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我不該當逃兵

鮑勃一行安全地到達了新四軍三師的駐地,在那裡和另外兩個倖存的飛行員會合後,被安排通過秘密渠道。衝破日僞軍的數道關卡到達了重慶。其中一部分後來返回美國參加了太平洋戰爭,另外有一小部分自願留了下來,參加了陳納德將軍的飛虎隊,開創了後來聞名於世的“駝峰航線”,爲中國的抗戰做出了貢獻。

在這些美軍飛行員在中國的經歷中,他們不僅見識了中國抗日軍民的戰鬥歷程,還通過親身體驗知道了中國的兩種古老的傳承:武術和中醫藥。當然這是後話。

營救幾個美國飛行員,這是林飛虎獨立旅的一個小插曲。實際上鬼子針對灌東根據地的搜捕整整進行了一個禮拜,幾個大隊的日軍輪流對根據地發起進攻,封鎖了根據地的所有通道。

就在趙二龍掩護鮑勃他們離開的那天夜裡,一支鬼子部隊就在離他們不到十里路的地方紮營,差一點就碰上了。

鬼子在根據地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殺戮,很多村子被夷爲平地。後來他們在一個樹林裡發現了幾件美軍的制服,更是將附近的老百姓都抓了起來審問,最後也只好不了了之。

獨立旅的部隊在平原上和鬼子周旋了幾天,最後化整爲零全部退到了山區,這場掃蕩纔算告一段落。林飛虎感到十分的恥辱,這種恥辱不是他這次沒有佔到便宜,而是對於鬼子飛機那種徹骨的痛恨。

在掃蕩的過程中,鬼子的飛機像幽靈一樣在天上飛來飛去,每天出動了超過十個架次。要不是飛機的空中支援,僅僅憑着地面部隊,估計也難攻進根據地腹地。

沒有找到美國人的下落,臨沂的橋本龍太郎也很滿意。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威脅到了灌東根據地,這是一個以前從來沒有達到的高度。當然這種戰果並沒有保持住,在獨立旅部隊不斷地騷擾和攻擊下,鬼子不得不退出了根據地腹地。

接着橋本龍太郎師團就被調防了,他的所部被抽調派往了南方,要進入印度支那和中國軍隊戰鬥。因爲此時中國遠征軍已經進入了緬甸,和英軍一起戰鬥想保住滇緬公路,這也是中國僅存的一條陸上國際交通線。

在海上全部被封鎖的情況下,這條唯一的陸上通道對於中國接受國際援助的意義不言而喻。日軍加強在緬甸的軍事力量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雖然整個根據地周圍的鬼子數量減少了,可是八路軍還是陷入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這種危機來自於根據地人口的急劇減少,已經嚴重威脅到了部隊的生存。

八路軍一直是和老百姓緊密連接在一起的,大部分戰士也是貧苦的百姓子弟。可是在鬼子接二連三的掃蕩中,很多村子連一個人都找不到了,大片的田地也荒蕪了。田地荒蕪就收不到糧食,也就沒有辦法支援隊伍的抗日。

現在很多村子只剩下了老弱病殘,連自己的生活都成問題了,拿什麼來支援前線?也就是在這個大背景下,中央適時地提出了精兵簡政的要求,指示八路軍新四軍各部壓縮兵員,調整隊伍比例,減輕老百姓的負擔。

根據地下工委的統計,現在根據地老百姓的負擔非常的重,每百人要養活超過五個戰士,這是一筆非常大的負擔,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承受範圍。而中央的最新指示是,每百人供養的戰士數量不能超過三人,這樣一來在灌東周圍的獨立旅就嚴重的超員了。

林飛虎所部的戰士構成非常的複雜,最初的人就是稅警團的老兵加上張寶山的土匪構成的。後來逐漸吸收了那些走投無路的老百姓參加,隊伍逐漸擴大,達到了現在四個團的規模。

人數多了是好事,在武器不如鬼子精良的情況下,人數上優勢可以彌補戰鬥力不足的問題。這也是獨立旅一直能在灌東一帶站穩腳跟的原因。可現在,這種人數上的優勢反而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最明顯的就是肚子已經吃不飽了!

