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施以鍼灸將體內毒素全集中在幾個比較安全的大穴上,然後再將穴位附近的肌膚稍稍挑開一層,那一層要不淺也不深。因爲淺了的話血會滲透不出來,而深了的話,則會傷害到要穴,到時候洛意沉可就不僅僅是中毒的問題了。
等到幾處要穴周圍的膚全都被挑開了,就可以轉動長針讓毒素從挑開處隨着血液流出。初開始的時候血肯定是黑色的毒血,但是慢慢的就會變成紅色,等到所有的血都變成鮮豔的鮮紅色了,那就是毒素已被徹底清除,洛意沉轉危爲安。
鬼谷子曾經用這個解毒方法救過洛意沉一次,那個時候蘇秦還對這種方法表示新奇,卻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嫺熟地做到這一切,救人於危難之中。
“做的很好!”
蘇秦剛用紗布將洛意沉的傷口都一一包紮好,身後就傳來了鬼谷子的讚許聲,她一怔,這才發現鬼谷子站在門口那裡,看那樣子,來了已經一小段時間了。
所以纔給出這樣的評價?“所謂名師出高徒,徒兒總不能給你丟臉不是!”拾起一塊布巾將額頭上的薄汗拭乾,蘇秦笑吟吟地走到桌前提筆寫了一張方子,寫完後又查看了一遍,才遞給鬼谷子:“那麼師父,不如也順便看看徒兒這張方子,開的可對?”
蘇秦故意調皮的腔調惹來鬼谷子的無奈搖頭。這裡是洛意沉的房間,不管洛意沉是不是醒着,爲了謹慎起見,他都不能以主僕身份與蘇秦相處,所以自然的,兩人又回到了師徒的模式。
“老夫早就說過你有這方面的天賦!”鬼谷子只隨意掃了那方子一眼,滿臉長毛下的雙目便綻出了驚喜的光芒,他不無遺憾地道:“只可惜,你不想再在這方面深造下去,不然的話,假以時日,你定將超越爲師啊!話說徒兒,你真的不準備繼續下去了?”他猶自不死心地道。
“這個先不急的!”之前在千家軍的軍營裡時蘇秦就有跟鬼谷子提過,稱自己的醫術現在自保和普通的醫人都沒有問題了,所以暫時不準備繼續學下去——她之所以這樣說,當初也是因爲接管了千家軍實在是脫不開身,而且初涉世事她也想幹出一番事業,如此一來,自然也就沒了再研習醫術的心思與時間。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等打敗了洛清鴻之後她有可能就去南疆了,到時候是不是在燕家軍裡面做個小統領還是個未知數,若是可以閒雲野鶴餘生,那再拾起這醫術來,倒也不失爲一個好的打發時間的方法。
但是同樣,洛意沉在場的時候蘇秦不能多說,所以面對鬼谷子的追問,她只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不過即便是模棱兩可,她相信以鬼谷子的心智,定也能聽出什麼來。
果然,她剛說完,鬼谷子就意外地瞄了她一眼,想要說什麼,卻在瞄到後方牀榻上躺着的洛意沉時噤了聲,“罷了,老夫不追你便是!”臨時改了口的鬼谷子甩了甩手中的方子,對蘇秦道:“臭小子還沒醒過來,你就在這裡守着他吧!爲師給你跑趟腿,將藥抓回來!”
“那就麻煩師父了!”蘇秦正不想離開,聽
鬼谷子這麼一說,立馬諂媚地打了個千兒,笑嘻嘻地開門送走了對方。
鬼谷子頭也不回地離去,蘇秦看着他慢慢走遠了,臉上的笑容才慢慢冷了下來。
她想到了張二麻子這個人——她出房間時正好有碰見他給洛意沉送飯,當時她也是傻了,要知道他們那羣人自來都十分反感“申呈山”這個人物的存在,怎麼可能主動來送頓飯?而她離開的時間又短,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成功下毒的,張二麻子無疑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你!過來!”隨手指了一個巡邏經過的士兵,蘇秦冷着聲音對對方道:“你去找一下張二麻子,就說本統領找他,讓他立刻來申監軍的房間!若是他有反抗,當場軍法伺候,打到他願意來爲止,聽到沒有?”
“張二麻子……”被指的那人估計是從未見過蘇秦有過這樣凜冽的冷色,怔愣了好長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麼,他訝異地朝敞開的房間門內看了一眼,只可惜簾幔重重他什麼也沒看到,只能朝蘇秦躬了躬身子,小跑去找張二麻子去了。
而被點名的張二麻子似乎是早就做好了蘇秦會傳他的心理準備,所以並沒有怎麼反抗,便直接來到了洛意沉的房間。
“統領,沒錯,這毒就是屬下下的!”還沒等蘇秦開口過問,張二麻子就主動交代了自己的作案過程。
“你是不是瘋了?”蘇秦當場就發飆了。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也不管這樣的動靜會不會吵醒洛意沉,騰地就起身站到了張二麻子面前,指着他鼻子狠狠罵道:“他是誰你知不知道?監軍!朝廷派來的!皇上親自發的聖旨,指名派來的人!你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這位監軍大人只要在隨軍過程中受一點傷,我們整個千家軍就要跟着陪葬!”
