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那個假冒的任玉嬌的事,淺夏沒有什麼心思再去理會了。既然知道她是假的,那麼,她的那張臉,自然也就是假的。而對於一個精通易容術的人來說,想要再從茫茫人海中將其揪出來,可就是太難了!
不過,淺夏一點兒也不急,甚至是隱隱還有幾分的期待!因爲她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她們定然是會遇上的!而且,下一次,就不僅僅只是耳聞其人,不能親眼得見了!
方亮的病在雲長安的幾副藥下去後,終於是有了起色。已經是能出門走走了。
淺夏自從到了允州後,便一直是未曾出過院門一步,她相信,盧少華已經知道了她來允州的事,畢竟,方家能得到消息,盧少華在允州多年,也不是吃乾飯的!
淺夏將朱雀送來的幾頁消息,反反覆覆地看了幾遍之後,始終未曾讓人去做些什麼。她身邊兒的三七,倒是有些急了!
“小姐,這幾年您不在允州,當年您與夫人離開之事,怕是早已被這允州的人們淡忘了。再說,當初的刺史還是劉大人,如今,已經換成了方大人。您說,他會不會?”
“放心吧!當年之事,鬧的可不小。再說,後來母親被皇上下旨賜婚,且又親封了誥命,方大人不是傻子,不會不明白的。”
三七仍然是有些不放心,“可是這流言猛於虎,小姐還是小心爲上。”
“可是最近允州城裡有了什麼動靜?”
“回小姐,最近有人說當年盧府的大小姐有違孝道,不敬親父,故而被趕出了族譜。”
三七說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姐的臉色,生怕小姐再氣着了,“小姐,可要奴婢去查查?”
“不必了!這等的流言,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誰散出去的!簡直就是蠢笨如豬!”
三七不解,一臉茫然,“小姐?”
“當年之事,本來是已經隨着時間的消逝,漸漸地被人們遺忘,可是現在,那個蠢貨竟然是以爲我來了允州,故意想要以此來抹黑我。哼!卻是不想想,當年知道此事的,可是皆爲允州城的名門世家!刺史換了,可是這些世家可是沒換的!”
三七的眼珠子轉了轉,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說,這流言反倒是等於舊事重提了?用不了幾日,這流言的風向自然就會變了?”
“自然!”淺夏點點頭,“盧少華,這可是自作孽,不可活!誰讓你的寶貝繼女想要爲難我呢?這下子倒好,省得我出手了!”
雲長安在方府再次爲方亮診完脈後,微點了點頭,“方大人的病情已無大礙,以後只要是記得按時服藥,注意飲食也就無礙了。”
“多謝雲公子了。”
“方大人客氣。”雲長安的臉色冷冷清清,好似是方家的人得罪了他一般。
方樺接收到了父親的眼神,立馬拱手問道,“不知可是府上有人怠慢了公子?”
雲長安瞟他一眼,對這位方樺,他還真是有幾分的欣賞的,只不過現在,不是欣賞他的時候!
“不敢當!如今你們允州可是個是非之地。我妹妹足不出戶都能被你們這兒的所謂名門給詬病了,哼!人人都說方大人治下有方,如今看來,倒是傳言有虛了。”
一句話,一旁的方夫人倒是聽明白了,連忙上前道,“雲公子許是誤會了。這五年前之事,我雖未曾親見,可也聽了不少夫人提及。說到底,也是那盧大人做事不夠厚道,更惶論那位小妾了。更是讓人提及便覺得污穢。雲公子放心,此事,不是什麼難事。最遲明日,定然是會讓雲公子放心的。”
方亮雖然是有些不解,可是從夫人的話裡,大概也聽出了些許的端倪。
“賢侄放心。不過是些起子小人作祟罷了,不必理會!”方亮出自樑城方家,自然是知道雲家的不同尋常,如今又被雲長安救了一命,自然是要小心地說話,免得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原本晚輩的確是不想理會的。奈何這城中的流言愈演愈烈,我妹妹陪着我來此,本就是委屈了她。故地重遊,難免不會讓她想起當年她生父對她和我姑姑的無情之舉。故而,她雖來了,卻是從未踏出過府門一步!可饒是如此,那些人仍然是不肯放過妹妹,這讓我如何能忍?”
