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一些戰士半夜就已經出發,現在已經到達了指定位置。林飛虎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早上六點多,估計鬼子也快出動了。
匆匆喝了一碗稀飯,他換上便裝帶着幾個警衛員就上路了。
海州城,監獄。
監房的鐵門哐啷一聲被打開了,兩個身穿白襯衫的鬼子走了進來。他們徑直走向最裡面的那間牢房,守衛在這裡的鬼子兵打開了牢門。
昏暗的牢房裡,胡亂的鋪着一層薄薄的稻草,上面臥着一個渾身血跡的人。他聽到牢門被打開的聲音,費力的擡頭開了一下,又一動不動了。
李柏龍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點好的地方,衣服都撕成了布條。他的臉上血痂帶着血痂,呼吸十分的粗重。就在夜裡,鬼子兵又把他狠狠的折騰了一頓,一直到凌晨才把他送回來。
而這次,他十分的清楚,出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起來!”鬼子上前來粗暴的拉起了他,李柏龍的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汗珠一下子冒了出來。
這兩個鬼子太陰險了,專門抓他的傷口。他們這是在發泄心裡的怒氣,也在哀嘆自己的無能。這兩天他們幾乎用盡了能想到的全部刑罰,皮鞭子抽,夾手指,坐老虎凳,灌辣椒水,用烙鐵燙,該用的不該用的全都用了,李柏龍昏死過去的次數鬼子都記不得了,可他就是不開口。
鬼子甚至都產生了懷疑,這個李柏龍是不是腦子有什麼問題,或者是他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要知道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在他們手下堅持到最後。
開始的時候他們說撬不開李柏龍的嘴,被石原罵了個狗血噴頭。直到石原親自來看了一次審訊的場景後,纔不得不放棄了繼續審訊下去的打算。
石原承認,就算是最優秀的大日本的勇士,也不一定能受得了這些刑罰。他決定把李柏龍還有其他幾個人一起公開處死,來威嚇一下那些和皇軍作對的人。他想讓人知道,和皇軍作對是沒有好下場。
石原還有一個秘密的心思,就是想用李柏龍他們作誘餌,把隱藏的沒有暴露的地下黨引出來一網打盡。他從叛變者那裡得知,地下黨的一號人物還在,他們抓到的李柏龍只是明面上的負責人。真正的一號還在,這個人才是他們要抓捕的主要人物。
石原知道,海州附近一直有游擊隊在活動,他組織的多次掃蕩並沒有真正傷到游擊隊的筋骨,他們只是行蹤更隱秘了,手段也越來越狡猾。對於這個能營救李柏龍的唯一機會,他認爲地下黨不會放棄的。
圈套,已經做好,就等着他們上鉤了!
石原冷笑了一下,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軍服,衣服上的大佐軍銜他已經佩戴很久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能換上一副少將的領章。
牢房內,鐵鐐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李柏龍被鬼子架着,一步一步的往外挪着腳步。每走一步他的腳趾都鑽心的疼,腳指頭上滲出了血珠。他腳上的指甲已經全部不見了,被鬼子殘忍的拔光了。
鐵鐐在地上拖着,血珠一粒一粒的從他光着的腳板上流了下來,在地上變成斷斷續續的紅線,從牢房一直往外延伸。
“他是誰呀?怎麼這幾天天天提審?”有犯人趴在鐵門上往外看着,小聲地問身邊的同伴。
“不知道!不過他肯定是個大人物,對鬼子非常的重要!”另一個犯人答道。
“可能,要不然鬼子也不會三番五次的提審他。”先前的那個說道,“他可真了不起,你看他渾身上下哪裡還有一點兒好的地方?能夠在鬼子的手裡挺到現在,真是條漢子!”
“咦,他不是和記商行的李掌櫃的嗎?”另一間牢房裡有人驚呼道,“難道他是共產黨?”
哐啷!哐啷!李柏龍每邁出一步,鐵鐐就響一聲,漸漸地他淡出了犯人們的視線。
牢房的大鐵門咣噹一聲關上了,外面傳來了汽車的馬達聲。
“他回不來了!”一個犯人嘆息道,“他被押上了汽車,不是被槍斃就是被活埋了……”
一輛車上綁着膏藥旗的三輪車首先出動了,後面跟着卡車,一輛,兩輛。再後面是關着李柏龍的囚車,四個抱着槍的鬼子兵把他夾在了中間。這輛囚車和前面的卡車沒有什麼兩樣,混在一起根本就看不出來。
接着是石原的坐車,他也乘坐了一輛普通的軍用卡車,只不過專門加裝了鋼板,可以抵擋住步槍的子彈。最後是一輛敞篷的囚車,上面關着十來個其他要被槍斃的犯人。他們一個個面無表情,絲毫看不出死到臨頭的恐懼。囚車後是兩列荷槍實彈的鬼子兵,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
鷹嘴巖上,言寶航帶着幾個槍手隱藏在這裡,槍口瞄準了山下開過來的汽車。
一輛,兩輛,三輛……言寶航倒吸了一口冷氣,五大車鬼子兵在前面開路,囚車後面又是那麼多的鬼子,打還是不打?