“那又怎樣?!”蘇秦罵的狠,卻絲毫壓不住張二麻子內心的怒火,“他不就是個破監軍嗎?皇上親自指派的又怎麼樣?皇上親自指派的就可以這副做派誰都看不起整日裡打壓統領了嗎?屬下就是看不慣他這噁心人的樣子,看不慣統統任他這麼欺負,就是想給他點教訓,讓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敢情是看見她整日裡受“申呈山”的氣所以才這樣做的?就爲了給她出氣?!
“你真是……”蘇秦頓時有種滿腔怒火都再也找不到發泄出口的無力感,她想繼續發火吧,人家是爲了她才這樣做的,她再發火就是不知道感恩圖報就是沒良心!可是不發這火,以後他們再繼續朝洛意沉下手怎麼辦?
“申呈山”這個角色註定是要一直趾高氣昂下去的,因爲真正的申呈山就是這樣的人,如果洛意沉半路改了態度,恐怕會引起幾百裡之外的皇帝的懷疑吧?!
那發火也不是,不發火也不是,她這個統領,怎麼就這麼難呢?
“罷了,今個兒監軍是被救了過來,所以此事暫不追究!”蘇秦無奈嘆了口氣,無力地對張二麻子擺了擺手道:“你去,把錢莽他們都叫過來,本統領有事要交代!”
張二麻子沒想到蘇秦會這麼痛快地放
過他,一時之間有些驚疑,蘇秦見他久久不動便擡頭瞪了他一眼,他整個人都一縮,立馬逃似地一竄好幾裡,沒影了。
因爲是戰中隨時準備聽令的狀態,所以錢莽等幾個負責各營的小頭目沒費多長時間便很快就到了洛意沉的房間。幾人進房間之後都是意外地一詫,顯然對張二麻子下毒這事,都是毫不知情的。
這就是俗語中的“老實人做大孽”!張二麻子平日裡一副老實巴交憨厚普通的樣子,誰會知道他會給人下毒!不過也就是他,才能用耗子藥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毒藥。
蘇秦一想到這事就針扎般地頭疼,她用力捏了捏眉心那處褶皺,等人到齊了,她纔開口道:“張二麻子,你把你今天做的事,再跟大家夥兒說一遍吧!”
張二麻子不甘地撇了撇嘴,復將下毒之事說與了大傢伙聽。
他邊說着,蘇秦便暗自觀察着衆人的反應,而等到張二麻子說完時,衆人也毫不出乎蘇秦意料地,不僅沒有痛罵他,反而還拍手稱快起來。
“麻子,看不出來你還是這麼溜道的一個人啊!這事做的好!大爺我早就看不慣申呈山這個人了,不過你怎麼用耗子藥?你應該用砒霜的啊!怎麼沒有?沒有你跟我說啊,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給你弄來!”武狀元痞裡痞氣地摟着張二麻子的肩膀,算是替一衆聽衆說出了集體的心聲。
“不用這麼麻煩!”蘇秦被這羣人氣得差點岔了氣,她不動聲色地叩着身前的桌面,面無表情地道:“也不用上刀山下火海,本統領這裡就有,你要用,自來取便是!”
她這一出聲,衆人才想起自己身處何種場合,尤其是蘇秦冷寒的目光讓他們身上都是一寒,當下連忙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形兒道:“統領,您……生氣了啊?”
“生氣?本統領哪敢啊!”蘇秦嗤了一聲,“你們都敢給監軍下毒了,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這樣的你們,本統領哪敢生你們的氣?萬一哪天你們再用耗子藥毒死本統領怎麼辦?”
“……”衆人一致沉默,最後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武狀元嬉皮笑臉地打破僵持的氣氛道:“那哪能啊統領!你看麻子之所以給申呈山下毒,還不是因爲看不慣他嘛!其實我們也早就想弄死他了,整日裡擺一張臭臉還什麼事都不幹,這樣的人,怎麼配出現在千家軍裡!”
“閉嘴!你還有理了!”蘇秦一拍桌子打住了武狀元的嬉皮笑臉,“你們知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申呈山啊……”被呵斥的武狀元莫名其妙地摸着腦袋答道。
“要是真的是申呈山,本統領還能氣成這樣?”蘇秦恨鐵不成鋼地瞪着武狀元,事已至今她不可能再隱瞞下去,否則洛意沉遲早得死在他們手裡!“這個申呈山是假的!真正的申呈山被半路截了下來,而現在你們天天想着要弄死的,就是本朝的二王爺,洛意沉!”
衆人頓時瞠目結舌。
而蘇秦話音剛落後,不遠處屋角下的一個黑影突然動了一動,以常人無法察覺的輕功,躍身朝遠處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