方樺大概也聽懂了,這是有人在故意對付雲長安的那位表妹,雲淺夏了!
“雲兄放心,此事母親既然是說了,就定然是會給雲兄和雲小姐一個滿意的交待。”
待送走了雲長安,方夫人才將外頭關於雲淺夏的一些流言說了一遍。
方亮聽罷,冷哼一聲,“簡直就是愚不可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分,竟然是還敢去招惹雲家?簡直就是不自量力!真以爲盧少華現在又恢復到了少尹的官職,就能前程似錦了?蠢!”
方夫人聽了略有些意外,畢竟在她看來,雲家再富貴,也不過就是商戶出身,雖然是有了皇商的身分,可到底是出身算不上有多高貴的。
可是如今聽自家夫君這麼一說,方夫人瞬間就有了一種錯覺,好像雲家是多麼高貴的門第,尋常人家,根本就是連提一提雲家這兩個字都是不配的。
方夫人雖然是心中有疑,卻也聰明地沒有再問,她相信自家夫君絕對是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眼見夫君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也知道定然是有什麼是不願意讓她知道了。
方夫人聰明地不問,也只是勸慰了幾句。
方樺很快再回來,“回父親母親,兒子已將雲公子送回去了。”
“嗯,樺兒,你做的很好。特別是頭一天,你竟然是還親自送了雲公子回府。你長大了,總算是可以讓爲父放心了。”
“父親,兒子看那位雲公子言談舉止,皆有一股超脫之氣。想來,定然是受過高人指點的。”
“不錯!他自然是不同於常人的,即使是他沒有他先祖的那份兒本事,也不是尋常的公子能及得上的。”
這話可是就更容易讓人產生歧義了。
方夫人的眼睛也是瞪地大大的,雲家,果然是有着什麼更爲高貴的身分嗎?
方樺的眼神也是倏地一亮,直覺告訴他,這個雲長安定然是不簡單的,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是能如此說。看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以後,定然是要與其深交了。
“樺兒,你且記下,將來無論如何,且不可得罪了這位雲公子,不,應該是說,莫要得罪了雲家人。聽聞雲蒼璃對他的外甥女,極爲寵愛,五年前,雲淺夏身受重傷,便是被雲蒼璃用了秘術將其心脈護住,而後,又請到了玉離子神醫爲其診治。也正是因此,雲長安纔會拜在了玉離子的名下。”
“是,父親,孩兒記下了。”
看到這個兒子還算是聽話,方亮欣慰地點了點頭,“樺兒,爲父知道你是行事正直,一直是不肯攀附權貴,可是你要知道,你首先是方家的孩子,然後纔是你方樺自己。爲了家族的利益,莫說是你的婚姻了,便是你的性命,也是由不得你自己的。”
方樺顫了一下,而方夫人則是直接就僵直了身體,一臉的不可思議。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孩兒的婚事,一切由父親做主。”方樺緩緩地說出這句話,脣角浮上了一抹苦澀。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是心裡頭,仍然是免不了有那麼一絲的痛楚,幾乎就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滯空的狀態。
方夫人也總算是回過神來,有些疑惑地看了夫君一眼,卻見其雙目微合,便知道他是有些累了,連忙扶了他躺下,正要說什麼,卻被方亮擺了擺手,打斷了。
“這裡不必你伺候了,有樺兒在就好。你去儘快安排,明日,我不想再聽到關於雲小姐的流言。”
“是,老爺。”
待方夫人出了屋門,腳下才是突然一個踉蹌!
仔細回想了一下,老爺剛剛提到的是雲小姐,而非雲淺夏!
那雲淺夏是什麼人?不過就是一個和離婦的女兒,是商戶家的外孫女。自己老爺可是正三品的大員!爲何會如此地稱呼一個晚輩,而且還是一個實在讓人看不出她有什麼倚仗的晚輩!
方夫人回身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有那麼一瞬間,她突然就覺得,自己這所謂的名門夫人,其實,不瞭解的東西,還真的是有很多。
雲長安將今日的方府之行,一一說了,淺夏也只是笑了笑,“辛苦哥哥了。”
次日,關於雲氏和淺夏兩人的流言,果然就弱了下來。不僅如此,也不知是何人突然就有了興趣,將五年前的那一幕又給掀了出來。
盧少華在原配夫人壽宴之時,竟然是與小妾的表哥有私,而且還被人給撞破了!