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田野裡的麥子還沒有成熟,儲備的那點軍糧已經消耗殆盡,已經有部分隊伍需要靠挖野菜擼榆樹錢來充飢了。

針對糧食嚴重缺乏的現狀,也有部隊強行攻打日僞軍據點,試圖從他們那裡搶出一些糧食來。只是鬼子明顯的加強了戒備,參戰部隊在付出了巨大傷亡之後,搶來的糧食也是少得可憐。

精兵簡政,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按照山東局的指令,獨立旅的人數要壓縮三分之一,把現有的四個團縮編成兩個團又一個獨立營,其餘的戰士轉入地方部隊,或是把部分家庭困難的戰士轉成民兵,允許他們帶槍在家搞生產,一邊帶動老百姓保證最基本的生活,一邊也可以給部隊多送糧食。

這個消息一傳出來,

幾個團的團長就暗暗思忖開了,現在從孫家山下來的老兵已經所剩無幾,級別最低的一字不識的老兵也憑着資歷混上了副連長。像杜潔生現在是旅部的參謀長,張大勇是獨立團團長,老王從一個最初的火頭軍成了政治部主任。這裡倒不是有貶低老王同志的原因,實際上他的資歷比林飛虎還要老,是最早接觸到革命的那一批人之一。

張寶山當初參加八路軍的胡云鵬和黑牛如今都是團長,各自帶着一部分人有了自己的地盤。要說資歷最淺的趙二龍,現在也是新編團的團長,實際上他的戰功不少,雖然跟着林飛虎去了一趟沂蒙山,他的那些手下幾乎已經打光了,可現在補充的新兵已經形成了戰鬥力,隱隱有恢復原來樣子的趨勢。

要是從個人角度來說,誰都不願意自己的隊伍被縮編,好不容易當上了團長,這部隊一縮編,那以後怎麼辦?

不僅是幾個團長在暗自思量着這個問題,林飛虎也在不斷地思索着。就在他還在考慮的時候,杜潔生有給他送來了一份報告,說部隊又有十來個戰士當了逃兵,已經被抓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林飛虎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沉,實際上有逃兵出現的情況已經出現了好幾天了。只不過上一次是隻有兩個戰士,這次一下子發展到了十來個,可見情況有多嚴重。

他的胸脯不住的起伏着,板着臉來到了被五花大綁的那一排戰士面前。那幾個戰士一直低着頭站在那裡,身體微微的抖動着,可以看出來他們內心的不安。

“都把頭擡起來!”林飛虎強行壓制內心的激動喝道。

那幾個戰士聽到林飛虎的聲音身體一動,還是把頭擡了起來。

林飛虎從頭一個一個看了過去,那些戰士不敢接觸林飛虎的目光,又把頭低了下去。

林飛虎的心裡那個難受呀,這裡面有的戰士他見過,也是打仗不怕死的傢伙,可現在居然當了逃兵……

“說,你爲什麼要當逃兵?”林飛虎問站在第一個的戰士。

那戰士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淚俱下的哭訴起來,“首長,俺們連已經兩天一粒糧食都沒下肚了。每天兩頓野菜湯,一泡尿撒了肚子裡就空了……俺們連長不讓說,還踢俺的屁股……”

林飛虎呆住了,他知道部隊缺糧食,只是沒有想到居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的手有點兒發抖,把那個戰士扶了起來,親自給他解開了綁在身上的繩子。

林飛虎向其他的戰士看了一眼,突然怒吼了一聲,“還不都解開?怎麼能把自己的同志綁着?”

那幾個戰士看着身上的繩子被解開了,都放聲大哭起來。“首長,俺不想當逃兵。俺家兄弟三個,哥哥去年犧牲了。家裡還有一個個兄弟,這次掃蕩也被鬼子殺了。家裡就剩一個老孃在家了,聽說家裡已經揭不開鍋……嗚嗚嗚……”

五大三粗的漢子哭得跟淚人似的,就是鐵石心腸也受不了啊。許靈靈站在牆根悄悄地抹起了眼睛,有的戰士也把臉轉向了一邊。

“馬上通知開會!所有營長以上幹部全部到旅部來開會!”林飛虎突然大聲說道,“對了,給他們弄點吃的,不準在虐待他們!”

炊事班,那幾個戰士捧着手裡的飯碗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有的已經泣不成聲。他們的碗裡是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碴子野菜粥,也是林飛虎每天的伙食。

“首長,我錯了……我不該當逃兵……”

旅部。林飛虎望着一片的團營級幹部,喉嚨使勁的抽了幾下。這些熟悉的同志都瘦了,有的眼窩子已經明顯的凹了進去,顴骨顯得特別的高。有一個營長走路都有點打晃,一問才知道是餓的。

“都說說各自部隊的實際情況!”林飛虎沉聲說道,“都實事求是的,哪個要是說謊死要面子,老子饒不了他!”

有了這話,這些團營長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都向林飛虎訴說自己隊伍的實際困難。

林飛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不到隊伍的情況已經糟糕到了如此的地步。有一個營在戰鬥中損失過半,就是因爲沒有糧食吃,連補充的兵員都不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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