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交替,半年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天,蘇眠月這兩日什麼事都不做,只貓在牀上等老婆婆來入夢,卻因心思太興奮而睡不着。
“銀子、人皮面具、戶籍都已經準備了好幾份,完顏霖那邊也有有所準備,想要離開京都並不難。”蘇眠月一遍遍的想着自己所做過的準備,就怕忘了什麼事,回頭出了岔子。
“二哥那邊也給了銀子,並且透了信,現在慕霆對沒落的蘇府也沒那麼大的敵意,爲了明君的稱號應該也不會爲難蘇府的。”蘇眠月掰着手指,算着最近安排的‘身後事’。
“瓊玉巷那邊也安排好了。”
“貓兒巷那邊不過去就是最好的安排。”
……
說着說着,蘇眠月終於陷入夢鄉,只是這一次卻是被噩夢所驚醒,並未見到拐騙她來這裡的老婆婆。
大口的喘着粗氣,蘇眠月好一會才醒過神來,嘴裡罵道:“夢是相反的,姐纔不會死的那麼慘,滿身是血說明姐要發大財了。”
一邊說着一邊重重的點頭,蘇眠月正在給自己打造心理防設,以免被噩夢所擾。
聽人說噩夢纏身,會造成心理疾病,不但會影響正常生活,還可能讓人精神失常,這樣的後果不要太可怕。
“小姐,慈寧宮傳來消息,太后要召見你,趕緊更衣吧。”碧蕪一溜煙的跑進來,手中還拿着一套衣裙。
蘇眠月雖然有些疲累的感覺,卻還是乖乖的配合碧蕪,心裡想着自己都要走了,多去陪陪太后也好,她能感覺的出出太后對她是真心喜愛的。
可爲了人身安全和自由,蘇眠月只能對不起太后的厚愛。
半炷香之後,蘇眠月一襲粉色長裙加身,未施脂粉卻依舊美麗動人。
春花秋月身爲大宮女,自是要隨侍在側,見到蘇眠月之後,春花笑道:“皇后娘娘不愧是天瀾國第一美人兒,怎麼打扮都美的賞心悅目,難怪太后娘娘總是喜歡召見皇后娘娘過去說話。”
“你這丫頭倒是嘴甜。”蘇眠月淺笑,身爲女子沒有不喜歡被誇讚容貌的,便對碧蕪道:“碧蕪,賞。”
“皇后娘娘就是心疼下面的丫頭,這一年的賞賜下來,可是比俸銀還多呢。”碧蕪雖這麼說,卻是笑着給春花塞過去一個荷包,還眨眼道:“春花以後多說點好聽的,體己銀子賺的多了,以後出宮也能找個好人家。”
“碧蕪姐姐就會打趣奴婢,奴婢是要一輩子伺候皇后娘娘的。”春花羞紅了臉,沒有女子不希望能嫁人生子,可做奴婢的還得主子恩典才成。
“瞧你,才逗了一句就臉紅了,以後出去可別說是鳳棲宮的人,丟人。”碧蕪笑着揶揄春花,又轉首對秋月道:“秋月也要多和春花學學,咱們主子就是喜歡被拍馬屁,比喜歡銀子還多。”
“奴婢嘴笨,比不過兩位姐姐。”秋月揚脣一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聲音也略微有些冷淡。
平日總是與二人打作一團,今日卻這般的疏離,碧蕪和春花沒察覺到異常,蘇眠月卻發現秋月的不對勁來。
側首看去,只見秋月臉色一白,身子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一下,蘇眠月不禁眉頭輕皺,卻也沒想的太多。
主僕四人很快來到慈寧宮,只是通報的人卻只將人引領到門口,便快步離開了,蘇眠月剛想叫住人問話,想想又作罷。
“呀,皇后娘娘吩咐給太后準備的糕點,奴婢忘記帶了。”春花忽然開口,不安的看向蘇眠月。
“你這丫頭就是心大,還不快回去取來。”碧蕪給春花使了個眼色,春花立即跑了回去。
蘇眠月卻是目光深邃的看了秋月一眼,以往來慈寧宮送糕點的事情都是秋月負責的,春花這般說也是怕秋月受罰。
見秋月一臉的不安,蘇眠月便以爲她是怕被責罰,不免無奈一笑。
莫說她就要離開了,就算繼續做皇后,也不會因爲一點小事而重罰宮人,秋月跟了她這麼久,卻連這點看不清楚嗎?