雲氏不堪受辱,請了當時的劉刺史爲證,做主和離!那盧家老夫人竟然是沒臉沒皮地,還想要以孫女兒做威脅,貪了人家雲氏的嫁妝,簡直就是丟盡了臉面!
不想那位盧少華惱羞成怒之餘,竟然是一腳就踏到了親生嫡女的心窩處,一腳,幾乎就要了女兒的半條命!
雲氏當場痛哭,求了劉刺史做主,而盧少華竟然是也果真就狠下了心,與女兒斷絕了父子關係,從此以後,女兒再不姓盧了!
當年的舊事一一被人翻出,更有盧府如今受寵的一位小妾,竟是當年盧府主母雲氏的庶妹!而且還是在未曾和離期間,便被人發現了姦情,從而纔會引得雲氏一心和離的主要原因!
如此一扒,很快,五年前雲敬麗當年在前夫家所做下的一些個齷齪事兒,也都一一被人給揭了出來。這麼一鬧騰,盧府倒是熱鬧到了極點!
“啪!”
雲敬麗被一巴掌掀翻在地。
“賤人!你說,你之前是不是就做過這等見不得人的事?不然的話,爲何被宋家也不容?你竟然是被宋家休了的棄婦!賤人,你竟然是敢欺瞞我?”盧少華一臉怒意,鐵青的臉色,預示着他此時,已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身爲一個男人,被外人指着脊樑骨如此作踐,簡直就是丟臉到家了!
“沒有!妾身沒有!老爺,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呀!當年妾身不是就與您提過此事?都是那小叔看上了我夫君,呃,不,是前夫的家產,纔會刻意抹黑了妾身,好獨霸宋家的產業呀,老爺!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吶!妾身雖說是庶出,可到底也不是什麼尋常的人家,自小便受到了各種教導,豈敢做出這等沒臉的事?老爺,您一定要明查呀!”
雲敬麗哭哭啼啼,仍然是趴在了地上,未曾起來,一雙杏核眼,此時是說不出的委屈悲憤!
若是以前,盧少華定然是就會對她心生憐惜了,只是今日,這盧少華受到的屈辱實在太多。特別是又被人翻出了五年前之事,那一直以來就是他的一塊兒心病!
特別是在他剛剛與雲氏和離,雲家就被冊封爲了皇商,自己的大舅子,還有了一個正三品的官職在身了!而沒多久,雲氏離了自己,竟然是能嫁入了京中的顯貴,定國公府!這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盧少華的心裡頭本來就不順暢,如今再一聽到了關於雲敬麗的一些流言蜚語,自然是怒不可遏!哪裡還有心思來憐惜她?恨不能直接就將其暴打一頓才解氣!
盧少華越想越氣!
同爲雲家的女兒,這姐妹倆怎麼就差了這麼多?
當初雲氏未曾離開時,他一切都是順風順水,年紀不大,做到了少尹的位置,當年的同窗有多少是對他羨慕的很?
可是自從與雲氏和離後,他的官職一降再降,若不是後來使了手段,娶到了梅遠化的女兒,怕是他這會兒根本就不可能再重新坐回到了少尹的位置!
再想想自己的仕途,幾年來頗有些坎坷,可是雲氏卻是如日中天,聽說不僅僅是被封爲了郡夫人,還給林世子添了個兒子!這簡直就是對自己的一種羞辱!
如今,這百般的難堪、屈辱感涌上了心頭,怎麼可能還會憐惜雲敬麗,反倒是越看她越不順眼了!
盧少華此人心胸本就狹窄一些,當官這些年,更是爲人圓滑精明的同時,又習慣性地喜歡將功勞搶到自己身上,將過錯推到了底下的替罪羊身上。
如今,一想到了自己的種種不順,自然而然地便以爲這一切都是雲敬麗的錯!
如果不是她事先勾引了自己,自己又怎麼會與雲氏生分了?如果不是她懷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怎麼會將她給納入府中?如果自己沒有納她爲妾,那麼,如今的這些流言,又怎麼會栽到了他的頭上?
