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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仗前對陣一役, 鳳天翔與黃十三大獲全勝。鳳天翔立了軍威,黃十三震了聲名。鳳天翔見好就收,如今他已經知道了謝愷葉的弱點, 何況想要收到的成效已見。曼城易守難攻, 若要死拼, 只會對己不利。如今之計, 只有暫時收兵, 對曼城圍而不攻,用心理戰壓制謝愷葉。

鳳天翔心下思量,於是便鳴金收兵, 退守三裡之外,安營紮在。

如今, 已近黃昏, 殘陽如血, 叫人英雄氣短。帳外厲兵秣馬,鳳天翔理完軍務後, 便負手站在營門前,凝視着無邊無際的天空和遠處連綿起伏的羣山。黃十三站在他的身邊如影隨形。夕陽的餘光更照的少年面頰生輝,越發襯得容色如玉,膚光勝雪。

黃十三看的越發心動難耐,眼眸一片柔情。他的阿鳳無論何時, 都是這樣的容光煥發。鳳天翔一轉首, 便看到了呆呆愣愣的黃十三。好笑的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這個人讓兩軍將領聞之心驚膽寒, 士兵見之莫不齒冷, 怎的一見他就會成了如此的呆傻樣?

黃十三右手抓下鳳天翔點着他額頭的手放在心口, 左手緩緩的伸出,撫摸上少年如玉的臉龐。眼眸閃着水一樣的波光。他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少年就像是一座坐在雲端的神坻, 如今這少年被他拉下了雲端,和他一起翻滾在塵世間。他曾爲這少年吃了無數的苦頭,但只要能陪在他身邊,他心甘情願!

伸出長臂抱住了面前的少年,阿鳳!十三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鳳天翔見狀無聲的輕輕撫摸着黃十三的頭髮。無奈的嘆息。唉,這個人總是這樣。下手不分輕重,他的骨頭都快被他摟斷了!

心裡微甜,開口喚道,“十三鬆手,阿鳳又被你弄痛了。”

果見黃十三立馬鬆手,一臉通紅,慌慌張張的揉着他的肩膀。轉眼又變成了一個呆呆傻傻的笨十三!

理所當然的享受着黃十三的服侍,鳳天翔明眸善眯,向黃十三輕輕吐道,“十三,這軍是我們借來的,並不能輕易相信。我的親信軍只有當年助我平亂的三萬鐵騎,但打不下曼城,攻不進鳳翼,就算我有兵符在手也無法調動。所以曼城一戰,我們等於是背水一戰,只能勝不能敗!”

眼見黃十三點頭,鳳天翔又道,“若是謝愷葉死守不出,時間一久,我軍必敗。但帳前一役,我見他心性迂腐暴躁,且剛愎自用,我攻其心防便有機會令他出城一戰。曼城守軍只善防守,不善野戰,若是能令他放棄高牆防護,與我軍對陣,謝愷葉必敗!”

眼見黃十三又點了一下頭,鳳天翔又繼續說道,“十三,這軍中我只信你,如今,阿鳳請你帶兩百輕騎去辦一件事,以策萬全。”

黃十三聽聞,握着鳳天翔肩膀的雙手立時收緊,阿鳳!你竟然要調我離開?這虎狼之地,我怎放心把你一人留此!

鳳天翔手臂一痛,心下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真是,有些痛啊。揉揉眉心,拍了拍黃十三僵硬的手,第一次對黃十三沉聲說道,“十三,你是我鳳天翔情人,不是我鳳天翔的護衛。”他的聲音驕傲無比,“我倆應該互相倚仗,相互比肩,共同退敵!”

復又輕聲問道,“十三,難道你不信阿鳳嗎?”

信!他當然信!黃十三眸色難掩激動。

鳳天翔的聲音冷靜,眼神轉柔,撫摸着黃十三的鬢角,“那就去爲阿鳳辦好這件事吧。阿鳳就在這軍帳等你,你要千萬小心,快去快回。”

是夜,黃十三率領兩百輕騎以及快的速度向東晝夜奔襲,僅僅兩日的時間便疾行千里。迂迴到了鳳翼的峽谷關以東。峽谷關是向曼城運糧的必經之路。

曼城是鎮塞邊城,鳳天翔如今圍而不攻,活活封死了曼城守軍的糧道。鳳天翔又得到可靠消息,知道曼城囤糧只夠十天,如今謝愷葉必是想方設法的想向城內送糧。這糧道之路就剩下峽谷關。於是,便令黃十三勢必在峽谷關劫下運往曼城的糧草。

夜色下,黃十三帶着兩百輕騎悄聲無息的登上陡峭的峽谷關。因爲都是輕騎,他們沒有任何輜重,只隨身攜帶了乾糧和水囊,所以行動起來非常迅速。峽谷關如其名,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壁,只在谷下留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夜幕隱藏着黃十三敏銳地獸覺。若是阿鳳沒有說錯,運送軍糧的隊伍會每十日來一次。今日便是第十日。

四月的月色星空照着峽谷關山峭一片銀芒,周圍沒有一絲聲息,顯得十分平和安靜。突然,黃十三在星空下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他腳下谷中的送糧的隊伍正由東面慢慢的行來,眸光瞬間劃過一絲血腥,緩緩地抽刀。刀色如月生輝,沉重的馬蹄聲如悶雷一般響起。

頓時,兩百輕騎瞬間開弓放箭。谷下數千兵卒猝不及防立時倒下了一半。黃十三見狀,揮刀向前,一時間,漫天遍野的喊殺聲響徹了整個峽谷關。

黃十三一馬當先的向糧車奔近,只見他黑甲黑馬又以面具蒙面,面具猙獰。沉默間有一種極其可怕的氣勢,一時間讓人手腳發軟。那些兵卒見到他無不驚懼,但糧草對曼城極爲重要,於是強撐着拼死抵抗。但黃十三心狠手辣,帶着兩百輕騎依舊沉默地一言不發,奔馳之間挽弓射箭,疾如流星,快如閃電,箭一發出,勢必染血!

一旦奔近糧隊,立時扔弓,抄刀而上,見人就砍,如同剖瓜切菜一般,與敵人對戰,往往一招斃命。那些運糧的士卒只覺對着自己撲來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匹兇狠的狼,渾身帶着一種令人恐怖的青芒殺了進來。

不到兩個時辰,原本應該運往曼城的糧草就被黃十三劫去。峽谷關除了滿地的屍骸,卻已是空蕩蕩一片,只留下地上印着兩排深深的車轍印,清晰地一路往西。

於是,月色微涼,谷中更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