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如果那個時候上官玄月不答應頌欽的要求,若他還心存半點鬥爭之意,頌欽知道自己是一定不會放他離開的!

可是爲何上官玄燁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他竟然如此不信任她?

明明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她,明明那麼容易就能看穿她……爲什麼卻比任何人都不能理解她呢?

其實,上官玄燁從來都沒有說過愛她,他不過是不希望她離開他而已……也許他只是習慣了她而已。

頌欽感覺自己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個陪伴他的玩偶,能握在手心裡陪伴着他自然是好得,失去了……也許只是不習慣一陣,他甚至不會覺得心痛吧?

頌欽身心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她覺得好累,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的靠在了門邊,只覺得自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十六歲及笄之年,她從從人間落入地獄,然後她遇到上官玄燁,到如今,她已經堅持了快八年了,這八年來無論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從不覺得一點累,可是此刻爲什麼她會覺得這樣的疲憊?這樣的無力?

她也不確定了,是不是她八年來的堅持,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泡影,任何的付出都如同不曾存在過一般。

真的好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少個八年,這樣他了解她,卻不理解她的日子裡,她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在他死死的拽着她不肯放手,卻又對她若即若離,或冷或熱的日子裡,她還能堅持多久?每當她以爲已經無限接近他時,他就會無限遠去,她以爲他有情時,他用冰冷的眼睛和冷漠的舉動告訴她,他無心無情……

這段沒有結果,永遠只有等待,忍耐和卑微的付出的感情之中,她真的不確定了,不知道自己還能繼續多久?

才發現一輩子是這樣的長?原來想要愛一個人一輩子,要吃那麼多的苦,受那麼多的罪……

她真的……好累啊。

“姑娘……姑娘……”

頌欽沒辦法阻止自己亂想,迷糊着不知道睡了多久,冷宮裡燭臺上的蠟燭努力燃燒到頭來還是隻剩下一點點掙扎着發出最後的光線來,空曠的屋子安靜得讓人窒息,空氣裡傳來了一個細微的聲音,彷彿是在輕輕的呼喚着她。

好像做夢了一般,但是這個聲音這樣的熟悉。

“姑娘,你沒事吧?姑娘?”那個聲音再一次傳來,將頌欽徹底從昏睡中喚了起來。

頌欽艱難的睜開眼睛,只覺得眼前一片昏花,靠在牆上微微的喘息着,臉色越發的蒼白,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但是她確實聽到了,是明雪的聲音,“姑娘?你別嚇我?你沒事吧?”

明雪……

頌欽皺眉,艱難的從門前的地上爬了起來,順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扶着牆壁困難的挪到了窗邊,輕聲道:“明雪,是你嗎?明雪??”

“是我,是我!”明雪聲音激動,都有了哭腔,聽到頌欽虛弱的聲音的那一刻,明雪才覺得自己的心彷彿找到了跳動的節奏,她忙貼近了窗戶,哽咽道:“姑娘,你還好吧嗎?公子他……他不讓我來伺候你,他……不讓我進去,你要保重自己啊!”

頌欽閉上眼睛無力的滑倒在窗邊,她實在沒有力氣站起來,她的頭靠在窗前,輕聲笑道:“那你何必來呢?叫他知道了,你又免不了要受苦……”

“可是,我擔心你啊!”明雪吸了吸鼻子,小聲道:“明霜也很擔心你,聽說你的身體不好,公子也不讓人給你送吃的和水……你說,公子爲什麼會這樣?他該不會……想要活活餓死你吧?”

“無礙,反正這是我應得的懲罰。”頌欽勾着脣角笑了起來,眼簾又開始沉重了,似乎隨時時都會陷入昏睡一般,她這樣拼命地堅持着,只是想聽明雪說幾句話……

這屋子太大了,太安靜了,她害怕這種死一般的寂靜,這會讓她有一種在這裡活活等死的絕望。

“你爲什麼要爲了上官玄月連自己命也不要了,爲了他你不怕公子生氣嗎?”明雪彷彿是哭了,聲音有些顫抖還有這難以理解,“你……你這麼瞭解公子,你怎麼還能這樣做?萬一公子他真的不念舊情,你真的會被殺了的。”

“也許吧……”頌欽閉上了眼睛,彷彿世界開始一點點的沉淪了。

她一直以爲她瞭解上官玄燁,可是如今她已經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瞭解他,她彷彿永遠也看不透他……但是明雪比她清醒,明雪比她更瞭解他的無情,他的冷酷……連明雪都以爲他會殺了她……

而她……竟然那樣天真的以爲兩個人的感情已經穩固了,竟然以爲……她是不一樣的存在,所以他會原諒她的。

“真是的!”明雪彷彿是在責怪她,但是聲音都哭泣了起來,“明霜……打探到一點消息,上官玄月已經安全逃走了,隱他們沒有抓到他!”