就這一猶豫,囚車已經通過了鷹嘴巖。看着路上揚起的塵土,言寶航恨恨的擺了一下手,“先撤!趕緊去刑場!”
順利通過了第一個危險的區域,石原太郎冷笑了一下。可惡的八路,你們到底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這裡是最佳的動手地點,你們不抓住機會那就沒辦法了。
卡車顛簸着,李柏龍的身體不時地碰到車廂上,疼得他滿臉是汗。邊上的鬼子看着他獰笑着,在他的傷口上伸手捏了一把。
李柏龍疼極了反而笑了,笑得鬼子兵莫名其妙的。李柏龍知道,鬼子對他越殘忍,越是說明鬼子沒有得到想得到的東西,也說明張俊華還沒有暴露,他現在還平安無事。
哼,抓到了一個李柏龍又怎樣?和記商行被抄了又怎麼樣?殺了一個李柏龍,還有千千萬萬個李柏龍,抄了一個和記商行,還會有更多的地方成爲隱蔽的鬥爭場所。中國人是殺不絕的,只要鬼子一天在中國的土地上橫行霸道,反抗就一天不會停止。
卡車猛地停住了,李柏龍一頭撞在邊上的鬼子身上,那鬼子哇哇叫着打了他一拳,李柏龍的頭上留下了鮮血。他冷笑了一下,鄙夷的看了一眼鬼子,掙扎着從車廂裡爬了起來。
外面陽光很好,藍藍的天上飄着幾朵白雲。空氣十分的清新,再也沒有監牢裡稻草的黴味。李柏龍慢慢的從車上下來,貪婪的吸着空氣。也許再過一會兒,就再也吸不到了。
“走!”鬼子兵粗暴的推了他一下,差一點把他推倒。
李柏龍用力地甩開鬼子的手,自己慢慢的向前挪去。四周已經站滿了老百姓,有的是自己來看熱鬧的,有點是被鬼子趕來的。李柏龍用目光在人羣中搜着,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他才鬆了口氣。他又費力的把腦袋轉向另一邊,陽光把他的眼睛刺得眯了一下。
他突然怔了一下,人羣中一個頭戴破草帽的中年人正在望着他,臉上滿是不忍。這個人李柏龍認識,是地下黨組織的一個交通員。李柏龍心裡一顫,微微的衝他搖了搖頭。不要,鬼子有陰謀!這是他想表達的意思。
那人也搖了搖頭,眼神異常的堅決。他的意思也很明顯,既然來了,肯定要拼命一下,不成功便成仁。
李柏龍急得滿頭大汗,恨不得馬上叫他離開。可他又不能喊,四周都是荷槍實彈的鬼子兵,一出聲他就暴露了。
李柏龍又向另一邊望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這傢伙身上穿着老百姓的衣服,可是那張臉出賣了他的身份。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眼睛一直盯着場上看。在他的四周站着幾個形跡可疑的人,應該是他的手下。
李柏龍苦笑了一下,看來組織上爲了救他是煞費苦心啊,連林飛虎都給驚動來了。唉,想想他是應該知道的,要不是爲了開會商議如何配合他們把鹽運到根據地去,老吳和阿才也不會犧牲啊。
幸好張書記有事情耽誤了,要不然也被鬼子一鍋端了,不幸中的萬幸啊!
李柏龍和林飛虎的目光對了一下,迅速的又移開了。鬼子兵押着他和那些陪殺的人站到了一起,讓他們排成一排。
四周的老百姓一陣**,被鬼子在攔在了警戒線之外。林飛虎他們被逼得退後了幾步,一個端着刺刀的鬼子兵正好站在他的面前。
林飛虎的目光集中在了一輛汽車上,從這輛汽車開過來以後林飛虎就一直在注意。前幾輛車上都有鬼子兵跳下來,唯獨這一輛停下來之後,從上面就下來兩個鬼子。更爲奇怪的是,這輛汽車的周圍鬼子兵的人數明顯的要比別的地方多,這裡面肯定有名堂。
林飛虎給慧能使了個眼色,慧能會意的輕點了一下頭,慢慢的退到了人羣后面,向那輛汽車摸了過去。
一個鬼子少佐大踏步的走上前來,他腰上的指揮刀隨着腳步一晃一晃的。他傲慢的看了四周的人羣一眼,卻不知道他的腦袋已經被山上的槍鎖定了……
(謝謝書友無敵逍遙的打賞,今天爭取多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