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適當照顧”的話傳下去後,盧平就在樓前,在勞動號子聲中發呆,心思比之前重了幾倍。
既然肯定要走,考慮的事也多轉到馬上要展開的工作上。
震其實是防不了的,防的只是人員和財產的損失過大,以前就看過**、**,還有眼前墨城的那片廢墟,又看過第一期《人與社會》,對於這方面他認識也不能說淺。
震不死人,人是被砸傷砸死的,關鍵是房子。
雖然多年未回家鄉,卻也知道下面的房子大概是什麼樣的一種樣子,......
城裡好點的是水泥鋼筋,量很少,然後少量磚砌的,有用預製板,還有早期拿竹條當鋼筋用,再差的就是磚木,土木泥,偶有石頭房子。
不管是哪種結構的房子,如果遇到墨西哥城那種大號,基本都得倒。
前面的操場上,已經挖開了很多洞,操場是面海的,迎風面,風很大,圍牆邊上的工程已經完成,現在李一鳴要把中間建成一個大溫室。
深城幾乎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冬天,但海邊的溼冷會影響作物生產,所以溫室也是必須蓋起來,這裡越來越像是一個實驗基地了。
支撐用的是電線杆,大搞建設的深城有的是各種建材。原先可能是不見得夠用,但現在工程都統一安排,就富餘了出來。
從外面運進來的水泥電線杆每三根一組,吊車配合着戰士們把它們立進洞裡,杆頂靠在一起,這讓他想起申城的那個三槍牌棉衣,也是這樣子。
這種電線杆原來他是不會太注意的,但現在,他也知道了尺寸,長七三六零,頂徑124,底徑232,壁厚三五,埋深一千五,都是毫米。
人果然是在工作之中能學習好多東西,盧平邊上那些來來往往的戰士們,也是工學熱情高漲,甚至包括...自己,都很想去試開一下那個吊車。
不過自己這種想法,很可能也只是李一鳴說的那種“純文人的體驗式衝動”,不是真正出於對社會生產熱愛。
想到棉衣,他又想到李一鳴說的各種植物纖維,還有要從香江買盡衣服的事。現在衣服還沒到多少,料子倒是先從外貿口上搶來了。
衣食住行基本需求。
李一鳴這招相當於給香江製衣業斷了口糧,不過那頭似乎也並不太在意,因爲“帶病”的原因,香江製衣業已經有了偌大的麻煩,同理可推及各行當。
甚至因爲聽聞內地要採購數十億美元的電視機,香江庫存的那些電視已經迫不及待地降了價,然後又被默默買了運進來......
合縱連橫,連消帶打,李一鳴的這些本事我到南充可怎麼運用呢?
“首長,這是帶子。”
“哦...”
盧平接過那個拎袋,往裡頭看了下,十幾盤錄像帶,想了一下,轉身上樓,就不跳上去了。
三樓轉角,他還是被攔了一下,盧平拉開袋子:“錄像帶。”
“注意那個。”
守衛戰士指了下前面走廊上的一道道鐵板,這些鐵板下面都壓着一組組線纜,作用不僅是保護膠皮,還有另一層安全作用。
粗心的人容易被絆到。
“報告。”
盧平走進房間,慣例先看周正表情,好像仍然不太好看,也難怪,今天是週末,一週一天的休息日,其實從昨天下班之後,很多工職人員就已經開始休息,如果說昨天晚上他們在不良場所被抓現行,後面代表着什麼其實很明顯。
每一個人後頭都可能牽扯到很多更多的人和事,周正接手這個麻煩,確實比自己合適。
“錄像帶來了。”
“放吧。”
這個房間放着六臺錄像放映機,金屬蓋全都給打開了,上面就簡單地壓着一塊玻璃,可以讓人看到裡頭的器件。
愛惜東西這種事在李一鳴這裡似乎是不存在的概念,連直升機都拆了一架放在個房間裡讓戰士們參觀學習。
輕輕的機械聲。
盧平依次把錄像帶放進去,這要六臺電視一起播放。
同時六臺電視在一個房間裡,完全是工作需要,音量調最小几乎靜音,最大倍速,機器裡磁帶轉得飛快。
畫面上是地面緩緩遠離,有人在揚手。
最大倍速卻是緩緩遠離,因爲都是先開機,再啓動直升機。
李一鳴起身走到前面:“分路器做好之後,下面休息室可以放一些電視機,戰士們的工作拍下來,可以放給大家看。”
盧平點點頭,看向周正,他都要走了,這事......
“這是工作思路,你下去之後,做的事也要清清楚楚,這裡會傳過去。”李一鳴眼看電視機,嘴裡說道。
“我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話,上電視臺轉播怎麼樣?”
“資料要分級別,這些我來安排,這些還要編一下。”
李一鳴看着電視臺屏,當然是可以弄出類似視頻直播,但速度不可能太快,只是爲了給領導們看那還不如文字直播。
六個畫面,都是俯視的城市,三個視角,左右前,深城的地面上,有高樓,有工地,有農田,有人,有車,......
“那個是湛江....”
“高度都在三百米,現在的那幾個防護設備要求不能飛太高。”盧平小小地說了句,給周正聽的。
放完了!
李一鳴閉上眼睛站在那裡。
盧平指了下那桶,嘴中無聲:那個
然後去換帶子,沒有馬上開放。
周正從桶裡撈出毛巾,遞給李一鳴:“怎麼樣?”
剛纔那廣袤的大地,一片片延展,帶給人很奇妙的感覺,但六個一起放,周正是真的看不來。
他知道李一鳴空間想像能力極強,這些畫面會在李一鳴的腦子裡頭生成新的地圖,但這肯定會消耗不少能量。
看小臉紅的。
“沒什麼事。”
李一鳴擦着頭臉,看兩人:“你們看,城鄉差別現在就很大了,不光是城鄉區別大,這個營地跟外頭的區別也大,宣傳要做的工作很多。現在文化這方面,我們主要展示的應該是自己的未來。”
“我們現在存留的文化作品,很多是說過去的,未來的沒有描繪,這個是非常空白的,但人其實從過去中多數能得出的是不能再這樣的結論,對不對?”
盧平微微點頭:“反思很重要。”
“然後呢?未來同樣重要,我不是說科幻,那個太遠了,你看現在老百姓的生活狀況,你跟他們講以後我們生活到月球上,他們最多就是聽個笑話!”
“確實是有點...”
“我們要展示的其實是可觸及的,努努力三五年就夠得着的美好生活,現在這一塊我們沒內容,反而是外頭...”
李一鳴指了下窗外,“美國佬的,小鬼子的,還有那香江的東西進來,他們也是編的拍的,但弄得跟真事似的,把人對未來的期望都扭曲了......”
盧平臉發燙,正要組織語言談認識,談反思,一條溼乎乎的毛巾已經遞到了身前。
“熱吧?”
盧平下意思接過。
李一鳴過去按了幾個播放,屏幕又動了起來。
這次看完,盧平又把毛巾遞上來,李一鳴擦了下又給他:“你怎麼不用?”
看眼盧平,老頭只是拿着毛巾,卻沒敢真擦臉,李一鳴笑道:“我也沒別的東西送你,這毛巾算是個小禮物。”
“謝謝一鳴同志。”盧平拿着那毛巾,手中溫溫的帶着熱度,“我會好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