盧少華此時完全忘了,當初自己會與她滾到了一起,分明就是他自己爲色所動,犯下大錯!
盧少華更忘了,在雲敬麗出現之前,他與雲氏就已經是生分地幾乎是無話可說了!
這就是人性!
盧少華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眼前的這個女人給毀了,卻是絲毫不想想,這一切,果然就是雲敬麗造成的嗎?與女兒斷絕關係,這是雲敬麗逼她的嗎?
盧少華一腳猛地就踹向了雲敬麗的胸口,力道之大,超出了雲敬麗的想像!
噗!
雲敬麗吐出了一口血,整個人的臉色,已是慘白地跟鬼一樣!那櫻紅的血跡,滯留在了她尖尖的下巴上,看起來,真是有幾分的恐怖!
“賤人!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成爲了整個允州城的笑話?我今日就打死你這個賤人!”
盧少華說話間,作勢就要擡腿再踹了!
而云敬麗此時只覺得胸口處熱血翻涌,整個人都是疼得動彈不得!如今一聽了盧少華的話,眼看着他擡起來的腿,眸底已是一片驚恐之色。
“住手!”一道蒼老卻凌厲的聲音傳來,盧少華已經擡起來的腿,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盧少華扭頭一看來人,頓時有些尷尬,“母親,您怎麼來了?”語氣裡隱隱還透着幾分的不耐煩,盧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聽不出來的。
“你們都下去吧。”
盧老夫人擺擺手,扶她進來的幾名嬤嬤極有眼力見兒地退了下去,關好房門,守在了外面。
“少華,我知道你是在氣惱外面的那些流言。可是你也不想想,你如今可是官身,這小云氏雖然只是一名妾室,可到底也是爲你生養了兒子,還是你親口擡進來的妾室。如今若是傳出你打殺了她的消息,豈不是等於將外頭的那些流言給坐實了?”
盧少華給老夫人這麼一提醒,頓時腦子裡清明瞭許多,人也冷靜了下來。
仍然是躺在了地上,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的雲敬麗聽了,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至少,自己今日是不會死了!
“少華,爲娘知道這幾年你過的不易。可是你想想看,自從新媳婦兒進了門,你的官運不是一直就還算是順暢?至於外頭的那些流言,理它作甚?不理會它,過上幾日,自然也就消停了。”
盧少華腦子一冷靜下來,只覺得整個靈臺也都是清明瞭許多。
“母親,這些陳年舊事,怎麼會無端地被人給翻了出來?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針對我,針對我們盧府!”
老夫人雙眸閃過了一抹狠戾,恨恨地瞪了一眼地上的雲敬麗,“先前若不是有人刻意散出了有關淺夏的流言,這會兒又怎麼可能會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淺夏?盧少華的腦子立馬就轉悠了起來,雲長安兄妹倆到了允州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之前老夫人還曾暗示過他,可以帶些東西過去看看淺夏,藉着看女兒的名義,可以探探雲長安的底,看看雲家,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可是自己總覺得身爲長輩,又是有着官職在身之人,讓他低聲下氣地去討好一個小輩,怎麼也是覺得失了面子,一直沒肯去。難不成,是有人先對淺夏她們不利了?
雲敬麗強忍了胸口處的劇痛,勉強開口道,“老爺,不是我!真的不是!”
說着,雲敬麗還拼命搖了搖頭,“這些日子,妾身和佳寧都是很守本分地待在內院,咳咳,未曾出過府門一步!若是老爺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咳咳咳。”
雲敬麗痛苦的表情,再配上了那有些柔弱的聲音,倒是讓盧少華的心軟了那麼幾分。
“嗯,此事我自會去查明。”話落,頭也不回地走了。
盧老夫人身爲女人,又是經歷過了大風大浪之人,對於雲敬麗心裡在想什麼,怎麼會不明白?