主僕三人走進內寢,碧蕪忽然拉住蘇眠月的手,一臉驚恐的指着右前方的方向,蘇眠月順着看過去,只見一向不離太后左右的林嬤嬤竟然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碧蕪去看看林嬤嬤,秋月陪我進去看看。”蘇眠月眼皮一跳,下意識的讓距離最近的碧蕪去看林嬤嬤,自己則是帶着秋月快步朝太后內寢走去。
太后平日再喜靜,身份卻擺在那裡,院子總會有不少宮人當值,可今日竟是如此空曠。
果然,在進入內寢之後,蘇眠月的眼睛被血紅的顏色刺痛,太后正躺在軟榻之上,左胸的位置被鮮血染紅,手中的佛珠也一顆顆撒落在地。
“太后!”驚呼一聲,蘇眠月立即朝太后奔過去,只見太后雙目迷離,蒼白的嘴脣也在顫抖着。
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太后,蘇眠月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前世學過急救的方法也忘得一乾二淨。
“走……快走……”太后雖生命特徵流逝,卻還保留着神智,見來人是蘇眠月,立即出聲趕蘇眠月離開,只是聲音太輕,蘇眠月根本就聽不清楚,“陷……陷阱……走……”
“御醫,快傳御醫。”蘇眠月帶着哭腔大喊,雙手顫抖的想要爲太后止血,可幾次在碰觸到傷口之前都因害怕而停下,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讓太后傷勢更重。
“皇后娘娘看這是什麼?”秋月不知何時來到蘇眠月身邊,顫聲將一把匕首遞給蘇眠月,見蘇眠月愣愣的看着匕首,便握着匕首將把手那邊塞在蘇眠月手中。
“秋月……”蘇眠月一時沒能回過神來,當看到秋月露出得逞的笑容之後,蘇眠月立即想將匕首扔掉,卻被秋月攥住她的手,狠狠的刺到秋月肩頭上。
“來人,快來人啊!皇后娘娘瘋了,要刺殺太后!來人,護駕……”秋月扯開嗓子大喊,握着蘇眠月的手不讓她鬆開。
此刻蘇眠月還不知道秋月是被安插在鳳棲宮的內奸,就是豬腦子了。
手抽不回來,蘇眠月便擡腳將秋月踹開,只是拉扯之間身上免不了沾染上更多的血腥。
看到蘇眠月被秋月算計,太后雙眼一番,頭向一側歪去。
“太后!”蘇眠月驚呼一聲,伸手想要觸摸太后的鼻息,卻被正趕過來的御林軍喝止。
“住手!”御林軍一擁而入,蘇眠月轉身望去,被他們身上的盔甲在陽光下所折射出的光芒刺痛了眼睛,沒來得及辯解一句便被押了下去。
皇后行刺太后之事,很快便驚動慕霆,得知太后性命危在旦夕,慕霆顧不得蘇眠月現在的處境如何,只能先守着太后,這一守便是一整夜。
儘管沒有去看蘇眠月,慕霆還是下達口諭,皇后暫時幽禁鳳棲宮,太后遇刺一事也迅速被壓下去,宮中知道消息的人多數被滅口,少數的心腹之人則是閉口不敢言。
被囚禁在鳳棲宮內,蘇眠月也恢復冷靜,若非太后讓她有了母親的感覺,她不會在看到太后遇刺之後,便失去了理智,從而被秋月算計。
不,真正算計她的人,應該是未央宮那位,秋月不過是個被收買的走狗。
因慕霆沒下旨審問,鳳棲宮的人倒是沒有被關押問話,但蘇眠月卻是一個也見不到,連吃飯喝水都是御林軍送來的,更不知碧蕪現在如何,這也是蘇眠月最爲擔憂的。
且說廂房那邊,春花一臉焦灼的在房間裡踱步,她並不知道太后遇刺一事,只是擔心蘇眠月的處境。
“夠了,你能不能坐下來歇一會,是想要吵死我嗎?”秋月低喝一聲,看向春花的眼神有着鄙夷和厭煩之色,再也不是從前好姐妹的模樣。
