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應了那句“出來混總要還的”的古話,大島真子從孔雀溝安全脫身,沒想到會在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子被發現了。
說來這裡面還真的是很湊巧,張三寶昨天剛剛從小李莊回來。在那裡他看到村口一家鎖着門的屋子就順口問了一句,知情人說那是李大膽的家。李大膽本人被鬼子打死了,女人也在年前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剛纔他對大島真子產生了懷疑,就隨口胡謅了一句,瞎編了一個什麼李二愣子出來。要是大島真子一口咬定不知道這回事,說不定就被她混過去了。
偏偏大島真子心裡有鬼,聽了張三寶的話信以爲真了,也就順着他的意思跟了一句,哪知道就這一句話,讓她無意中露餡了。
這也要歸功於張細伢的精明,張三寶稍微暗示一下他就明白了。其實孔德明幾天前就跟着孔令軍調防到中雲臺,去保護兵工廠了。張三寶還說孔德明叫他,這不明擺着是暗示他這女人有問題麼。
莊子上的兩三個進步骨幹正在開會呢,一聽說有奸細立刻就衝了出來。
“奸細在哪兒?”領頭的一個長着絡腮鬍子的的中年人問道。他是這個莊子上的聯防隊長,大名叫做張成棟。
“小聲點,奸細跟着三爺後面呢!”張細伢提醒道,“我們的去把她抓起來,送給孔連長他們去。”
張成棟帶着兩個人大踏步走了過來,他看到跟在張三寶身後的大島真子愣了一下。奸細人呢?難不成是這個女人?
張三寶使勁給他們使眼色,張成棟明白過來了,他手一揮就過來了,把張三寶和大島真子團團圍住了。
大島真子察覺到不對勁,她想離開也不太可能了。只要她一跑,那她的身份就會暴露無遺。再說這大白天的,她又能跑到哪兒去?各個村子都有自衛隊,村村聯防,她又能躲到哪兒?
還是她冒險的心理佔了上風,決定還是留下。
“大哥,你們要幹什麼?”她假裝害怕的樣子問道。要是不知情的人還真的就要被她騙過去了,那個模樣楚楚可憐的,誰能相信她一個弱女子會是特務呢?
“你不要裝了!”張三寶突然轉身大聲說道,“我昨天剛從小李莊回來,那個李二愣子……嘿嘿……”
大島真子突然有點不妙的感覺,難道是李二愣子沒死?他不是說腸子都淌出來了嗎?
“小李莊根本就沒有李二愣子這個人,你又怎麼能看到他的腸子淌出來?”張三寶冷笑道,“老實交代吧,是哪個派你來的?”
大島真子緩緩地向後退去,張成棟他們緩緩地逼了上來。四個男人,對付一個女人還不是綽綽有餘?就在張成棟打算衝上去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大島真子變戲法一樣從衣襟下掏出了一把槍,她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張細伢,槍口抵住了他的腦袋。“都不要過來,誰敢亂動我就一槍打死他!”
太意外了,誰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個女人身上居然有槍,張成棟他們一下子有點措手不及了。
“都退後,退後!”大島真子喝道,“快點!要不然我要開槍了!”
“三爺,救救我!”張細伢被嚇壞了,剛纔的威風蕩然無存。他畢竟纔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比孔德明還要小。不過孔德明一直跟在孔令軍的身邊,還單獨去過臨洪口給林飛虎送信,不管是膽子還是經驗,都不是張細伢能比的。
“你放了他!要不然我們就不客氣了!”張成棟仗着膽子說道。
大島真子冷笑了一下,“你們連槍都沒有,怎麼對我不客氣?一幫土鱉,還以爲皇軍是被嚇大的呢!”
皇軍?媽的,這女人是鬼子!