“哼!你自己好自爲知吧!不曾出過府門,不代表就做不了壞事!記得好好教教你的那個蠢貨女兒,別再給我們盧家找麻煩。盧家養了她這麼些年,可不是爲了讓她給她的繼父帶來禍患的!還有,最好是提醒你的女兒,她姓宋,不姓盧!不要真的就把自己當成了盧府的大小姐了!”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一眼有,說完這番話,直接就拄了柺杖出去了,聰明如雲敬麗,怎麼會不明白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
一瞬間,雲敬麗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胸口的疼痛似乎是再強了幾分,整個人,忍不住就抽搐了一下,再吐了一口血出來。
等到人都走了,外頭伺候的下人才敢進來將雲敬麗扶上了牀榻。
“姨娘,您沒事吧?奴婢這就去請府醫。”
雲敬麗此時時渾身都痛!特別是那胸口處,宛若是被壓了一塊兒巨石一般,憋得她喘不過氣來!
“去,快去將小姐喚來。我有話問她。”
“是,姨娘。”
宋佳寧一過來,便看到了凌亂的屋子,雖然已經有人在收拾了,可是仍然可以看得出,這裡曾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娘,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可是那位夫人又來這裡鬧了?”
梅氏自入府後,便一直看她們母女不順眼,時常過來找些麻煩。這些宋佳寧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竟然是會鬧地這樣大!
“不是夫人!佳寧你過來。”
宋佳寧看到了母親的臉色不對,再看她一手還捂着胸口,立馬就有些焦急了起來,“母親可是身子不適?有沒有請府醫?要不要緊?母親,您這是怎麼了?”
原本是有着一肚子氣的雲敬麗,在看到了自己女兒如此着急的樣子後,火氣已是消了大半兒。
吩咐人們都退下後,便拉着宋佳寧說起了話,不多時,屋子裡,便傳來了宋佳寧嚶嚶的啜泣聲。
“好了,這次知道錯了,就莫要再犯了!佳寧,你也不小了。也該懂事了。這盧府,雖說是給了我們母女安身之所,可到底不是我們自己的家。有些事,還是要早做打算爲妙。”
宋佳寧一罰,擡頭一臉狐疑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可是那位盧老夫人又說了什麼?”
一提到了這位老夫人,宋佳寧便是一肚子氣。原來她剛進府那會兒,還是很得寵的。可是後來也不知那個盧淺柔使了什麼法子,竟然是讓老夫人漸漸地就疏遠了她。
如今,便是自己過去請安,也是十次有八次見不到老夫人的面兒。
“夫人容不下我,那盧老夫人心裡更是將你看成了一根刺!看到你,她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嫡親的孫女淺夏。佳寧,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比那個淺夏差,可是問題是,你不姓盧呀!若非是因爲我給盧少華生了一個兒子,你以爲,我們母女現在還能在這盧府立足嗎?”
“母親,那依您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佳寧,如今母親受了傷,不能出府。只能是讓你化裝成丫頭的模樣,從後門出去。”雲敬麗說着,便拿出了一樣信物,然後又小聲地囑咐了幾句後,便見宋佳寧的眼睛都亮了!
宋佳寧前腳出府,緊接着就被人給盯上了。
直到天色擦黑,宋佳寧才又從後門,回了盧府。
淺夏一個人在亭子裡靜靜地練着琴,亭子一角,穆流年雙臂環胸,眸光有些迷戀地看着那一位白衣佳人。脣角的笑,濃的怎麼也散不去。
一曲畢,某人已經是很狗腿地拿了一方帕子過來,輕輕地爲她拭了一下額頭上的一層汗,再極爲親暱地拉着她的手,到一旁的水盆裡,慢慢地洗着。
“穆流年,你最近是不是太閒了?”實在是覺得這樣的他有些讓人不習慣,淺夏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一臉笑意的三七,怎麼就覺得現在的這個男人,以前的那點兒霸氣,一丁點兒也看不見了呢?
這還是淺夏頭一次連名帶姓地喚他!
穆流年勾了勾脣角,“有最新的消息,想不想聽?”
淺夏白了他一眼,然後很無奈地任由他細心地服侍着自己,“關於盧家的?”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歪着頭看她,“你還真是聰明!我只是說有消息,你竟然是就能猜到了是盧府的?”
“說吧!”淺夏將手從他的大掌裡抽出來,“一會兒哥哥就要回來了,你確定要讓他看見你對我無禮,然後你們再打一架?”