“這樣啊……”頌欽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嘴角的笑容依舊,但是已經說不出來是苦澀還是欣慰了,明雪只聽到微弱得幾乎沒有的嘆息,“那就好……”

至少她還是做對了一件事,上官玄月逃走了也好……不用像她這樣,在絕望裡掙扎了。

“姑娘……”明雪擔憂的喊了一聲。

頌欽想睜開眼睛,可是怎麼也無法睜開了,睫毛微微抖動,最後虛弱的道:“我很累了……你快離開吧,以後不要過來了,免得連累你……”

“可是……”明雪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頌欽用她自己僅有的力量打斷她要說的話,“快走!你若還聽我的,以後就不要再來了!”

明雪咬脣,徘徊了半天,狠狠的點頭道:“我知道了,姑娘,你要保重啊!”

說罷,明雪轉頭離去……她們是殺手原本就不該如此婆媽,她們天生就聽命於人,更何況是頌欽說的?明雪向來最聽她的話了,既然她那麼說了,那麼她……一定會做到的。

頌欽聽着明雪的腳步聲遠離了,手指摳在門框上,天知道她多想明雪能陪着她,她不想就這樣這麼陷入黑暗中無法自拔,不想這樣陷入悲傷絕望中,好像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了。

原來孤獨的滋味竟是這樣的難受……

她已經不懂上官玄燁了,不知道他要懲罰她到何時,會不會絕情的要她死……這些頌欽好像都不在意了。因爲她發現自己根本不瞭解他,她根本不知道他會做些什麼,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以爲他的心裡有她,已經錯了,如今她不想再猜測什麼了,不想再自欺欺人的以爲她是瞭解他的了。

可是想通以後,既然她的命是他救的,那麼如今他要收回便收回吧!

她好累……再無法去想這些事情了。頌欽的眼簾越發的沉重,黑暗席捲而來,將她最後的一絲意識都剝奪了。

宮殿裡昏暗的燭光終於燃燒殆盡,最後的一絲火光掙扎着跳躍了幾下,最終熄滅了……整個世界都被一片黑暗籠罩……

頌欽以爲自己,她以爲自己都無法再醒來了,感受不到光線,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彷彿整個人都變得虛浮了一般,但是痛苦的感覺卻一點都沒有因此減少。

那種口乾舌燥,腹內空空的感覺那樣清晰的傳遞到頌欽的腦袋裡,叫她忍不住蜷縮了一下身子。

舔了舔乾燥的脣瓣,只覺得脣上裂開了幾道口子,而她舔到了滲出的血珠,一嘴的血腥味。

渾身無力,卻又痠痛難當,不過一天沒有吃東西,但是那種飢餓的感覺,彷彿是快要餓死了一般,肚子餓得一陣陣痙攣的痛,叫她不得不掙扎着睜開了眼睛。

天已經亮了,但是室內依舊昏暗,房子不向陽,門窗封閉,外面幽幽的光芒透過窗戶讓這屋子裡稍微明亮了一點。

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這樣昏暗絕望的景象,頌欽依靠在窗下的牆壁上,軟綿綿的坐着,沒有一點的力氣爬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的虛弱?

上官玄燁確實傷了她,但是並不重,也不過一日沒有進食,這種飢餓感爲什麼這樣的強烈?連帶着她整個人都彷彿餓了七八天沒有吃東西的無力感。

她的身體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嬌氣了?不應該的……

頌欽一邊想着,一邊掙扎着困難的扶着牆壁爬了起來。只是站起來幾乎都用盡了她全身的力量,全身僵硬而且疼痛感覺身子根本無法直立起來,大喘息的佝僂着,搖搖晃晃扶着牆朝着牀邊走去。陣廳餘巴。

