了多少東西，這同志原本底子也一般，竟然硬生生給提到這樣的高度。
“咳，建國，你接着說，進口的事。還得自己行對吧......”
“自己行不夠，還得讓人怕，這樣才能買得到！”李建國點頭，“然後因爲能做生意，真要有什麼事，他們那些資本家出口商爲了自己的利益都會跳出來幫我們說話，反之，如果我們以出口爲主，以後就會很被動！”
李建國說到這就停了下來，其實李一鳴跟他還說了別的很多東西，比如貨幣方面的，定價權方面，國際資源流動之類的，但在這暫時不用說，也不能說。
人民幣國際化那是得在這之後慢慢形成，現在暴露野心，好幾個國家都會跳，特別是美國。
而且這一屋子老人家，你弄得大家太激動有啥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