可春花此刻沒心情去觀察秋月的臉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憂心不已的道:“皇后娘娘這麼好的人,怎麼偏生就多災多難的呢?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又被幽禁了。”
秋月沒有答話,臉上卻是不在意的很,右手輕撫着左肩,忽地冷笑出聲。
“秋月,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笑的出來?”春花不滿的瞪了秋月一眼。
“爲何笑不出來?”秋月冷漠的反問,神態竟有幾分倨傲。
等鳳棲宮的事情了結了,她就可以成爲皇上的女人,到時候就是宮裡的主子了。
可悲秋月一心想要攀龍附鳳,卻不知道慕霆根本不允許蘇眠月行刺太后一事漏出風聲,自然是要把當事人都給滅口,而她也不過因爲是重要人證纔有機會多活幾日。
“皇后娘娘對我們那麼好,還說會放我們出宮去尋覓良緣,還要給我們準備嫁妝呢,現在皇后娘娘有事,你不應該擔憂嗎?”春花氣呼呼的問道。
“天生的奴才命。”白了春花一眼,秋月嘲弄道。
“你說什麼?”春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秋月是在罵她。
“皇后娘娘若真的爲我們好,爲何非要放我們出宮去?就算我們手裡有豐厚的嫁妝,出宮後又能嫁個好男人嗎?說穿了,皇后娘娘不過是怕我們被皇上看中,將來分得她的寵愛罷了。”秋月冷哼一聲。
“你怎麼能這麼說?”春花氣的站起身來,指着秋月教訓道:“不對,是想都不能這麼想,皇后娘娘對我們的恩典,是其他姐妹求都求不來的,皇上的女人更不是我們這樣的奴婢有資格做的,秋月你可千萬不該有這樣的心思,否則……”
何止是有這樣的心思,我已經這麼做了。
秋月默默的說了一句,擡起頭的時候,卻是一臉得意的道:“映春那樣的貨色都能成爲美人兒,我爲什麼不可以?”
春花被問的啞然,卻又覺得秋月的話不對,只能站在那裡乾瞪眼。
且說慕霆在慈寧宮那邊焦灼等待着,鳳棲宮這邊除了御林軍自是再無人能踏足,但這並不包括幕後的策劃者顧靈。
穿着宮女的着裝,拎着食盒來到蘇眠月的內寢,見蘇眠月竟一點擔憂之色也沒有,顧靈不由怒火中燒,面上卻是掛着溫婉的淺笑。
“臣妾聽說皇后姐姐又被軟禁了,故而特前來看望,這些小菜是臣妾的一點心意,皇后姐姐趁熱吃些吧。”顧靈將食盒打開,壓低聲音道。
本不想搭理這些被特訓的宮女,問不出話來還浪費口水。
是以聽到顧靈的聲音之後,蘇眠月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瞭然一笑,目光淡淡的落在食盒之上,道:“顧昭儀平日就吃這等粗食嗎?”
顧靈臉色一僵,隨即又掛上溫婉的淺笑,坐在軟榻另一側,蹙眉道:“是臣妾逾矩了,只顧着擔憂皇后娘娘,倒是忘記皇后娘娘曾下懿旨,不許臣妾踏入鳳棲宮一步。”
蘇眠月不再搭話,如同看跳樑小醜一般的看着顧靈,反倒讓顧靈生起悶氣來。
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這感覺實在讓人不爽。
“皇后娘娘一向是最懂規矩的人,這次怎麼就犯下這等彌天大罪呢?”顧靈嘖聲搖首道。
“有屁快放,沒屁快滾,別閒着沒事在這撥攏嗓子,你不覺得噁心,本宮聽着反胃。”蘇眠月似笑非笑的看着顧靈,心裡卻是恨不能把顧靈解決在這。
不用問也知道,傷害太后的幕後真兇就是顧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