才走了幾步,便突然一痠軟跌倒在地上。也許是因爲沒吃東西,也許因爲沒有力氣,那一下真是狠狠的整個人摔倒在地,痛得叫頌欽胸膛裡氣息翻滾,咳嗽了起來,氣息也越發的不穩定了。

呼吸困難間,眼前看不清只覺得又要暈倒了……

也是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鐵鎖冰冷的聲音,頌欽身體一滯,大喘着虛弱地轉頭,大門咯吱一聲緩緩的打開,被門遮住的光線照射了進來,照在頌欽眼睛上有些刺眼。

不適應的眯起了眼睛,模糊中便看到幾個人走了進來,逆着光看不清楚,但是她聽得到其中一人是南問瑤。

“快東西都放下,趕緊收拾收拾!”

南問瑤說話間,已經焦急的走到了頌欽的身前,她擔憂的臉在頌欽的眼前清晰了起來,看她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的道:“怎麼會這樣?”

說罷,忙轉頭道:“快,快來人!”

頌欽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來,只能虛弱得支撐着自己的眼睛不要閉上。

南問瑤叫來了幾個宮女一起將頌欽放到了牀上。冷宮裡的窗戶不能打開,屋內昏暗難辨,宮女們換上了蠟燭點好了,總算明亮了一些,桌子上放着的是一些清淡的粥點,還有換洗的衣物……

“怎……怎麼會病成這樣?”南問瑤摸了摸頌欽的額頭,有些燙,她忙叫人端了粥來,親自一點點的喂到了頌欽的嘴裡。

頌欽虛弱得支撐着自己渙散的意識,眯着眼睛模糊的看着眼前的南問瑤專心的喂她吃東西,那溫熱的粥喝到嘴裡,似乎整個人的身體都感受到了那溫暖的氣息。

整整喝了一碗,頌欽終於覺得自己似乎活了一點,精神了些,但是還是沒有什麼力氣。

“皇上……他不許人來看你,可是之前你昏倒過,我擔心你病得厲害,就悄悄來看看……果不其然,還好我帶了些你能吃的,不然都不知道你怎麼撐得下去!”

頌欽的精神好多了,能清楚的聽見南問瑤的話,她虛弱地擡了擡眼睛,瞬間好像知道了什麼,垂眸,心裡那種悲傷地絕望又蔓延開來。

“他……”頌欽的嗓音沙啞,幾乎沒有什麼聲音,微弱的很,顯得越發的滄桑虛弱,可是她心裡依然忍不住問:“不是他……讓你來的?”

南問瑤尷尬的停住口,看着頌欽低頭時難過的模樣,像是可憐她似的許久才嘆了一聲,“你莫怪他,實在是事情太多了,這件事情本來我也有份,但是我萬萬沒想到你敢將上官玄月放走!頌欽,你這次,錯得太離譜了,也難怪皇上氣了那麼久,也不顧太醫說你的身體受不了,就將你關在這裡,不讓給吃的喝的,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我知道了……”頌欽只覺得眼前彷彿越來越黑暗了,原本剛有了些精神了,如今又感覺陷入了地獄,只能無奈的道:“既然……不是他,叫你來……你快走吧。”

“我就是得來看看才放心!”南問瑤抓住了頌欽的手,堅定的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勸勸皇上的,他不會真的捨得折磨你的,他也許……也許只是不知道你病得這樣重,又太過生氣,纔會……”

“我……沒事。”頌欽輕輕的搖了搖頭,笑得極其苦澀。

南問瑤剛纔才說太醫已經向他報告了她的身體不好,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他會捨不得她嗎?

這裡的一天兩夜,她幾度以爲她已經死了……一直等他,可是他卻沒有來看過她,若他有一點點關心和擔憂她的身體會承受不住,隨便叫誰來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嗎?

只可惜,除了當夜來看過她的明雪,和現在的南問瑤。

誰也沒有來過……可是這兩個來看望她的人,卻不是因爲他的擔心而來,而是因爲她們自己擔心而來。

她原本以爲,他終是擔心她,才叫南問瑤來看她的……沒想到,原來他的擔憂,竟還不如南問瑤的強烈嗎?或許……他從沒有擔憂過她吧?

他已經已經決定了,要丟棄了她這顆棋子了吧?一顆沒用,並且不聽話,還只會犯錯的棋子,留着……有又何用?

或許明雪說的對,他已經把將她丟棄在這了,這樣任她自生自滅吧,最終她也不過是餓死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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