穆流年挑眉,看了一眼外頭已經偏下去的夕陽,“雖說是黑了,可是天氣仍然是有些熱。還是算了!打完架,身上粘粘的,也是着實不舒服。再去沐浴,萬一再影響了你用晚膳就不好了。”
“不會影響。我可以自己先吃。”淺夏毫不客氣道,一個眼神也沒甩給他。
穆流年臉上的笑頓時僵了僵,孩子氣地撅着嘴道,“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可愛了呢!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你說我不可愛了?”淺夏低頭不看他,聲音輕柔得彷彿是像水一樣,可是聽在了穆流年的耳朵裡,卻是生出了幾分的警惕。
“哪有?不過是跟你鬧着玩兒而已。對了,你可知道這幾年那個雲敬麗在允州過地如何?”
“不知道!也沒有什麼興趣知道。”
“喂!不是吧?我可是好不容易纔打聽到的消息哦!”穆流年一臉神秘道,“之前的時間太緊,沒有查到。今日我讓人跟着宋佳寧,發現原來這幾年,雲敬麗在允州可是撈出了不少的銀子。”
“她?”淺夏終於擡頭,給了穆流年一個不信的眼神。
“之前不是說因爲她給盧少華生了兒子,所以在盧家很得寵嗎?在梅氏進門之前,她可是曾把持了盧府的中饋的!”
“你的意思是說,她貪了盧家的銀子?”淺夏的神色不動。
“一部分吧。還有一部分,應當就是盧少華賞的。畢竟,這些年,盧少華也沒少貪銀子。”
“宋佳寧出府了?”
“嗯。我的人跟着她去了幾家店鋪,每進去一家,她便翻看一下帳簿,然後再抄寫在了一張紙上。另外,聽他們的言詞間,似乎是還有其它的產業。只不過因爲今日的時間太短,她來不及去了。”
“有趣!五年的時間,能讓當初險些無路可走的母女倆,在允州城裡有了不菲的產業!我真是不得不佩服這位好姨母呢!”
“不止這些,今日盧少華打了雲敬麗,正是因爲如此,雲敬麗纔會想到了讓宋佳寧出府爲自己辦事。另外,盧家的那位小公子,身子一直是時好時壞。這一次,雲長安治好了方大人,難保那位盧少華不會厚着臉皮來求他了!”
“盧少華若是真涎着臉來求,倒是說明在他眼裡,那個兒子還是有些分量的。若是他不肯拉下臉來,才更說明了這個人分明就是一個人渣!”
“淺淺,你的意思怎麼樣?若是他真的求上門來了,救是不救?”穆流年一臉的玩味,對於淺夏的決定,似乎是很好奇。
“這是哥哥的事。想怎麼做,也是他的決定,我不會干涉。”
穆流年愣了一下,挑挑眉,暗道就衝着雲長安那護短的性子,定然是不肯去了!
淺夏輕抿了一口茶後,纔有些憂色道,“哥哥怎麼還不回來?”
“別急!說不定是方大人感激雲長安救了他,要留下來請他吃酒呢。”
“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不過,若是果真如此,哥哥定然是會派人來知會一聲的。”
聽出了她話裡的擔心,“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接應他了,應該不會有事的。”
話落,亭子裡再度沉默了下來。
突然,穆流年的心裡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的淺淺,什麼時候也爲自己這麼擔心過?再轉念一想,他們是兄妹,雖然是表兄妹,可是這幾年的相處下來,也能看得出,他們二人之間,的確就是再純粹不過的兄妹關係。
這廂淺夏在爲雲長安擔心,而穆流年則是垂了眸子,暗自琢磨着,什麼時候也讓淺淺爲他擔心一把?看看這被人惦記的感覺,是不是真的很好,很滿足?
正思索間,便聽到了極淺的腳步聲。
“回來了。”穆流年扔下這句話,便直接吩咐三七去傳膳了。
淺夏不會武,自然是聽不到,直到雲長安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裡,淺夏的眉眼間才鬆緩了下來。
“怎麼會這麼晚?”
雲長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路上遇到了幾隻尾巴,甩掉了。所以纔會回來遲了。讓你擔心了吧?”
淺夏搖搖頭,“哥哥沒事就好。”
穆流年的神色微凝,“可知道是什麼人?”