張成棟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要是這女人是個被收買的女特務也就罷了,偏偏她是個鬼子,這就不能放她離開了。
“都站住!站在原地不要動!”大島真子喝道,“誰再動一下我就開槍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張細伢往後退去,張細伢無助的望着張成棟他們,手裡的紅纓槍早就掉在了一邊。
“三爺,救我……”他掙扎着喊道。
“老實點!再出聲一槍斃了你!”大島真子用槍柄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頓時就鼓起了一個大疙瘩。
張細伢的眼淚都疼出來了,他差點就哭了。頭骨再硬也硬不過槍柄啊,何況大島真子下手一點都不留情面?現在張細伢就是大島真子的護身符,她逼着張成棟他們站在原地不動,不給他們通風報信的機會。
只要能往後再退上一段,大島真子有把握從這裡跑掉。現在她已經顧不上什麼情報了,脫身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要是在這裡被幾個窮不拉嘰的老百姓抓住,那可真丟了大日本皇軍的臉。
張細伢被大島真子掐着脖子拖着往後退,倒是慢慢的安靜下來了。孔德明說過,一個真正的戰士要不怕死,怕死的人不能當八路軍。要想當八路軍,那就必須得不怕死。
話說的輕巧,可是哪個又真的不怕死啊?張細伢想了好幾次也沒敢亂動,任由着大島真子拖着往後退去。
張成棟站在那兒想追上來又不敢亂動,女鬼子手裡有槍,萬一要是把她逼急了真開了槍,那張細伢的小命就沒了。
一直退到了十幾丈開外,大島真子才冷冷的說了一句,“小東西,讓你多管閒事!”
她說完就打算把張細伢敲昏過去,在這時候她不願意開槍,萬一槍聲要是驚動了人,那對她的逃跑是不利的。
哪知道張細伢聽了她的話頓時就絕望了,女鬼子這是要打死他的節奏啊。他乾脆心一橫,抓起大島真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這一口他用足了力氣,咬住了就再也不鬆開。
“八嘎!”大島真子一聲慘叫,擡起手來槍托就狠敲在張細伢的頭上。張細伢人倒下去了,嘴還死死地咬住她的手不鬆開。
大島真子怒急了,用盡力氣把張細伢的嘴掰開,張成棟他們已經跑過來了。
砰砰砰!連着幾聲槍響,張細伢的身上多了一個血窟窿,張成棟也被打中腿部,張三寶和另外兩人都趴到了地上。
大島真子撒腿就跑,這時候她也顧不上隱藏身份了。實際上她藏也藏不住了,槍聲一響周圍的老百姓肯定會被驚動起來,她的行蹤再也難以藏匿。
“別管我,快去看看細伢子!”張成棟吃力的推開要扶他的張三寶,急切的喊道。
張三寶跑了過來,抱起躺在地上的張細伢,張細伢的胸口不住的往外冒着血,他的身體已經不動了。
“細伢子!細伢子!”他使勁的搖晃着張細伢瘦弱的身子,可張細伢再也聽不到他的說話聲了。
“狗孃養的臭biao子!納命來!”張三寶把張細伢的身子放了下來,撿起地上的紅纓槍就向大島真子追了過去。
“噹噹噹!抓特務!抓特務啊!”老百姓被驚動了,有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面銅鑼來,使勁的敲打着。
“抓特務啊!抓鬼子!”張三寶大聲喊叫着,筆直的朝大島真子追了過去。
大島真子氣壞了,她回手就是一槍,子彈擦着張三寶的耳朵飛了過去。張三寶被嚇得站住了,看看大島真子跑遠了他又追了上去。
“抓鬼子啊!抓特務啊!”無數的人喊了起來,老百姓紛紛的涌了出來。有人手裡拿着鍘刀,有人手裡拎着鐵叉子,還有人的手裡就是一根燒火棍。這時候手裡拿的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種氣勢。
南邊,西邊,北邊……人羣紛紛圍了過來,向着大島真子涌了過來。
大島真子氣壞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老百姓不怕死的敢出來,她對着人羣啪啪就是幾槍,繼續撒腿往前跑。
三面都有人圍了過來,現在只剩下東面沒有人。大島真子就撒腿往東跑去,東面的張寶山已經隱約可見,只要能跑到山上,她就有逃生的可能。
“抓特務啊!抓鬼子啊!”老百姓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跟在大島真子的後面追了過來。
也是大島真子活該,現在的田野裡空蕩蕩的,一眼就可以望見很遠的地方。附近村莊的人們也被驚動了,都加入到圍堵的隊伍中來。那架勢,何止是有上百人?
張寶山上的獨立團團部對此一無所知,政委秦凱歌正在和幾個同志站在那裡,交流這幾天下村莊做工作的事情,其他的同志也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站崗的哨兵終於發現了這一情況,馬上向秦凱歌做了彙報。
“注意來人的動靜,必要的時候開槍警告!”秦凱歌嚴肅的說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兩三個戰士答應了一聲,提着槍跑了出去。
秦凱歌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回頭大聲的問道,“何主任呢?你們誰看見何主任了?”
“啊……不好,何主任下山去了!”一個戰士喊道。
秦凱歌一聽,立刻就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