“哼!還能是什麼人?身手不怎麼樣,我看着倒像是盧府的護衛。”
穆流年聽了,倒是低低地笑了,“也是!若是一些高手,就憑你的本事,也不見得能甩得掉!”
“穆、流、年!”雲長安幾乎就是一字一句,且帶着磨牙聲給吼出來的。
淺夏搖搖頭,連忙讓雲長安過去淨了手和臉,三人再度坐好,開始用晚膳。
一頓飯,倒是吃的安靜,只不過這有些沉悶的氣氛,還是三人在一起相處以來,爲數不多的一次。
等三七將東西收拾了,三人便在院子裡肆意地走走,反正也是自己家,自然是沒有什麼忌諱的。
“盧府的人去跟着你,只怕也只是爲了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有幾分本事。淺淺,我覺得盧少華定然是會爲了他的獨子,求上門來的。”
雲長安冷哼一聲,“我便是這輩子不行醫了,也不可能去救盧家的人!”
“我不擔心盧少華會上門,倒是擔心雲敬麗會親自求上門來。哥哥,若是你不救,怕是對你的名聲不好。”
“不好便不好!妹妹,你忘了她們母女當初是如何地不要臉面了?還有那個可惡的盧少華,他簡直就是枉爲人父!當初踢你那一腳,若是沒有父親後來幫你調理,你焉有命在?”
這話說的雖然是有些重,也有些誇張了,可是淺夏也明白,當初盧少華那一腳,的確是將他們父女的感情,徹底地給踢沒了!雖然說這裡頭也有淺夏的算計在內,可是到底也是寒了她的心!若是他有云蒼璃的一半兒,也斷然是不會下得去那一腳的!
淺夏所料不差,次日,雲敬麗便拖着受傷的身子,到了雲府的別院。
當然,她莫說是見一見雲長安了,便是連府門,也是進不去的!
宋佳寧見到這守門人竟然是如此死板,一點兒也不能通融,頓時就惱了!
“你們瘋了?我告訴你們,我娘也是雲家人,她可是雲蒼璃的親妹妹,若是我舅舅得知你們如此對待我母親,定然是不會饒了你們的!”
這守門的護衛對視一眼,壓根兒就不理睬她,那樣子,好像她說的不過就是一個笑話而已!
宋佳寧更氣了!而云敬麗的臉色也有幾分的不好看。再怎麼說,她也是姓雲的!雖說當年之事,讓她被嫡母給遣出了雲家,可是這些下人,也不能一點兒也不知道開眼吧?自己好歹也是盧府的姨娘,那可官家!
注意到四處的百姓越聚越多,雲敬麗咬咬牙,“算了,佳寧,許是你表哥不在,我們改日再來。”
淺夏聽完了下人的稟報,脣角微微一勾,改日?雲敬麗,你還真是不死心呢!不過,醫者父母心,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了哥哥,救救你的寶貝兒子的!
次日,雲敬麗一行人又來了,這一次,雲敬麗還將她的那個病弱的兒子也一併帶來了。當然,這也是盧少華的意思!
將一個病弱的小孩子帶上,他雲長安若是果真不救,豈非是枉擔了一個神醫之名?
他們盧家一家人,便是篤定了,雲長安不可能會罔顧了自己的名聲的。
淺夏聽到這個消息時,眉心倒是動了動,而云長安則是仍然冷着一張臉,根本就沒有在意的意思。
“哥哥,你說,若是讓他們將孩子帶到了方大人府上去醫治如何?”
“嗯?”雲長安一時沒反應過來。
倒是穆流年聰明,很快就明白了淺夏的意思。“成了,這事兒我去辦。長安,你該去方府了。走後門吧!”
穆流年戴了假面,到了院門口,只見已是圍了不少的百姓了。
“這位可是盧府的小公子?”
雲敬麗見有人出來了,看其穿戴皆是不凡,又見兩側的下人對其態度恭敬,自然而然地,便以爲這就是雲長安了!當下心中一喜,“正是。你可是長安?我是你的姨母呀!”
穆流年的面上一怔,眼神有些奇怪道,“這位夫人,你認錯人了吧?在下姓元!”
------題外話------
你們說,雲長安會不會救那位小公子呢?還有哦,淺夏又會是什麼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